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MF新掌门的烫手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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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洲人从来不会让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总裁位置旁落,拉加德的当选更将这一传统延续下去。问题是,这位曾痛斥不良金融体制,把自己“鞭打银行家”的漫画挂在客厅的法国女人,会比她的前任卡恩做得更好吗?
  
  在IMF(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谱系中,血统和能力从来缺一不可。
  55岁的克里斯蒂娜·拉加德(Christine Lagarde),幸运地拥有前者,接下来,这位优雅的女总裁,需要证明的是自己的能力。
  “IMF不仅在专业知识方面领先,而且在诚信和职业道德方面也是如此。”在马不停蹄地在全球“拉了一圈选票”后,法国现任经济、工业和就业部长克里斯蒂娜·拉加德,于6月28日如愿当上了IMF的第一位女总裁。她是IMF第5位法国籍、第11位欧洲籍总裁——而包括拉加德在内,IMF总共也只有过11位总裁。这位意气风发的女人,看起来决心要与前总裁卡恩撇清界限,意图消除因“性丑闻”带给IMF的负面影响。
  就在拉加德当选后的第三天,7月1日,由于指控卡恩性侵犯的服务员涉嫌说谎,卡恩“突然”获释。当晚,这位IMF前总裁偕妻子安妮·辛克莱与两名友人离开住所,前往曼哈顿上东区一家意大利餐馆用餐。餐厅内,卡恩看上去兴致不错。两名坐在一旁的顾客认出了他们,上前问好并与他们握手。卡恩夫妇用餐后经后门离开,但没有刻意躲避媒体记者。面对相机镜头,两人面带微笑,却始终沉默不语。
  领导职位的新旧交替原本稀松平常,但这次IMF总裁职位的更替,却因夹杂着性丑闻、阴谋论等各种因素而颇为引人注目。对卡恩来说,或许一切已覆水难收,只好眼睁睁拱手将自己一手苦心经营的IMF让给自己的同胞。而对于拉加德来说,尽管顶着“最佳财长”的无限荣光,但在IMF,她的头上却始终笼罩着卡恩的影子。
  
  “最佳财长”
  1956年,拉加德出生于巴黎的一个书香门第之家,和三个弟弟在巴黎度过了青少年时光。18岁那年,父亲去世,就读于著名弗朗索瓦一世高中的拉加德,申请去美国留学。凭借着好成绩,她得以到美国国会实习,并为当时缅因州议员威廉姆斯·科恩担任助理。
  拉加德很早就立志从政。从美国回国后,她先是进入著名的巴黎政治大学学习,之后报考了被称为“法国政治家摇篮”的法国国立行政学院。然而,在进修班苦读的拉加德,居然连续两次都未能被录取,最后只得在巴黎十大完成了社会法学位。毕业后的拉加德进入著名的贝克麦肯时律师事务所工作,由于业务出色,迅速成为律师行的合伙人和执委会委员。2002年拉加德已是贝克麦肯时全球委员会的主席,并被称为“欧洲女强人”。这一年,她为公司带来了122.8亿美元的优异业绩。
  这份成绩让法国人瞩目,当时法国总理拉法兰正苦于各项改革推进无力,就曾力荐拉加德到政府任职。2005年拉加德开始担任贸易部长,两年后转任农业部长,然后担任法国首任女财长至今。拉加德担任部长这些年的政绩有目共睹,不单是法国国内对其推行的改革颇为赞许,欧盟和国际组织也对这位一头银发的女性赞赏有加。无论是达沃斯论坛还是G20峰会,拉加德都充分展示了她在协调事务上的才干。“根据我的经验,女性往往更具包容性,思考也更加周密。”被称为谈判高手的拉加德,善于寻求共识,与欧、美、中等重要经济体都保持着良好的人脉关系,“2009年欧元区最佳财长”的称号,为她能够顺利赢得IMF总裁职位打下了基础。
  “贝尔西的女侯爵”,法国媒体曾以此来戏称拉加德。位于贝尔西街区的法国财政部是这个国家最重要的经济中枢,拉加德稳坐这个职位长达四年。在她之前,七年间曾走马灯似地换了七任财长。
