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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委托
赵照的手在不停地颤抖。
他想要停下来，但做不到。因为恐惧，眼前一阵阵地发黑，他甚至出现了幻听，耳边剧烈地嗡鸣着。
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薄薄的信件。
早上出门时，这封信被人插在门缝里。信封上没有来信地址，没有寄信人，连邮戳都没有，里面只放了一张梅花信笺，上面只有一句话——请找到我的尸体。
这是只有赵照才能明白的信息。所以也只有他，才能感到痛苦。
“这封信是对我的警告……缘由我还不能说，但这封信绝对不应该出现在我家门口。”
三个月前，赵照的生活便出现了征兆。
那是前往公司时发生的事故。原本好好的刹车突然失灵，撞在路旁的树干上，赵照侥幸逃过一劫。若是他再迟几秒注意到刹车失灵这件事，可能撞到的就不是树干，而是一辆迎面而来的大卡车了。
“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帮我找到寄信人。”赵照脸色苍白，“龙箐侦探，我这边能告诉你的就这么多了。”
“你觉得这不是事故？”坐在赵照对面的龙箐适时地问道。
“我托人查过，虽然没有找到被人为动了手脚的证据……但我觉得，这不是偶然。”
奇怪的事情一点点出现在赵照的生活里。晚上睡觉时，窗户被砖头砸破。白天窗口被人放了数只死猫。
“你家在哪一层？”狸性忍不住问道。
赵照回答：“七层顶楼。”
不管是砖头还是死猫，都不应该出现在七楼。
“所以你委托我们来调查，只要找到寄信人就可以了，对吧？”
“对……但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总不能真是鬼吧！不会是她来找我……”蓦地，赵照神色大变，惶恐地蜷缩起身体。
龙箐看着桌上的信。无论怎么看，信件本身都没有任何异样。然而，它却让一名在业界颇具盛名的软件工程师惊恐如斯。
“希望你们能帮我找到真相。”
临走前，赵照把所有的费用都交了。他出了门，虚弱地扶着楼梯扶手，一步步地下楼。
虽然成为龙箐的助手还不到三个月，但狸性好歹也和龙箐一起破过几个案子。看看这个没头没尾的委托，就连目的都说得模糊不清。他到底想不想找出真相？实在太可疑了。
狸性看着赵照的背影，突然萌生出一种不安感。
龙箐打开了那封信。她聚精会神地察看信纸上的痕迹，眼眸如光流转，她自言自语道：“这个案子恐怕不简单。”
2.被害
“往左一点，再晃动两下，嗯，差不多可以了。”
龙箐满意地點点头，她后退一步，刚好躲过飞进来的砖头。面前的窗户大敞着，一条被火烧断的绳索慢慢地被提了上去。
狸性在楼顶将绳索回收后，回到赵照的住宅。赵照住的是老社区，通往顶楼的盖子只用一把破锁拴住，用铁丝捅捅就开，典型的防君子不防小人。
“看来他是得罪人了。”
“只是恶作剧的话，成本是不是太高了？”龙箐沉吟着，她还是觉得哪里奇怪。
随后，他们走进赵照的卧室。
刚进去，抬头就看到了赵照和他妻子的结婚照。那是个漂亮的女人，正恬然微笑着。可是，在接下来的调查中，狸性却惊讶地发现，赵照妻子的所有物几乎没有，连化妆盒都是空的。
“看来夫妻关系很差啊。”龙箐这么判断，“调查得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去哪里？”
“去找委托人。我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龙箐的预感是对的。他们去了委托人的公司，得知赵照当日没有上班。就在龙箐准备去查他的去向时，却先一步收到了一条消息。
“赵照在附近的街巷……嗯，你没听错，他就在巷子里被杀了。”
犯罪现场已经被封锁，黄色警戒线在巷子内外布了密密麻麻好几道。几名刑警正在勘察现场。
“被害人是被活活捅死的。目击者报案时，尸体都凉透了。法医估算死亡时间大概是早上9点，应该是在上班的路上遇到了凶手。”一名警官简单地向龙菁介绍道。
赵照的尸体已经被抬走了，只留下街角的一摊血迹。警官把拍摄的现场照片递给他们。照片上，赵照侧卧在角落，两只手捂着胸口，头仰着半张着嘴，死不瞑目。
“看来他知道自己有危险……可是，他为什么不求救呢？”
“凶手对他恨极了，他身上被刺了20多刀。”
龙箐戴上手套，俯下身细细地抚摸墙壁上的凹凸。她紧紧地抿着唇，面如冰霜。
龙箐注意到不远处的水痕。在地面的低洼处，土壤明显比其他地方湿润了很多。按照时间来推断，当赵照失血过多时，这处应该聚了浅浅的水洼。龙箐拍了几张照片，紧接着又看到，巷口外有一个摄像头还在运转。
