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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2月17日,台湾知名歌手、主持人、演员高凌风在台北新店慈济医院病逝。高凌风曾是台湾红极一时的演艺明星,他创作并首唱的《冬天里的一把火》,经歌手费翔在央视春晚演唱后,传遍两岸三地。2012年11月,他查出患上了急性髓性白血病。人生绝境时,高凌风却做出了惊人的选择:放弃治疗!他是个珍爱生命的人,却因为有比自己生命更珍爱的人,那就是儿子葛兆恩(宝弟)。年仅15岁的宝弟颇具音乐才华,一心想在演艺界发展。高凌风决定,把从前稀释了的父爱浓缩起来。他要引领儿子,为儿子的未来铺路,哪怕用尽生命的最后力量……
冬天里的噩梦,爱妻离异爱侣成仇生命告急
11月的台北,虽然尚未完全入冬,但已有了凛冽的寒意。高凌风站在医院病房的窗前,看着外面车水马龙,脸色平静淡泊。他的胸臆之中,却是万丈狂澜、波起云涌。前段时间,身体不舒服,但高凌风没往心里去,凭着多年演艺生涯锻炼出来的意志,他强撑着不去医院。2012年11月,他跟儿子宝弟去看电影,在电影院不舒服,后被家人硬拉着去了台北荣总医院。医生初步检查之后,命令他办理住院手续,立刻进行全面检查。11月21日,检查结果出来了:他患了急性髓性白血病!医生告诉他,这种病其实就是血癌,如果不及时治疗,将有性命之虞。高凌风留在医院,按照医生的吩咐开始了疗程……
高凌风祖籍湖北武汉,于1950年出生于台北高雄县冈山镇的空军眷村。1967年,从小就热爱音乐、年仅17岁的他组建了一个乐队,琼瑶给乐队取名为“火鸟”。1974年,高凌风签约歌林唱片公司,并推出专辑《女朋友》。随着同名电影的上映,高凌风一举成名。之后,在台湾演艺界,他更是顺风顺水。他不仅是知名歌手,还是很有水准的主持人,主演了电影《剪剪风》和《海蓝蓝》,风头一时无人能及。1982年,高凌风推出了单曲《冬天里的一把风》,传唱一时,成为台湾当时最具盛名的男歌手之一。
在演艺事业上风风火火,他的感情经历也非常丰富。1986年,高凌风与美国亚裔小姐冠军文洁结婚。但这段姻缘仅仅持续了四年,两人便宣告离异。1994年,高凌风经过好友介绍,认识了比自己小19岁的空军少尉金友庄。婚后,金友庄为高凌风生育了二女一男。高凌风最疼爱的是小儿子葛兆恩(高凌风原名葛元诚),小名宝弟。然而,这段婚姻也未能维持到最后。2012年2月,金友庄与高凌风离婚。
高凌风和金友庄爱得如火如荼,也分得轰轰烈烈。离婚后,高凌风向媒体爆出秘闻,说金友庄不顾人妻身份,竟与台北行政院的一位高官玩车震。高凌风“揭短”在前,金友庄也不示弱,在facebook上发表了长文,讲述了自己嫁给高凌风这些年来的酸苦感受:当年,不顾家人反对,执意嫁给已退隐演艺界的高凌风。最困难时,甚至卖了唯一的房子,全家在外租屋生活,随后高凌风经营烧烤餐厅,直销行业,甚至参选议员,都以失败收场,金友庄都不离不弃。三个孩子几乎是金友庄抚养照顾长大。2011年7月,她掌握了高凌风在国外偷腥的事证。他们的婚姻走到了末路。这对曾经的恩爱夫妻,因为“到底是谁背叛了谁”开始了离异后的“大战”。
这场夫妻战争的硝烟还没有散尽,高凌风就查出患上了白血病。在生命进入倒计时的时刻,高凌风反倒淡定起来。在台北静谧的夜晚,他独自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彻夜不眠。与金友庄的恩怨,已成过眼烟云。此刻,他满心里只有一个人:葛兆恩,宝弟!
