椽木还是那些椽木,方砖还是那些方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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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代官员伊里布虽然穷困潦倒,但很争气,苦读20多年后,1801年考取进士,先后为国子监学正、典薄,13年后外放到云南任南关州通判。
  云南苗民起义,清军前去镇压,起义军首领高罗衣被抓。武将们为了贪功,把许多无辜者也抓起来了。
  云贵总督伯麟命令伊里布去审讯,伊里布秉公处理,把无辜者释放了。
  武将们不满,纷纷到总督处投诉。伯麟呵斥伊里布说:“我辛辛苦苦把那些反贼抓来,你倒会做好,把那些人放了,让我有何面目再见那些将士们?再说,捉拿多斩获多,对你只有好处,莫非你脑子有问题?”
  伊里布辩解道:“我职位虽低,但也知道做官的本分,那些无辜之人也有父母子女,我怎么能为了讨好朝廷滥杀无辜呢?要我滥杀无辜来升官,就算提拔我做督抚,我也不干。何况我释放良民,愿意以人头担保,他们以后会反叛,要杀要剐,我都没说的。”伯麟哑口无言,觉得脸面受损。
  因为人际关系搞坏了,不久伊里布被弹劾,罢了官。
  从云南到北京,可不是三月两月能走到的,伊里布穷得没盘缠回北京,想去找巡抚批点盘缠。
  门卫见他没小费,又是刚被处分丢官的倒霉鬼,不肯通报。他再三恳求,他们才答应让他在西偏房等候。
  只见大小官员排好队,鱼贯而入,去见巡抚大人。
  他在巡抚衙门外的西偏房内,坐在一张胡床上百无聊赖,一无所事。穷极无聊,他便仰头默数屋里从东到西有几根椽木,数完了椽木,又数地上有几块方砖,反反复复,数得清清楚,默记在心。
  司道官员们进去、出来了,府厅官员们进去、出来了,州县官员们进去、出来了,武官们进去、出来了。
  他以为可以轮到他了,没想到门卫大声宣布道:“抚军大人有命,今日接见诸人办理公事,时间已到,大人非常疲惫,没接见的今天且退下,明日再来!”
  伊里布一听傻眼了,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第二天还是这样,第三日也是如此。
  他到底没有见到巡抚大人。
  云南到北京万里之遥,无奈之下,伊里布只好把妻子儿女留在云南,孤身返京,想问亲友借些钱接家小回来。
  没想到,伊里布回京后,亲友们听说他被罢官了,路上见了他,一个个都远远地绕着走,没有一个人来问问他的状况如何。
  幸亏当时朝廷有规定,旗人因公罢官,可以请求觐见皇上。伊里布一个老部下说:“你都困窘得这个样子了,不如送点钱给那些值班的,看看他们会不会帮你安排觐见,说不定皇上还真的就接见你了,到时候你的事情说不定有回旋的余地。”
  伊里布想,反正山穷水尽了,干脆孤注一掷。他狠狠心,把剩下的一点钱全部送给了皇宫值班官,终于得以具文上奏。
  也算他运气好,当时嘉庆帝正好挂念云南苗民起义,见他从云南来,便特意召见了他,询问边情。
  伊里布得此机会,好好表现了一番,把云南的情况和自己的遭遇好好汇报了一番。嘉庆听后,觉得他说得有理,便下命官复原职,仍旧回云南任职。
  亲友们一听说他官复原职了,便开始陆续有人跑来庆贺。
  伊里布正要出京赴任,皇上又下来圣旨,越级提拔他为知府。
  此消息一出,来向他庆贺的亲友们如过江之鲫,有建言献策的,有馈赠礼物的,有来送钱的。
  出京后,朝廷又让他先做监司,仍旧在昆明办公。
  他回到云南,和妻子儿女相见,感到恍如梦中,简直不敢相信现在的一切是真的。
  到家后的第二天,伊里布便去拜见巡抚。
  门卫还是那几个人,见到伊里布后赶紧起身,一个个笑容满脸,殷勤地前来招呼。
  门卫刚一进去通报,巡抚便立刻说:“请!”
  巡抚和颜悦色,极力庆贺。他见伊里布还穿着监司的官服,便惊讶地说:“你大概不知道吧?昨天皇上下旨,特命你做云南按察使,你怎能还穿监司的衣服呢?”随后呵斥左右:“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把大人的衣服拿来!”
  于是,伊里布在巡抚衙门换上了按察使的衣服。
  随后的日子里,伊里布可谓春风得意,步步高升,不到两年,由按察使升迁为布政使,随后又升为巡抚。
  荣升云南巡抚的圣旨到来时,下属在巡抚衙门的西偏房焚香设案,伊里布接旨后三跪九叩谢恩。
  叩谢之余,伊里布忽然抬头看见屋顶的椽木,又看见地上的方砖。
  椽木和方砖历历在目,依然如故,他立刻想去当年曾在这里苦等三天,想见巡抚大人一面而不可得的情景,心里不免感叹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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