技术科的警员很快把录像拷贝在电脑上，然后按照死亡时间不断跳帧，直到赵照的身影出现在录像里。
摄像头的位置不是很好，只是拍到了小巷外的一角，非常模糊。笼在黑暗里的角落，只能看清影子的晃动。赵照从录像的一头笔直地向巷口走去。
小巷的影子晃动得更剧烈了。
从录像来看，凶手大概预先确认了赵照的目的地。他抢先藏匿在巷子的角落，等到赵照踏入巷子后，再用刀刺死他。龙箐留意时间，整个过程大概是15分钟。
时间漫长得过分，明明只是无声的录像，看起来却是那么惊心动魄。在场的警员都屏住呼吸，他们等待着，等真凶露出蛛丝马迹。
“暂停！摄像头好像拍到了什么！”龙箐忽然叫道。
技术科的警员赶紧定格录像，然后用软件扫描、修复、刷新分辨率并放大。当他们看清摄像头到底拍到什么时，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气。
“这怎么可能！”胆小的女警员尖声叫道。
这的确不可能。狸性抓皱了衣角，心脏“扑通扑通”地似要冲出胸膛。 在屏幕里，一个男人探出头。他张大嘴巴，烂掉的舌根挺直。他的脖颈被折断，头歪歪地垂在肩膀。在男人的脸上，甚至还有隐隐的白色冰霜。大家没有看错，他早就死了！
3.失踪
“尸体会杀人的话可就不好办了，总不能抓到他再枪毙一次吧。”狸性干巴巴地说着冷笑话。
他们从现场回到侦探所后，龙箐便坐在电脑前沉思。她把警方提供的尸体杀人案的视频反复播放，企图找到其中的破绽。可不管她怎么看，尸体都是真的。
凶手化妆扮成尸体——不对。
现代3D技术视频——此路不通。
请找到我的尸体——假设那封信的内容是真的，依写信人的语气看，那是一具女尸。莫非男尸杀人，就是为了找到女尸？像那些廉价的恐怖电影，只要找到女尸，男尸就会得到救赎然后轮回？狸性觉得自己的脑洞越来越大了。
“走，去找沈芳。”龙菁一把抓过椅子上的大衣，朝门口走去。狸性赶紧跟了上去。
沈芳是赵照的妻子。两年前，她与赵照结婚，6个月前与其彻底分居，然后把全部精力投入名下的盆景店。
龙箐打电话与她约了时间。
这是家装潢精美的小店，狸性在店后找到了她。他顿时眼前一亮。
沈芳穿着一件浅青纱裙，手持柠黄小壶，涓涓细流洒在翠绿的盆景上。她与赵照卧室所见结婚照上的新娘简直判若两人。岁月不但没有令她褪色，反而使其内敛光华，更增添知性之美。
“你们就是赵照委托的侦探吧。”她的动作和缓，放下水壶后，笑盈盈地说，“他的葬礼我去过了。”
明明作为遗孀，沈芳却没有任何悲伤。她请狸性和龙箐坐下说话。
“看来你好像知道赵照的一些事。”龙箐眯起眼睛，“能跟我们说说吗？不管什么都行。”
沈芳口中的赵照，又是另外一番模样。他曾将公司的软件代码卖给竞争公司，又在工作中得罪了不少同事，很多有背景的人都对赵照恨之入骨。在沈芳看来，赵照的被杀并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
“你的意思是……这只是一场意外？你觉得谁会杀赵照？”
“虽然有很多人恨他，但真正对他怀有杀意的，只有她吧。”
沈芳从屋子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明显被撕成了好几片，后用胶带粘在了一起。照片上是一位年轻的女孩，看起来像不谙世事的女学生。
听沈芳说，她叫张娜，是赵照的地下情人。据说她怀孕了，赵照逼她去流产，她不同意。为了逃避责任，赵照竟然悄悄麻醉了她，请黑医生做了违法手术。
之后，他们分手，张娜便失踪了。
“若问动机，还有什么比被情人玩弄、背叛的恨更深。”沈芳像是在说与她全然不相關的事情， “那封信难道不就是她写的？”
假设沈芳所言非虚，那么张娜确实可疑。
在整个谈话中，狸性就只插了一次嘴。
“能说说，你为什么和赵照分居吗？”
“你想知道？”沈芳站起身，突兀地解开纱裙。狸性的瞳孔不禁放大。她赤裸着的白皙肌肤上，竟布满了各种各样的陈旧伤。
而龙箐要比狸性看到的更多，她看到鞭痕、刀伤，还有被熏烤过的痕迹。
家暴……不，这根本就是虐待。
“即便如此。我也不会恨那个男人，永远不会。”沈芳黯然说道。她所露出的表情，复杂得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她缓缓地垂下头：“请你们找到凶手，拜托了。”
4.落网
夕阳西下。
龙箐被笼在余晖里。她身上的红色大衣与这份光明相映生辉。
“你觉得整件事很不可思议？”龙箐看向狸性。
“啊？那当然了。尸体怎样才能杀人？张娜到底是不是凶手？如果是的话，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报复赵照？这实在太过反常了。除非张娜的精神有问题……”狸性碎碎念般说了一大堆抱怨似的废话。
