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闻乡间梆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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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日回老家小住。清早起来,嫂子点火做饭,我帮哥哥打扫院子。突然,一阵节奏分明、清脆悦耳的梆子声由遐及迩。哥哥放下手中的扫把:“卖豆腐的来了,我去打两块。” 说着转身回屋去拿碗。不知怎的,我心情竟有几分激动,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一幅幅久远的画面……
  我在农村长大,这清脆的梆子声,一如岁月的鼓点,伴我走过快乐的童年、懵懂的少年和踌躇的青年!那时候农村物质匮乏,文化生活也很单调。走村串乡的小商小贩,不光丰盈了人们的物质生活,也是一道独特的乡村景致。在我们冀中老家,各路商贩都有本行独特的吆喝方式,或可称之为“暗号”。有的打小铜锣,有的摇拨浪鼓,有的则是敲梆子……不一而足。
  听到“嘡、嘡、嘡嘡”的小铜锣声,孩子们就会从家里往街上跑。因为一听这声音,便知道是卖糖的来了。卖糖的推着一只独轮小车,车上一个个小木格子里,放着花生糖、芝麻糖、橘子瓣糖、冰糖之类自制的糖果。我们村就有一家熬糖的,每天由家里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推车出来叫卖。小姑娘叫玲,本姓刘,人们却都给她叫“糖玲”。论乡亲辈我叫她姑姑,后来成了我本家婶子。直到现在村里人开玩笑还叫她“老糖”。那时没几个孩子手里有零花钱,多半只能是围着卖糖的小车转。偶尔有孩子能从大人手中讨到毛儿八分,或者翻箱倒柜找到两三个钢镚儿,换上几块糖吃,会让别的孩子“羡慕嫉妒恨”上好一阵子。
  拨浪鼓则是货郎们的专属“道具”。货郎有的推车,有的挑担,进了街口把车担放下,先是拉着长音吆喝一声:“破铺衬烂套子换碗——,碎头发换钢针——”,接着就“拨楞楞楞、拨楞楞楞”地摇起了拨浪鼓。这时候,家里的主妇们就收拾出那些没用的旧物件,用现在的词叫“可回收垃圾”,换回些针头线脑、碗筷勺子之类的小日用品。其实换得的东西村里“小合作社”(商店)也有,不过得用钱买。在那个贫穷的年代,这种以物易物的方式更受老百姓欢迎。
  敲梆子的,通常是两种生意人,一是换香油的,二是卖豆腐的。他们进村一般不用吆喝,左手拿着一只带木柄的梆子,右手拿着一截摩挲得发亮的木棍,“梆梆梆”一敲,人们便知道来的是哪一路生意人。“梆、梆、梆梆;梆、梆、梆梆……”这种节奏,是卖豆腐的;“梆梆梆梆……”连续敲击,则是换香油的。過去我们村有两户做豆腐的,早上推着车出来卖豆腐,傍晚挑着担卖豆腐脑。村里人给这两户人家的男丁,名字前面都冠之以“豆腐”二字。豆腐锤、豆腐响、豆腐庚……几乎淡忘了他们的本名。豆腐可以用黄豆换,而豆腐脑得用钱卖,一毛钱一碗。那时候我们家里穷,十天半月也不换一次豆腐吃,而豆腐脑更得生病了才能吃上,以至巴不得天天有个小病小灾的。
  食用油是生活必须品,每家都会用芝麻、花生、棉花籽来换。邻村有个老胡,几乎天天骑着大水管车子到我们村转上一圈。他那只梆子和木槌似被油浸过一般,油亮油亮;一年四季穿的衣服也似被油泡过,油乎乎的。人们都叫他“油胡”。不过油胡并不“油”,他做生意实在,从不缺斤短两。因此尽管有时也会有别的卖油郎到村子里来,但大家却更认老胡。老胡不愧为“油胡”,他的梆子敲的也油,不急不缓,不轻不重,节奏分明,让人一下就能分辨得出。
  不知不觉中,这熟悉的梆子声,我已阔别30多年。现在人们的生活有了极大改善,连村里的超市都颇具规模。走村串乡的商贩,连同那些独特的乡音符号,正渐行渐远。如今,又闻乡间梆子声,怎能不让人浮想联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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