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之美，山水主外，人文景观、传说故事主内，相映得彰，美不胜收，回味无穷，增添了西湖山水的文化底蕴，使山水更加耐读。
　　西泠桥边那位红颜早逝的苏小小便是故事之一，虽没有几百米外的断桥头演绎的人蛇爱情故事那样悲情和经典，但依然流传了一千五百年，由此可见杭州人对小小的偏爱和惋惜之情。
　　昨夜惊奇一梦，使我决定前去被清朝诗人许承祖咏之为“一掬西泠桥下水，半含秋思半含春”的西泠桥，看看那位曾以传奇故事多次打动了我的同姓女子。这似乎早已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愿望。西湖胜境，能容下苏东坡理所当然，但能接纳苏小小，可见西湖山水胸怀的博大。
　　此时尚早，慕才亭边少有游人。我独自站在亭前，观瞻亭柱上的一副楹联“湖山此地骨埋玉，风月其人可铸金”。楹联极为工整，其意一看便知。睹物思人，它使我油然联想到天生丽质、才情横溢的南齐佳人小小，她那短暂一生多么酷似她生活的肖姓朝代，犹如湖边桃花。
　　昔日几经修建的慕才亭和小小墓碑怎经得起无情岁月的磨损，早已在风雨春秋中消失了。如今，替代的是杭州人重建的亭和黑色大理石镶嵌的墓碑。碑文实在简单，大概也只能如此，对小小的生平只作了不足百字的介绍，说她是钱塘人，聪慧美丽，能歌善诗，虽为歌妓，但自知自爱。一位歌妓女子，能看淡金钱，即便今日社会，许多人也会为之汗颜的。难怪古往今来就有不少名留青史的大诗人著诗称颂她。唐朝诗人白居易咏她“若解多情寻小小，绿杨深处是苏家”“苏家小女旧知名，杨柳风前别有情”。诗人含蓄赞美之词，遮掩不住内心对小小的欣赏，而出自其他名家之手的赞美诗歌则不知其数。由此断想，小小绝不是一位让人易忘的平凡女子。
　　但是，苏小小确实是位位卑职耻的风尘女子。自降临于杭州西湖西泠桥边，在她20个春秋中，缺少亲情，远离关爱，稍大以后便以卖情为生，韶华早逝，短如桃花，着实让人叹惜和爱怜。可她确有不同凡响之处，传说故事把她喻为“才女”“奇女”，大概不是空穴来风，多少也有些道理。至于把她的花容月貌赞为西湖山水滋育的绝代佳人，以及她信口成诗，且品位颇高，到底有没有后人杜撰的成份，又有谁能说得清呢？不妨举出传说的几例印证她的才情。某日，小小出游湖畔，见众人争睹芳容，便随口咏出一诗：“燕引莺招柳夹途，章台直接到西湖。春花秋月如相访，家住西泠妾姓苏。”这短短几句诗，小小的才情不言而喻，没有很高的文学底蕴是作不出来的。还有那次面对贪色官吏孟观察使的刁难而作的“梅花虽傲骨，怎敢敌春寒。若得分红白，还须青眼看。”诗句，最能反映她的才情和聪慧，以及不势权贵的品格。
　　小小能名留西湖，除了她的美貌和才情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她仰慕贤才、资助寒士鲍仁百金北上求得功名的故事。中国人重视人品，人品是一个人安身立命的基石。百金在当时和现今都不是小数目，并且此钱来之不易，作为一位歌妓的她，笑泪中挣得的钱财，能如此慷慨大义，谁不为之钦佩？凭这点小小便与当时和后世的红楼女子卖身求财不能等同而语。这也是杭州人为何偏爱小小的原因吧。据说，那位受恩资助的寒士鲍仁后来终于求得了功名，担任了南齐的滑州刺史。可惜此时的小小已经花自飘零。他亲临杭州泣送小小的亡灵，并厚葬于西泠桥边，立下墓碑以示永久纪念。
　　在我的心目中，小小是位唯美主义者，她崇美知美，心灵更美。虽然她始终处于社会的最底层，生命仿佛春日的桃花，只绽放了那么短暂，但她那种外在和内在的美却是同西湖山水共存的。现在，西湖依旧，山水依旧，西泠桥和慕才亭、墓碑经过了多次翻建，一切依然显得那么的和谐和美丽。湖边的游人和我都会来到西泠桥边驻足，怀着不同的心情欣赏慕才亭和那流传已久的故事。然而，容貌如花、飘若仙女的小小早已成为历史传说中的人物了。一千五百多年，多么漫长的岁月啊！此刻，我无意去考证这个故事的真伪，我想感谢的是小小，或者哪位西湖的后人为西湖编写了这么一个感人而又凄美的悲情故事。因为不论什么时代，不论什么样的人，都需要美，需要善良和仗义。
　　苏家弱柳犹含媚，岳墓乔松亦抱忠。苏小小身葬西泠桥边，头枕杨柳湖岸，朝观湖上日出，夜听清波湖水，与鉴湖女侠秋瑾和抗金忠臣岳飞为邻，雅兴时还能与同姓大诗人东坡居士唱诗，这真是她的荣幸！倘若小小还活着，她一定会坐在油壁车上，轻轻地掀开帘布，看着那么多游人注目自己，不禁嫣然一笑，随口吟颂：“盼春又恨春，只怕春来短。人生晃如梦，问君谁知否？”
　　（作者单位：杭州市直属机关工作委员会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