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坐在子夜的星空里 [组诗]

来源 :诗潮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srepair555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靜 夜


  故乡坐在子夜的星空里
  头顶上那一弯新月
  钩住了我摇摇欲坠的心脏
  老屋,深井,那棵老梨树身上茂密的蘑菇
  都挂在我含泪的眼睛里
  等待清晨那只布谷鸟空灵般地叫开山谷
  一起掉到河水里
  和童年抚摸过的那些石头一起
  流出村外
  全部流进我的梦里

岸边的礁石


  浪花也爬上了老朋友的头顶
  他是带着一箱海水来的
  稻谷青黄交替的几年
  沟渠由浅入深,顺着脖颈,延伸到脸上
  那时年轻的山坡,意气风发
  云朵的脚步不可阻挡
  岁月的轮回让片片树林落满风霜
  也摧残染色的胡须渐行渐近
  一杯茶,掏出一段往事
  一壶酒,煮沸两颗心脏
  月亮一步步后退
  地板,墙壁,窗户发黄的面孔
  被海浪一个个逼退
  灯塔高高屹立于礁石之上
  指引那些夜行的航船
  渐行渐远
  我们的心,渐行渐近

井底之蛙


  我是一只井底之蛙
  清凉剔透的山泉水
  滋养了我柔润的皮肤和明亮的眼睛
  那些长寿的老人
  撷取我的井水,作为甘露醒脑
  那曼妙的山间美人
  每天清晨,对着我梳理飞瀑一样的秀发
  我常常面对她淡紫色的唇发呆
  我盘踞在井底
  一点也不孤独
  有时月亮拿来一块银白色的月饼
  向我抒情
  有时星星跑到身边的沙粒旁
  对我表达衷肠
  我一点也不想跳出去
  我和乡愁一起待在这几百年的古井中
  等着那些游子归来

英雄年代


  林立的碑文在琥珀的河流里竖立
  记录着过去的风雨马蹄
  还有铁匠手里坚硬的锤子、凿子和钎子
  爬行动物和圈养的羊群
  一起敲响晨钟暮鼓
  纷飞的蝴蝶在摇曳的墙壁上彩绘
  石匠叮叮当当雕刻着人物,事迹
  蜜蜂席卷而来
  把外面的行走的风变换着各种姿势
  古战场爬满野花和马齿苋
  野草蚕食着流血的坟坑和瓦砾
  人们低头缅怀先烈
  长期的噪声让石匠失去了听力
  刀下的文字醉醺醺
  深埋在土里的故事破石而出

悠悠浑河,睡了三百年


  翻飞的鸥鹭也在寻找三百多年前的影子
  它的眼睛里装着商船繁忙的脚步声
  那些木材、煤炭、粮食、木耳
  那些茶叶、绸缎、瓷器和马匹
  全都藏在商贾熙熙攘攘的喉咙里
  骆驼驮着努尔哈赤穿过泥泞,攻入盛京
  大木船又捧着他逆流而上
  魂归故里
  玄烨曾经夜宿谁家?
  罗士圈灯火沸腾,醉卧在古盛京的怀里
  一觉睡了三百年
  谢幕之后,布景、人物、烟雾、音响悉数退去
  偃旗息鼓,水面平静
  鸥鹭坐在一块石碑上,四个瘦字:
  浑河晚渡

规 则


  共享单车仰面倒在地上,轮子挥舞着手臂
  如同洪水浸泡过的荒芜的玉米地
  它们在呻吟,奔跑之后流浪的喘息
  滴下了苍白的泪水
  搭载两个孩子的电动车
  晃晃悠悠地横穿马路,逼退汽车
  鼓爆的勇气穿出黝黑的脑门,穿出
  心里那条霸道的乡村小路
  那些车子,那些骑车人,纷纷倒下
  在地上摇晃,直到黄昏,摇落
  一群群的蚊子,晃晃悠悠地赶来
  我一边拍打着蚊子,一边盯着月亮
  直到月亮摇摇晃晃地
  被我拍打得无影无踪

