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疆土“失守”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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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计算机俱乐部

  2019年1月30日,“通俄门”特别检察官穆勒(Robert Mueller)在提交给哥伦比亚特区法院的文件中表示,俄罗斯黑客获得了1000多份“通俄门”调查的材料和证据,并将这些材料和虚假信息混杂在一起通过网络传播,试图以此让人们对调查的可信度产生怀疑。
  英国《卫报》称,美国联邦调查局追溯了文件的来源,发现上传的IP地址位于俄罗斯。据称,遭到泄露的文件与俄罗斯寡头普里戈津有关。
  近年来的黑客新闻,多是国家间斗争的“微缩版”;不像互联网疆土“失守”之前,黑客们还有建立侠盗之邦的理想。比如早年间,网络上流传着黑客不为国家服务、从不攻击非营利性场所的“准则”。

异世界


  这一切不见血的破坏和抗争,只有20多年的历史。虚拟空间有别于我们的现实,它有点像《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异世界”,遵循着隐秘的情感和法则。这个属于程序的“异世界”,最早是科幻作品发掘出来的。
  1982年,史蒂文·利斯伯吉尔的電影《电子世界争霸战》,首次创造了“赛博空间”(cyberspace)的概念。这个概念的提出,比威廉·吉布森在科幻小说《神经浪游者》中提出的“赛博朋克”(cyberpunk)还要早上两年。
  在《电子世界争霸战》中,主角凯文·弗林是个天才程序员,他开发了几个游戏程序,却被坏同事给偷走了,后者还借此加官晋爵。凯文气不过,离职以后黑进了前公司的主机寻找证据,却发现主机里存在着强大的主控程序MCP。
  MCP就像《2001太空漫游》里的HAL,正准备颠覆人类的统治。凯文急忙和同事艾伦联手,利用后者开发的Tron程序来控制MCP。但是MCP觉察到了危险,将凯文吸进程序空间,把他变成了一个小程序。凯文与Tron合力抗敌,终于用一条指令毁灭了MCP。

  看似无所不能的现代文明,
  在电子世界被毁之后毫无还手之力。

  今天看来,这个故事几无新意。但你要知道,《电子世界争霸战》公映那年,全球绝大多数人还没听说过电脑病毒,如何去想象用“一条指令”毁灭强大的主控程序?
  世界上第一个被广泛传播的个人电脑病毒“elk cloner”,是在1982年被一位15岁的美国高中生制作出来的。这个病毒靠磁盘传播,电脑被感染后每启动50次就会显示一首小诗,其中有两句是:“它将进入你所有的磁盘/它还会渗透进你的芯片。”
  此时,世界上绝大多数人对电脑所知甚少。这一年,“马岛战争”刚刚结束,苏联告别了勃列日涅夫时代,英国首相“铁娘子”撒切尔夫人来到北京讨论香港问题……《电子世界争霸战》提前告诉世人:电子世界里,存在着毁灭的风险和动机。
  2009年威廉·福岑的科幻小说《一秒之后》,被认为描绘了电子世界遭到破坏的末日景象,区别是这次的破坏是来自外部—电磁脉冲破坏了所有敏感的电子仪器,使美国直接倒退到了前工业时代。

  “维基解密”的主编阿桑奇
  一直是“密码朋克”运动的主要领袖之一。

  《一秒之后》描述,原本安静祥和的黑山小镇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慢慢陷入了地狱般的境况:停电、少水、食物短缺、通信中断、交通瘫痪、疾病横行、暴乱四起……看似无所不能的现代文明,在电子世界被毁之后毫无还手之力。
  很多描写虚拟电子世界的科幻故事,都像是对1939年的电影《绿野仙踪》(The Wizard of Oz)的一种重写:同样是一个人坠入另一个世界,主角必须打败黑巫师,才能回到自己的世界。
  这也是一个相当“结构主义”的范式,在一种类似“神话”的结构里,出现了新的元素:计算机、程序。赛博空间的发现、利用和转化,极大地扩宽了人们认知的范围:除了机器人、外星人,终于还有一种看不见的“主体”浮出水面。

密码朋克


  早期的电子世界“争霸”,绝大多数情况下还是想象性的末日灾难故事。不过,等到“密码朋克”(cypherpunk)出现,真正的政治斗争就开始了。
  “密码朋克”提倡通过密码技术及其类似手段,来实现社会和政治改革。这一运动形成于20世纪90年代初,在90年代的“密码战争”和2011年的“互联网之春”时期最为活跃。2006年,“密码朋克”这一术语被收入《牛津英语词典》。
  “维基解密”的主编和创始人朱利安·阿桑奇一直是“密码朋克”运动的主要领袖之一。“维基解密”所做的工作,就是张扬“弱者要隐私、强者要透明”的“密码朋克”信条,强力保护言论自由,推动权力机构的透明化,同时,也对国家和公司侵犯个人隐私的行为进行尖锐抨击。
  一开始,人们很难意识到“自由”的意义。直到2013年,斯诺登将美国国家安全局的监听计划(棱镜计划)文档公之于众,人们才回忆起“密码朋克”的重要性。更不用说,2018年3月Facebook泄露逾5000万用户信息一事,给社交媒体用户带来的恐慌了。
  “密码朋克”的参与者信仰无政府主义。在他们的眼里,网络空间是一片属于自由者的“新天新地”,人们使用加密技术保持“匿名状态”。挖掘其运动历程,我们还很容易发现一度被炒得滚烫的“比特币”和“区块链”的滥觞—它们的初衷,并非用来套利,而是用来支撑“密码朋克”对计算机、对网络的美好的乌托邦理想。
  他们不惜为此“立法”,希望自己像美国的开国元勋一样,让赛博空间“独立”,让每个人都拥有彻底的“自由”。
  阿桑奇说:“互联网的新世界,从粗暴的原子构成的旧世界脱胎而出,渴望着独立。但是,国家及其盟友行动起来,通过控制互联网的物质基础,夺取了我们对新世界的控制权。国家将渗入我们新社会的经脉,吞噬每一种表达和交流的关系,吞没人们阅读的每一个网页、发送的每一条信息以及搜索的每一个概念,每天拦截数十亿条信息,然后将这些权力梦寐以求的信息,永久地储存在一个巨大的机密仓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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