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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她有幾部大戏蓄势待发,包括由冯小刚监制,和李现、刘奕君共同出演的《剑王朝》,和邓伦出演的《海棠经雨胭脂透》,和陈建斌、潘粤明合作的《爱我就别想太多》,去年底杀青、和罗晋主演的《鹤唳华亭》,还有和许凯正在拍摄中的《驯夫记》。这去形很像一家握持大量优质资产的公司,只等上市。
采访在东四环外一家五星级酒店的房间内进行,李一桐坐在床上,头发披散着,穿一件白色浴袍,听上去气氛是不是有点儿暖昧。不,房间里至少还有8名工作人员,头发披散是因为发型师刚在帮她剪发,穿浴袍是因为她马上要为拍宣传照试十几套服装,那些衣服和鞋占据了大量空间。至于她坐在床上,是因为屋里唯一一把椅子留给了笔者,其他工作人员以坐、卧、躺、站姿势分散在房间四处,十个人在屋里争夺着氧气,有点儿热。
李一桐属于小骨架身材,目测能有80斤上下。巴掌脸下长着径直修长的脖子,侧面看上下近乎等宽,像莫迪里阿尼画中的长颈女人,当她低头时,后颈产生的弧度让你错觉这是一只鹿要去俯身饮水。她讲话时习惯用手在身前比画,估计对自己的长手指挺满意,手背上的皮肤紧绷在骨骼上。
这次她是在拍摄《驯夫记》的间歇,回京为上一部《鹤唳华亭》配音。她的声音很有辨识度,中音区底气很足,应该平时是个大嗓门,需要把旋钮经常往左拧才能控制在乖巧的范围内,而在隋绪高涨发笑时,音量会瞬间飙上去。她讲话尾音上带点儿沙哑,挺有质感,像那种深夜谈话节目的主持人。小时候她不喜欢自己的声音,重点是她妈不喜欢,觉得太豪爽,缺乏小姑娘的甜美。同学都说她声音像田震,或者可以模仿阿杜,对此她有点儿无奈,直到近些年才慢慢接受自己的嗓音。
C位出道
李一桐的出道经历有点儿特别,她在主演第一部大戏《半妖倾城》前,几乎没有影视表演经验,只在一些广告和微电影中出镜,关键是在她的人生计划中,并没有演员这个选项。10岁时她从济南只身来到深圳学习舞蹈,6年后考入北京舞蹈学院专修民族舞,毕业后,她去了顺义周边_所舞蹈学校当老师,又跟朋友合办了一家舞蹈工作室,做商业演出。2014年前后,因为舞蹈商演市场并不景气,她有些迷茫,决定改行开一间茶艺馆,把舞蹈跟茶道结合起来。铺面都找好了,却巧遇她现在的经纪人,觉得她形象条件不错,问有没有兴趣做演员,她决定—试。没学过表演怎么办,马上找专业剧团老师来教。
这段偶遇星探经历听着很像《法治进行时》里的案例,但后半段不是,斗转星移,刚上了不到一个月的台词课,李—桐就有机会见到影视制片人于正老师,试了一次戏,很顺利地被选中出演《半妖倾城》的女主角。万头攒动的演艺圈,就是有人独具慧眼,众里寻她,可谓幸运。
这就像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而且你才刚学会骑马,就有人拉着你往贝加尔湖奔袭,—切技能都在路上掌握。三四年光景,李一桐马不停蹄地出演了十几部影视作品,还都是主演。有时候她也反思,表演这件事,到底需不需要长期专业学习,一些青少年演员,以小白身份入行,处女作就得个影帝、影后的,后来顺理成章考了北电、中戏,4年下来,好像也没有更上一层楼。而那些天赋型演员……(为了省事只用周迅两字概括)
老天爷赏饭的道理我懂,但还是要替那些专业院校毕业、十几年如一日在码头上苦苦等票的演员问一句:“于正当时看上你什么了?”
