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建川:赚钱养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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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建川的口述自传《大馆奴》在成都的新书首发式选定在环球中心的今日阅读书店,当天,本地名流云集,共同来为他“扎场子”。活动开始之前一个小时,书店咖啡厅就已经座无虚席,捧场的人之多,不过是因为看到樊建川在微博上吆喝了一声。有人称他“舵爷”,有人称他“袍哥”,更有直呼“樊妖精”,他也不恼,反而照单全收,怡然自得。
  如果不开口,你定会以为坐在那里的樊建川是个纯东北爷们,高大、威猛、不怒而威,平头,爱穿自制T恤,上面一般写着几句非常江湖义气的话,比如“袍哥人家决不拉稀摆带”。当樊建川一开口,那只能用“刹不住车”来形容,操一口标志性川普,语速极快。原是跟他的助理约好采访,没想到樊建川一落座,一个问题都还没抛出,他便已经从自己车上刚刚收来的几麻袋旧手稿讲开去,自顾自哗啦啦讲了大半个小时,精彩段子一个接一个,近代史上的人名从这个跳到那个,侃侃而谈让人应接不暇。跟樊建川聊天,大概只有听的份,还必须高度集中精神,才能跟上他跳跃性的思维。
  立志做“馆奴”
  “人说四川有两个妖精,一个是樊建川,一个是魏明伦。流沙河老师给我的《大馆奴》写序,直接就名《为樊妖精写序》。”
  四川另一个“妖精”魏明伦曾经说,听听樊建川讲他自己的故事吧,那是一部传奇。
  1957年樊建川生于四川宜宾,当过知青、扛过枪,做过高校理论教师,34岁成为家乡的常务副市长,被视作官场新星。两年后,副市长樊建川辞职了,理由是“不善于做官”。当时被人认为是“樊傻儿”的他弃官从商,到成都创立建川房屋开发有限公司,赚取了第一桶金。中年时散尽家财,收藏抗战、文革文物,以收集民族记忆。2003年,他出资5000万从安仁购得14座刘氏家族老公馆,在此基础上打造博物馆聚落,并邀请日本建筑设计大师矶崎新来设计。
  “我踏入社会30多年了,人生有过三次重大选择,一是从重庆三医大的教师到宜宾市政策研究所当干事,高收入变成低收入;二是辞去宜宾市副市长,到外企打工。这15年我还是在磨练、摸索,后15年我搞收藏,才是在做事业,所以这第三次重大选择是我把博物馆聚落连同500亩地、房屋、藏品全给了国家。是按法律走的,统统无偿,不算文物,光算当时拍的土地、建筑,就值两个多亿。我现在铺面卖了、房地产卖了,连在成都的办公楼也卖了,我的钱都变成了博物馆。这下我反倒心安了,我今天死国家今天接馆,明天死明天就变成国家博物馆,这些博物馆会永远留存,我也值了。”
  樊建川曾许下豪愿,要在有生之年建100个博物馆。现在位于大邑县安仁镇的建川博物馆聚落分为四个大系:抗战、民俗、红色年代和地震,上限至1900年,跨度百余年,收纳这个时段的一切记忆。占地500亩,建筑面积近10万平方米,已建成开放24座场馆,是目前国内民间资本投入最多、建设规模和展览面积最大、收藏内容最丰富的民间博物馆。他还帮助通江、甘孜州等地建了几个红军博物馆,加起来,100个馆的计划,已经完成了30余个。难怪别人是车奴、房奴,而樊建川总是以“馆奴”自居,而且是“大馆奴”。
  建川博物馆聚落起步的时候也曾万分艰难,有时候一张门票都卖不出去。“负责经营的主管跟我说,要不他自己掏钱买张票吧。我说不必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当时,樊建川已经砸进去了3.5亿元,而他持股50%并任老总的房产公司,年利润5000万。为了他的博物馆梦,他从事房产所赚得的钱,几乎全部搭了进去,自己在胡润富豪排行榜上的排名也越跌越远。
