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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2月26日,印度突然出動大规模机群对克什米尔巴控区内的所谓“默罕默德军”营地实施了空中远程打击,次日更是爆发空战,印军1架米格一21被击落,飞行员被俘。此后印巴局势骤然紧张,双方在边境地区大规模集结军队,并发生多次炮击事件,战争似乎一触即发。那么,此次印军对巴打击有什么特点,又暴露出了印军潜在的那些问题?
印对巴空中打击行动回顾
此次印对巴空中打击起因由来已久,事件背景复杂,也是印方长期酝酿的结果。
行动背景 1984年印度抢占无人值守的锡亚琴冰川直接导致了1999年印巴双方自1971年第三次印巴战争后的最大军事对抗——卡吉尔冲突。此后巴基斯坦国内武装人员多次在印控克什米尔地区与印度军警发生冲突,使该区域成为世界上最危险的地区之一,特别是近年被印度定性为恐怖组织的“穆罕默德军”的崛起使该地区冲突不断。
2016年1月2日,印度帕坦果德空军基地遭到“穆罕默德军”袭击。该事件发生在印度总理莫迪和时任巴基斯坦总理谢里夫会晤不到一周后,印巴关系又趋于紧张。随后印度加强了在印控克什米尔地区的反恐行动。2016年7月,印度部队在一次行动中打死了“圣战者组织”头目布尔汗·瓦尼。此举导致印控克什米尔爆发了大规模示威活动,整个印控克什米尔陷入动荡,此后针对印度的袭击活动越来越频繁。2016年9月18日,“穆罕默德军”对印巴实控线附近乌里镇印度一处军营发动袭击,导致18名印度军人死亡。虽然双方都淡化了该事件,但为2016年9月—2018年5月这一轮漫长的边境冲突埋下了伏笔,随后双方便开启了相互炮击模式。2017年8月,印控克什米尔河谷一处警察营区再次遭到了“穆罕默德军”的袭击,8名印度警察死亡。2019年2月14日,斯利那加以南约27千米的普尔瓦马地区再次发生对警察车队的自杀式袭击,造成至少40人死亡,多人受伤。事后“穆罕默德军”宣称对袭击事件负责。而印方认定这一宗教极端主义团体是由巴方支持的,并威胁作出“粉碎性回应”。此后,印军开始筹划对“穆罕默德军”目标的空中打击计划。
空中行动 得到印度最高层授权后,印度军方在边境部署了预警机和无人机,对巴基斯坦方面进行警戒探测,另外还以演练的名义部署了加油机在印巴边境随时为战机和预警机加油。在攻击之前,印度一直在进行“幻影”2000战斗机的演习,看似演习,实则让对方放松警惕。印军的预警机、无人机侦察到巴基斯坦的“枭龙”战斗机全部降落后,由预警机发出信号,提前加满油的12架“幻影”2000从中部瓜廖尔机场挂弹起飞,向西北方向远程奔袭。
此次攻击使用以色列的“斯拜斯”2000(Spice2000)精确制导炸弹对目标进行了“外科手术式”打击,空袭过程持续21分钟。这种精确制导炸弹是印度空军2015年从以色列进口的,当时合同数量为100枚,并由以色列协助完成飞机的改装。该型武器采用电视 惯导/GPS制导方式,命中精度3米,可在60千米外进行防区外攻击。此后印巴双方和国际社会就此次毁伤效果问题进行了争论。根据空袭后巴基斯坦开放空袭地点让媒体现场采访的报道,在巴特科拉地区的攻击中,4枚炸弹(两枚在森林,两枚在空地)的落点均在无人居住的森林或空地上,没有建筑物损毁或人员伤亡。