“我觉得他其实也是一个大胆的冒险尝试,就试了两场戏,一段比较甜宠的,前期是一个小姑娘,后期成了女王范儿;试了一段情绪爆发力比较强的戏,两个状态,所幸试得都蛮成功的,很快就定下来了。”
很害怕为讨好观众去模仿,想给自己一个安静的创作环境。而且金庸大师已经把黄蓉刻画得非常细腻了,她的一颦一笑、穿戴饰品都很具体,所以我一手拿着原著,一手拿着剧本,每天就这么仔细研读,在意的是如何与这个角色契合,她在我心中是什么样,我就把她演成什么样。
近几年走红的“正女郎”,好像有专业舞蹈功底的不在少数。好理解,舞蹈演员形体好,肢体表现力强,舞台上同样需要情绪传达和爆发力,位置感跟镜头感是类似的,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从小练舞蹈的孩子都比较能吃苦。
都包括什么苦?于正在一次访谈中提到:《半妖倾城》有好几场水戏,李一桐因为不会水,就每天拿个水盆练憋气,还要在水里睁眼。大雪纷飞的天气,穿着纱裙在室外拍,关键是还要往冰水里跳。在水中呈现的画面是很美的,但当天拍摄时,按剧情演员跳水后该挣扎,所以导演一直没喊停,扑腾了半天制片主任发现李一桐表演太到位了,脸都紫了,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就把她提上来,发现她是真的呛水了,险些窒息。其实世上基本不存在绝对的幸运,只是你不知道她为此付出过什么。
桐蓉儿
在《射雕英雄传》中扮演黄蓉,应该是李—桐出道后真正引起关注的角色。黄蓉被很多读者看作是《射雕》这部书中的魂,不仅人物形象鲜活,还是复杂关系网上的重要枢纽,所以在影视作品中,把这个角色塑造好,基本就成功了一半。
1983版《射雕》中翁美玲的横空出世,被一代观众奉为经典,而她过早地香消玉殒,又为这个角色增添了悲壮色彩。后续扮演黄蓉的演员,除了演技方面的挑战,还要具备极强的抗压能力。因为表演处理类似的部分会被人说是模仿,努力创新的部分又很可能被认为是对经典的不敬,总之是不讨好。 当然,朱茵、周迅的诠释,也都收获了大批观众认可,所以每多一次翻拍,就会增添一批带敌对隋绪的观众,他们会本能地捍卫自己的偶像,潜意识里可能捍卫的是自己的青春,因为那是他们成长过程中的美好记忆,岂容他人冒犯?所以到2017年李—桐出演黄蓉时,剧还没播,网上就已经骂声一片。
关于如何面对压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她的回答有点儿让人出乎意料。
“我说实话,拍这个戏的时候,我连一分钟都没去想这个事,因为我之前没有看过任何一版《射雕英雄传》,金庸大师的影视作品我看得很多,比如《神雕侠侣》、《鹿鼎记》、《天龙八部》,就是没看过《射雕》,可能小时候山东台没播过。他们也跟我提起翁美玲老师、周迅老师这几部,但当时作为新人,其实很害怕为讨好观众去模仿,想给自己一个安静的创作环境。而且金庸大师已经把黄蓉刻画得非常细腻了,她的一颦一笑、穿戴饰品都很具体,所以我一手拿着原著,一手拿着剧本,每天就这么仔细研读,在意的是如何与这个角色契合,她在我心中是什么样,我就把她演成什么样。播出后有人评论这版《射雕》中黄蓉比较贴近原著,我还挺开心的,那确实是我的初衷。”
“对那些质疑声你是如何面对的?”
“刚出剧照的时候,微博已经收到很多私信在骂我,拐着弯儿骂的、直接骂的都有,刚开始我以为自己会比较玻璃心,但其实发现并没有,我还是可以比较理性地去分析,一些反面的声音到底是来源于单纯的不喜欢,还是因为我表演上真有一些处理不当的地方,从那时候起对自己有—个新的认知。而且演员就不可能做到让所有人都喜欢你,但是我愿意为了那些支持我的人让自己变得更好。”
老实讲这角色不适合明星出演,因为伤腕儿的几率很大,最好是祭出—位新人,初出茅庐,没心理负担。不过在李—桐的描述中,外界压力还好应对,创作中的工作强度是她没想到的。每天在高温环境中拍摄十八九个小时,湿透五六套衣服,回酒店洗澡卸妆后,还要背诵大量台词,睡觉时间所剩无几,脑子经常是混沌的。她采取的对策就是每天不停地吃,用吃来解压,后来发现吃也不管用了。
“我当时给经纪人打电话,说我会不会得抑郁症,因为我每天回去都想哭,但是又跟自己较劲憋着不哭,所以就扯被子、摔枕头,看着大段大段的台词,就跟高考前背题似的,我把剧本撕碎扔在地上,发泄完了再一片片粘起来,因为第二天还要用。”
刚才我们好像聊到斯坦尼的体验派了,演员要尽量沉浸在角色中,她说真听、真看、真感受说起来容易,做到其实很难。设想一下她白天在剧中是乖巧、伶俐、任性的黄蓉,晚上回来就只剩下任性地撕剧本了,这还怎么沉浸?