而对此，龙箐只是轻声回答：“其实尸体杀人的假象，我好像已经看穿了。只是，我还需要证据来证明……”她抬起头，看着血红的夕阳，“要快一点了，必须赶在犯人继续杀人之前解决掉这件事。”
没有给狸性追问的空隙，龙箐便急匆匆地来到警局。
“你来得正好。我们又收到新的目击情报。”之前在犯罪现场见到的警官拦住了龙箐，“有人听到了被害人和嫌犯在争吵。”
“有听到细节性的词汇吗？”
“嗯。证人确定他听见了男性的嗓音……”
在赵照走进巷子之后的15分钟，有人正好在附近。
证人只听见他们好像在争吵什么，一会儿就没动静了。证人只记得一句话，那句话的音量非常高，所以他记得很清楚。
“快说！你究竟把她藏到哪里去了？那可是我理想中最棒的妈妈！”
龙箐长呼了一口气：“果然，我们被巧合误导了。”她扭过头，看向一脸茫然的狸性，“还不明白？你的犯罪重演有破绽。”
当时在犯罪现场，狸性信誓旦旦地说，赵照闯进了凶手布下的陷阱。
他错了。真实情况是，赵照根本就是来见凶手的。
“现在把你的部下召集起来吧。”龙箐焦急地说，“赶在凶手再次行凶之前，我们尽快抓住他。”
警员们很快便集体出动了。
他们分成了四队，按照龙箐的建议，开始在可疑区域巡逻排查。
第一队主要负责与医院联系，在过去的数个小时内，警方已经找到了丢失尸体的院方。龙箐要求警察们拿到院方详细的工作人员名单，包括清洁员和临时工，以在犯罪时间前离职为基准建立犯罪嫌疑人名单。
第二队则负责以案发地点为中心，排查带有地下室的居民楼。龙箐要求他们注意其中的违章建筑，若发现被改装成冷库的地下室，无需盘问立即逮捕户主。
第三队负责与精神病院和心理诊所联系，要求得到目前所有患有严重妄想症的患者名单，在诊断书上找到“父母双亡”、“情绪激动”、“渴望亲情”等关键字，然后将符合条件的患者统计起来，逐一确定不在场证明。 最后的小分队则开始调查曾在赵照身边出现的张娜，尤其注意张娜曾经的邻居、朋友或是同事，在这些人当中寻找有犯罪可能的疑犯。
四个小队根据不同的方向逐步排查犯罪嫌疑人。最后，他们在同一栋楼前聚头了。
犯罪嫌疑人叫黄杉，28岁，曾在尸体失窃的医院做保安工作，尸体失窃的三天后辞职。
从黄杉的就医记录中发现，他曾患有妄想症。在年幼时，他的父母因车祸去世，几年后他被亲戚带到心理诊所治疗。在就医记录上，记载了他把两只铅笔当成父母的事迹。而这个黄杉，曾在张娜工作过的酒吧打过工。
“该死的！被他逃走了。”
拿到逮捕令后，警方强行闯入黄杉住所。龙箐和狸性也参与其中。
龙箐站到了通往冷库的门前，吩咐道：“打开它。”
警员用铁钳子掰断了锁，大门被踹开。在狭隘的空间内，他们见到了逃逸的黄杉。
黄杉坐在冷库中央，左手握着刀，右手的手腕被割断，鲜血在低温下冻成了冰柱。在黄杉身旁的椅子上，坐着医院失窃的男尸，他穿着崭新的外套，被打扮得整整齐齐。
狸性抬起头，看向龙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线索早就摆在眼前。”龙箐苦笑着摇摇头。
她以为凶手还会杀人，所以才疯狂地想要阻止。可黄杉还是得逞了。他最后杀的人，就是他自己。
5. 家人
从一开始，龙箐就没想过尸体会杀人。
她在翻看之前在案发现场拍摄的照片时，想起那天看到的湿润低洼，还有录像中尸体脸上的冰霜。
“那明显是被冷冻过的迹象。想想也能明白，尸体既然不会出逃，那么就说明，一定是有人带走了尸体。那么，他要怎么保存它呢？”
“是冷库！”狸性恍然大悟。
凶手不仅用冷库保存尸体，他还需要在杀人时背得动尸体。龙箐反复查看录像，确认他们每次都只能看到尸体的头部。因为看到尸体头部，就联想到是尸体杀人，全然没有想过，也许他们所看到的，只是“凶犯”的一部分。
由此可以判断，凶手是一位强壮且年轻的男性。
“那么，尸体既然是凶手犯罪的必需品，问题自然就来了。到底是怎样的内情，才会驱使凶手做出如此荒谬的罪行？”
“那可是我理想中最棒的妈妈……”
目击证人所听到的，是最关键的自白。
尸体被看做了家人。在精神病状中，最贴切的只有一种，妄想。凶手在收集尸体，在他的幻想世界里建构成了家庭。所以，他才会一边背着“父亲”，一边寻找合适的“母亲”。
黄杉对张娜的病态迷恋并不奇怪。也许，张娜只是在错误的时间温柔地对待了错误的人。可奇怪的是，这和赵照有什么关系呢？
龙箐半解释半质疑地说道：“我以为黄杉会继续杀人……如果我的画像没错，他应该为了构建自己的家庭不惜一切代价……除非，他认定了张娜才是他的母亲……可那也说不通，为什么他会杀了赵照，又为什么会自杀？”
狸性突然灵光一闪，喊道：“难道赵照杀了张娜？”
这样就说得通了。赵照杀了张娜后，把尸体藏了起来，所以暴走的黄杉才会刺杀赵照。这么想的话，赵照接到那封信会觉得恐惧，是因为他发觉自己的罪行被人揭穿了。