2013年2月1日,高凌风不顾亲友的反对,执意签下“拒绝治疗书”和“自行负责同意书”后,离开医院回家。他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儿子宝弟:“宝弟,你来,阿爸有事要跟你交代。”
拼尽最后的力量,儿子让我引领你前行
宝弟回到家,见父亲衰弱地躺在床上,气息微弱。高凌风强打精神对儿子说:“你不是一直想唱歌,想演戏,想进入演艺界吗?爸爸愿意帮你。”宝弟从小就表现出极高的演艺天分,也有强烈的从艺愿望。可是因为金友庄不太乐意让儿子进入演艺界,高凌风也有些犹豫不决。如今自己时日不多,他真心希望自己能为儿子做最后一件事。“爸爸一定要为你做点事情,才能安心地离开……”宝弟扑进爸爸怀里,失声痛哭。
早在2011年,宝弟就在爸爸的支持下,推出了单曲《冬天里的第二把火》,成为歌坛颇有潜质的新秀。高凌风凭着这股势头,开始为儿子铺路架桥。
高凌风一向自恃甚高,从不低头求人。可是为了儿子,他把几十年来所有好友的电话都打遍了。他请求朋友们为他安排行程,让他带着儿子一起进军演艺界。朋友们被高凌风的舐犊之情感动,答应尽力相帮。2013年5月,高凌风应邀和宝弟一起远赴北京,在中央电视台《正大综艺——墙来了》节目中演唱他的知名歌曲《牵不到你的手》。
高凌风兴奋极了,为了不辜负观众的期望,他每天都要花几个小时练歌。身体已经开始虚弱,每唱几句,他就不得不停下来喘上一阵子。宝弟看了心疼,说:“爸,要不你别唱了,咱们也别去了,我怕你撑不住。”高凌风说:“你别傻了。能在有生之年,陪儿子一起上央视唱歌,这个机会我怎么能错过?”后来,高凌风和宝弟一起来到央视,他穿着皮衣皮裤,带着宝弟在舞台上热舞劲歌,完全不像是个绝症缠身的老人。虽然身体虚弱,但他还是拼尽了全力,卖力歌唱。
高凌风生病之前,曾签下了2013年在新加坡的一场演出。为了让儿子得到更多的舞台经验,他打电话给演出方,希望能让宝弟替父出征。演出方爽快地答应了。高凌风在家里熬中药,接受中医治疗,他对医生唯一的要求就是:“只要能让我在那几天有精神,之后怎么样,我无所谓。”然而,演出临近了,高凌风的身体状况还是很差,医生坚持让他接受一期化疗,不允许他去新加坡。高凌风把儿子叫到跟前,千叮咛万嘱咐,最后连宝弟都不耐烦了:“爸,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唆了?”高凌风苦笑:“人之将死,其言也多吧。” 宝弟赴新加坡,连续演出了三场。他唱响了自己的成名单曲《冬天里的第二把火》,还在现场秀出杰克逊舞步,引得全场尖叫,反响强烈。一直关注着儿子动态的高凌风这才放下心来,在微博里写道:有子如此,夫复何求?宝弟在微博中回复道:爸爸要加油。但有时候他想太多,每天都在帮我想前途。可是对我来说,现在应该好好地锻炼自己。
11月,高凌风身体状况稍有好转,他开始积极准备在新加坡举行的“台湾四大天王演唱会”。演出当天,他在宝弟的陪同下,坐着轮椅到了现场。他不顾身体不适,卖力演唱了刘文正的《诺言》。观众掌声四起,还有粉丝大喊“我们支持你”,并冲上台来塞红包给他。高凌风激动不已,推开轮椅,站起来高唱邓丽君的《你怎么说》。台下热泪和掌声混成一片……
演出结束后,高凌风深情地对宝弟说:“爸爸从前可能是风流了一点,可是我对观众真的是痴心一片,全情投入。有付出才有回报,你要学着点,要有职业精神,唱歌就要唱出全部热情,不能偷懒耍滑。”
飞累的火鸟终于归去,谢谢你陪我穿越风雨
从新加坡回来的第二天,高凌风一早醒来,就发现自己满嘴都是血块。原来,血小板不足,白细胞坏死,坏血无法排出,就从口腔里冒了出来。宝弟吓坏了,高凌风却只是抹去血块,淡定地说:“这个没什么,我吃点中药就好了。”有段时间,父子俩没有演出,高凌风就时常让儿子推着轮椅,带自己四处走走。他把自己做人的道理讲给儿子听,也倾听儿子心里的苦辣酸甜。当他听到儿子讲到学校里有人欺负他,老师有时候对他不公正时,高凌风给儿子讲了一个故事:演艺事业不如意,后来高凌风一度以经商为主,不过都宣告倒闭。有一次,高凌风以票贴的方式,向友人借调两百万元,三分利,每个月利息六万元,结果开出的支票退票,以前一位口口声声叫高凌风“高大哥”的小弟,竟然为了区区六万元,翻脸无情,并出言羞辱。高凌风经过这次变故,斗志又重新燃烧起来。他告诉儿子:“我绝对不能被打倒,更不能被这些人一辈子看扁了。”
