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忠诚地为人类的生活服务,却将面临永远灭绝的危险,对此我们应该做些什么?
　　午后的阳光,透过明净的玻璃照在一盆黄绿色的植物上。即使在温室里,这盆高不盈尺的小花仍显得柔弱,叶子上的一些绒毛在若有若无的风中战战兢兢地舞动着。蒂姆·皮尔斯博士拿起它,递到我面前说:“闻闻看。”本着对“赛先生”与生俱来的尊重与信任,我双手端起那盆植物,低下头把鼻子凑上去,深吸一口。
　　原来百见不如一“闻”。这盆看上去从里到外都透着可爱的植物,不但没有半点植物的芬芳,倒是一股腐臭直冲脑顶!如陈厕,如烂肉。忍住将手中这盆“生化武器”扔在地上的冲动,我转头瞪了皮尔斯一眼,收获的却是对方阴谋得逞的笑容。眼前老顽童般的老人,哪还是刚才那个站在讲台前,和我们侃侃而谈种子银行对于生物多样性保护重要意义的那位谦谦君子?
　　
　　 植物的悲悯身世
　　
　　半小时前,英国南部西萨赫斯特郡的基尤千年种子银行会议室。
　　穿着白大褂的蒂姆·皮尔斯博士,以低沉的嗓音给我们讲述了一个悲天悯人的故事。“现在,很多种植物可能从我们眼前消失,”皮尔斯博士缓缓地说,“这些植物为人类提供了氧气、食物、药品和建材,然而到本世纪末,它们中的2/3却面临永远地灭绝的危险。”
　　“我们应该为保存这些物种做些什么。”皮尔斯博士说这些话时充满了使命感,轻易攻陷了道德高地的他仿佛已经化身为大洪水时代的圣人诺亚。无疑,植物的生命力是强盛的,但和自然巨变比起来,它们又是如此脆弱。全世界大约有30万种植物,然而由于人类活动、气候变化、过度开发和外来物种入侵等原因,这些从鸿蒙时代就开始改造世界的原住民却面临着被剥夺“球籍”的危险。举例来说,如果气温升高两度,那么15%到40%的植物将灭绝。
　　以前听说过挪威北部的末日粮仓种子银行,假设有一天地球上发生毁灭性的灾难,地球上的生物可能会毁于一旦。那时幸存的人类就可以取出种子银行中存放的种子,将它们唤醒,重新耕种文明的土地。与那家地处极地的种子库不同,英国这座种子银行则显得业务范围更广。按皮尔斯的介绍,基尤千年种子银行的主要功能是进行物种储存,一旦某个植物物种灭绝,种子银行就可随时起用其种子,让这个物种得以恢复,不用等到世界末日。目前有包括中国在内的54个国家加入了这个种子银行的植物保存计划,定期有来自中国的种子被存放在这家银行的种子库里。此外还有100多个国际组织对这一项目提供支持。
　　
　　像金子般保护种子
　　
　　现在基尤千年种子银行已经收集了将近2.5万种植物的种子,而种子数则超过16亿粒。由于承担着“传宗接代”的重任,因此在种子银行里可以看到,这里的每一粒种子都是经受多种仪器筛选,精挑细选而来的。种子银行的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将每批种子都编上识别号,写好产地、日期等标签,装在纸袋里,储存在银行的地下种子库。
　　种子银行的种子库和普通银行的金库比起来一点不差,虽说从目前看很少有脑子进水的大盗设下偷天陷阱来窃取几粒种子——毕竟库里没有摇钱树这类传说中的品种——但种子库要应付的却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强盗:时间。因为它在不断掠夺种子的生命。
　　为了和时间抗争,种子库请出了温度与湿度这两个逆天级的护法,它们都是时间的敌人。种子银行的人介绍,在一定范围内,种子的湿度每降低1%,那么保存时间就能翻番,同样保存温度每降低5度,种子生命活性保持也能倍增。基于这样的研究,种子库的湿度一直低于10%,而温度则维持在零下20摄氏度。
　　虽然没进过英格兰银行的金库,但同样深藏在地底的种子库密封程度同样让人惊诧。皮尔斯先是通过拨动巨大的转盘厚度足有40厘米的铅质大门,把我带入一个简单的消毒室,然后又是一道同样的大门。进了第二道门后,是一个观察大厅,从这里通向的六个房间就是储存种子的地方。透过这几个房间的观察窗,能够看到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一排排类似图书馆的架子,各种被分装好的种子就被分门别类地摆放在上面。
　　
　　 种子200年后能复苏
　　
　　皮尔斯博士说,一般情况下,种子银行的植物种子存的都是至少10年的定期,因为在这样的条件下保存的种子至少能保持10年内仍充满活性。期间工作人员就会选择一些种子进行X光抽样检查,以确保未受虫害或种子内部出现空洞。同时,每过10年,科研人员就会对种子进行发芽抽样测试,以确保它们仍具有生命力,如果效果不好,就立即更换一批。
　　按照皮尔斯博士的说法,在理论上讲,种子的最长保存期可以达到200年。为了印证这个说法,他带我走到苗圃里,指着一盆一尺多高的植物说,这就是200多年前的种子经过“唤醒”长出来的风轮花!这个种子是1803年保存的!
　　其实就像保存这些古老的种子一样,对每种植物都不抛弃也不放弃,这就是基尤千年种子银行这艘现代诺亚方舟最大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