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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块大块的云朵让草原一会儿阴一会儿晴。清澈见底的小溪哗啦啦唱着歌从身边流向远方。巨大的白色石头,如一条河阻挡了人们前行的脚步,跨过它,眼前就出现了让人惊叹的遗址——呼斯塔遗址。
呼斯塔,在蒙古语中意为“生长着桦树的地方”,位于新疆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温泉县东北约40公里的阿拉套山南侧。“這片草原和3600年前没有什么两样。”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史前考古研究室副主任贾笑冰介绍,“我们近年来发现的遗物经碳14测定,证实是3600年前的。也就是说,这里是青铜早期时代的遗存,可我们翻阅史籍并没有找到文字记载。这群人从哪儿来?在这里生活了多久?我们一点信息也没有。”
规模之大令人惊奇
呼斯塔遗址从北至南由三部分组成:北侧阿拉套山前一座叫黑山头的120米高的山顶上,有一处平面呈不规则“田”字形居址。南侧距黑山头直线距离4公里的一座叫小呼斯塔的高60米的山顶上,有一处长方形居址,山坡接近山顶的位置还分布有一条长百余米的石墙,围护着山顶的居址。最关键的是位于山前冲积扇的大型居住遗址,整个面积超过5000平方米,是目前已知的新疆西天山地区面积最大的建筑组合。
揭开地表后,建筑组合呈现在考古人员面前:由长方形主体建筑、前室、西侧室、院落、院墙组成。居址的墙体由内外两道砌石,中间夹土石混合物构成。最大居址面积有600多平方米,且房与房间均有门道相连。最南端的一间巨大的房屋正面有两个门道,房前还有巨大的院落,均由石头砌成。再看建筑组合的北部,还有用石头砌成的呈倒U形的石墙,且石墙并不呈直线状,而是呈S形,长450多米。整个遗址面积有十几万平方米,规模之大,令人惊奇。
从整体来看,黑山头居址与其南侧的小呼斯塔山顶居址遥相呼应,拱卫着以大型建筑组合为中心的城址以及周边居址群,形成了完善的体系。
可能是王的领地
近两年,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呼斯塔遗址发掘与研究课题组对呼斯塔遗址进行了深入发掘。
在主体建筑西南角的房与房之间,他们发现了一座祭祀坑,出土了人骨、陶器、铜器等遗物,其中角柄青铜短剑(刀)和角柄青铜锥保存完整,做工精良,锥柄表面还装饰了细密规整的刻画网格文。这是目前亚欧草原地区最为完整的角柄青铜武器,弥足珍贵。
发掘中,让考古人员感到费解的,是这些巨大的居址门几乎都被石头堵住了。如果是专门住人的房屋,为何要堵住门道?如果不是,那么建如此大规模的房屋干什么用?更奇怪的是,房屋内很少有用火的痕迹,难道这里是当时人们夏季生活的权力中心?即便是现在,这里的夏季有时也很冷,在附近放牧的牧民经常要靠生火来取暖。
复杂的结构、惊人的规模、精美的出土遗物,不得不让人把这处建筑组合与“宫殿”联系起来。目前来看,大型建筑组合及其他居址建筑组成了呼斯塔遗址的核心区。而在3600年前的青铜早期时代,建造如此巨大的建筑不是一般部落可以完成的,因为它需要众多人力。特别是一些巨大的石头,三四个人合力都很难搬动,更不要说将它们整齐地放在一起。
正当人们困惑之时,黑山头的发掘又获得了重要成果。发掘的两座居址的结构、建筑技术与冲积扇上的大型建筑组合如出一辙,出土的陶器也说明了其年代与大型建筑组合一致。特别是在居址地面上还发现了两具完整的马头。贾笑冰说:“我们从马头骨上层提取了其他动物的骨骼进行了碳14测定,证实是3600年前的。马头骨现在还没有测,但一定不少于这个年限,有可能比它还要早。所以我们认为,这是中国最早的马的证据。”
正是出于这一认识,发掘团队的成员给呼斯塔遗址起了个昵称:王的领地。
对研究新疆史前农畜牧业起源价值重大
考古界早就认定,在距今3900年~3600年间,马这个物种通过欧亚草原传入中国。但在考古中从没有发现这个年代的马的遗物。呼斯塔遗址发现的马头骨,正好印证了这个观点,为研究这一区域乃至亚欧草原地区青铜时代考古学文化的社会发展阶段和组织结构提供了重要资料。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员王巍认为,呼斯塔遗址所处的博尔塔拉河流域是体现古代东西方文化交流的关键地区,与西天山及中亚地区青铜时代考古学文化之间存在诸多的相似或相近的文化传统,反映了古代天山以及周边地区文化之间的互动与交流。而呼斯塔遗址所出土的青铜器、石轮、马头骨以及陶器等,可能就是文化交流的重要证据。这种文化交流与融合,为后来形成“丝绸之路”奠定了史前基础。
中国人民大学历史学教授魏坚连续两年来到呼斯塔遗址现场。他介绍,从这里发现的住房、使用工具等遗物上,我们得知当时这里的人们农业生产水平较高,是以农业为主的。但牲畜骨骼的出土,又表明当时这里的生产中加入了大量的畜牧业生产。
这恰恰说明,农耕文明在这里向游牧文明转换。或者说,当时这里农耕与游牧正在交融交汇交替中。距今3600年前以农耕为主兼营畜牧业,这里很可能是处于农牧业转换期的典型遗存,这样的遗存在研究新疆史前农业文明的发展和畜牧业起源方面具有重要的价值。
对于呼斯塔遗址的研究,魏坚认为不应局限于博尔塔拉河流域,而应该放在整个新疆的北疆地区,甚至扩大至整个中亚、蒙古、米诺新斯科盆地、南西伯利亚等地区。通过更多地了解这些地区的情况,比照出它自身的文化面貌和文化特性。通过艰苦的努力和工作,建立起新疆不同区域的考古学文化编年体系。(摘自《光明日报》)(编辑/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