他退隐演艺界多年后复出的第一个节目,就是模仿当时知名的女歌手徐怀钰。要知道,高凌风曾是台湾最红的秀场明星,却沦落到要模仿一个年轻女歌手的地步,其中的悲酸自是难以言喻。但高凌风硬是花了三天的时间,从服装道具到化妆再到演唱风格,认真地完成了这次演出。就这样,以模仿秀的形式,他再度赢得了圈内的认同。高凌风说:“我当时就是这样想的,把过去所有的成功都抛掉,以归零的心态来投入。儿子,花无百日红,那时候,就一定要记住爸爸的话。”宝弟若有所思地点头。这时,他正推着爸爸在海边的小径上散步。看着一轮正在落下的夕阳,他觉得那阳光有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
不久,高凌风上了一档节目《结婚也疯狂》,并在节目上为新人宣读结婚宣言。回到家,宝弟开玩笑地问他:“爸,你离了三次婚,还好意思去上这个节目啊?”高凌风认真地说:“这个节目最开心的就是,大家都相信爱情。我上这个节目,也是想告诉你和你的姐妹们,不要因为爸妈的婚姻失败就不相信爱情。”
高凌风还带着儿子一起,出席艾滋病防治倡导活动,提醒家长正视青少年安全性行为。他与儿子一起,在现场示范保险套的正确使用方式。他毫不讳言地对儿子说:“你年龄还小,如果爸爸没有生病,当然不会这么着急,可是我时日无多,所以要急着把这些告诉你。性爱是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你要好好享受,也要学会控制。将来就算爸爸不在了,你也能独自面对挫折,能独立坚强地成长,能快乐地走向未来……”宝弟听着爸爸的话,感受到父亲在生命最后时刻执著深邃的爱,不由得鼻酸眼热。
2014年初,高凌风在朋友的介绍下,与浙江卫视大型综艺节目《我不是明星》剧组取得联系。节目组听说高凌风是为爱子铺路,拖着病体四处奔忙,感动不已,立刻确定他们父子加盟节目。为了更好地帮儿子,高凌风还加了节目组总监的微信。他还炫耀地问道:“你们看我潮不潮?我以后可能经常要来大陆了,因为宝弟在大陆有粉丝了,我到大陆就得用微信。”
就在节目开始录制之前,高凌风的病情开始恶化。他不断吐血,身体也瘦弱得只剩一把骨头,体重只有不到50公斤。宝弟心疼不已,劝父亲说:“爸,还是你的身体要紧,这节目我们不上了。”高凌风打起精神说:“我的身体撑得住,为了你,我拼了!”
在节目现场,节目组专门为高凌风准备了椅子。可他为了保持挺拔的形象,一直站着,不肯坐下。导演担心他的身体,他强撑着说:“我答应过宝弟的,就一定要做到,这也是我在教给儿子信守承诺。如果出了什么问题,我自己来负责。”事实上,那段时间已经是高凌风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只要一咳嗽就会停不下来,甚至还会咳血。因为感染,他的头部有些地方已经化脓,所以在舞台上他坚持要戴着帽子,尽量不让大家看到病容。他在舞台上动情地说:“这可能是我人生的最后一次演出了,以前工作很忙,没时间陪儿子,但在人生最艰难的时刻,我希望能用我仅有的力量,来送儿子一程。我是来给宝弟加油的,不是来卖苦情的。我要用最好的状态给宝弟鼓励,让他觉得,他爸爸还可以。”
这次陪儿子演出,果然成为高凌风人生的绝唱。回到台北后,他的身体每况愈下。2014年2月17日,高凌风因胃出血到慈济医院输液。他一度缺氧,呼吸急促,最后因血小板过低进行输血。金友庄带着三个子女一直守在他身边。输血之后,高凌风的情况一度好转,金友庄暂时离开,带着宝弟去了健身房。不料他们刚离开,高凌风的情况就急转之下,等金友庄带着儿子赶回时,高凌风已撒手人寰。其实,高凌风早知自己大限将近。病逝前一晚,他特地把三个孩子叫到身边,叮嘱他们:“要好好念书,要听妈妈的话。爸爸一生丰富精彩,酸、甜、苦、辣、成功、失败、富裕、贫穷、女人、婚姻、子女,都不缺,老天还给了我做梦都在盼望的儿子。兆恩,你让葛家传宗接代,我已非常感恩。”他还送给宝弟八字箴言:“永远记住健康、信用、礼貌、微笑,你会快乐地享受一生,祝你至少生3个胖娃娃,哈哈!”
父亲已逝,宝弟悲痛欲绝。但在父亲生命的最后时日里,他引领着自己,用全部的父爱,陪伴他走完了浓缩般的成长之路。父亲用尽生命的力量传达给他的人生道理、生存智慧、为人之道,都将成为他的财富,永远伴随着他。而在父亲生命的最后时光里,宝弟也读懂了父亲。他也许不是好丈夫,也许不是个超级巨星,但肯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父亲!
2014年2月,宝弟饱含深情,唱出了献给父亲的歌:爱是你的翅膀,陪我穿越风雨的力量,你的微笑是我的信仰,快乐忧伤有我和你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