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排白灰嵌线的青砖瓦房,已经颓破不堪了,里面养着鸡。可是三十多年前,这里是我初入学堂的地方。
　　那天,我们二十几个八九岁的村娃各自带着木凳,被父母连哄带吓地进到这里,算是正式上了学。
　　给我第一个上课的便是董素芬老师。在我眼里,二十几岁的她,是本村顶漂亮的女人,白净皮肤瓜子脸,一双大眼闪闪的,一说话就笑,嘴角边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和董老师在一起的日子充满着快乐。她领着我们到生产队出义工,拾麦穗,刨地瓜,割青草,掰棒子,摘棉花,中间闲暇时,她允许我们在野外沟边点燃一堆堆篝火,把捉到的蚂蚱、豆虫做成美味烧烤,大家一起分享。那时候的田间劳动,我们从未有累的感觉,反觉有趣得很。
　　她除教我们语文、数学外,还教唱歌。她歌唱得很好听。那时,学校有一架脚踏风琴,她经常边弹边唱,简陋的学校里常常飘荡出悦耳的歌声,直引得村人荷锄驻足聆听。我现在能识点简谱,就是那个时候跟董老师学的。
　　董老师平时是柔柔的,但危急时刻却像个勇士。二年级时,班里几个孩子趁星期天把教室门口上方的马蜂窝给捅了,结果星期一早晨,第一个走进教室的董老师被成群的马蜂攻击,她左突右冲,杀出重围,顾不上满脸肿痛,便跑到校门口疏散前来上学的孩子。那段日子,董老师的脸肿得像个大馒头,没法进课堂,就把我这个班长叫到办公室,提前给我讲一下新课内容,然后由我领着全班同学念书、写字、算题,让我当了近一星期的“小老师”。我后来选择从教,也许与那段经历有关呢。
　　还有一次,那是1976年。唐山发生了大地震,余震也波及我们这里。一天下午自习课时,突然又 “地动”了,董老师火速跑到教室里,吆喝着,把因为慌张而在门口挤成一窝的孩子疏散到外面。当她发现我落在最后边时,一把抱起我冲出了教室。自那以后,幼小的我觉得世界上的女人除了妈妈对我好,再就是董老师了。
　　我升入初中后,董老师调到了城区一所小学,由社办教师(后来又叫民办教师)转成公办教师。我在师范上学时还专程去她家拜访过一次。
　　今天,我站在昔日的小学堂旧址前,仿佛又回到孩童时代。我们追逐,嬉闹,和董老师一起跳绳,唱歌,玩玻璃球,猜包袱剪子锤……在董老师摇动的铜铃声里,我们度过了美好的童年,而美好,则是董老师给的。
　　
　　【作者单位:昌邑市围子初中,山东昌邑,261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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