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做人烟

来源 :诗选刊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liuguoqiangswu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去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做人烟


  想过就此离群索居,去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做人烟,想过从此默不作声
  就孤零零一个人躲过嘈杂的尘世间
  无休无止的欺骗和言不由衷的
  赞美,想过于僻静处以沧桑为饮
  用年华果腹,想过积雪囊萤,读梦境中无数
  玄秘的词语和再无喧嚣的情节
  想过就这样以花为妻,以草为邻
  以铺满大地和山川的阳光,为活下去的滋养
  想过终止所有的秘密,从此如释重负
  用一颗干干净净的草木之心,在这个辽阔的
  无人地带踽踽独行,远离尘嚣,做一个
  孤寂又幸福的归乡人……

等一场花事来把我认领


  我发誓我就在这里,等这场雪停
  等三月春风,等细雨
  带来湿润,等无数蜂蝶
  把荒草涂上慈悲的颜色,等逐流的水声
  漫过冰封已久的沉默,等一场花事来
  把我认领……我想象过这个世界
  接下来的样子,阳光暖了
  桃花开了,心存秘密的泥土
  用遍地的马齿苋,说出生命的真相
  所有纯真与善良的讯息,正奔赴在
  蓬门始开的月份,在迎春的鸟语和
  欢腾的人群中间洒遍
  在湍急的春光里顺风顺水,一路向前
  我发誓我就在这里,等这场雪停
  等我自己形如一个新鲜的旅人
  来和这个三月共度春风……

决定去风雪交加的路上走走


  决定去风雪交加的路上走走,去看看
  这个所谓早春的嘴脸,一场下在
  二月的暴雪,绝对有掩盖真相的
  动机,你看,冽风中这片乌蒙蒙的白
  顷刻就藏起了一些,我正要用在
  一首诗里的词语,比如冰消雪融
  春草蔓发,比如和风细雨,归燕衔泥
  比如老树发新枝,新鲜的爱情孕育在
  一首关于春天的诗里,然而此时
  我却看到这些词语,在暴戾的风雪中
  面面相觑,在这个叫做春天的月份
  怏怏散去,眨眼间,我也被遮盖在
  铺天盖地的雪片之下了,像一个忽然
  丢失了的句子,再也回不到一首
  优美的诗里……

他在夜幕中偷出自己的灵魂


  保持清醒的人,可能错过一些美梦
  错过与荒诞密会的时间
  他睁着双眼,在无数熟睡的
  人们面前,变得
  孤立无援,他不发出一丝声响
  像一只失群的鸟,落在深夜的树上
  他悄无声息地看着人们的梦
  四处奔走飘忽不定,没有归途
  也没有故乡,如同树上掉下的那些
  叶子,成为被时光分裂出来的
  部分,在深深的黑暗中无家可归
  而此刻,保持清醒的人,正与他们
  分身而行,他在夜幕中
  悄悄偷出自己的灵魂,逃离了人们
  互发暗器的梦境……

越来越多的草木在风中折断


  去往深秋的途中,你不可能不遇到
  汹涌的花落,你不可能不遇到
  熟透的海棠树下那些腐烂的果实
  你会看到无边的落叶与斑斓的瓢虫
  一起飞舞……在深夜的山中
  你的梦会被一场接一场的秋寒冻醒
  南河沟的对岸,你不可能不听到
  暴雨般的蝉鸣,越来越多的草木
  在风中折断,你会在
  荒草萋萋的山路上,看到无数惊慌的
  蚂蚁和死去的蝴蝶,你不可能不经过
  那片被成群的麻雀偷袭的稻田
  那条水涨船高的小河,那场
  淅淅沥沥的秋雨,你不可能不在
  老家村头的那棵叶落纷纷的老槐树下
  想到槐花荼蘼的时节和一场枝繁叶茂的
  初恋……

恐惧成为二月的破碎之物


  还好,恐惧成为二月的破碎之物
  和此刻江水中蜂拥的冰凌
  一起逃窜,剩余的部分已不完整
  如同开始谢幕的冬天
  在二月的风中无枝可依
  我从此不再失眠了
  当所有游荡在黑暗中的鬼魅
  被一场接一场的深睡眠
  击垮,我才知道
  黑暗如此美好,夜晚如此平安
  还好,恐惧终将音讯杳无
  我也越来越心无异物了,在逃出
  让我透不过气来的深渊之后
  我经历了一次死里逃生
  老眼昏花中,我还是清晰地看到
  此时人间万物静立,春风
  已打通寒冷的淤血,正悄悄潜入
  我不愿醒来的梦里……

