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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起床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打開电脑,下班后直奔家中,还是守着电脑。
杨佳曾非常迷恋网络,除了参加网友组织的一些旅游活动外,几乎闭门不出——这是典型“宅男”的行为特征。作为自由思想的产物以及网络时代的衍生品,“宅男宅女”是指痴迷于某事物,依赖电脑与网络,足不出户,厌恶上班或上学的一部分新人类,多为80后。
家庭生活的空洞化导致社会化的不足;在钢筋水泥的城市体验丛林法则的残酷,并努力使自己不成为那个出局者;价值观的断层使当下的年轻人找不到自己的皈依和信仰……
城市功能越来越发达,人们的生活经验却越来越弱化。“宅” 是一种逃避,族群背后是被异化的生活,和社会结构变更带来的蝴蝶效应。现在我们要思考的,是如何让它真正变成一种随着现代化提高而带来的自然而然的生活方式,而不是年轻人逃离现实社会的心灵救济。
杨佳案提示我们,有必要对这一群体予以更多的关注。
乖孩子成长记
李渊受够了高跟鞋职业装,她一直想摆脱人模狗样的生活,但她实在是需要那份体面的薪水在上海立足。于是,只要有自由支配的时间,她便放肆地颠覆自己。通常,她足不出户,身上穿着旧时的吊带衫和短裤,随手挽起来的发髻胡乱地东倒西歪,形象简陋得令人惊疑。
26岁的李渊并不忌讳称自己为“宅女”。她最擅长的事物便是在自己房间里旅行,因为她有互联网。每天起床后,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打开电脑,把订阅的全世界的报纸、博客都读一遍;下班后直奔家中,还是守着电脑,写博客、看动漫、玩游戏。在大众文化中摸爬滚打的李渊甚至提议,自己完全可以升级为“干物女”。
和“御宅族”一样,“干物女”也是日语的舶来品。在上世纪80年代,日本人把那些热衷于动漫和电子游戏,足不出户且不善于与人相处的人称为“御宅族”。此后,“御宅”一词从“台湾”传播到大陆,语义进一步泛化,指不修边幅、整天待在家中的人。而“干物女”是指那些像香菇、干贝等干巴巴的女人,她们不出门不化妆不结婚,追求懒散闲适生活。无论是“宅男宅女”还是“干物女”,他们几乎都有依赖网络的行为特征。
年轻的李渊过着年迈的生活,气定神闲。不管上面提到的那些名词是一种时髦的亚文化标签,还是被媒体及一般社会赋予了“反社交性”、“媒介依存症”等否定性的含意,这个拥有哲学学士、经济学硕士学位的姑娘始终以一种自然而然的姿态审视自己:“哦,我从小就是这个样子。”
她自称自己打小便是一个“宅女”。因为父母是双职工,照顾不了独生女儿,三四岁的她被送到大姑家中。大姑嫁了一个干部,家中有零食有保姆,但是气氛肃穆,小姑娘去的时候跟进了衙门一样,半天不敢哼唧。儿童的心纤细又敏感——吃饭的时候,表姐表妹们上了餐桌,她却被安排在厨房。她隐约意识到一点阶层差别。
这段回忆令她印象深刻,到现在她都觉得自己当时孤独又惨烈,情状堪比王朔笔下的方枪枪。不过,方枪枪会撒泼使坏,当年的她只能采用非暴力不合作手段——拒绝进食。一天之后,她被送进了一家托儿所。为了给这个安静的孩子一点补偿,她的父母每天给她买一包2毛钱的五香瓜子,她在一张板凳上从早坐到晚,童年在瓜子声中悄悄流过。
即便是她上了小学、中学,家庭生活的空洞化和代际间的交流缺失也从未停止。平时家中照样没人,除了自言自语,家里能发出声音的只有那台电视机。在暑假寒假,她把电视机从早开到晚,当时的频道少得可怜,没有电视剧的时候,她就对着中央一台发呆。
她的父亲认为读书能使人出人头地,因此给她定下很高的标准,如同跳高一样,在她每次跌跌撞撞越过栏杆时,这位教练都斩钉截铁地告诉运动员,标准还得往上拉一大截。虽然最后她都做到了——上了好大学,拿了高学历,但是想起父亲的不近人情,还是痛苦得要死,“当时要是有勇气,真想自杀吓吓他。”
在学历的阶梯上越爬越高,她遇见的同学朋友越来越多,但也不得不体会“高处不胜寒”的苦处。随着社会私性化(Privatization)的发展,个人私生活优先这一原则得到普遍认同,即便是酒肉朋友和精神良伴,也得保持恰当的距离——尽量不去打扰别人的生活,也不要让自己的私生活被人际关系完全淹没。
比如说,她读硕士期间,室友关系都不错,大家成群结伴去“腐败”,虽然近在咫尺,但是大家还是通过MSN询问——去不去吃饭?举目望去,每人都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此时大声吆喝有影响别人私生活独立性的嫌疑,最好的方法就是通过网络,从她们已有的路径依赖入手。
在网络上,她聚啸江湖,占山为王,在论坛中颇有名气,但对现实世界中的人际关系却感到紧张和恐惧,见到陌生人的时候“十分放不开”。她长相清秀,至今还没谈过恋爱,有那么一次,看到一个令她心动的男生,但是还没来得及送上脉脉含情的秋波,她便陷入了自己内心的角逐,最终懦弱战胜了勇气——她连一句“你好”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受到90年代港片的影响,她一度想成为一个“黑社会老大的女人”,这个浪漫冒险的想法注定不能成真。后来,她职业理想是烘焙面包,自在生活,与世无争,但最终还是成了职场上厮杀的小白领。如同当年五香瓜子和电视机一样,家成了她的堡垒,网络成了她心灵慰藉的一副良药。
至于未来,她极有可能加入“乏味的中产阶级队伍”。现代教育系统给了她极大的荫庇,她去年才离开学校,在此之前,虽然体能业已成熟,却被免以扮演全日制的社会角色,几乎隔离于现实生活以外。如今的抵制,更像是一个角色试验的过程,她需要重新确立作为社会主体的自我、寻找自己应该担当并适合担当的社会角色。
“没有父亲的社会”
“没有父亲的社会”,这原是德国社会心理学家亚历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