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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的第二点,其实已经大体上呈现了“三品”的逻辑体系。为了便于理解,进一步以形象的方式说明之。 想象这样一个简单的系统:一只手,攥着一根有弹性的线,线的另一端系着一个球。这只手,就是品质;那根有弹性的线,就是品味;那只球,就是品牌。
好,现在我们把它转动起来,手(品质)成为圆心和动力源,有弹性的线(品味)就是半径,可长可短;那只球(品牌),就是最外圈呈现的那个圆周。
品质过硬,坚韧不移,锚定着整个系统,并源源不断输出动力;品味是活动的,越符合最大多数人的要求,半径就越长;半径越长,品牌影响力就越大,消费者就越多。
这就是郎酒庄园“三品战略”的逻辑互动关系,也可以称之为“三品动力学”。
前面回顾郎酒庄园成立条件的时候,提到了企业家精神。“三品战略”,就是企业家精神最生动的呈现。
下面,把这个动力和逻辑系统分而析之。
那只手—品质原教旨主义
汪俊林是一个温和、谦逊、从不虚张声势的企业家,我跟他有多次深入交流,获得两个印象。
一是,他不喜欢谈论任何务虚的内容。他几乎从不提及理想,但旁人能从话语和态度中发现他的强烈信念。
二是,和他谈酒,如同谈药。尽管中国传统医学的确是把酒当药用的,但事实上也没有严谨到以药的高度来要求酒,但我的确感觉,在他看来,酒和药在严格性上没有区别。
基于这两点印象,我们就能理解,他强调酒的品质时,为何要上升到“品质主义”的高度了。
主义,最低层次是理念,中间层次是整个思想体系的中轴,最高层次是不用怀疑的信仰。“品质主义”这一表述,对他来说就是信仰。
信仰,就是一个人无论做任何事情,都要符合这个信念;而且,这一点是自在的,没有任何刻意,是从心所欲的必然结果,并且下意识地不能容忍任何与之背道而驰的作为。这种“刻板”,用我们熟悉的词汇来说就是“原教旨主义”。
的确,汪俊林就是一个“品质原教旨主义者”。
酒的历史,绝大部分时间里都是经验主义的历史,要用什么粮食搭配酿造,要在什么环境下开工,要在什么时候蒸煮入窖,要在哪个时间蒸馏取酒,要储藏多少年、如何按比例勾调……这是祖宗教给我们的东西。
但祖宗没有也没能力告诉我们,酒里面有什么,他们只能用最虔诚的心态和最符合规范的操作,来呈献一壶好酒。用同仁堂的中医药古训来表述,就叫“修合无人见,存心有天知”。
其实这一副对联,放在中国白酒行业,再合适不过。
一瓶好酒和一瓶劣酒,只要是饮酒之人,都能分出好坏。但如果是一瓶高端酒和一瓶次高端酒,或者一瓶基酒储藏时间更长的酒和储存时间略短的酒,差别就可能非常细微,只有专业人士和社会顶尖的饮酒者才能分出高下。
这就意味着,投入巨大人力和资金成本,通过对粮食来源、酿造过程控制、物理化学检测的严格要求,精益求精,带来的指标差异是非常细微的,大多数消费者可能很难感觉出差别。
也就是说,在现有的高品质基础上追求极致品质,成本高,带来的改善是微观呈现的,别人可能根本看不到。
“六七十年代,粮食紧缺,酒是很稀缺的,清香型白酒产量大,而且速度快,一个月半个月就可以生产出来。而且清香型白酒的产地都离北京很近,近水楼台,所以那时就是清香型白酒的天下。” “八九十年代,中国人手上慢慢有了点钱,大家以前很少喝得上浓香型白酒,一喝发现,真香啊,这才像酒。就像穷人如果偶尔有钱买肉,都会选择更肥一点的肉,因为以前油水太少了。加上浓香型白酒产程也比较短,两三个月就能出一批,所以它稳稳占据了市场。”
“到了新世纪以后,中国人的生活水平已经足以支持他们去寻找更加精致、细腻的口感,更加温和、优雅的口味,这时候,酱香型白酒就获得了市场青睐。许多懂得饮酒的人士发现,酱香酒的后味很香,而且这种香是由时间沉淀下来,去掉了烈性的香。但酱香酒产程长达一年,储存至少三年,产量跟不上。现在茅台、郎酒产量都慢慢上来了,未来的市场很有空间。”
今天有越来越多的人,饮酒不是因为匮乏,不是因为上瘾,不是为了谋醉,而是尽可能愉悦地感受人生况味。酿造高端美酒,就要符合这种时代需求,这既是对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行动回应,也是对消费升级趋势的把握和反馈。
再看体会与玩味的需求。
我有一个基本观点:当下的中国酒,是有史以来最好的中国酒。这一点从酒类进化史和科技发展史的角度,都可以逻辑性地证明。
历史地看,中国先辈对好酒的标准一以贯之:一是粮食酒,二是高度酒。粮食酒难得,因为粮食在多数情况下都是匮乏的;高度酒难得,是因为蒸馏技术出现得晚,大概在宋元之交得到应用,能够确保供应能力的连续蒸馏技术,更是在19世纪才发明。
按照这两个基本标准,今天的酒已经是最好的酒。何况,现代科技发展使得我们可以最大限度剔除有害物质,通过理化指标的控制,达到更好的口感和更大的饮后舒适度。
汪俊林认为,好酒的标准除了最基本的的原则之外,也受时代变化的深刻影响,随着时代不断波动。“把郎酒厂办好,标准是几个有利于:有利于政府,有利于周边社会,有利于员工,有利于消费者,有利于后人。”
然而,这是否意味着,如果让古人穿越到二郎镇,来试一试青花郎,他们就会为之惊艳,视为琼浆玉液呢?
