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向:真教育者,拒绝“模板浇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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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年中考,八人获广元市状元;三千余名学子考入北大、清华、浙大、复旦、上海交大、米兰国立美院等名校……从2010年至今,在经济并不发达的川北地区,江苏人陈大向历时八年,将广元外国语学校从“不入流”打造成广元“一流”,通过“差异教育”,让每个生命都精彩,打磨出了一套宝贵的学校管理实践经验,打造出了广元教育发展的“广外质量”,在这片女皇故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而陈大向本人富有传奇色彩的经历及他对教育的深刻理解也让他成了广元外国语学校“教父”般的存在:初出茅庐,却成为学校的教学明星;身为教育局储备干部仕途前景光明时,却跳槽民办教育——摆脱“千校一面”的教育痼疾,成为他最想要的教育选择。在广元外国语学校,陈大向这位“外来和尚”带来了教育改革的“真经”:从优化教师队伍结构到深化研修,从建设差异化课程体系到建设现代学校制度,陈大向总在不遗余力地为学生提供最适合的教育,促进学生多元发展。几年来,学校也因此先后被授予“第一批全国学校体育工作示范学校”“全国青少年校园足球特色学校”“中国啦啦操推广示范基地”“四川省青少年机器人活动实验学校”等荣誉称号。
  初生牛犊:教育脱“公”者
  20世纪八十年代末,大学毕业的陈大向被分配到了家乡的公办学校教学语文。虽然患有鼻窦炎,普通话并不是很好,但肯学习、肯吃苦,也敢于表现自己的陈大向很快还是在各类公开课、教研征文、教学竞赛中脱颖而出。为了克服鼻窦炎带来的影响,每上公开课,陈大向对教材的解读、对教法的设计都要求做到精细、精心,甚至从迈进课堂的第一句话,到离开课堂的最后一句话,陈大向都精心设计。因着这样的努力,在上千人竞争仅有的十个名额的“淮安市首届青年教育教学名师”推选中,陈大向得到一致认可,一举入选。
  在家乡淮安的学校里,陈大向先后做过教研组长、团委书记、教导主任、副校长等。1997年,在工作十年之后,陈大向开始走上校长岗位。期间,作为当地当时最年轻的校长,陈大向曾是当地教育系统着力培养的后备干部,一时也是风光无限。
  但就在陈大向被各方看好的时候,他却“意外”地离开了公办学校,赴任光华教育集团的校长,此事还在当地引起了不小的波澜。尽管人们多有不解,但陈大向却相当“坦然”。“民办教育的体制机制,还是能够充分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能把自己的教育理想付诸实施的”,在陈大向看来,走向民办教育,获得更大腾挪空间,是实现自己的教育梦想,成就人生抱负的最佳契机。
  2007年,陈大向决定离开光华,受邀加盟上海新纪元集团,开启新一段教育历程。
  “救火”队长:外来和尚会念经
  2010年,陈大向被派往四川“救火”。其时,广元外国语学校正处于发展的谷底时期,面临诸多困难。作为上海新纪元教育集团总裁助理,陈大向毅然担负起振兴广元外国语学校、创建优质教育品牌的重任,就任广外校长。
  古蜀之地的四川,地处内陆,经济环境远不能与沿海的上海江浙等相比。位于川北的广元,更是秦巴山区腹地,经济总量在四川排在倒数第四,教育水平更是长期徘徊在底部。放弃上海优越的生活、工作环境,扎根到西部,需要莫大的勇气。陈大向为了全身心投入学校工作,反复劝说家人,最终爱人放弃了收入丰厚的高管工作,孩子从名列全国十大名校的上海中国中学转学到广元外国语学校就读,举家西迁。当朋友劝他不要牺牲上海事业根基,劝他不要牺牲家庭利益时,他却坚定地回答:“我个人与家庭的一点点损失,与办好一所学校带来的社会效益相比,无论怎么衡量都是值得的。”
