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深处的私家情愫 寻访西原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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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艽野尘梦》是民国时期的一部奇书,作者是民国一代“湘西王”陈渠珍。书中不仅记录了一百年前青藏高原的人文地理和风俗民情,更记录了陈渠珍与藏族少女西原生死相依的传奇而悲壮的爱情故事。
  一百年后,根据《艽野尘梦》的故事设计和创作的陈渠珍、西原塑像,历经4200多公里,最终沿着当年他们离开西藏时的道路,回到了西原的故乡——林芝。
  在西原与陈渠珍爱情故事的映衬下,林芝的桃花成了爱情的桃花,寻找西原的故里,也就成了寻找爱情的桃花源。
  觉木宗往事
  雪山桃花不一般。林芝的桃花早已声名在外。每年3月,西藏的冬天还未退去银妆,远方林立的高峰还覆盖着皑皑白雪,桃花就已如藏族姑娘脸上美丽的高原红,如醉霞绯云般,在争相斗艳,开遍林芝山野。
  2013年3月23日,第十一届林芝桃花文化旅游节在享有“雪域桃源”美称的林芝县嘎拉村开幕。开幕式上,由著名雕塑家李春华先生根据《艽野尘梦》的故事设计和创作的陈渠珍、西原雕像,由广州落成经西安展览,历经4200多公里,耗时20天后,最终沿着当年他们离开西藏时的道路,回到了西原的故乡——林芝,并在桃花节上揭幕。之后,西原和陈渠珍的塑像,将并肩携手矗立在尼洋河观景台上,眺望他们曾熟悉的远山和近水。
  林芝,不仅是西原的故土,也是陈渠珍和她相识、相爱,一起生活、战斗,并最终被迫离开的地方。从此,他们开掘了自己在青藏高原上那段历时二百二十三天,一百一十五人仅九人生还,充满种种艰难险阻的风雪和生死之途。而塑像的回归,距离1911年初冬他们离开的时间,已有百余年的时间。
  作为入藏军的军官,陈渠珍先生来到西藏,终其一生也没到过拉萨。部队到江达(今天太昭古城)后,便受命东进,入驻工布地区。而现在林芝桃花节开幕式和雕像揭幕仪式所在地的嘎拉村,正是陈渠珍先生在《艽野尘梦》中所写的“脚木宗”的辖地一带。
  “脚木宗,居工布之中心,田野肥沃,气候温煦。山上有大喇嘛寺一所,极壮阔,喇嘛三四百人。其呼图克图,亦一年高德劭之喇嘛,和蔼可亲,与余往还甚密。尝就其考问西藏风土,亦言之娓娓可听。一日,设宴邀余游柳林。果饼酒肴,罗列满桌。中一火锅,以鱼翅、海参、鱿鱼、瑶柱、金钩、口蘑、粉条之属,杂拌肉圆鸡汤,又以腌酸青菜及酸汤调和之,味鲜美绝伦,内地所未尝有也。”
  “余一日设宴请呼图克图游柳林,约全营官佐作陪。支帐幕四,每帐设一席,呼图克图欣然至。酒酣,众饮甚欢,猜拳,狂呼不已。其随从喇嘛闻喧呼声甚惊,窃往观之,则见奋拳狂呼,如斗殴状。亟奔回告其众曰:‘呼图克图危矣,急往救之。’于是众不及问,随之往。至则猜拳喝呼声方浓。有曾至拉萨,知为猜拳者,为众言之,始一笑而散。余与呼图克图亦皆笑不可抑。”
  陈渠珍从江达(现工布江达县太昭古城)到了牙丕(又叫牙披,现工布江达县阿沛村)以后,即以“厦札远遁,番人无反抗意,请示招抚,以安人心”呈报驻藏大臣联豫。他巡视村寨,抚问疾苦,申明纪律,严禁官兵擅入、惊扰民房及寺庙。因抚驭有方,颇得人心。他与脚木宗当地喇嘛寺的活佛也有一番交往,吃饭、饮酒、请教风土人情等等。
