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头娃娃变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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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男生跪在地上求我表姐原谅他!你知道我当时什么感觉吗?我要是他妈,上去先煽他个灯火辉煌,再煽他个星光灿烂!”
  叶和和说得眉飞色舞。张嘉轩张大嘴巴,半晌才说:“叶和和,你还是不是女的?”
  “我说嘉嘉同学,你们男的都得了软骨病,我们女的不厉害点,这人类还有未来吗?切!”
  斗起嘴来,张嘉轩甘拜下锋。
  口十和和继续批判那个给她表姐下跪的男生:“他妈把他生下来养大难道就是为了给一个女孩下跪认错的吗?”
  张嘉轩的脑子里飞快飘过那副悲惨的画面,画面上,叶和和的表姐跟叶和和长得一样眉清目秀,表情却是穷凶极恶。张嘉轩笑了,露出一口好看的牙齿,他说:“叶和和,你们家的老祖宗是不是海盗啊!”
  叶和和很MAN地拍了一下桌子,说:“本姑娘的奶奶上过梁山,卖过人肉馅包子!”叶和和一句话,逗乐了全班同学。旁边很小公主的童话说:“和和,我觉得小S后继有人了!”
  这样的段子,每天课间叶和和都免费上演。
  别看叶和和课下生龙活虎,上课铃一响就变成了一条虫。
  可这天,上课铃没响,叶和和就蔫了。
  问题出在老班晃晃身上。老班瘦得赶超巴黎时装周上的模特们,用叶和和的话说就是一根棍上挑一套衣服。他上课时,特别爱在讲台上晃,像个永动器,从左边晃到右边要五步,从右边晃到左边要七步。叶和和为这个问题大伤脑筋,距离都一样,老班为啥走出来的步数就不一样呢?
  晃晃的外号可不是叶和和起的,那是张嘉轩的杰作。某一日,他从办公室回来,说:“晃晃老班说,咱们班一个女生能顶五百只鸭子叫,这是自然灾害,所以,咱们班一再上白榜,他听天由命了!”
  张嘉轩的话成功地引起了全班女生对晃晃老班的仇恨,叶和和说:“他每天钟摆一样在讲台上晃也是自然灾害?哼,晃晃!”
  言归正传,叶和和在晃晃老班的课上被刺激了,晃晃说:“我觉得现在人的审美是倒退的。还欣赏啥中性美,雄性只有展现其威武阳刚的一面才是美的,雌性只有展现其温柔娴静的一面才是美的,你看咱们有些女生,说话简直就像街边的菜头娃娃,粗声大气……”
  很多同学都回头瞅叶和和,叶和和正犯困,晕晕乎乎,听到了菜头娃娃和雌性雄性的,很多支目光汇成的箭把她刺醒,“看我干什么?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吗?”
  话是这样说,可很明显,这件事影响了叶和和的情绪。
  口十和和一而再再而三地问张嘉轩:“晃晃老班说我像菜头娃娃是啥意思?”
  “没说你像菜头娃娃!”
  “那大家为啥都看我?啥叫菜头娃娃?”
  “大家……对号入座吧!菜头娃娃大概的意思是说……很大咧咧,粗声大气,像菜市上菜农身边的那种孩子吧!张嘉轩简直头顶冒汗,哪句话没说好惹毛了叶和和可不是好玩的。
  叶和和把语文书“啪”地拍到课桌上,“我那样吗?我那样吗?我……”张嘉轩看着身穿T血牛仔裤一头齐耳短发的叶和和,叶和和也注意到张嘉轩的目光,她“咚”地坐下,“我最讨厌男生留小手指的指甲了!”
  张嘉轩的小手指下意识缩了缩,“叶和和,我惹你了吗?”
  口十和和的一张小脸像揉成团的废纸团,“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像芭比那样的女生吗?”
  张嘉轩心里暗暗叫了声大事不好,这姑娘拧起来,说不定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来。
  果不其然,隔天,叶和和进教室时,大家都觉得穿着白色篷篷裙粉色皮鞋头上戴着斑点蝴蝶结的美女走错了教室。
  直到她走到张嘉轩的座位旁坐下,张嘉轩才反应过味来。“真的很芭比哎!”
  叶和和目光直视黑板,很淡定地问:“怎么样?变身成功不甲”
  张嘉轩在课桌下竖起大拇指,说:“太成功了,简直是李宇春变成了尚雯婕!”
  “你神马意思?”叶和和揭竿而起,“你的意思是说本姑娘这身打扮很雷人是不是?”