因此，他虽然委托侦探调查，却不可能说出原因。
赵照会主动去见黄杉也能理解。黄杉的要求只是得到尸体，对于正常人来说，黄杉根本就是无理取闹的杀人狂。但偏偏对赵照而言，他有自信与其交涉。
只不过，赵照失败了——黄杉直接杀死了他。
然而，在狸性看来如此缜密的推理，龙箐还是不认同。
因为即便这么说，疑点也太多了。那封信是谁寄的？之后赵照所遭遇的报复性行动，又是谁的手笔？黄杉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杀人？张娜失踪可不是最近发生的事！
狸性烦躁地捧着脑袋，叫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凶手也死了，被害人的事情也搞不懂。这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到底便宜谁了啊！”
电光石火的瞬间，龙箐不可思议地盯着狸性，说道：“你果然有成为侦探的天赋。我们走。”
“喂！去哪里啊？”
“别搞错了，我们的任务，不是抓捕凶手！”
6.找到了
沈芳正在指使搬家工人把花盆运上车。她伸手抹去额头上的汗珠，正准备喝口水，动作突然僵住。
她扭过头，看向从门外进来的龙箐和狸性。
“找到凶手了吗？”沈芳看向龙箐。
龙箐点点头：“抓到了，是个脑袋不正常的家伙。”
“是吗？”沈芳自然地捂着嘴，眼眸中闪烁着惊喜的光，但很快便黯淡了下来，“这样也好，一切都结束了。我也要离开这座城市，换个城市散心。”
龙箐轻移脚步。她走得很巧妙，刚好堵在沈芳的去路。而狸性也默不作声地走到沈芳的身后，两人把路堵得死死的。
“可我还有一个问题。”龙箐凛然地盯着沈芳，“你究竟在哪里认识的黄杉？”
沈芳的笑容敛去了。
“那封信是你写的吧。还有砖头、死猫乃至刹车事故，也都是你做的。”龙箐一字一句地说道，“幸好狸性提醒了我。这些莫明其妙的事之所以会发生，肯定是得益者的手笔。黄杉的自杀，正好说明了他不是幕后主使。而你，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看来你们的确是侦探……”沈芳笑着，眼眸里尽是疯狂，“亏我冒着生命危险去引导黄杉杀人。没错，我恨赵照，这不对吗？”
赵照长年虐待她、出轨，乃至她被迫分居。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最大的耻辱。
“我与黄杉的相识确实是偶然，张娜失踪后，他主动来找我询问。我利用他，杀了赵照。可是，即便我把一切都说给你们听，你们还是没有证据。”沈芳优雅地嘲笑龙箐。
沈芳大步越过龙箐，继续说道：“哦，还有，张娜也是我杀的。可惜，你同样没有证据。”
“不对。你还在企图诱导我们的思路。”龙箐的眼睛眯得更紧了，“你没有杀张娜。张娜的确是赵照杀的。可是，张娜的尸体，却是你藏起来的。我如果没有猜错，赵照应该只是冲动杀人，但他却没有想到，尸体会不翼而飞。他怀着侥幸，以为这件事早就过去。可那封信，却让他崩溃。
“另外，你说你恨赵照，这也不对，你很享受吧。你身上的伤痕，的确是虐待。不過，却是性虐待。人类是少见的会把痛觉当成快感来享受的生物。你恨的，只有张娜。你之所以杀赵照，恐怕是因为这个。”
龙箐举起一张纸，这是拜托警官拿到的证物——赵照与沈芳的离婚协议书。
从沈芳的表情来看，推理是正确的。然而，龙箐的脸色同样难看。因为她还是输了，龙箐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推理。
沈芳也很快反应过来，她挥挥手，自顾自地坐上了搬家公司的车。
狸性的拳头握得更紧了，他猛然跑到车前，张开双手拦住车头。
“怎么可能就这么结束！”狸性怒声喊道。可恶啊！他在心底怒吼着。下一秒，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做什么时，狸性已然冲进车里。
“喂！你想做什么！”沈芳尖叫着。她阻止不了狸性。
狸性发狂般地搬出花盆，砸在地上。一个，两个，三个……他这么做，只是为了发泄。
“等等！”龙箐愕然地从破碎的花盆中摸索，她拾起一块东西。
夜幕中，狸性看不清楚。可沈芳突然跌倒在地。龙箐厌恶地松开手，拿出手机报警。
狸性终于看清楚地上的是什么，他忍不住干呕。那是属于人体的部分，属于张娜的部分。
在这刹那，狸性明白黄杉为什么会自杀了。因为他知道，自己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张娜的尸体了。
因为张娜的尸体被肢解成了无数块，埋在了花盆的土壤里。