  “我现在每天的阅读时间保持在4-5个小时。库房里有上百万吨书,还有旧的日记、书信、手稿、检讨、报刊、影集、唱片、电影拷贝。整理这些文物的过程也是阅读的过程,读起来有一种幸福感——想想啊,全天下只有我一个人在读。”樊建川为此深感满意。另外他说自己作为馆长,唯一的特权是:可以在库房抽烟。
  人寿百年
  成功人士总是比普通人看得更远,主意更多。可以说樊建川是一个鬼点子层出不穷的人,别人做博物馆,他却做博物馆聚落,不仅超乎想象地在国内第一次将多达30余座博物馆汇集在一起,而且还进一步将各种业态的配套如酒店、客栈、茶馆、文物商店等各种商业等汇集在一起,把整个安仁镇打造成中国百年文博旅游及乡村休闲度假旅游目的地。在开馆第五年的时候,他的500名博物馆员工的工资就已经能够完全依靠博物馆聚落自己解决,“有一次我和王石聊天,说到他们做企业的动辄提要打造百年老店的概念,我给他说我敢夸下海口,我这个建川博物馆必然肯定一定是个千年老店。”
  可虽然是“千年老店”,樊建川并没打算让它在樊家传下去,而将它完完全全地无偿捐献给了国家。面对不解,他指着不远处带着孙女小鲜花来书店的女儿,说:“我孙女还小,说不准今后会不会有兴趣,而我女儿对这个完全没兴趣,她在金融机构上班,平时就正常上班、带带孩子,我特理解她安于过小日子的选择。我常常跟她说,就算老爹死了你也别愁,我们在安仁不是有一座小院子吗,等我死了你就开始收门票、印点主题T恤、开放樊建川先生故居,我当天死你当天做这个事,靠这个钱你们就可以过得很好。”
  小鲜花看到爷爷,很高兴地跑过来,特别宠孙女的樊建川笑眯眯地问:“鲜花,长大了想当馆长吗?”小鲜花看了看一圈陌生人,说了声“不想”就跑了。樊建川眼里满是宠溺地看着她的身影,好一会儿才回过头来重拾话题:“人寿百年,纸寿千年,文物则是成千上万年。经手者,只是过路的,没有一件文物可以由得你长久把玩。对任何博物馆的创建者来说也都是一样的。我想得通。所以帮别人做了那么多个红军博物馆,从修建到提供文物,全是无偿的,只要是做博物馆,就不会明珠暗投。”
  如今这个人人都喜欢谈自己梦想的时代,你仅仅将爱好发展成梦想容易,而要有实现梦想的实力,非得有过于常人的主意不可。
  癖也是一种病,难以根治
  对于收藏的爱好,樊建川说那可得追述到很小的年纪。他收藏的第一份藏品是幼儿园老师对他的评语:“害羞,不爱说话,能保持衣服和手脸的清洁,能正确计算10以内的加减法,从1数到100。希望以后好好培养勇敢的精神,遇到困难不哭。”抛开这份幼儿园通知书不算,他正经从事收藏足足有47年,感兴趣的不仅仅是为人所熟知的抗战文物、红色文虎、文革文物,还有近100年来的一切,所以在汶川512地震、温州动车事件、拆迁等当代大事发生之后,他都会立马行动起来,搜集的东西包括范跑跑的眼镜、出事动车上的椅套、拆迁之后的老门牌,甚至含有三聚氰胺的三鹿奶粉。樊建川尤其津津有味地谈到前段时间去北京,自己带了一张收藏的老唱片去放,是李谷一在上个世纪70年代出的《乡恋》,连李谷一都当场感叹自己都没有这张唱片了。“所以,说收藏抗战文物是我的一种爱好并不准确,我是有收藏癖好,所谓癖嘛,就是治不好的一种病喽。”
  从癖好到责任,樊建川把自己变成了近100年历史的权威见证者。各大高校常会请樊建川去讲历史,而陆川的《南京!南京!》、冯小刚的《唐山大地震》、姜文的《让子弹飞》、张艺谋的《山楂树之恋》……都曾去建川博物馆里找过道具。
  至于下一步,樊建川说有那么大的梦想要养,估计还是得想先办法挣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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