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母如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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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母亲是位双目失明的人,那是她三岁时得天花的后遗症。
  当年,全家六口人,靠父亲的茅匠手艺糊口。后来农村盖草房的人越来越少,家庭越来越困难,父亲被照顾安排到生产队养猪。为多挣工分,母亲和父亲一起养猪,拿五成工分。
  生产队养了一百多头猪。除了切猪草、煮猪食,她还要提着桶到每个猪圈一天三顿地喂食。没有人引路,就靠自己一步一步地摸着走。每逢猪生病,她就给猪开小灶。母猪要产崽,她就坐在猪圈门口听着,生怕产崽时出意外。猪生病死亡,她会伤心而泣。她对猪的那份感情,别人是无法理解的。她说做事要对得起拿的工分。
  为了把猪喂好,多挣工分,母亲和父亲商议,与生产队一名姓吕的社员合伙办起豆腐坊。豆腐供应社员,豆渣喂猪。泡豆子、磨豆子、吊浆、煮浆、打卤、舀浆等等,起早贪黑,一“作”豆腐做下来,五六个小时,得二三个工分。一周做三“作”,有时晚了,就住在猪场不回来。
  从我家到生产队场部,必须经过一条河,河上是用木头搭的简易桥。我们兄妹不上学时,就搀着母亲过桥送她到猪场;我们上学,母亲就一个人用一根木棍探着过桥上工。一天放学回来,听父亲讲,母亲过桥时,一脚踩空掉下去,好在落在河边,没有大碍。母亲说:“今天你们差点见不到我了。”
  那天,我和弟弟妹妹们哭了一个晚上。我暗暗发誓,长大后一定要把母亲的眼睛治好。
  母亲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到河边淘米、洗衣服,家中做饭、烧菜,家务活一样不落下。为了给我们缝补衣服,她用两根针穿线。家里她是主心骨。我七岁那年的一天下午,一阵龙卷风把我家三间草房刮掉了两间。面对这种情况,母亲哭了一天。后在公社、大队的救助下,盖起了三间瓦房,也欠下了许多债务,家境更是雪上加霜。1978年夏天,我考进了县里一所重点中学,高中毕业后又考上大学。外出上学,自然增加了许多费用,每次都是母亲拄着拐棍摸到大队,厚着脸皮找干部批救济、借钱,供我上学。
  母亲是个宽容的人。外公在抗美援朝时牺牲,外婆改嫁,将我三岁的母亲交给叔外公抚养。母亲讲:“外婆不改嫁,我不会瞎。”看得出,她心里有怨恨。但我学会骑自行车后,母亲又经常让我骑车带她去看外婆。
  1985年,我毕业分配到县城工作。就在我可以拿工资养家,我们家庭的光明到来之时,第二年,一直没病的母亲,却突然生病。为了不影响我工作,父亲没有立即告诉我,待我听到消息回家时,母亲已卧床三天了,不能讲话,没有知觉。大队卫生室赤脚医生说是全身综合征。我到家立即将母亲转到公社医院,诊断为脑溢血。医生讲,不要去县城医院了,没救了。第二天母亲就离开了人世,只有48岁。既没来得及把母亲的眼睛治好,更没让她过上好日子,我痛心至今。
  梦魂不惮天堂远,几度乘风问母安。几十年过去了,母亲的形象仍如电影般活在我心中。她的勤劳和不屈、善良和宽厚,似不灭的火炬影响着我。因为她是个盲人,小时候,我不愿在别人面前提起母亲,怕小朋友笑话我。如今,随着年岁的增长,我越来越渴望告诉天下人,我的母亲是一个盲人,她没有因为眼睛看不见而比人家的母亲逊色,反而因为她的失明,讓我感悟到她不同寻常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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