  张嘉轩没忍住笑,他笑了好半天,才收住,说:“我没说,是你自己现原形了!”
  叶和和噘着嘴坐下,一整天都没理张嘉轩。
  张嘉轩挺别扭的,其实……他想跟叶和和说的是,他挺喜欢她原来直来直去的样子的。
  叶和和变得很沉默了。某一天,张嘉轩没忍住,他说:“和和,其实,做自己,快乐就好!”
  叶和和漠然地看了看张嘉轩,她指了指童话:“是不是大家都觉得那样的女孩才可爱?”
  张嘉轩咽了咽唾沫,把“我觉得你也挺可爱”的话咽了下去。
  叶和和继续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呆。她再没穿那样夸张的篷篷裙和彩袜,也没再戴那样斑点的蝴蝶结,也不再大声说话了。张嘉轩觉得教室里都安静了很多。
  日子很快到了秋天,树上的叶子落得校园里到处都是,一片片的,像信笺。学校的秋季运动会也要召开了。晃晃嘱咐张嘉轩弄个啦啦队,他说:“咱班女生本来就能吵,对,让叶和和当队长!”
  张嘉轩心里暗暗叫苦,“这不扯呢吗?叶和和现在变淑女了,哦,是芭比!”
  果然,叶和和不理张嘉轩,她只是找体育委员报了个一万米长跑的项目。张嘉轩忍了又忍没忍住:“叶和和,不就是老班说了一句话吗,你至于这样自我折磨吗?你是什么样的……我都觉得很好,你跑一万米,你当你是谁啊?”
  叶和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瞅了瞅张嘉轩,没言语。
  运动会那天,叶和和简直是英姿飒爽,站在起跑线上,一下子就把那些花拳绣腿的女生给比下去了。
  可是,那些女生都是校田径队的,跑起来一个个像梅花鹿。叶和和落到了最后,张嘉轩拿着水冲了上去,陪着叶和和跑。叶和和冲他笑了一下,咬着牙,汗水从她的额头上不停地滑下来。张嘉轩说:“要不……弃权吧!”
  叶和和被别人扣了五圈到达的终点,所有人都给她鼓掌。晃晃也冲叶和和竖起大拇指,他说:“好样的。嘉轩,和和不能坐,你搀着她慢慢走走!”
  两个人在离人群挺远的地方~步一步走。叶和和的腿是软了,好几次,她都差点坐下去。
  张嘉轩说:“如果跟那个敢做敢说的叶和和相比,我更喜欢那时的你!”
  叶和和的目光在远处一棵披了金黄色“战袍”的白杨树上。她说:“老班说审美的那天傍晚,我回教室取落下的英文本,我听到你跟大家在笑话我,你说,菜头娃娃很形象啊,她叶和和那个头型……”
  张嘉轩的目光碰到叶和和的目光,倏地躲闪开去。那天,他只是随口乱说,没想到……
  期末很快就来了。叶和和逐渐变回原来的样子,大声说话,大声笑,张嘉轩却再没留长指甲。两个人似乎和好如初,却又似乎隔着一层膜。
  张嘉轩说:“同桌,给你讲个脑筋急转弯吧!橡皮、老虎皮、狮子皮哪一个最不好?”
  “橡皮,因为橡皮擦(差)!”
  张嘉轩挠了挠头:“怎么让饮料变大杯?”
  “念《大悲咒》!”
  张嘉轩搜肠刮肚想不出来更好的。他说:“真不给面子,假装猜不出来会死啊!”
  叶和和说:“我要走了!”
  “还没上完课,往哪走!”
  “我要转学,我爸爸调动工作了,恐怕……不能在这里考期末试了!”
  张嘉轩有些发懵。那几天,他都没心思复习。他上网,第一次进了淘宝店铺,搜了只丑丑的娃娃,然后求表姐帮着买下来。表姐的目光满是怀疑:“小破孩要追女生?”
  张嘉轩一脸严肃:“能不能正经点!”
  那个丑丑的娃娃寄到时,张嘉轩身边的座位已经空了。张嘉轩心里挺难过的。再没人跟他拌嘴吵架,其实,挺寂寞的。
  他在QQ上跟叶和和说:“同桌,其实,晃晃老师说错了,无论是菜头娃娃还是芭比娃娃,真实才是最美的!”
  叶和和发来个大鬼脸,说:“同桌,其实,我知道你挺喜欢我的!”
  张嘉轩在电脑前做了个“我倒”的动作。电脑桌上,那个丑丑的满脸是小雀斑的娃娃傻傻地笑得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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