这满满的一车，都是失踪的张娜啊！
（责编：木须）
赵照的手在不停地颤抖。
他想要停下来，但做不到。因为恐惧，眼前一阵阵地发黑，他甚至出现了幻听，耳边剧烈地嗡鸣着。
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薄薄的信件。
早上出门时，这封信被人插在门缝里。信封上没有来信地址，没有寄信人，连邮戳都没有，里面只放了一张梅花信笺，上面只有一句话——请找到我的尸体。
这是只有赵照才能明白的信息。所以也只有他，才能感到痛苦。
“这封信是对我的警告……缘由我还不能说，但这封信绝对不应该出现在我家门口。”
三个月前，赵照的生活便出现了征兆。
那是前往公司时发生的事故。原本好好的刹车突然失灵，撞在路旁的树干上，赵照侥幸逃过一劫。若是他再迟几秒注意到刹车失灵这件事，可能撞到的就不是树干，而是一辆迎面而来的大卡车了。
“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帮我找到寄信人。”赵照脸色苍白，“龙箐侦探，我这边能告诉你的就这么多了。”
“你觉得这不是事故？”坐在赵照对面的龙箐适时地问道。
“我托人查过，虽然没有找到被人为动了手脚的证据……但我觉得，这不是偶然。”
奇怪的事情一点点出现在赵照的生活里。晚上睡觉时，窗户被砖头砸破。白天窗口被人放了数只死猫。
“你家在哪一层？”狸性忍不住问道。
赵照回答：“七层顶楼。”
不管是砖头还是死猫，都不应该出现在七楼。
“所以你委托我们来调查，只要找到寄信人就可以了，对吧？”
“对……但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总不能真是鬼吧！不会是她来找我……”蓦地，赵照神色大变，惶恐地蜷缩起身体。
龙箐看着桌上的信。无论怎么看，信件本身都没有任何异样。然而，它却让一名在业界颇具盛名的软件工程师惊恐如斯。
“希望你们能帮我找到真相。”
临走前，赵照把所有的费用都交了。他出了门，虚弱地扶着楼梯扶手，一步步地下楼。
虽然成为龙箐的助手还不到三个月，但狸性好歹也和龙箐一起破过几个案子。看看这个没头没尾的委托，就连目的都说得模糊不清。他到底想不想找出真相？实在太可疑了。
狸性看着赵照的背影，突然萌生出一种不安感。
龙箐打开了那封信。她聚精会神地察看信纸上的痕迹，眼眸如光流转，她自言自语道：“这个案子恐怕不简单。”
2.被害
“往左一点，再晃动两下，嗯，差不多可以了。”
龙箐满意地點点头，她后退一步，刚好躲过飞进来的砖头。面前的窗户大敞着，一条被火烧断的绳索慢慢地被提了上去。
狸性在楼顶将绳索回收后，回到赵照的住宅。赵照住的是老社区，通往顶楼的盖子只用一把破锁拴住，用铁丝捅捅就开，典型的防君子不防小人。
“看来他是得罪人了。”
“只是恶作剧的话，成本是不是太高了？”龙箐沉吟着，她还是觉得哪里奇怪。
随后，他们走进赵照的卧室。
刚进去，抬头就看到了赵照和他妻子的结婚照。那是个漂亮的女人，正恬然微笑着。可是，在接下来的调查中，狸性却惊讶地发现，赵照妻子的所有物几乎没有，连化妆盒都是空的。
“看来夫妻关系很差啊。”龙箐这么判断，“调查得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去哪里？”
“去找委托人。我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龙箐的预感是对的。他们去了委托人的公司，得知赵照当日没有上班。就在龙箐准备去查他的去向时，却先一步收到了一条消息。
“赵照在附近的街巷……嗯，你没听错，他就在巷子里被杀了。”
犯罪现场已经被封锁，黄色警戒线在巷子内外布了密密麻麻好几道。几名刑警正在勘察现场。
“被害人是被活活捅死的。目击者报案时，尸体都凉透了。法医估算死亡时间大概是早上9点，应该是在上班的路上遇到了凶手。”一名警官简单地向龙菁介绍道。
赵照的尸体已经被抬走了，只留下街角的一摊血迹。警官把拍摄的现场照片递给他们。照片上，赵照侧卧在角落，两只手捂着胸口，头仰着半张着嘴，死不瞑目。
“看来他知道自己有危险……可是，他为什么不求救呢？”
“凶手对他恨极了，他身上被刺了20多刀。”
龙箐戴上手套，俯下身细细地抚摸墙壁上的凹凸。她紧紧地抿着唇，面如冰霜。
龙箐注意到不远处的水痕。在地面的低洼处，土壤明显比其他地方湿润了很多。按照时间来推断，当赵照失血过多时，这处应该聚了浅浅的水洼。龙箐拍了几张照片，紧接着又看到，巷口外有一个摄像头还在运转。
技术科的警员很快把录像拷贝在电脑上，然后按照死亡时间不断跳帧，直到赵照的身影出现在录像里。
