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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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上有两种天然对立的性别,是男和女;在高中校园里有两个完全对立的阵营,是文科和理科。而在这所全国著名的重理轻文的重点高中里,文科和理科更是水火不相容的存在。理科生用优异的理化生成绩嘲笑文科生的自命清高,文科生用活泼生动的文字讽刺理科生的呆若木鸡。
  如果说,有人有勇气挑战这个既定的模式,试图把这常年的干戈化作玉帛,无疑会掀起轩然大波。而这次地震就在新校长上任之后的第二天发生,一个名为“文理互助,共同进步”的教学计划随之产生。在理科生的漠视下,在文科生的抱怨中,此计划在校长的执意坚持下,依然华丽盛大地启动了。
  而作为此计划实施后第一批入学的新生,高一的学弟学妹自然成了试验田里的苗子。首先,学校将文科和理科的教室交叉安放,打破了两楼对峙的旧格局。然后,不分性别,不按班级,形成了相当强大的“一帮一”阵营。至于后来的种种就不再细谈,因为最特别的剧情已经开始上演。
  在新入学的高一新生中,有两个风云人物。一个是理科班的高湛,凭借超高的智商,在全国的各种理科竞赛中,常常载誉而归。被当作清华的后备军,保送进这所以理科强大的重点高中。他是同级同学眼中的“神”,是老师眼中的可塑之才。唯一可以称之为缺点的是,他不具备基本的语言天赋,也就是能解奥数却写不好作文的“怪才”。另一个是文科班的林岚,一个凭借文字在各类中学期刊上常有铅字面世的才女,却在父母以前途为重的压力下,拼尽全力进入这所著名的重点高中。而老师们在看到她刚刚过平均线的数学成绩时,脸上的愁雾取代了初见的欣喜。
  人生总是有让人意想不到的惊喜,而且总是出现在你的全部预期之外。两个风云人物的意外组合,让旁观者们有了无限的期待。本就是喜欢新鲜刺激的年纪,好奇心自然让大家不自觉地关注这个“天才组合”。而他们自己则是相看两生厌,高湛高高在上的姿态,林岚发自心底的侧目,在众人看来,这样的互助前景只会堪忧。
  第一次交锋是在周末的互助课堂上,一帮一的同学自动成为同桌。第一节练习的是语文字词,完成之后由同桌讲解,当大家沉浸在热烈的讨论中时,林岚用超高的分贝怒吼,声称高湛简直在侮辱汉字。高湛毫不客气地回击:“哪里有错,我的字词哪里有错?”林岚近乎崩溃:“你这根本就不是错,你这是对文字的毁灭。十个词,你没有一个是对的,请问你如何解释‘委屈求全、一望无银、既往不究’这些词?”高湛满眼怒火地看着眼前爆发的火山,选择了息事宁人地沉默。因为今天的关注度已经够了,相信会成为近期学校最好的谈资。
  林岚晚上回到宿舍,室友纷纷赞扬她的奋不顾身,为压抑的文科生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打击了理科生中“神”一样的人物,且让他们溃不成军。可是,林岚却觉得,好像那双眼睛里除了愤怒还有受伤,她没有想要真的伤害谁。只是出于本能,常常用文字记录心情的人,好像有一种洁癖,不能容忍字里行间明显的错误。而高湛那些低级的错误明显触及了她敏感的神经,而后来那自以为是的争辩则成功激怒了她。愤怒时的口不择言,确实句句都像利刃,让笼罩着光环的王子,成为了别人嘲笑的落魄平民。想到自己亲手摧毁那样的自信,内心的不安就开始无限蔓延开来。
  可是,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林岚为自己的不安而后悔万分,骄傲的高湛依然故我站在领奖台上。作为“奥赛”的一等奖得主,他成功地洗刷了那十个词的屈辱历史,理所当然地接受那些崇拜羡慕的眼神。林岚在心底默默呕吐了几万次,把台上的那个人在心底诅咒了无数遍。可是,诅咒却似乎在自己身上应验了,看着月考不及格的数学成绩,老师那冰冷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还伴随着咒语来袭:“高湛的数学成绩是满分,怎么帮你之后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人生的黑暗就是这个恶魔带来的,万恶的他毁了自己最美好的周末,和其余几组成绩同样不理想的人一起,接受老师额外的补课。
  看着眼前的人轻松地把所有考题重新解答了一遍,林岚顿感“压力山大”,不得不佩服那个脑袋里丝丝入扣的逻辑,还有清晰明了的步骤。高湛用最简单的方法,把困扰林岚的问题一一化解,让一团乱麻的她慢慢找到了头绪,也很快完成了老师留下的习题。老师看着林岚的作业,却对着高湛满口赞扬,宣布他们提前解放,还嘱咐高湛路上小心。林岚只能独自感叹世界的不公,天才总是被捧在手心,而勤奋的笨鸟,却永远在孤单地练习。即使内心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失落,但是知恩图报的林岚,依然请面色冷冷的高湛吃冰激凌。低头专心应付冰激凌的天才也有那么一点可爱。
  冰山刚刚开始融化,却被流言再度冰封。一起吃冰激凌的他们,自然而然地都露出属于那个年纪特有的开心。可是,三人成虎,让人深刻地领教了传闻的可怕。本来,就是懵懂无知的年纪,关于那些青涩的感情都是绝口不提。可是,就这样莫名其妙、无中生有地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还是让人措手不及。林岚即使再怎么心如钢铁,却还是有女生脆弱敏感的一面。过多的注视和漫天的议论,让她的笑容带了些苦涩,可是也不至于为此落泪,或者自我封闭。而高湛则在面对这件事情时表现出应有的风度,跟老师沟通打消他们的顾虑,告诉同学流言止于智者的道理,在林岚选择低头不语的时候,他用自己的方式去帮她挡这漫天风雨。这一刻的他收起了不服输的个性,改变了他满不在乎的风格,他无所谓,不代表她也可以!