  除了要解决生活不适应带来的困难,陈大向面临的挑战,还有教育教学理念、思想等方面的不适应。而且,当时的广元外国语作为一所改制学校,师资的构成极为复杂。不仅有原来改制之前的公办教师,也有从市县山区新招聘的教师,再加上从大学招聘的一些大学生,陈大向第一次感到了办学的困难,“老师们人心不齐,观念还很陈旧,而要改变落后的教育观念真是太难了”。
  当时,陈大向的想法是从上海请来一批管理干部、一线教育教学名师来迅速扭转学校老师教育观念陈旧的问题。然而,名师请进来之后,陈大向却发现,学校的老师们对这批“外来的和尚”实际上并不“感冒”。老师们认为,如何提升分数才是关键所在,甚至有不止一个老师向陈大向抱怨:“频繁的交流学习,讲座,占用了正常的工作时间”。
  那段时间,陈大向感觉自己压力山大,“聘请专家要花钱,也要花時间,更要面对老师们的质疑,而多久时间才起作用,自己当时还真的拿不准。”但“既然认定方向,不管难度多大都要上”。
  不过,也正是在陈大向如此的坚持下,很多教师都不断成长为学校以及广元市的教学骨干。夏茂军,2009年加盟广元外国语学校。作为数学学科老师,夏茂军初始的表现并不尽如人意。在一次陈大向参与的学科听课中,夏茂军的表现可用“灾难”来形容。本着为学生负责、为教师负责的原则,陈大向马上启动了问责程序,委派专人去听夏茂军的课,去调查夏茂军的学生,去咨询相关班级班主任,汇总情况后针对夏茂军的教学制定了整改线路图。为能迅速提升夏茂军的教学以及学生家长满意度,陈大向还专门为夏茂军配备名师宋大钧对其进行指导。很快,夏茂军迅速成长为学校优秀班主任、年级主任、骨干教师。今年,夏茂军带的班级,在全市的中考当中,勇夺前十当中的一、二、九名。与夏茂军成长经历类似的还有赵海荣,曾经的教育教学工作“菜鸟”,经过培训帮扶,如今的赵海荣已经成为广元市内响当当的名班主任、家长称颂的好老师。
  看到变化、品味到胜利果实的老师们服气了,对教师培训不仅不再抵触,反而自发主动地去寻求学习机会。陈大向看在眼里,趁热打铁,将教师培训作为优化教师队伍的重要突破口,不断加大培训力度。近年来,陈大向先后邀请了中国工程院院士刘永才、中央教科所博士后导师华国栋、北京大学教授程郁缀等数十位专家到校讲学,以专家学者的智慧启迪教师,为教师专业发展积聚力量和智慧,有力推进了广元外国语学校教育教学改革。   而除了做好每年的教师培训外,陈大向还坚持“走出去”,观摩名校,开阔视野,组织骨干教师先后赴江西临川、云南曲靖、河北衡水、陕西宜川等地考察学习,赴美国、英国、日本、韩国、澳大利亚等国进行调研学习,为教师改革课堂教学提供借鉴。不断创新教学研究方式,由说教材到同课同构,从同课异构到异课同构。实行课堂观察制度,站在学生的立场上感受课堂,思考课堂,理解课堂。同时,陈大向还带领大家实施教师专业成长“六个一”工程(一套试题、一份学案、一个教育案例、一则教育叙事、一篇教学论文、一篇教学反思),让教师永葆专业之树常青。近几年,广外教师在全国各类优质课教学竞赛中斩获全国一等奖29项,其他竞赛获奖不胜枚举。
  真教育人:拒绝“模板浇铸”
  “静下心,沉住气!向着明亮那方。”2010年,就任广外校长伊始,陈大向就决定要做真的教育,“教育不是传销,弄虚作假的学校得到的关注是短时间的,哗众取宠的教育很快会被百姓唾弃。”为此,陈大向决定将学校首要的培养目标定位为“不是得到分数,而是得到人”。“学校不是只关心少数‘尖子’学生,为高一级学校培养专门化的、精英式的人服务,不应仅以培养出获奖学生、考上名牌大学或后来成为著名人物的学生为荣,而应致力于每一个学生的发展,为学生的终身学习和发展奠定坚实的基础。”
  而这样的教育,在陈大向看来,就是差异教育。从2007年加盟新纪元接触差异教育,到2009年来到广元外国语学校,陈大向对差异教育的理解愈加深刻。其时,广元外国语学校师资不整齐、学生差异巨大是最突出的问题。在这样的情形下,如何把一个基础比较薄弱、质量相对粗放的学校发展起来,成为陈大向当时面临的最大难题,而“解决这个问题最重要的就是承认差异的存在,承认学校差异,承认师资差异,承认生源差异。”