摄像头的位置不是很好，只是拍到了小巷外的一角，非常模糊。笼在黑暗里的角落，只能看清影子的晃动。赵照从录像的一头笔直地向巷口走去。
小巷的影子晃动得更剧烈了。
从录像来看，凶手大概预先确认了赵照的目的地。他抢先藏匿在巷子的角落，等到赵照踏入巷子后，再用刀刺死他。龙箐留意时间，整个过程大概是15分钟。
时间漫长得过分，明明只是无声的录像，看起来却是那么惊心动魄。在场的警员都屏住呼吸，他们等待着，等真凶露出蛛丝马迹。
“暂停！摄像头好像拍到了什么！”龙箐忽然叫道。
技术科的警员赶紧定格录像，然后用软件扫描、修复、刷新分辨率并放大。当他们看清摄像头到底拍到什么时，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气。
“这怎么可能！”胆小的女警员尖声叫道。
这的确不可能。狸性抓皱了衣角，心脏“扑通扑通”地似要冲出胸膛。 在屏幕里，一个男人探出头。他张大嘴巴，烂掉的舌根挺直。他的脖颈被折断，头歪歪地垂在肩膀。在男人的脸上，甚至还有隐隐的白色冰霜。大家没有看错，他早就死了！
3.失踪
“尸体会杀人的话可就不好办了，总不能抓到他再枪毙一次吧。”狸性干巴巴地说着冷笑话。
他们从现场回到侦探所后，龙箐便坐在电脑前沉思。她把警方提供的尸体杀人案的视频反复播放，企图找到其中的破绽。可不管她怎么看，尸体都是真的。
凶手化妆扮成尸体——不对。
现代3D技术视频——此路不通。
请找到我的尸体——假设那封信的内容是真的，依写信人的语气看，那是一具女尸。莫非男尸杀人，就是为了找到女尸？像那些廉价的恐怖电影，只要找到女尸，男尸就会得到救赎然后轮回？狸性觉得自己的脑洞越来越大了。
“走，去找沈芳。”龙菁一把抓过椅子上的大衣，朝门口走去。狸性赶紧跟了上去。
沈芳是赵照的妻子。两年前，她与赵照结婚，6个月前与其彻底分居，然后把全部精力投入名下的盆景店。
龙箐打电话与她约了时间。
这是家装潢精美的小店，狸性在店后找到了她。他顿时眼前一亮。
沈芳穿着一件浅青纱裙，手持柠黄小壶，涓涓细流洒在翠绿的盆景上。她与赵照卧室所见结婚照上的新娘简直判若两人。岁月不但没有令她褪色，反而使其内敛光华，更增添知性之美。
“你们就是赵照委托的侦探吧。”她的动作和缓，放下水壶后，笑盈盈地说，“他的葬礼我去过了。”
明明作为遗孀，沈芳却没有任何悲伤。她请狸性和龙箐坐下说话。
“看来你好像知道赵照的一些事。”龙箐眯起眼睛，“能跟我们说说吗？不管什么都行。”
沈芳口中的赵照，又是另外一番模样。他曾将公司的软件代码卖给竞争公司，又在工作中得罪了不少同事，很多有背景的人都对赵照恨之入骨。在沈芳看来，赵照的被杀并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
“你的意思是……这只是一场意外？你觉得谁会杀赵照？”
“虽然有很多人恨他，但真正对他怀有杀意的，只有她吧。”
沈芳从屋子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明显被撕成了好几片，后用胶带粘在了一起。照片上是一位年轻的女孩，看起来像不谙世事的女学生。
听沈芳说，她叫张娜，是赵照的地下情人。据说她怀孕了，赵照逼她去流产，她不同意。为了逃避责任，赵照竟然悄悄麻醉了她，请黑医生做了违法手术。
之后，他们分手，张娜便失踪了。
“若问动机，还有什么比被情人玩弄、背叛的恨更深。”沈芳像是在说与她全然不相關的事情， “那封信难道不就是她写的？”
假设沈芳所言非虚，那么张娜确实可疑。
在整个谈话中，狸性就只插了一次嘴。
“能说说，你为什么和赵照分居吗？”
“你想知道？”沈芳站起身，突兀地解开纱裙。狸性的瞳孔不禁放大。她赤裸着的白皙肌肤上，竟布满了各种各样的陈旧伤。
而龙箐要比狸性看到的更多，她看到鞭痕、刀伤，还有被熏烤过的痕迹。
家暴……不，这根本就是虐待。
“即便如此。我也不会恨那个男人，永远不会。”沈芳黯然说道。她所露出的表情，复杂得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她缓缓地垂下头：“请你们找到凶手，拜托了。”
4.落网
夕阳西下。
龙箐被笼在余晖里。她身上的红色大衣与这份光明相映生辉。
“你觉得整件事很不可思议？”龙箐看向狸性。
“啊？那当然了。尸体怎样才能杀人？张娜到底是不是凶手？如果是的话，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报复赵照？这实在太过反常了。除非张娜的精神有问题……”狸性碎碎念般说了一大堆抱怨似的废话。
而对此，龙箐只是轻声回答：“其实尸体杀人的假象，我好像已经看穿了。只是，我还需要证据来证明……”她抬起头，看着血红的夕阳，“要快一点了，必须赶在犯人继续杀人之前解决掉这件事。”