  风波随着时间慢慢平息,故事却在继续下去。高湛和林岚继续着唇枪舌剑的互助学习。在林岚的感召下,这个以前只会用时间、地点、人物写作文的人,慢慢懂得了运用修辞,也学会了把文字排列成好看的样子。只是在教林岚数学的时候,他语言的刻薄也更胜从前,经常就是“你就是没有思维没有条理没有逻辑的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奇葩”。面对他几乎没有停顿的讥讽,林岚不止一次地后悔教他修辞,尤其是告诉他排比是为了加强语气,强调事实。在这样的鞭策下,林岚的数学成绩终于开始以龟速缓慢前进了,耻辱对她就是最好的动力,而来自高湛的讥讽就是对她而言最大的耻辱。
  在大家眼里,他们之间的战争从未结束,他们之间的较量,在无形中成为了文科生和理科生的战争。只不过,这些都是轻松的良性竞争,而这个互助的计划也就渐渐有了成效。理科生的语文和文科生的数学成绩显著提高,无疑为这个计划的正确性做了最好的证明,新校长也凭借此举奠定了地位,得到老师、同学的一致好评。只是,面对课业繁重的高二、高三学生,实施计划难度较高。所以这个计划只限于高一,也就是说在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互助阵营要面临解散,小组也要各奔东西。   一年的时间,数不清的周末,互不退让地争执,酸甜苦辣的回忆。在宣布解散的那一刻,泪水在每一个人的眼眶中打转,他们约定即使不再隶属互助阵营,他们一样要互相帮助彼此鼓励。高湛和林岚作为小组的代表上台致辞,高湛的致辞温柔感人,而林岚却一反常态地直接精炼。没有人知道他们互换了致辞,他们要以这样的方式来纪念过去的一年,记录对彼此深刻的影响,展示文理互通的成果。掌声雷动,欢呼声此起彼伏,泪水交织成一片,他们提前预习了分离,也提前收获了友谊。
  高湛一如既往地优秀,只是他慢慢从“怪才”变成了“全才”。看到那本已经破烂的成语词典,你可以想象他早已不是曾经的狂傲少年。在收到林岚送的这本词典的时候,他知道很多事需要持之以恒地坚持。有了一个文科生的好朋友,他也慢慢了解三毛,了解苏童,还有很多甚至觉得会一辈子陌生的朋友。面对林岚说他的文字就像方程式无解一样无趣的比喻时,他知道要跟这样直接明了的人相处,他必须努力强大,完全不给她机会,免得被她的“毒舌”攻击得一无是处。
  而林岚则尽情享受着属于自己的青葱岁月,潇洒至极。因为有了“天才”的帮助,她也渐渐接近天才,有那些圈满标记的重点,她也成为了老师眼中的希望。她从来不说一句“感谢”,因为越熟络,越觉得矫情。她发现高湛在她带来的阴影中日渐完美,而她也一直选择这样的方式去回报真挚的友谊。每一次看到高湛眼中的愤怒,她都觉得好像回到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当然拥有这样“万人迷”的好朋友,她也得到了虚荣心的小小满足。可是面对蜂拥而至的各色学妹,有时候竟然会觉得高湛其实还不错。
  文理科的不同选择,也让高考过后的他们从此天各一方。散伙饭的那天,林岚不知喝了几杯,晕得不分南北。却在唱歌的时候清醒过来,拉着高湛点了一首《兄弟》,唱得自己哭得一塌糊涂,鼻涕眼泪都蹭在了高湛白色的衬衫上。车站的送别,临行前的拥抱,还有收到的那张好看的明信片,背面写着:“天涯咫尺!”看着火车驶离站台,林岚走向相反的方向,一个最南,一个最北,林岚发誓会把哈尔滨的冰雪世界用镜头记录下来带回去给高湛看。
  年少气盛的年纪,三年的所有将成回忆,当高湛站在海边吹海风的时候,林岚正把头埋进厚厚的羽绒服躲避寒冷。也许,从此各自的世界不会再有一样的天气,也不会再有一样的心情。可是属于他们的回忆依旧完整,如离别时微黄色的天,黑暗中好看的侧脸。
  青春里最美好的回忆,就是很多年以后,我们依然记得彼此,记得那些年的相互温暖!没有错过,没有遗憾,刚刚好的时间,刚刚好的遇见,刚刚好一起怀念!
  (编辑 文 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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