后续发展 值得注意的是,此次空袭第二天印巴双方发生空战,导致印方至少1架米格-21被击落,飞行员阿比南丹被俘;1架救援的米-17V5坠毁,人员全部丧生。虽然巴方很快释放了被俘飞行员,但此次冲突的焦点已经从对“穆罕默德军”的报复,转向了印巴双方军事力量的全面对抗。此后印方宣称使用苏-30战斗机击落了巴方无人机,巴方则宣称在南部海域阻截了印方潜入的潜艇,双方陆地边境更是再次发生多处炮击事件。
印对巴空中打击行动的特点
作战目的较为含糊 此次印对巴空袭是在印度战略能力大幅提升,国内民族情绪高涨,莫迪政府亟需通过看得见的军事行动证明现任政府能力的情况下发生的,与1999年卡吉尔冲突的背景十分相似。1998年印巴核试验取得成功,极大鼓舞了双方。而近期印度远程导弹和海基战略核力量呈跨越式发展,如“烈火”5连续试验成功、首艘战略核潜艇“歼敌者”号首次实施战略巡航等事件都极大推动了印度民间和军方的自信心。在连续遭受所谓“恐怖”袭击后,政府为推动国内情绪,为马上临近的大选造势,秘密策划了此次行动。但与1999年卡吉尔冲突不同的是,卡吉尔冲突中印巴双方主要争夺锡亚琴冰川制高点,有较为明确的作战目的和打击目标。而此次对“穆罕默德军”训练营进行打击仅为惩罚所谓的“恐怖”袭击,选择在高寒地带的夜间行动,主要杀伤人员。这与单纯的以摧毁为目的军事打击行动有很大不同,因此对印军在后续毁伤效果认定方面造成了被动。
作战环境较为恶劣 克什米尔地区通常分为北部的冰川地带、中部的河谷地带、南部的查谟地区和与我国接壤的东北部拉达克地区,地区气候由南向北垂直分布,逐渐恶劣。此次冲突基本在克什米尔河谷地带,这里环境相对较为温暖,但比印度其它地区仍然气温较低、海拔较高,季节变化较为明显。正因为如此,1999年的卡吉尔冲突虽然对峙发生较早,但由于北部冰川气候和环境更为恶劣,导致真正的大规模军事行动一直到5月才进入高潮,这时气温已经回升,环境已经改善。此次冲突虽然发生在西南部,但仍处于低温、大风环境的2月底,不利于地面行动和大规模兵力集结。这也是此次冲突表现为空空和空地,而卡吉尔冲突多表现为地面和空地的原因。
空中力量独立使用 此次行动较以往印军军事行动较为显著的一个特征就是由空军单独行動,而没有采用空地协同方式。1999年的卡吉尔冲突中,印空军出动了米格-21,米格-27和“幻影”2000等型机,主要担负空中侦察、空地打击和夺取制空权任务。由于印军种矛盾,空军参战较迟,前期主要担负为地面炮火提供空中侦察任务,后转入近距离空中支援,最后才投入“幻影”2000及激光制导炸弹实施空地打击。而此次冲突中,印空军开战伊始就投入“幻影”2000及精导武器实施了较远距离空地突击,米格-21担负了空优和机队掩护。此次打击行动自始至终都由空军一家完成,虽显示了空军的自信心,但也暴露出印军空地协同意识的缺乏,这也是此次行动由于未命中目标而功败垂成的原因之一。
准备快捷行动连贯 此次印空袭行动规划耗时11天,总体上看组织较为成功。2019年2月15日,印度空军参谋长达诺亚提出将空袭作为报复性回应,被印度政府采纳。2月16日至20日,印度空军派出以色列制造的“苍鹭”无人机沿印巴实际控制线侦察收集情报。2月20日至21日,印度空军和情报机构列出空袭目标选项表。2月21日,印度国家安全顾问多瓦尔从列表中选出了空袭目标。2月22日,印度空军选中了常驻中部的瓜廖尔空军基地的第1、7中队执行空袭任务。2月24日,被选中的“幻影”2000开始在印度中部进行演练,由预警机和加油机提供行动支持。