没有给狸性追问的空隙，龙箐便急匆匆地来到警局。
“你来得正好。我们又收到新的目击情报。”之前在犯罪现场见到的警官拦住了龙箐，“有人听到了被害人和嫌犯在争吵。”
“有听到细节性的词汇吗？”
“嗯。证人确定他听见了男性的嗓音……”
在赵照走进巷子之后的15分钟，有人正好在附近。
证人只听见他们好像在争吵什么，一会儿就没动静了。证人只记得一句话，那句话的音量非常高，所以他记得很清楚。
“快说！你究竟把她藏到哪里去了？那可是我理想中最棒的妈妈！”
龙箐长呼了一口气：“果然，我们被巧合误导了。”她扭过头，看向一脸茫然的狸性，“还不明白？你的犯罪重演有破绽。”
当时在犯罪现场，狸性信誓旦旦地说，赵照闯进了凶手布下的陷阱。
他错了。真实情况是，赵照根本就是来见凶手的。
“现在把你的部下召集起来吧。”龙箐焦急地说，“赶在凶手再次行凶之前，我们尽快抓住他。”
警员们很快便集体出动了。
他们分成了四队，按照龙箐的建议，开始在可疑区域巡逻排查。
第一队主要负责与医院联系，在过去的数个小时内，警方已经找到了丢失尸体的院方。龙箐要求警察们拿到院方详细的工作人员名单，包括清洁员和临时工，以在犯罪时间前离职为基准建立犯罪嫌疑人名单。
第二队则负责以案发地点为中心，排查带有地下室的居民楼。龙箐要求他们注意其中的违章建筑，若发现被改装成冷库的地下室，无需盘问立即逮捕户主。
第三队负责与精神病院和心理诊所联系，要求得到目前所有患有严重妄想症的患者名单，在诊断书上找到“父母双亡”、“情绪激动”、“渴望亲情”等关键字，然后将符合条件的患者统计起来，逐一确定不在场证明。 最后的小分队则开始调查曾在赵照身边出现的张娜，尤其注意张娜曾经的邻居、朋友或是同事，在这些人当中寻找有犯罪可能的疑犯。
四个小队根据不同的方向逐步排查犯罪嫌疑人。最后，他们在同一栋楼前聚头了。
犯罪嫌疑人叫黄杉，28岁，曾在尸体失窃的医院做保安工作，尸体失窃的三天后辞职。
从黄杉的就医记录中发现，他曾患有妄想症。在年幼时，他的父母因车祸去世，几年后他被亲戚带到心理诊所治疗。在就医记录上，记载了他把两只铅笔当成父母的事迹。而这个黄杉，曾在张娜工作过的酒吧打过工。
“该死的！被他逃走了。”
拿到逮捕令后，警方强行闯入黄杉住所。龙箐和狸性也参与其中。
龙箐站到了通往冷库的门前，吩咐道：“打开它。”
警员用铁钳子掰断了锁，大门被踹开。在狭隘的空间内，他们见到了逃逸的黄杉。
黄杉坐在冷库中央，左手握着刀，右手的手腕被割断，鲜血在低温下冻成了冰柱。在黄杉身旁的椅子上，坐着医院失窃的男尸，他穿着崭新的外套，被打扮得整整齐齐。
狸性抬起头，看向龙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线索早就摆在眼前。”龙箐苦笑着摇摇头。
她以为凶手还会杀人，所以才疯狂地想要阻止。可黄杉还是得逞了。他最后杀的人，就是他自己。
5. 家人
从一开始，龙箐就没想过尸体会杀人。
她在翻看之前在案发现场拍摄的照片时，想起那天看到的湿润低洼，还有录像中尸体脸上的冰霜。
“那明显是被冷冻过的迹象。想想也能明白，尸体既然不会出逃，那么就说明，一定是有人带走了尸体。那么，他要怎么保存它呢？”
“是冷库！”狸性恍然大悟。
凶手不仅用冷库保存尸体，他还需要在杀人时背得动尸体。龙箐反复查看录像，确认他们每次都只能看到尸体的头部。因为看到尸体头部，就联想到是尸体杀人，全然没有想过，也许他们所看到的，只是“凶犯”的一部分。
由此可以判断，凶手是一位强壮且年轻的男性。
“那么，尸体既然是凶手犯罪的必需品，问题自然就来了。到底是怎样的内情，才会驱使凶手做出如此荒谬的罪行？”
“那可是我理想中最棒的妈妈……”
目击证人所听到的，是最关键的自白。
尸体被看做了家人。在精神病状中，最贴切的只有一种，妄想。凶手在收集尸体，在他的幻想世界里建构成了家庭。所以，他才会一边背着“父亲”，一边寻找合适的“母亲”。
黄杉对张娜的病态迷恋并不奇怪。也许，张娜只是在错误的时间温柔地对待了错误的人。可奇怪的是，这和赵照有什么关系呢？
龙箐半解释半质疑地说道：“我以为黄杉会继续杀人……如果我的画像没错，他应该为了构建自己的家庭不惜一切代价……除非，他认定了张娜才是他的母亲……可那也说不通，为什么他会杀了赵照，又为什么会自杀？”
狸性突然灵光一闪，喊道：“难道赵照杀了张娜？”
这样就说得通了。赵照杀了张娜后，把尸体藏了起来，所以暴走的黄杉才会刺杀赵照。这么想的话，赵照接到那封信会觉得恐惧，是因为他发觉自己的罪行被人揭穿了。
因此，他虽然委托侦探调查，却不可能说出原因。
