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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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从城市的那一端奔到城市的这一端,只为寻我,只为那些还没讲完的故事。撂下一切纷繁琐碎的事情,陪她坐在秋日午后的阳光里,在微暖的空气中半仰着头,看如丝的白云游走在碧蓝的天空里,听风如一只温软的手拂过耳畔的声音,任凭记忆如这个季节如飘香的丹桂,静静地绽放,吐纳芳菲!
  丹说我成熟多了,微卷的长发和深红的衬衣,看起来有作老师的沉稳干练。我说丹依然调皮,娃娃脸上一双大眼睛灵动如水,却更添了作一名医生的睿智谨严。5年,有太多的变化,从彼此惊异的眼神中感受到了生命如藤萝般蔓延,太快,有些措不急手。
  丹和我小学六年级时同班相识,初中三年同窗相知。高中她在一所全国闻名的高中,而我也进了另外一所国重。大学在同一城市,不同的学校。她学医,我学文。生活在她和我之间犹如一串风铃上的两个小铃铛,兜兜绕绕,碰撞,分离,再相遇,在时光拂起的清风中荡起一串串动人的铃音。我想那是成长的声响。
  我不知道回忆到底有多沉的重量,但从丹的眼神和话语里,我似乎读懂了生活的积淀。蓦然回首,那些远去的,那些铸入心灵深处的,那些割舍不下的,犹如记忆的拼图,一点点将我们的岁月串连;又如一只多彩的画笔,为我们的岁月涂鸦。
  丹说,读书十载,师恩难忘,自己却如老师天空中的一只飞鸟,曾经栖息停留,沐浴阳光,接受温暖,直至羽翼丰满,可是一旦飞走便了无痕迹。个中愧疚,无以言说!是啊,清楚地记得在一个拥挤的公交车内,老师叫出了我俩的名字。不是奇怪之前未见老师,而是惊异我们已经离开老师快6年了,老师还能那么确切地叫出我们的名字,亲切犹如是在当初她的语文课上。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稚嫩年代,在她的课上,我们活跃得如同林中歌唱的小鸟,我们的小手犹如一棵棵永远不倒的小树,竟相高举摇曳。急切地向她宣告我们对知识的渴求与好奇。老师总是不愠不怒,微胖的脸上充满慈爱与关怀。在她的一颦一笑间,智慧的泉水便汩汩涌入我们的脑海。还记得那时小小的心抑制不住对她的爱,总想为她做点什么,她最终同意我们替她画简笔画,丹画一本,我画一本,都画得歪歪扭扭,拙劣至极。而她却感激地将桃子,杏子塞满我们的衣兜。那些遥遥远远的故事仿佛就发生在昨天。感动填满胸中,泪水溢出眼眶。可是,短暂的相遇,来不及言说当初的感动,来不及倾诉我们对她的思念又得匆忙别离,甚至来不及说一声再见!望着老师的背影,惟有默默祈祷:老师,愿您一生平安!
  大学的课堂里,我们习惯了沉默,习惯了远离甚至逃避老师,才忆起当初的老师是多么的难能可贵;才忆起当初的生活是怎样的充满天真与童趣啊。可是我们必须成长,必须离开教会我们成长的老师,去选择另外的生活。纵然这种生活并不是我们想要的。自己能做的只有在午夜梦回时,寄一片相思予明月,不知明月可否告诉老师:“老师,学生真的想念您,学生真的谢谢您!”
  丹说她不喜欢手机,尤其是发短信。其实我们何尝不是一样呢?喜欢怀念的孩子啊!像我们的地球一样不断旋转的快节奏、高效率的信息社会纵然方便,快捷,却无情地消逝了那两地相隔间的悠长的思念的味道。手机一拿,彼此的声音响起,真切而温暖。可渐渐地发现,我们的言语不如当初在信纸上的那么流畅,我们学会了沉默和不住的叹息;我们学会了去隐匿本可以在信中袒露的秘密;我们的短信可以倾诉最深的思念,表达最诚挚的祝福,却不能永恒保留,甚至删除和遗忘都只在弹指间。我们能保留的依然是当初如雪片般的信纸,我们能纪念的还是那一段用纸和笔吐露心扉的纯真日子。
  记得高中时代,丹的信是我枯燥繁忙的学习生活中的最大的期待与快乐。那每周准时而至的朴素的信封,装着的却是一片浓浓的问候与热情,馨香而甜蜜。我们互相询问着对方过着的生活,各自在信中构建着我们的梦想和未来;互相鼓励着要共同地去创造明天;互相寄托着彼此最诚挚的祈望和约定。我们喜欢深夜坐在台灯下,铺开雪白的信纸,用笔点染成一片心灵与心灵之间流动的蔚蓝的海洋。我们的快乐,我们的忧愁,我们的点点滴滴都畅游其中。我们以女孩特有的敏感和浪漫的心思去洞察周围的生活,去悄悄告诉对方成长经历中的种种惶惑与喜悦。甚至会在信的末尾故意添上一笔:我有我喜欢的男孩子了哦。留给对方急切的打探和猜疑。写信,看信时,我们的生活远离尘世喧嚣,也少有学习的压力和紧张,只有两颗年轻的心灵在跃动,在欢唱。
  可是不知什么时候,我们将我们雪白的信笺丢在了风了面,连同我们青涩懵懂的岁月。回首一路历程,是信记载了我们成长的足迹。而今却始终不愿再翻起。尘封,是心灵最大的痛,却是一种无能为力的选择!
  丹从城市的那一端奔到城市的这一端,只为叙一段旧情。其实,大学里,虽然同在一所城市,我们的联系却很少很少。彼此的生活犹如是一个由凌乱和繁忙组成的旋涡。陷进去了就无力自拔了。我们相互问:我们到底追求到了什么?彼此对望,然后彼此陷入沉默。我们都曾徘徊在爱情的门外,面对自己喜欢的男孩却不知怎样将爱说出口,紧闭心扉,孤独地添噬着自己的伤口。当爱自己的男孩痴心一片时,我们却都畏缩退让,怀疑年轻的心是否能承担如此厚重的爱。当站在大学的尾巴上,丹说,爱情原来是我不想要的!当靠近毕业的车站时,我说,爱情原来是我不敢要的!我们都曾在大学校园里埋头苦读过,书一页页地翻过去,却头脑空空,直到头昏眼花都还不曾悟出书中的道理。从最初的我们努力争取奖学金,到后来我们只期望考试顺利过关,最后来我们临近考试便颤巍巍地祈祷:不要重修就好!我们都当是从重点高中跑出来的骄傲的兔子,而大学里的现实的生活却如一只乌龟,兔子是赛不过乌龟的,笑话里都那样讲。我们都曾在社团里打拼,结果却力不从心;我们都曾在课外寻求兼职,结果却得不偿失;我们都曾胸怀大志,理想高远,结果“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尚须努力”。回首,那一串串自己留下的生活的印迹,鼻子酸酸的,却好想笑。我想我们真的不再是孩子了,因为那么强烈地感到,笑比哭容易得多!
  和丹就这样坐着,想着能想起的事情,回忆着能回忆的昨天。蓦然回首已是夕阳如血,天地一片霞光。丹说,时间好快啊。我说,是啊,时间好快啊!
  是啊,时间好快啊!仿佛前一秒我们还是小孩,而这一秒我们已然白发苍苍!
  (四川省绵阳市 绵阳中学育才学校 笔名 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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