  如今,八一镇和嘎拉村沿尼洋河谷一带,杨柳依依,柳林依旧。只是不知道当时,年轻而意气风发的陈渠珍,有没有欣赏过这漫山遍野的雪域桃花。按时间推算,陈渠珍所在的部队于宣统元年(1910年)春节期间抵达太昭,到牙丕后驻扎了两三月,正应是初春季,桃花开放的好时节。
  而根据另书记载,以及《石鼎昌勘查工布原函》可见,陈渠珍入驻工布不久,还上表了治理工布的《六事条陈》,颇得联豫的赞赏,这六条重心包括:改治、练兵、筑路、屯垦、兴学、开矿等等。而当时文官、建县委员石鼎昌,原系四川候补知县,初来乍到边疆,办事尽心尽力,尽职尽责,他将陈渠珍所呈六事一一落实,于1910年正月12日开堂开办了觉木宗学堂,16日入学,共36名男女学员,此为工布地区建学堂,有史以来第一宗。书记官范玉昆,因在曾巴娶妻安家,便留在这里任教。
  兴学、开矿,屯垦、修路,练兵、改治,因《艽野尘梦》原书未有过多记载,这些都成了外人少知的陈渠珍在这一带治军所衍生的故事情节。
  即使对于“脚木宗”(实为觉木宗),其位置,现在也鲜有人知道,正是八一镇所在地的前身。当时这里为觉木宗宗府所在地,处于现八一镇西边尼洋河另一岸的自治区农牧学院附近,现今只保留着“觉木路”这一街道名。从林芝地区以及林芝的历史沿革来看,1960年,以德木宗西部、觉木宗东部、则拉岗宗东北部合并,设林芝县(驻尼池村);以雪喀宗和觉木宗西部设雪巴县(驻雪巴村),至此,觉木宗这一地理名称,和西藏许多地名一样,历经种种流变,逐渐荒废,不复存在。
  特意前来参加西原和陈渠珍塑像揭幕仪式的陈渠珍的后人——女儿陈元吉以及外甥女田汀,代表陈家人,百年后来到西原的故土,怀有浓烈的感恩、访祖、拜谒之心之情。
  当她们和我讨论到“脚木宗”的所在地时,最感兴趣的,一是当时书里所记载的“山上有大喇嘛寺一座,极壮阔,喇嘛三四百人”,这座寺庙今何在,以及其“呼图克图”是何人等等。
  可惜,因为手头资料的缺乏,以及查阅林芝县志等史料最终未能如愿的缘故,我也未能考证出其寺庙名称、具体地理位置,以及寺庙为什么现在已不复存在,或是究竟因何种原因而消逝殆尽。从记载来看,那座寺庙的规模之大,而且其活佛是“呼图克图”,这是要经过大清皇帝才能册封的大活佛、喇嘛高僧的专有称谓,理应可以有线索可追寻。也或,他在原著中所指的喇嘛寺乃是指当时觉木宗所辖的“德木宗扎西曲林寺”,即今日工布江达县扎西曲林寺,该寺东嘎(意为白海螺)活佛,是受到清康熙皇帝册封的呼图克图之一。也或,他所自称的“呼图克图”,仅仅只是一般的活佛或者喇嘛高僧或者寺院堪布而已。
  二是书上所说的当时的柳林,现在林芝八一镇沿尼洋河河谷一带,皆是大柳树,柳林遍地。相传柳树最初是由文成公主从内地传来西藏的,所以也被冠之为“公主柳”。   没有了入藏途中一路攀爬的雪岭冰峰、严寒困苦;河鱼肥美,温饱不再成为问题;又有查抄边觉多吉欣赏到致美大藏经,以及深入白马岗今日之墨脱体验民风民俗的野趣。更重要的是,陈渠珍在德木山下、尼洋河畔的柳林里,认识了藏族少女西原。从温煦春天到炎炎夏日,再到金色秋天,柳林或陪伴了他入藏后最好的一段时光。
  古庙红尘
  2013年3月24日,得知一些媒体记者和雕塑设计师李春华老师等人,要去德木寺以及《艽野尘梦》书中所写的西原的故里。已经79岁高龄的陈元吉老人,特意和女儿田汀改签了机票,坚持要与我们一同前往。
  之前,她们本决定参加完开幕式的活动就立即飞回长沙,毕竟老人年龄大了,不想在高原待得太久,担心有高原反应。
  这坚持,不由让人回想起桃花节开幕仪式上最令人感动的一幕:
  老人在桃花掩映的活动现场,向全国各地及林芝当地前来赏花的来宾致辞,由于人群太过喧闹,现场的音响效果也不济,老人的致辞听起来不甚清晰。但之中突然有一句听起来却异常清楚:
  “家父时常告诉我们,没有你们的西原妈妈,就没有我,也没有你们。”说完这句话,老人有些许激动,声音颤抖,数度哽咽。在林芝,在这样的情境之下追思前辈,个中情绪,大家都懂。
  早上,我们早早出发,因为电视台拍摄节目的需要,桃花节组织方特意请来了一位“西原”姑娘。姑娘名叫次仁卓嘎,曾在林芝地区工布美女选拔大赛中获得第一名,也是雕塑家李春华先生在塑造西原与陈渠珍塑像时,西原像的参考模型——
  因为陈渠珍先生对西原外貌的描述,搜遍全篇也仅仅限于“之中一女子,年约十五六,貌虽中姿,而矫健敏捷,连拔五竿”、“彭错夫妇,导西原来见,靓衣明眸,别饶风致。余亦甚爱之”两处。
  那时候自然无法留下照片,又没有西原的画像可以参考。这位现代版的“西原”姑娘,倒也让陈元吉老人感到亲切,她很热心地帮姑娘如何面对电视镜头,讲述陈渠珍先生百年前与西原在这里相识的故事。
  到了德木寺,即《艽野尘梦》原书中所写的“德摩”大喇嘛寺,老人饶有兴趣地在寺内外各处观望、拍照,与寺里的喇嘛合影留念。听到有同行人进入大殿及二楼各处经堂,讲述德木寺的历史,她也紧随前往,步法矫健,显然是想寻找父辈当时在这里的蛛丝马迹。
  由于没能得到当时父亲与德木寺结缘的那段具体历史,老人略显怅惘。下得楼来,她与女儿田汀一起,不忘参拜这里的神灵,还绕大殿外和信徒一样开始转经,一路推动黄亮的经筒。边转经,她口里边念诵着:谢谢您成全了陈家,保佑了我们陈家人的平安。
  其时,阳光明媚,寺院一角,一株粉色的桃花,开得正盛。
  老人所说的“您”,可以理解为德木寺,或者德木寺所供奉的神佛,也可以理解为原著当时所记载的德木寺的那位德高望重的年长喇嘛。
  原著将这位老人称之为德木寺的“呼图克图”,或是陈渠珍对当时西藏喇嘛寺中大活佛及高僧的一种自我称法。因“呼图克图”是专有称谓,当时在现林芝地区境内,能称之呼图克图的大活佛,可查到的唯当德木寺的德木活佛、工布江达扎西曲林寺的东嘎活佛,以及属昌都强巴林寺属寺的波密倾多寺的帕巴拉活佛、贡多活佛(他们还基本不出现于倾多寺)。陈及入藏清军部队驻扎德木一带时,九世德木活佛早已入狱身亡,且呼图克图称号已被撤销,只保留了活佛称谓。而第十世德木活佛丹增嘉措,年方十岁,聪敏伶俐,陈渠珍时常来寺庙走动,非常喜欢他,每每见他,便以自己的姓氏加冕,称他为“陈丹增”,这一情节及历史佳话,许多年后,成了摄影家的十世德木活佛,还依然记得。
  当时作为为德木寺掌管钥匙的寺院“德羌”,德木宗的头人凯珠,是西原的表亲(凯珠的妈妈是西原的姑姑,凯珠称加瓜彭措及西原爸爸为舅舅)。凯珠的家族当时经过两百年发展,已成为工布大户,第穆(即德木)宗的民间首户。
  由此,马丽华老师在《如意高地》中写道:“与德木寺相伴生的,是房名为德吉康萨(幸福新房)的家族,由于早年曾对拉萨政府有过贡献,享有免差特权。经过两百年发展,这个家族已成工布大户,第穆(即德木)民间首户,是第穆寺(德木寺)属庄园的世袭管理者,寺院德羌(掌管钥匙之人),德摩第巴(德木的头人、营官),俨如准贵族、准宗本(县长),其时已传至第七代——此为西原的出生地背景。”
  陈营开进德木后,营部就设在德吉康萨,即现在德木寺下不远处的“德木府”,如今仅剩遗址存在。那一年是德木寺及德木第巴的幸运年,十年前因所谓咒杀达赖喇嘛的“第穆事件”,九世德木活佛惨死于狱中,名号被剥夺,财产被充公。经驻藏大臣联豫上奏朝廷,获准这一年名号恢复,产业发还。德吉康萨的主人即德摩头人凯珠,这一年自然也复又扬眉吐气,所以对刚驻扎到此的陈渠珍接待殷勤备至,不仅时常陪同他进山打猎,还时常陪他入德木寺造访。