2月25日,12架“幻影”2000战斗机分批次挂载制导炸弹从瓜廖尔起飞,同时1架印度空军“天空之眼”预警机从巴廷达起飞,一架伊尔78加油机从阿格拉起飞,还有一架“苍鹭”无人侦察机从一处秘密机场起飞。26日凌晨3时20分至3时30分,“幻影”2000的飞行员对多个目标进行最终确认,指挥所随后下达投射命令。印度战斗机沿着穆扎法拉巴德附近的印巴控制线低空飞行,分批次突入巴境内投放炸弹。此次空中行动由多个基地的多个机种参与,在短时间内完成作战准备,打击动作协同和配合均较为连贯,大区域空中集结和机动隐蔽突然,因此策划和组织较为成功。
大批量使用精导弹药 从1999年卡吉尔冲突开始,印空军开始在实战中使用精确制导弹药。当时在关键的图图岭战斗中“幻影”2000首次在夜间使用“铺路”2激光制导炸弹对老虎岭巴方指挥所阵地目标进行攻击,摧毁巴方指挥所掩体,5名主要指挥官阵亡,造成巴方指挥体系混乱,加快了胜利进程。此外,印空军还使用“幻影”2000上的计算机辅助设备实施了普通航弹的精确投放。以前卡吉尔冲突中空中力量主要担负近距离空中支援和遮断作用,打击目标前期主要是远程炮兵阵地,后期转为指挥所和仓库。而此次主要为报复和杀伤“恐怖分子”,目标选择了营地建筑使用,使用的多枚“斯拜斯”2000炸弹为多模制导,可保证较高的打击精度,而且其908千克级(2000磅)弹径对营地建筑类目标应该有较好的摧毁效果。应该说此次印军的弹药和目标的匹配完全正确,且威力绰绰有余。
这次空中打击行动并未成功
此次印对巴境内目标空中打击行动暴露出印空军作战中存在的一些问题,也导致了行动的最终失败,并造成了印政府的被动。
战前目标侦察不利 虽然印方对攻击行动进行了较为完善的组织,特别是2月16日至20日连续派出“苍鹭”无人机搜集情报,但由于边境的特殊情况和避免引起巴方警觉,“苍鹭”无人机只能沿印巴实际控制线印控线内一侧飞行。“苍鹭”无人机飞行高度最高只有10000米左右,巡航飞行高度接近7000米,而此次印方攻击的“穆罕默德军”营地距离边境50余千米,虽然“苍鹭”的侦察载荷具有侧视能力,但由于倾斜角度过大对目标侦察影像畸变非常大,获取的目标影像几乎难以还原。在1999年的卡吉尔冲突中,印空军飞机几乎都是抵近侦察,甚至因为低空侦察而造成飞机的损失。但这种临空拍照侦察方式保证了精确目标影像的获取,为后续印方首次使用“幻影”2000投放“铺路”2激光制导炸弹等精导武器和地面火炮远程打击打下了良好基础。此次目标侦察的先天不足为打击最终失利埋下了伏笔。 空地协同动作缺乏 印度陆军与空军长期存在着因作战理念不同而导致的军种间的矛盾。印度空军前参谋长曾表示:印度空军不会位于从属地位。空军在战争中可先于陆军48小时或更早投入战斗。空军认为战斗机价格昂贵,防空武器打击精度不断提高,执行近距离空中支援任务面临的威胁不断增加,因此陆军应更多接受空军采用的战场遮断战术,减少对近距离空中支援的要求。而陸军希望地面战争自始至终要有适当的空中支援,空军一味追求独立的空战胜利会忽视这种空中支援。这种情况造成的空军与陆军的协同不足问题,在1999年的卡吉尔冲突中曾直接导致了战争初期面对巴军的被动。陆军在战争初期曾强烈要求使用武装直升机遂行近距离空中支援,而空军出于安全原因只保证使用固定翼飞机协同。在使用米-17直升机近距离支援失利后,空军甚至要求飞机只进行高空投弹,造成打击精度降低,近距离支援效果无法满足地面部队需要,使战事推进缓慢。而此次行动仍然存在空地协同不足的问题,空袭显然缺乏地面目标指示,不得不依赖技术手段对弹药进行飞行制导,最终造成弹药偏差较大,使打击任务失败。