短短3年的从艺经历已经让她看惯了娱乐圈里的世事无常,从宏大的幻象到真实的自我,每个与名声、财富、受众问的连接点都非常脆弱,莫问前程其实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因为你不能跟那些脆弱的点较劲,必须找到一些更坚固的东西支撑,李一桐显然找到了。
关于她所说的不停地吃,到底吃什么?看过她微博上分享的一段视频,收工后的加餐就是—锅方便面,里面放火腿肠和鸡蛋,加几个鸡蛋取决于今天的委屈程度,她说从舞蹈学院时代开始她就这么犒劳自己。生活中我们总是轻易把一些食品归为垃圾食品,其实很多演员吃的就是这些,之所以不胖,你试试40摄氏度的天气穿古装戴头套顺裤管流汗的滋味就明白了。
就是在这种濒临崩溃的状态下,李—桐完成了自己主演的第二部大戏,所幸反响还不错,不敢说是得到盛赞,但坊间普遍认为这是第一次看到金庸的书迷和剧迷讨论气氛比较和谐,因为人物更忠实于原著。新晋粉丝表示:“中了桐蓉儿的毒。”
生活中的毛边儿
提到在工作中展现出的刚劲儿,比如就算砸东西也忍住不掉—滴眼泪,她给自己总结了两点原因,一是出于山东大妞的彪悍底色,二是因为身为处女座总希望各方面表现完美,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软弱,哪怕是家人。
她说自己从前在生活中是个不会哭的人,标榜坚强的人设。高中时有一年放假回家,跟家人一起看《蓝色生死戀》,著名纸巾片,她妈哭得稀里哗啦的,一转头,发现她面无表隋,就问她怎么那么铁石心肠,是不会哭吗?她不反驳,说这没什么好哭的,其实自己也很感动,但就是—直忍,不想让别人看到。大学期间跟同学去看电影,遇到感人情节,全场都在擤鼻涕,她即使在黑暗中也不打算破功,实在忍不住就迅速用纸巾擦一下眼角。
从心理学角度分析她这种坚强的行为可能出于一种自我保护,跟她10岁离开家庭独自生活有关,在陌生环境中不会任性表露自己的喜怒哀乐,任何时侯都要硬挺。
“我觉得我的整个学生时代,包括大学毕业后都一直在装,装坚强,担心你一软下来整个^就泄掉了,这挺可怕的。大概从近—年开始,有时候收工路上坐在车里,我就会不自觉地掉眼泪,他们看到也没说什么,哭完之后就觉得好舒服,突然意识到我过去到底装给谁看呢,为什么不能脆弱一下呢?人真的需要一个宣泄口,要不然长期积压的情绪会出现更严重的问题。现在每次去看电影,我都属于哭得最欢的那个,特别配合剧情。”
三四年的时间里她主演了12部影视剧,这种劳模的工作强度让她的成长速度也是浓缩的,现在用iPad翻看前两年的表演片段,那些遗憾的地方会导致她处女座强迫症发作。更闹心的是,有些两年前拍的作品还没有播,而最近拍的有可能先播,届时她将如何向观众去解释这种“退步”呢?
“我真的想过在微博上跟观众打个预防针,说那是两年前拍的作品,不代表我现在的水平,希望大家宽容点儿。你知道那种惆怅吗?如果用现在的审美去审视过去,我会觉得这个演员在演什么呢,怎么那么幼稚?但你去跟人家解释这个有啥用,大家都是只看结果的。从另一方面讲,当年的‘黄蓉’虽然驾驭不了《鹤唳华亭》中有深度的角色,但我现在可能也演不出当时那种本真欢脱的东西,所以你就该接受一些瑕疵。上次看了个电影,那演员对白卡了一句,但卡这一下情境完全进去了,因为生活中我们说话也会卡,谁会每句都字正腔圆的?所以我常和朋友讲:做人也好、演戏也好,都可以有一些毛边儿。”
2019年对于李一桐而言是至关重要的一年,因为她有四五部大戏要上,她说每部戏都像是自己的宝宝,希望它们尽快和观众见面,但每个宝宝也都有自己的运势,等待理想的生辰八字,在此之前,就只能但行好事。
“支撑我的是我对戏剧的敬畏和对表演的热爱,没有什么事情能像拍戏这样带给我愉悦感。”
我想这短短3年的从艺经历已经让她看惯了娱乐圈里的世事无常,从宏大的幻象到真实的自我,每个与名声、财富、受众问的连接点都非常脆弱,莫问前程其实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因为你不能跟那些脆弱的点较劲,必须找到一些更坚固的东西支撑,李一桐显然找到了。
期待她的作品们尽早与观众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