市中心,我的目光无法穿过楼层


  那棒玉米,很快被我的牙齿咀嚼
  它香甜的汁液是大地的乳浆
  混入了我的血液
  我努力地搜寻它的出处
  楼群阻止了我的企图
  云朵、牙齿和散飞的燕子
  渲染了傍晚时分的天边
  远方的老灶台,在炊烟的掩护下
  把我的目光安放在土炕上
其他文献
朱斌,青海甘德人。作品散见于《四川文学》《安徽文学》《飞天》等。  一  虽然老余今年已经53岁了,小宋才35岁,但小宋官大。小宋是副处级公益事业单位党政一肩挑的一把手,老余只不过是其治下的副科级的组织宣传科科长。  在不到五年的时间里,从一名普通干部升到副处级领导岗位,小宋着实兴奋。因为有反四风和八项规定管着,不能喝酒,所以在任命公布的第二天,他带着一帮心腹小兄弟们去踢了一场球以示庆祝。盡管没喝
任静,女,陕西清涧人。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著有散文集《枕着你的名字入眠》《想要一座山》,长篇小说《浮生》。  我爹罗志平死了!  死讯顺着一根长长的电话线传来。那天正逢凤鸣镇集日,文革叔要到镇上去相亲,我娘请他顺便给兰州挂个长途电话,说自己即将临产,叫那个人赶紧请假回来一趟。  那个人有一阵子没回家了,娘心里老挂念他,成宿成宿地睡不好觉。睡不着时,娘就披衣起来坐在昏暗的15瓦灯泡下埋头做鞋,娘每纳
自 传  1951年  编者注:按子长市档案馆保存的手稿刊印。时间是编者判定的。  一、自1935年以来,并不敢以党员自居  就是说,自己并没认为自己是个共产党员。自己只觉得是一个陕北安定人,在苛捐杂税及日本节节进攻华北、蒋介石“围剿”西北红军的情况下,失学失业的青年,在投奔共产党而又遭受打击后,以一己之力,在党的领导下,同陕北人共同度过苦难日子,求个生存之计。一直到今天,不知自己脑子和行动上都未
蓉城遇雨  一场雨,下在一百多公里外的绵阳,  也同时下在1月14日上午的成都。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的出生日  只是一次计划外的旅行。  或你发来的一条短信——  “只是省城匆匆的一天,  没有遇上一丁点好耍的事情!”  如果雨水,是天空的儿子,  那么今天也应该是雨水的生日。  雨水总是在他乡,像我和每一个  远道而来的外地人。刚下车,  便伙着人群,混入吵麻了的“天府宴语”。  “我心里没有
即便汉字衫是行走的词典  有了汉字衫  便有了行走的词典  谁和谁能形成句子  谁和谁能有什么情节  这是世界  用电脑也难寻找的规律陀螺为了能够牵制鞭子  把条条伤痕缠在身上  便牵制了鞭子  虽然不能让天下  徹底解脱  但却减少了  那世上的抽打台灯因为知识而明亮  那台灯睁开眼  便把目光  集中在书上  所以  它的内心  才始终明亮木 鱼  因为有化龙的梦想  腾跳时  才误入空门  
时光肥美,黄金低眉  一块黄金一样的傍晚  风来自一段河流,坎坎伐檀之风,蒹葭苍苍  之风  几只鸟抛出几粒黑字,生动饱满  浣衣少女随一个个朝代走了,流水饱满  我见时光之肥美  一块黄金在我手上  我的,别人没有,它丰腴而低眉  山川澄明,人世自在  一块黄金照着,我去公元前  一块黄金照着,我心清且涟漪  晚风一段,黄金低眉  河洲上芦花如雪  这个傍晚记不起于何时何地,曾经在我手上  曾经
信 物  有些草很贫穷,却能自己挽救自己  我一直认为,它们是神放在人间的信物  比如瓦松  它低矮,甚至想省略掉所有的空间  它土气,绿色只有七分  它是植物中的苦孩子,从未收获人类的关注  把根扎在空中  日夜修炼自己  与风借水,与月光借土壤  某一天我偶然抬头  看到一些小小的塔端坐在屋顶的瓦缝中间  庇佑那些年我们清苦的家  我感受到这么多年来,被低微的事物所爱的  那种高贵我挨着宁静坐
终点站  绕过一个废弃的杂草丛生的齿轮厂  驶进两侧收拢着斑驳大铁门的停车场  终点站到了  吱的一声,车门打开  司机把一根烟叼在嘴上,头也不回:  醒了醒了,下车了。  一阵空荡而缓慢的■之后  车上仅有的几名乘客  像被唤醒的影子,起身,跌落  四散而去  司机看了我一眼:你又不下?  不。  杂草丛生的终点站  没有我的亲人和朋友,也没有一件  需要我去办的事  我的家  在退回去九站的东
阿尔卑斯雪山  它把撕下来的鹿肉叼到伴侣面前  它倒下去,血染红了雪  伴侣闻到它身上浓烈的棕熊气味  伴侣守着它,身旁的雪渐渐冷却  伴侣用目光埋葬了它,不得不离开族群  穿过高山草甸,跳过少女峰岩石  也没有挖到一处能够产崽的洞穴  这只母狼已无法给予这座山脉一个孩子  所能做的就是用蹄印  献给整个阿尔卑斯雪山一张巨网阿尔蒂普拉诺高原  你们认识它吗  这阿尔蒂普拉诺高原的精灵  这被高原安
啟 程  他们抬着头  于是在原地凿出了两片湖泊  十万枚落叶,让人拥有了虚无  之镇定。风从远处低矮的丘陵吹来  它的躯壳要碎了在集市  买完了菜,就站在集市门口等雨停  外祖母的朋友和母亲聊着天,各怀顾虑。  感伤与赞美是简单的,流通便利的  蒜头、花椒与芹菜。苦难的年份  则让人想起烫过开水的番鸭子。  命运被如此多的细细的羽毛占有  (请靠后一点,躲着过往的车子和积水)  十个指头永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