基础数据准备不足 此次行动后,印宣称完全摧毁了“穆罕默德军”训练营地,并杀伤350~400名“恐怖”分子。但西方机构通过卫星影像分析发现,疑似“穆罕默德军”训练营地未见航空炸弹爆炸形成的弹坑,建筑未见明显损毁,而可能的弹着点全部在目标一侧被发现,这些弹坑集体向一侧偏离了150~200米。而且弹着点在目标一侧的山谷越深,偏离预期目标越远。如果在目标高程平面建立弹着点投影,则这些投影点与目标点的距离就大致集中在了130~140米之间,几乎连成一条与目标线平行的弹着点线。如果说弹着点集体偏向目标线一侧是一种大概率事件,那么所有弹着点与目标间隔平行一个固定距离就只能是一种小概率事件了。这种情况不应是只会发生随机散布的电视制导或气象原因,而明显具备系统误差特征。如果排除攻击的3~4架飞机都存在瞄准系统的校准误差原因,那就只能是采用GPS制导方式情况下基础地理信息误差造成的,也就是说印在目标准备中使用的卫星影像或匹配的电子地图等存在较大基础误差,造成了目标定位的集体偏差。
弹药投放仓促 巴方此次在空中截击和对敌压制方面应该说可圈可点。除27日成功截击入侵的米格-21外,26日巴战机紧急奔袭印入侵机群,迫使其仓促投弹。“斯拜斯”2000是以色列研制的较为先进的精导弹药,前一段时间以色列在叙利亚战场上对“铠甲”S1弹炮系统的攻击视频曾引起轰动,展示的就是以空军使用与“斯拜斯”系列炸弹制导方式相近的“黛利拉”空地导弹的攻击效果。这种方式需要飞行员或武器操作员开启电视制导模式凝视目标,通过数据链接收炸弹导引头视频图像,进行目标识别并不断修正,直至摧毁目标,这是一种“人在回路”的攻击模式。但由于“斯拜斯”2000高空投弹的射程为60千米,而目标距离印实控线50余千米,为避免被巴方雷达过早发现,载机必须低空进入,使炸弹滑翔射程大为降低,这使得飞机不得不越境进入巴境内20-30千米。而为了减-少巴境内的危险停留时间,飞行员放弃了耗时而危险,但精度更高的电视制导方式,采用了误差大、对基础地理信息依赖大,但可以使载机尽快脱离战场的GPS制导方式,最终使弹药集体偏离目标。
缺乏有效毁伤评估 从此次攻击行动后,印方难以提交现场影像,且毁伤效果漏洞百出的情况看,印方并没有组织有效的目标毁伤评估行动,总体看似有以下原因:一是印军从一开始就把此次行动定位为空中报复,只要挑战巴方防空体系、完成越境空中打击即可,至于杀伤多少人员、摧毁多少建筑都没有本质区别。也就是说此次行动的作战动机决定了毁伤评估处于次要地位。二是原计划使用电视制导攻击方式,这样就会在座舱留存攻击视频,通过这些视频即可完成此次目标的毁伤评估。但过分依赖电视制导方式,导致毁伤评估行动的缺失。三是由于攻击时烟尘和夜暗可能阻碍评估影像获取,且“苍鹭”无人机航速慢和空中安全问题导致其不可能伴随攻击机群遂行评估任务。而次日即发生了米格21被击落的事件,印方丧失了目标区上空的制空权,不得不取消原定的“苍鹭”无人机的毁伤评估飞行任务。这使印方不得不使用分辨率不高的卫星影像来完成评估,使后期国家宣传陷入被动。 [编辑/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