  在陈大向看来,差异教育尊重学生的个性差异,全面培养学生的核心素养,引导学生发现和发展自己的“长板”,强调不仅要培养学生的知识和技能,更要使学生具有自由和全面发展的潜质与能力:从“分”到“人”,从“模板浇铸”走向“全面而有个性的发展”,差异教育让学生在选择中发现自己、发展自己。
  为此,陈大向在学校课程制度上做出一系列安排,在丰富性、多样性、选择性上着力,“用课程改变学校”。
  1.分层选班:从分数公平到机会公平
  多年的教育教学经历让陈大向意识到,教育的核心力量是课程,“差异教育不是给‘学霸’吃‘偏饭’,而是面向全体学生,不管学生的基础如何,学校首先要保证让每个学生掌握基本知识、必备能力,力争做到课堂教学‘每个都教好’”。为此,陈大向在学校实行了分层选班制度,将数学、英语、物理等学科分别设置A、B、C三个层次,让学生根据自己的知识能力、兴趣爱好、人生目标等,自主选择最适合自己的层次。各层次学习目标和学习形式因层设定,学生分学科走班学习:A层次要求适当放慢教学进度,夯实基础,培养学科兴趣,学生“认真听讲”;B层次要求熟练掌握双基,提高学生自主学习、合作探究的能力,实行“小组学习”;C层次要求大量拓展学习内容,开阔学生视野,增强学生主动发展、自我超越能力,“我的课堂我做主”。同时,陈大向还在学校创造性地实行行政班和教学班双轨制管理:行政班的主要功能是增加学生的归属感,增强集体意识和集体荣誉感,学生的集体活动如德育活动课程、自修、艺术节、运动会、体育活动等以行政班为单位完成;教学班的主要功能是满足学生个性化学习需要,充分体现差异教育和多元发展,学生的所有学科课程、项目课程等教学活动,以教学班的组织形式进行。
  2.分類选课:通过因材施教发展学生潜能
  为让学生有更多的学习选择,学生不必为自己的弱项惶恐,每个学生都有机会发现自己的强项,发展自己的优势。陈大向同时在学校实行分类选课制度:一是外语选课教学,以年级为单位,打破班级界限,统一外语课教学时间,每个年级都开设英语、日语、韩语、俄语课程,每个孩子都能根据自己的学习基础和人生志趣选择修习课程,以最佳的准备参加高考;二是体育选项分层教学,以年级为单位,打破班级界限,统一体育活动时间,每个年级都开设田径、篮球、足球、网球、游泳、形体等课程,每个孩子都能根据自己的兴趣和爱好选择运动的形式,享受健康与快乐,为学生的个性发展提供了空间。
  3.人人出彩:真正的教育公平不排斥卓越
  在陈大向看来,分层分类的目的不是为了将学生分成所谓的优生或差生,而是基于学生未来的发展志趣,给予学生最恰当的教学方式,让学生的强项更强,弱项也能得到有效弥补。让学生在属于自己的“跑道”上得到全面而富有个性的成长。而广元外国语学校近几年的成绩也充分验证了陈大向此一选择的正确。在分层分类教学的主导下,一大批学子头角峥嵘,纷纷考入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复旦大学等顶尖名校,一本率、二本率、600分以上特优生率、“985工程”“211工程”高校录取率连续六年名列全市第一。同时,分类选课制度促进了学生多元发展,实现了人人出彩。2018年的高考中,广外韩语班,共有18名学生分别被延世大学、高丽大学录取、成均馆大学、汉阳大学等韩国排名前五的学校录取。而这批学生当年的初三文化成绩都排在广外的后五十位。与他们类似的还有被北京电影学院录取的李芸,被上海戏剧学院录取的金朵朵,被意大利米兰美术学院录取的华骁、吴昊等。
  “当个体的学习需求得到尊重时,学生就具有了学习的内在驱动力;当学习和个人志趣紧密相连时,学生就能体会到其中的责任和担当,获得自主学习、能动发展的意识和能力”。“用课程改变学校”,实行分层选班和分类选课制度,从“统一模式”走向“选择模式”,陈大向实现了内心的承诺,“让每个生命都精彩”。
  教之大者:兼济天下
