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吕克:法国电影鼻祖的三度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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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0年,路易·德吕克

  1890-1924年,去世时年仅34岁,法国人路易·德吕克就像电影放映机的一道光,虽然转瞬即逝,但依然在世界电影界做了次“闪电漂流”。
  提起路易·威登,世人皆知。但说起路易·德吕克,就鲜为人知了。事实上,这位路易确实跟时尚界的路易毫无关系,但并不妨碍他在短暂的一生中开了挂:他在电影评论、电影理论和电影创作三大领域,均留下了丰厚遗产。

看完电影“路转粉”


  路易·德呂克在电影界堪称大神,但他最初却是电影艺术的黑粉。
  1895年,法国人卢米埃尔兄弟发明了电影。但德吕克对同胞首创的这种新娱乐方式一度不屑一顾,觉得这种类似于杂耍的活动摄影术,充其量不过是一种新的低俗娱乐方式罢了,“是资本家用来赚钱的又一种技术手段”。在当文艺记者期间,他甚至认为电影是“不入流的违反道德的艺术”。
  后来,一战爆发,德吕克爱上了一位名叫埃娃·弗兰西斯的比利时女演员。后者常带德吕克去看电影,再加上一些朋友的影响,德吕克逐渐抛弃成见,认识到电影是一门伟大的新兴艺术。
  在看完美国导演德米勒拍摄的《欺骗》后,他深受刺激,开始全面比较考察当时法国、意大利和美国电影的产业发展和艺术水准,随后形成了关于电影本体的一系列重要的理论成果,如提出了电影的“产业、传播和艺术三重属性”。
  他在1919年创办了世上首家影迷俱乐部—新词“迷影”(cinéphilie,不是“影迷”)就此诞生。他还建议电影发行商和影院经理,要特别注意电影宣传画的质量,尽可能改善影院环境。

德吕克的“三度人生”


  2017年诺贝尔经济学获奖者理查德·塞勒在一次大学毕业典礼上说:“没有什么比基于兴趣选择职业更理性的。”德吕克究竟是出于兴趣还是鲁迅式的“深度思考”“幡然醒悟”,才从传媒踏进了新职业赛道,现已不可考。德吕克的人生标签很多,但最亮的一个还是“电影艺术理论评论家”—找到自己感兴趣的,持续投入时间和资源,把它做到极致,就是“成功人士”。
  马丁·路德·金曾建议,工作应有长度—这是你一生都赖以变得更好的东西;工作还应有广度—它应该触动很多其他人;工作还应有高度—它应该让你为某种理想服务,并满足灵魂对正义的渴望。针对电影产业、电影美学的战略战术评论与操作,让德吕克同时拥有了这“三度”。
  德吕克带头发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法国印象派–先锋派电影艺术运动。不同的是,他没有像其他法国艺术家那样,在电影艺术方面倾注过多;相反,他自始至终表现得像个冷静、清醒的电影界经济学家,用自己独特的视角手术刀,把电影的产业属性剖析得淋漓尽致。
《流浪女》剧照
1895年,法国人卢米埃尔兄弟发明了电影

  他认为,电影能同时实现“艺术和贸易的完美结合”。

  在德吕克眼里,电影这一形式虽然很新,但完全可以被改造成“文化/精神洲际弹道战略核导弹”:一旦爆发,其市场潜力带给世界各国的冲击力、“文化辐射”,都是亘古未有的—既赚钱又喜闻乐见的东西,谁不买账?!由此他认为,电影能同时实现“艺术和贸易的完美结合”。也正因如此,他对高蒙、帕特这类纯商业电影导演并没过多苛责,只是善意地提醒其电影或缺乏商业感,或需进一步挖掘大众的“大趣味”。他甚至还毫无“爱国心”地拿出了德国电影《卡里加里博士的小屋》,以此为例指出:“原创性的电影较之某些平庸乏味的‘商业’电影,更能取得商业上的成功。”

早期电影的商业操盘手


  时至今日,世人还在电影艺术性、商业性占比多少为宜这个问题上各执一词、争论不休。而德吕克认为,电影的商业性不仅无损于艺术性,而且本身具有重要价值。为此,德吕克拿出了自己文艺记者的水平,非常形象地描述道:“在电影中,商业元素如一个手势、一种表情所表达的意涵,要远超一句话,无论在传播速度还是在传播的明晰性方面。毫无疑问,商业性抓住了电影最神奇的一面—不需要观众像读书一样需要大脑准备,它瞬间就能同时感动影院中的所有观众。”
  德吕克还拿大名鼎鼎的卓别林打比方,说只要他想,那么他就可以仅借助一个名字、一个鬼脸、一个微笑,让商业元素瞬间征服全球观众。德吕克还笑话一战的那些参战国领导人,认为他们不懂得利用电影巨大的宣传和动员力量。当然,这个观点倒是在二战中被法国的死敌—“第三帝国”的小胡子元首“拿来主义”,耍得炉火纯青。

  德吕克率先将电影评论与电影广告、电影八卦新闻严格区别开来。

  作为世界电影专业评论的先驱,德吕克率先将电影评论与电影广告、电影八卦新闻严格区别开来。其主阵地就是当时的法国报纸和他创办的《电影》等杂志。在他看来,电影是“唯一的真正意义上的现代艺术”,它不仅是“现代科技与人类理想的结晶”,而且“以其独一无二的美满足了人类几乎所有的情感需要”。
《洪水》《狂热》剧照
《洪水》《狂热》剧照

  能认识到这一点,说明德吕克在电影产业的理论界已经走得很远了。

挖掘电影的魅力


  德吕克大声疾呼,导演应讲述他自己熟知、亲身体验的故事,剧本应是鲜活的、现代的,“最好是关于劳动阶层的”,比如“让真正的农民来出演农民”,“让生活中的英雄出演故事中的英雄”等等—是不是觉得,和今天任正非说的“让听得见炮声的人来决策”之论颇为相似?
  德吕克的作品中,出现频率最高的关键词就是:真诚、真实、原创、自然、简单、鲜活、日常、现代、内在、冷静。尤其是“真诚”和“真实”,看似简单,但时至今日,依然在大牌的导演工作方针上放射着璀璨的光辉。
  电影的魅力不仅在于真实地还原和记录,还在于整个故事元素的精彩整合。德吕克指出,细节、简化、运动、精度同所有电影元素一道构建了“和谐一致”的“统一场”。如果缺乏这一点,则电影将注定沦为有瑕的白璧、无神的美人。
  除了进行鹰击长空式的电影产业的“顶层设计”,德吕克还不厌其烦、事无巨细地扑下身子搞鱼翔浅底般的“细抠打磨”。在他生命的最后5年里,他以编剧、导演和制片人的身份,用《西班牙的节日》《沉默》《狂热》《流浪女》《洪水》等多部被誉为“法国印象派–先锋派”代表作的电影,践行了自己的电影产业理论与法国电影美学,开创了法国电影的印象主义、自然主义创作传统。
  为纪念这位英年早逝的电影先贤,1937年,法国专门设立了“路易·德吕克”电影奖。
  《一秒钟》的配曲里,所写的歌词很耐人寻味:一个回家的人在路上,他看到黄河很长,他看到长城很长,耳边的花儿伴着他回故乡……
  我相信,“耳边的花儿”已经伴着德吕克回到了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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