  时常面带笑容的拉加德,优雅的气度让其受欢迎程度远高于许多女明星。她早餐通常只有一块巧克力和一杯绿茶,每次出现在公共场合时,其衣着打扮都显得十分贴切、优雅。据她身边的朋友透露,拉加德向往自然的现代生活方式,在做律师工作的那些年里,她给自己立下的座右铭是成为一只“天鹅”:聪慧、勤奋、和蔼,同时又野心勃勃。
  不过眼下,如何迅速转变角色,让欧洲尽早摆脱债务危机,才是非“经济学科班”出身的拉加德最紧迫之事。更何况,指挥一批经济学家简单地救助某个国家财政,已不是今天IMF的全部任务,维系美国、欧盟和中国等新兴经济体之间的平衡,才是拉加德下一步的考验。这位曾在达沃斯论坛上痛斥不良金融体制,把自己“鞭打银行家”的漫画挂在客厅的法国女人,会给全球经济带来怎样的变化?拉加德当选后萨科齐口中“法国的胜利”能否成为全世界的胜利,还不得而知。但至少,当拉加德得知当选后在法国国民议会上流露出的笑容是足够自信的。
  
  卡恩“遗产”
  当然,自信归自信。对拉加德来说,接替卡恩掌管IMF,确实是一项不小的挑战。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作为“布雷顿森林体系”产物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因为机构僵化、效率低下而被人们视为是一个虚设的机构。在上世纪90年代亚洲金融危机时,该组织因为财政困难,不得不经历裁减400名员工的重创,甚至还曾遭人耻笑和指责。
  2001年阿根廷遭受金融风暴,IMF为阿根廷开出的药方是“制定严格的财政政策”,力图利用紧缩计划来帮助阿根廷走出困境。可当时的阿根廷政府并没有照办,反而根据本国实际情况背道而驰,实施了宽松的货币政策。面对阿根廷政府以“拒绝偿还贷款”作为武器的谈判,出钱反“受气”的IMF最终接受了对方的选择。这一场博弈的结果是,阿根廷果然于2002年走出了经济困境,给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一记响亮的耳光。
  到了2007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影响力逐步式微,就像其所依靠的欧洲一般没落了。当法国人多米尼克·卡恩从巴黎前往华盛顿上任的时候,IMF的账上只有区区20亿美元的信贷基准。多亏了卡恩这些年的苦心经营,吸取了阿根廷事件的教训,同时关注宏观经济和社会问题,使得4年之后,这个数字已经大幅跃升。
  在经历席卷全球的金融风暴之后,人们不得不肯定,卡恩留下的这个IMF成色不菲:坐拥9000亿美元的可支配资金,为数不少的借贷国,大大提升了其在全世界处理危机和介入紧急事件的能力。几年前,这个还不太被人们提及的组织,不过是全球化反对者口中嘲笑的对象罢了;短短三年间,在卡恩的带领以及全球金融危机的大环境下,IMF的影响力迅速攀升。如今,它成为了全球财政的权威机构,也是推动欧洲改革的中坚力量。整个过程中,卡恩功不可没。拉加德能否做好这个职位的准备,所需要的并非只是高超的斡旋能力。
  有一些迹象显示,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已然从过去单纯为资本服务的组织,转变成为了全球经济的头脑、一个拥有真正软实力的机构。打个比方,如果现代华尔街和它的银行投资系统代表一个国家的现实经济状况,那么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智囊职员们就是它们的税法制定者。卡恩曾雄心勃勃地表示,IMF应该成为像G20那样的行政机构,用方案和创造性的价值帮助全球和国家范围内的问题寻找答案。“我们的终极目标不仅仅是帮助调整财政和经济政策,而是帮助达到经济稳定形势下的世界和平。”卡恩对自己和属下的专业性也一直保有自信,力图保持着敏锐的危机感和警惕性,从上一场危机时开始施展,直到下一场危机。
  
  欧洲人的“特权”