  2018年6月1日,一辆大巴车从广元外国语学校大门徐徐驶出,广元外国语学校高2018届的贵州籍学生即将离开学校,踏上回乡高考的征程。而在校门口,一个身影久久伫立,校长陈大向擦了擦眼角不经意流下的泪水,此时心中纵有千言万语,他还是说出了最经常对孩子们说的那句话:“我不需要你们能够回报学校什么,我希望你们完成学业进入社会,会以更好的工作成绩回报社会、回报家乡。”   “唯有爱与信任不能辜负!”这是陈大向喜欢的一句座右铭,也是广元外国语学校帮扶贵州纳雍孩子的真实写照。2007年,上海新纪元教育集团出台精准帮扶“3·20”计划,为纳雍县立志成才的贫困学子搭建成长平台。其中,广元外国语学校接受的任务是每年免费培养20名纳雍县的贫困学生。对陈大向来说,这既是光荣任务,也是严峻考验。“一边是自己招来的学生,一边是纳雍来的学子”,作为校长,陈大向无疑需要付出更多的心血。
  不过,善于思考又精于教育的陈大向很会“弹钢琴”。为使纳雍学生能更快适应广外的节奏,陈大向专门安排了品学兼优的四川籍学生与纳雍学生组成教学班,并由骨干教师任教。同时,陈大向还根据“差异教育”理念,成立了贵州学生特培辅导小组,由教学经验丰富的老师针对贵州考卷,单独命题,对他们进行一对一辅导。
  纳雍学生英语听说能力较差,为了有利于他们以后进大学学习和更高层次的学习,陈大向责成学校的英语教师选择适宜的听说练习材料给他们,并增加他们的训练量,三年毕业后听说能力也要达到“非常突出”的标准。同学们每次的月考成绩都由班主任递交学校再送达集团总部,总部根据学生各学科成绩在班级里的排名及变化情况,定期组织专家和任课教师、班主任进行分析并采取相宜的措施。
  针对纳雍学生学习成绩的差异性,陈大向鼓励他们利用课外时间,参加各种学科的培优活动,如让纳雍学生数学、化学等学科成绩好的同学参加全国中学生联赛辅导班等,发挥他们的个性特长,从而涌现了一批学科拔尖的学生。
  另一方面,为了让纳雍孩子得到如家一般的温暖,陈大向除安排广元本地城区学生与他们结对,使其周末有“家”可回外,还要求学校行政干部主动与他们结成对子,在月假和“十一”长假期间将孩子接回自己家中,改善生活、检查学业、参观游览。
  考虑到这些来自纳雍的孩子十分贫困,家中不可能有多余的钱为他们增补衣物及营养,所以在他们的生活方面,陈大向要求相关责任人都要尽可能给以帮助。这样的细节,体现在食堂师傅在给这些孩子打菜时总会多打一些,也体现在老师们细致入微的日常关怀中。
  2009级纳雍籍学生周苑从高二上学期就开始担任班长,甜甜的笑脸特别可爱。高三第一次诊断考试前三周,她总爱到办公室给妈妈打电话,班主任陈东海老师开始以为她学习压力大,是在与妈妈交流。但看到她放下电话后心事重重,陈东海感觉不对劲,一问才知道她妈妈病了,因家庭贫困拖了好几年都没去正规医院检查。为了备考,周苑又不能回家看妈妈,而且,因为母亲生病已经两个多月没给她寄钱了。陈东海知道,性格坚强的周苑是不想麻烦老师和同学,自己默默地承受着不幸。于是,短短两天,全班同学和所有科任老师就为周苑捐款1600多元。2012年,周苑被苏州大学化学与制药专业录取。接到消息,这个性格坚强的女孩落泪了,“不求回报的给予是最伟大的,我在广元已深深体会,感谢广外!”
  正是在这样的关怀与扶助中,广元外国语学校成就了世人瞩目的“纳雍奇迹”。而学校同样在纳雍产生了令人震撼的影响力,“能把孩子送到广元外国语学校去,就等于把孩子送到了重点大学的门口”广外已成为纳雍人民心目中的一张教育名片。在已经毕业的268名纳雍学生中,90%以上都被重点大学录取,其中不乏清华、北大、武大、浙大這样的名校。“实施教育扶贫,就是扎扎实实做精准扶贫,每考上一个孩子,就改变了一个家庭、一个家族的命运,就阻断了贫困的代际传递。”教育者陈大向践行着社会责任,一路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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