赵照会主动去见黄杉也能理解。黄杉的要求只是得到尸体，对于正常人来说，黄杉根本就是无理取闹的杀人狂。但偏偏对赵照而言，他有自信与其交涉。
只不过，赵照失败了——黄杉直接杀死了他。
然而，在狸性看来如此缜密的推理，龙箐还是不认同。
因为即便这么说，疑点也太多了。那封信是谁寄的？之后赵照所遭遇的报复性行动，又是谁的手笔？黄杉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杀人？张娜失踪可不是最近发生的事！
狸性烦躁地捧着脑袋，叫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凶手也死了，被害人的事情也搞不懂。这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到底便宜谁了啊！”
电光石火的瞬间，龙箐不可思议地盯着狸性，说道：“你果然有成为侦探的天赋。我们走。”
“喂！去哪里啊？”
“别搞错了，我们的任务，不是抓捕凶手！”
6.找到了
沈芳正在指使搬家工人把花盆运上车。她伸手抹去额头上的汗珠，正准备喝口水，动作突然僵住。
她扭过头，看向从门外进来的龙箐和狸性。
“找到凶手了吗？”沈芳看向龙箐。
龙箐点点头：“抓到了，是个脑袋不正常的家伙。”
“是吗？”沈芳自然地捂着嘴，眼眸中闪烁着惊喜的光，但很快便黯淡了下来，“这样也好，一切都结束了。我也要离开这座城市，换个城市散心。”
龙箐轻移脚步。她走得很巧妙，刚好堵在沈芳的去路。而狸性也默不作声地走到沈芳的身后，两人把路堵得死死的。
“可我还有一个问题。”龙箐凛然地盯着沈芳，“你究竟在哪里认识的黄杉？”
沈芳的笑容敛去了。
“那封信是你写的吧。还有砖头、死猫乃至刹车事故，也都是你做的。”龙箐一字一句地说道，“幸好狸性提醒了我。这些莫明其妙的事之所以会发生，肯定是得益者的手笔。黄杉的自杀，正好说明了他不是幕后主使。而你，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看来你们的确是侦探……”沈芳笑着，眼眸里尽是疯狂，“亏我冒着生命危险去引导黄杉杀人。没错，我恨赵照，这不对吗？”
赵照长年虐待她、出轨，乃至她被迫分居。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最大的耻辱。
“我与黄杉的相识确实是偶然，张娜失踪后，他主动来找我询问。我利用他，杀了赵照。可是，即便我把一切都说给你们听，你们还是没有证据。”沈芳优雅地嘲笑龙箐。
沈芳大步越过龙箐，继续说道：“哦，还有，张娜也是我杀的。可惜，你同样没有证据。”
“不对。你还在企图诱导我们的思路。”龙箐的眼睛眯得更紧了，“你没有杀张娜。张娜的确是赵照杀的。可是，张娜的尸体，却是你藏起来的。我如果没有猜错，赵照应该只是冲动杀人，但他却没有想到，尸体会不翼而飞。他怀着侥幸，以为这件事早就过去。可那封信，却让他崩溃。
“另外，你说你恨赵照，这也不对，你很享受吧。你身上的伤痕，的确是虐待。不過，却是性虐待。人类是少见的会把痛觉当成快感来享受的生物。你恨的，只有张娜。你之所以杀赵照，恐怕是因为这个。”
龙箐举起一张纸，这是拜托警官拿到的证物——赵照与沈芳的离婚协议书。
从沈芳的表情来看，推理是正确的。然而，龙箐的脸色同样难看。因为她还是输了，龙箐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推理。
沈芳也很快反应过来，她挥挥手，自顾自地坐上了搬家公司的车。
狸性的拳头握得更紧了，他猛然跑到车前，张开双手拦住车头。
“怎么可能就这么结束！”狸性怒声喊道。可恶啊！他在心底怒吼着。下一秒，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做什么时，狸性已然冲进车里。
“喂！你想做什么！”沈芳尖叫着。她阻止不了狸性。
狸性发狂般地搬出花盆，砸在地上。一个，两个，三个……他这么做，只是为了发泄。
“等等！”龙箐愕然地从破碎的花盆中摸索，她拾起一块东西。
夜幕中，狸性看不清楚。可沈芳突然跌倒在地。龙箐厌恶地松开手，拿出手机报警。
狸性终于看清楚地上的是什么，他忍不住干呕。那是属于人体的部分，属于张娜的部分。
在这刹那，狸性明白黄杉为什么会自杀了。因为他知道，自己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张娜的尸体了。
因为张娜的尸体被肢解成了无数块，埋在了花盆的土壤里。
这满满的一车，都是失踪的张娜啊！
（责编：木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