  入驻德摩不久,陈渠珍因受邀去到贡觉的凯珠舅舅加瓜彭措家做客,观看了西原精湛的马术表演,由此与西原结识。见他有意,彭措便做主要把西原许配给陈渠珍。而不久后,他们正是在德木寺下的营房——德吉康萨,举办了婚礼。
  婚前,陈渠珍就彭措要许配西原给自己的事情,请教过德木寺的那位年长喇嘛,该喇嘛十分赞许他们的婚事,还愿意亲自为他们证婚:“因途中不便深谈,乃约共同至喇嘛寺。语呼图克图,第巴以西原事告之。呼图克图笑曰:‘此事大佳,我即为公证婚如何,闻此女矫健,胜似男子,给役军中,当不为公累也。’”
  后此种种,果真应了年长喇嘛的这句话,不仅不为所累,还数次解救他的性命,甚至也正是西原无微不至的关护,他才能最终走出藏北至青海的那茫茫之途。
  只是时过境迁,如今想再考那“呼图克图”究竟是谁,颇多难度。这也是陈家后人想一解究竟的疑问。
  而当年陈渠珍所亲昵称呼的“陈丹增”——十世德木活佛丹增嘉措,经过变幻莫测的诸多世事,日后不仅具爱国活佛的身份,还是西藏最早的摄影家。他还拒绝了自己的二儿子旺久多吉,被认定为西藏四大林之一的第四世策墨林仁布钦的灵童身份。其后,德木·旺久多吉先生也成了西藏著名的摄影家,现任西藏摄影家协会主席。   西原,还是西若?
  林芝桃花,向来不缺少溢美之辞。她清新脱俗,质朴自然,无需任何额外的粉饰。正如那对爱情炙烈勇敢,始终如一,聪慧而坚强的女子——西原。
  所以当现代版的“西原”次仁卓嘎在桃林中,在西原故乡的雅鲁藏布江以及尼洋河畔放声歌唱的时候,在围观者的触动中,在陈元吉老人的泪光里,我隐约感到在西原与陈渠珍爱情故事的映衬下,林芝的桃花成了爱情的桃花,寻找西原的故里,也就成了寻找爱情的桃花源。
  西原。
  这或许本非那个拼死都要保护爱人、关怀爱人的藏族姑娘本名。
  “西原二字,自四川土音读之,不似藏族女性名字。疑为是于归后,陈氏所命之汉名。”这是任乃强老先生为《艽野尘梦》所作校注的最后一条,可见意味深长。
  马丽华老师则在半纪实性质的小说《如意高地》里这样写道:
  “西原的确非藏名,可能是陈渠珍后改的。刘先生说,或者叫西若。西若是死而复生的意思,许多人无分男女都用这名,说明出生时曾险些夭折,取此名以后好养活。”
  西原西若,发音相近。这样来看,西若似乎符合情理。也可能当时,女孩子根本就没有名字。
  无论西原,还是西若,抑或其他的藏语名字,还是没有名字。出生于贡觉(今天的广久,同一藏语发音的不同译法)的这位奇异女子,她都被陈元吉老人亲切地称之为“西原妈妈”。
  现今的广久村人,都认为西原的家在村东的一座山坡上,与村子隔着一条小河。“西原的家前或房后有一块很特别的大石头。那地方从前是一片桃林,大地震中已经陷落成盆地,现在只有一片草坪了。”马丽华当年与十世德木活佛“陈丹增”的二儿子旺久多吉先生一起来广久村调查,在《如意高地》里如此记述。
  而在我们前往考察的时候,“下面看是一个坡,其实在山上看很平的”,村委会主任唐凯也这样指着山坡对我们说。
  “平坝上面还有石墙、屋基,还有荒废的田地,原来有不少的房子修在上面,后来就搬到了下面。”
  由于山坡陡远,时间有限,我们无法陪同老人一同上去实地感受她“西原妈妈”那曾经的家房所在,唐主任很善意地带我们去村中参观,那里有一座怀疑为书中所描述的贡觉营官加瓜彭措府那“一极富丽之巨宅”的石墙根基。