不一定。青花郎的好自然无需赘言,但口味是有时代性的。
对此,汪俊林同样是非常清醒的。
“郎酒诞生于清末,在清朝、民国、新中国都存在,我们也相信前人的技艺,但是,现在我们真的无法知道清朝、民国、新中国早期的郎酒是什么味道—不会是天壤之别,但肯定不一样。年份老酒我们还有很多,但今天喝到的味道,不代表当时的味道,因为酒有生命,是随着时间不断演变的。那么我们想要知道当年的郎酒的味道,就只能去问那些年纪很大的人,让他们来描述。但描述了还是不能准确掌握,不管怎样,当时的酒的味道,是无法真正掌握的。”
正因如此,汪俊林认为,好酒的标准除了最基本的的原则之外,也受时代变化的深刻影响,随着时代不断波动。这就决定了,今天我们追求美酒,一定要注重时代口味,寻找最大公约数。
“正因为它不断变动,所以可以说品味的追求是无止境的。多年前,社会反映说青花郎回味很好,但入口不太好,相比茅台,显得粗一点,没那么柔和。我们非常重视,到2016年之后,就基本很少听到这样的说法了。我一直说,我们不怕媒体揭短,不怕消费者提意见,而且欢迎他们批评,批评对了我们就改,原因还是一样,品味追求没有止境。”
现在综合一下:从社会发展高度,把握当前中国人的品位,从时代变化角度,持续响应中国人的口味,这两者,都是动态、辩证的,包含在“品味”范围内。对这两者的把握越精准,响应越快捷,那么,“品味”这条弹性半径,就会越长。
半径越长,市场接受度越高,品牌影响力越大。
那个球—品牌方法论
2020年3月,郎酒颁出了首届“品质奖”,奖金总额超过1000万元。按照汪俊林的计划,明年起将会升级为“郎酒三品嘉年华”,每年投入5000万元奖金,奖励对品质、品牌、品味建设做出贡献的人士,而且,奖励对象不局限于企业内部,还包括社会人士。
这样的手笔,一个省级政府也未必能做到。
我从中看到了汪俊林的“野心”—尽管每一个接触者都不得不承认,他不尚空谈,务实而朴素,但心中的图景,毕竟还是会呈现在行为、决策当中。
所以我問:“你是不是有一种意图,让人一提起中国白酒,就想到郎酒,想到郎酒庄园,想到二郎镇?就像我们提到奔牛节,自然就想起西班牙。”
汪顾左右而言他。
“我们中国白酒,一直都在讲,自己的祖宗多优秀,上辈子多优秀,上下五千年。我们不能一直只讲这个。国外的顶级酒庄,他们既讲历史,也讲现在,历史和现在都有很多东西给你看,让你理解。既要讲历史,也要讲现代,两个融合在一起才真的厉害。讲历史我们有很多文物和记载,讲现在就要有个实体,郎酒庄园就是这样一个实体。你跟人家说粮食多讲究,发酵多复杂,生产多么现代化,说了没用,过来看一看、尝一尝他就理解了。”
汪俊林建设郎酒庄园,是出于某种信念,但从目的上讲,可以具化为两个方面。
一是“给后人留点东西”。如果一定要说理想,这里蕴含的就是他的理想。
“一百年前祖宗给我们留下了郎酒,那么我们这一代要给一百年后的人留下点什么东西?这不是我一个人在考虑,这个行业很多大企业也在考虑。”
“很多企业都是在玩弄资本,一有风吹草动就死掉了。比如这次新冠肺炎疫情,就会造成很多企业倒闭,相当一部分是因为金融杠杆倒闭。国家去杠杆、打黑,也让很多企业倒闭。因为有的人是以破坏性的方式来赚钱,有的人以损害他人的方式来赚钱,很多人是胆子越来越大,甚至都走到非法道路上去了。”
“把郎酒厂办好,标准是几个有利于:有利于政府,有利于周边社会,有利于员工,有利于消费者,有利于后人。”
二是“对标顶级”,尽力扩大郎酒的品牌影响力。
汪俊林的谦逊,还体现在他一直并不认为青花郎是中国的“顶级白酒”,他自己能掰着指头数出几个顶级白酒,认为青花郎与之有差距。对于消费者而言,其实不相上下,但汪俊林却认为,“差距是全方位的”。
这是一个站在天宝峰上眺望世界的人。他看到,世界上许多酒庄,一瓶红酒、洋酒售价数十万元人民币。“我们也有老酒可以卖到这个价格,但毕竟那主要还是文物价值。”
中国白酒在国外接受度还不高,这也是他的隐痛。
但这一切都不可一蹴而就。
郎酒在2001年濒临破产,汪俊林接手之后迅速实现百亿收入;市场震荡,行业颠扑,跌出百亿,又再重回百亿;15年磨一剑,打造郎酒庄园,把中国白酒行业推向庄园时代。这些都是不到20年时间里,一个企业家缔造的奇迹。
问题是,正如前文分析过的,郎酒的每一步,都对企业家精神依赖殊深。汪俊林必须考虑,将来还有没有自己这样的企业家,来领导郎酒继续前进。
通过品质这个圆心,调动品味这一半径,把品牌这一个球尽力释放出去,让它画下的圆弧尽量向外扩展,这是他能把握的,也是他最擅长的。
苦心人,天不负,未来值得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