深陷


  很多时候,我们会忽略此刻有人
  离去,会忽略在刚刚漫上来的
  暮色中,有人正无声地
  与这个世界告别,当然也会忽略
  我们自己,其实己被遗弃在这
  冰凉的黑暗中了,留在雪地上的
  那一串活过的证据,也在夜风中
  渐渐消失了踪迹,如同我们
  互为虚妄,甚至想不出彼此梦中的
  样子,离去的人,从此遁入了
  另一场梦中,或许很美,而我们
  也仿佛掉进了一口幽深的井里
  除了深深的恐惧,还有无尽的挣扎
  当自得其苦的活,成为一次深陷
  死,就变得轻松和肤浅了……
  (選自《作家》2017年12期)
其他文献
黄崖峡谷  石坝断了念想  苔痕依稀,流水拥堵  鱼虾在岩缝中寻找时光的出口  潜水者痴迷于淤泥与卵石,他要在黑暗中  攫取细微的光  山色滞凝。巨石无动于衷  忽上忽下的流水,在拐弯处  宽恕了我的迟暮  没有腐烂,亦无新生  一株老去的大树横卧溪谷  再次印证了十年前的日影  崖上山樱灿烂,它的灯盏  照亮了春天的行者  挖笋  这藏身于生活的毛糙粗砺之物  被杂草覆盖,被泥土掩埋  这被黑泥
期刊
冬日夜晚的六个片断  1  你摊开手掌,把生活的缩影呈现给周遭  烛光闪烁,许多人剪掉残芯  多么郁闷的夜半,在休止符来临之前  我们应先于它睡去  而谁也没有注意到黑暗的角落  有张表情木讷的脸,此刻  将整个夜晚的心情复燃  用另一张唱片,兑换死去的春天  时间之水漫溢过我们,有谁  用截留的半根的蜡烛,把更多的情感  沿着冰河之路,推倒彼此身边  睡吧——夜晚,这时关于事物的另类猜测  只是
期刊
山下  从黑暗到明亮。如果近距离凝视  你会明白,那些昂仰着头颅的葵花  其实并不需要阳光。因为一片草的约定  它们从未缺失,六月你必经的路旁  谁可以告诉我,这里的一切都曾尝试  屈向丛林的台阶,屈向刺进天空的阁楼  成为一种向上攀登的方式  但它就在那里,在你的一瞥里  就像门板对光线充满畏惧  你的现身让溪涧在桥的跨度里  有了一个完整的段落。不用回头  雾霭中的河流,带不走满城的云霞  必
期刊
故乡  小时候经常生病  每当我发烧不醒时  奶奶就给我喊魂  边烧纸钱边呼我的乳名  “回来了,回来了”  再用手在我滚烫的额头上刮  直到我睁开眼睛  祖母才轻松地嘘出一口气  我的魂被祖母喊回来了  没几年,祖母的魂  却被菩萨喊走  再也没有回来。很长时间  我的魂  一直在红尘中游荡  遠离揪心的故乡  祖母的呼喊不在了  我的魂,还回得去吗  记忆中的月亮很薄  离开古镇很久了  小河
期刊
海边  我不愿意就此罢休,在大海边伫立  我才知道我的梦想  还是那么广大,仿佛不曾四十五岁  不曾已有半截的身子,埋入了泥土  鸥鸟嘶鸣,那梦想的叫喊  来自更辽阔的天空  大海越远越高,天空越远越低  两种蓝色的融合  那是我和你在那里相遇  我还看到鱼的跳跃  那鳞片的闪烁,仿佛我年少时澎湃的激情  在向我渐进慵懒的中年时光  提出严重警告  而现在,我流连忘返  在忘却了山川,小溪,河流的
期刊
天幕坠落一颗星,不知所终  我想,那是庄周  凌风舞蹈的乱世精魂  鼓盆之际,悲伤的摇滚悠悠  秋日的林泉静默,孤鸟啼云  命运的烛火慢慢浇歇无语的颤抖  谁懂了生死?谁是圣人?  是我,不是庄周  九霄暮岚逝去,残留生存的影子  天海息脉交合处你标记咽喉  走吧,回归世间逍遥的品位  长啸而起,哲学死亡,草木不朽  天幕坠落一颗星,告别神界  庄周复活于一片平静的春雪之后  李贺  晚唐至今的年
期刊
远方的花朵  开花是有预约的  你等在一张车票里排队  只是  不知道哪些花是你的相遇  或许你更热爱  只身前往  我颓废着  待在原处顾盼  遥望远方的花朵  像临摹一场虚拟的爱情  整个春天  都在我的覆盖之内  但我  还是身陷遥远  这个季节  无数个梦剪辑在一起  用花朵绽放名字  用春风展开行程  油菜花的金黄,映照了半杯茶影  你总是这样前卫  超越一朵花的信息  你拉过一片金色做
期刊
1  在运城,石头狮子有各种表情,或喜或悲或哀伤或愤怒。它们守卫重门或桥。它们小小的耳朵耷拉着,仿佛随时闻声竖起耳朵跃下。空空的午夜,睡眠深处它们醒着,它们是秘密的知晓者。  它们守卫着月亮。  一簇长长的松针在我内心快速生长,它时时提醒我,幸福到来时,也夹杂着痛。  我听到抚琴声,一路从青石板的地底下传来。隔了数个朝代的时光,我依然想要尝试与你心意相通。  门口的栾树高举满树白花,暮色中被灯光染
期刊
走向花山  花山,在广西宁明县内,濒临明江。绝壁  之上,用朱红颜料画着一千四五百个粗犷朴拙的  人、兽形象,其中最大的人像高达三米,最小的  仅高三十厘米,整个画面高约四五十米,长约  一百七八十米,公认为壮族古代文化之源。  欧唷唷——  我是血的礼赞,我是火的膜拜  从野猪凶狠的獠牙上来  从雉鸡发抖的羽翎中来  从神秘的图腾和饰佩的兽骨上来  我扑灭了饿狼眼中饕餮的绿火  我震慑了猛虎额门
期刊
想起一个人  在这个冬天  我想起来一个人  想起曾经和一个人在一间房子住过很多年  很多年了  都想问他一句话  在他刚搬进来的时候  我还没有想起来这句话  我穿棉布的裙子  吃嫩绿的蔬菜  鱼缸里装满了清水和菊花  那句话是在一场搬动砖头  砌墙的劳动里诞生的想法  当我想问问他  后来他却搬走了  在一个下雪天  一步一步,从雪地里拔出了他来时的脚印  再后来的事情有一些改变  我再也没有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