  根基宽一米见方,长度则因被现今所修的房屋阻挡隔断,无法洞察。但从现存遗址的规模看,当时的屋房应十分庞大。
  “我们村里,这是最大的老房子。”村主任介绍。
  去年,有西藏旅游股份文化战略部的工作人员,在广久村里曾采访到了一位92岁的老奶奶,在她的记忆中,很久以前她有一个亲戚十几岁的时候嫁给了一个汉族军官,她曾经在那个亲戚家的“大院子”里做过保姆。她所说的“大院子”正是这处遗址,她的描述也最接近书中的“西原”。去年底,老人因病去世,再说起这段历史,其子女及村里其他人,都语焉不详。
  遗址之上,还保留有一方未挖动过的土堆,布满经幡,“时至今天,村里人谁家要是动这里土石的话,都要先到这个土堆前进行祭拜,以求应允,否则是万万不可动的。”
  村主任说。
  依书中所载,从德木山下“行十余里,过一小河,河宽数丈,有舟可渡。舟长二丈许,宽约三尺,剜木为之,不假木工,真似太古时遗物也。平流稳渡,又行二里许,至其家,则一极富丽之巨宅也。彭错夫妇迎至村外,皆六十许人。”与现在的广久村极为吻合。只是时下在广久村前的小河已有两条,并干涸深切成农田中不起眼的小水沟。
  在地貌变化异常活跃的西藏,特别是藏东南,经历过墨脱大地震,山河改道都是有的事,更别说村落的变化出乎人的意料了。所以,西原以矫健的身姿出现在陈渠珍眼前的那块河边平原赛马场,如今也已经无法确认究竟是哪一块。
  午时的阳光强烈,一些同行的年轻人,担心紫外线,怕被晒黑,所以早早躲到了村口的房子里,不愿意走动。只有我们和村主任陪着老人在村里四处参观。
  “我外公是广久的女婿,我们作为陈渠珍的后人,来到这里倍感亲切。”陈元吉老人的女儿田汀如是说。她很用心地向唐主任要了地址电话,也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说是要把外公所写的书,多寄一些到广久村来。
  几年前,田汀随旅行团来西藏林芝旅行过。那时她只是从《艽野尘梦》这本书里知道林芝和自己的外公有关联,只知道在这里,有一位神奇的藏族女子,嫁给了自己的外公,他们出生入死,最终走到西安,那女子因病而逝,最后没能跟随外公去到外公的家乡湘西,当时她根本搞不清楚所谓“德摩”、“贡觉”究竟是在哪里。
  后人的缅怀,并不能完全取代真实的历史。抱有对历史及前人足够的敬畏、尊重与理解,这正是我们与陈渠珍老先生的后人所一起追寻西原故土的出发点。
  “晨雾在山野盘桓了很久,太阳升起的时候虽然淡了些,却仍然缠绕着山村和林莽上方不肯散去。我们站在悬崖边上朝下张望,西若指点:那儿,还有五棵桃树。那片草坪应当是西原家的牧场了,桃子已经采摘过,古老的枝叶依然婆娑。
  望见了一块异样的巨石,玄色石,似圆若方,在初升朝阳下青黑地泛着湿漉漉的晶莹。我们急急奔下山崖,穿过水汪汪的草地,冲向西原的三生石。
  玄色石高约一米,面宽一米到一米半的样子,通体圆浑不见棱角,细细的无序纹路,像是深藏玄机。真奇怪它从哪里来,无论形状色调,都迥异于周边黄褐石岩。
  村里人都说这是一块天降神石,但是并不拜它。村里人说,月亮圆了的时候,有人可以听见它会发出热玛琴的音乐之声。不是所有人都能听到的,是恋爱中的男女……”
  这是马丽华老师对西原出生之地的诗意描绘。或许,这已不光是诗意而已,这是我们现代人对西原所能做到的,一丝心灵上的慰藉与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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