  坐落于华盛顿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是一幢12层的大楼,戒备森严,大楼门前是187个成员国的国旗,犹如小型联合国。正式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工作的职员约有2400人,大部分在总部华盛顿,小部分则派驻在全球各地的分支机构。一个新入职的工作人员年薪不超过4万美元。担任总裁的拉加德,与她的前任卡恩一样,可获得441980美元的年收入,因为非美国公民,拉加德不用上缴个人所得税。
  拉加德上任后面临的问题繁重而艰巨,首要事情就是解决陷入困境的欧洲债务问题,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愿意出借大笔资金帮助欧洲的表态,引起了很多新兴市场的不满,他们提出异议:IMF对陷入同样情况的非欧洲地区为何不如此慷慨?例如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答应借给希腊的资金,是这么多年来希腊上缴给IMF的24倍;相反,乌克兰和巴基斯坦得到的援助只有他们上缴费用的7倍。此外IMF已经达成协议,援助冰岛、希腊和葡萄牙的资金是援助其他19个非欧元区国家项目总和的两倍,这都可能引发其他成员国抗议。
  事实上,在任命得到确认后不久,拉加德就已经开始为希腊问题忙碌起来。她通过法国电视一台呼吁希腊反对派支持希腊政府的紧缩政策,表示“自己所能预见的欧债危机,最糟糕情景莫过于希腊脱离欧元区。不过作为IMF总裁,我将不惜一切代价避免这个局面”。拉加德必须和她的同事们进行磋商,讨论一个有序的希腊债务重组方案,分析对希腊推行财政紧缩方案是否有利。鉴于拉加德站在反对重组的阵营之中,世人仍需拭目以待她将如何扭转局势。而对拉加德来说,最重要的是游说新兴市场在面对金融危机的时候,能依靠基金组织的资源,而不仅仅是它们自己的储备金。为了达到这个目的,IMF要鼓励成员国采用可持续的经济政策,力图把“全球经济和财政危机根源”的宏观经济不平衡性降到最低。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总裁”的职位一直都被认为是欧洲人仅存不多的特权之一,多年以来从未从欧洲人手中旁落。面对“金砖五国”(巴西、俄罗斯、印度、中国、南非)越来越强劲的挑战,深陷债务危机的欧盟成员国必须依赖IMF给予自己更加明确的保障。拉加德的当选保住了欧洲人摇摇欲坠的颜面,美国人执掌世界银行,欧洲人控制货币基金组织,这个几十年来的惯例总算没被打破。然而在欣慰之余,拉加德也不得不跟随卡恩的改革步伐,继续维系欧美和新兴国家间的微妙关系。因为这份挑战并非简单来自于拉加德同另外一位候选人——墨西哥央行行长卡斯滕斯间的对峙,而是新兴经济体在世界范围内的份额绝不允许忽视。事实上,在对付欧元区债务危机前后,欧洲人已经迫切需要新兴国家的援手,而后者换取的则是更多的话语权,譬如让“金砖”代表进入管理高层,把中国的投票权比例提高到6%等等。
  做财长期间,拉加德是法国政府内较少受到指责的部长,即便有媒体认为她在具体问题上缺乏专业经验,但在大方向和态度上,她要远胜过司法、体育、文化等几位女性高官。但是入主IMF后,拉加德将面临的是全世界的苛刻目光,人们会很自然地将她与前任、经济学家出身的卡恩相提并论。卡恩因为“性侵案”黯然离职,但他的影响力尚在,整个IMF还在他亲手建立的改革道路之上。在短短一周内,拉加德当选总裁,卡恩洗刷耻辱,这微妙的时间差不得不让人联想背后的玄机。对于拉加德来说,她前往华盛顿必须有萨科齐的全力支持,两人不错的关系有利于今后在欧洲具体工作的展开。而卡恩,据观察家分析,他的终极目标本就是法国总统,在和萨科齐明争暗斗多年后,这位法国左派中最具国际声望的人物,理应向权力的顶峰发起冲击,IMF总裁不过是他履历中的光辉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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