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和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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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咖啡和茶之间,好像有一种奇怪的对立关系,就像阶级矛盾一样难以调和。
  美国真人秀节目里,女孩子为了了解男孩子,给他出了几道选择题,看看他们有没有情投意合的可能性。“猫还是狗”,“圣诞节还是感恩节”,“咖啡还是茶”——男孩子选了咖啡。女孩子摇摇头,不行啊。看来在美国也有这个问题,喝咖啡的和喝茶的在一起,能走多远呢?
  我在国贸当打工妹的时候,听到从美国学成归来的同事跟客户说:“这附近真没什么好吃的。等过几天楼下的星巴克开张就好了。”我心里默默把他鄙视了一千遍。是谁早上在小摊排队买煎饼吃得眉开眼笑还滋溜滋溜地说 “还是在国内吃得好”来着?二十年过去了,微信朋友圈的日常还是少不了咖啡的身影:咖啡壶,拉花,握着纸杯的纤细手指。看来咖啡尊贵而文艺的地位,并没有随着祖国GDP火箭速度的上升有所下降。
  在平民化这个维度上,咖啡和茶在美国和中国,几乎是反转的。在美国,咖啡是平民的,提神醒脑是第一要务,只要是大杯,咖啡因足够就好。喝茶,却常跟瑜伽、冥想、参禅、环保主义捆绑在一起,代表更休闲、更精神文明、更异国情调,有时候甚至是更上流的生活方式。
  《杀死一只知更鸟》里,自幼被当作男孩教养的女主角跟着古板的姨妈、一个传统的南部淑女张罗茶会。女孩子终于穿上了粉红色的裙子,帮着黑人女佣端茶,茶是放在银茶壶里的。茶会给她带来了性别苏醒,也许还有浅浅的阶层意识。银茶壶里的茶,银托盘里的甜点,淑女们细细碎碎的闲话,像黑白电影里一个凝固的镜头。
  暑假带孩子回国,参加旅游团爬峨眉山。孩子讲中文的口音出卖了他,团友们很快发现他小洋鬼子的真实身份。远来的是客,大家都对他像远道而来的客人一样客气和好奇。导游带我们去他们自家开的茶馆喝茶,泡了一大壶竹叶青请大家敞开了喝。娃走了半天山路,愉快而兴奋,捧着热茶一边呼呼地吹一边迫不及待地喝。平时我喝茶喝咖啡劝他尝一尝他都不肯,嫌苦。我问他要不要我给他换白开水,他一本正经地说我喜欢喝茶。团友们啧啧称奇,“哟,美国长大的小孩这么会喝茶呢”,像赞赏一只刚学会作揖的小狗。娃听懂了,又得意又不好意思,低头喝茶喝得更卖力了。
  以前我给他讲过那个选茶还是选咖啡的真人秀。他当时说他选狗,感恩节,但是不选咖啡也不选茶,选可乐。这次出乎意料地向茶投诚了。我想,上纲上线一下,这也算一次成功的文化输出吧?送孩子上私塾背《弟子规》,不如跟着我去逛峨眉山喝竹叶青。
  建设文化大国,真的很需要我这样的人才啊。红楼梦里妙玉请宝黛钗喝茶,妙玉嘲笑贾宝玉:“一杯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饮驴了。”有钱人真是矫情,水浒好汉们都是喝酒解渴的好不好?还是我们小农最实在,管它茶还是咖啡,只要能一杯二杯三杯喝下去,止渴提神,那就是世界上最好的饮料。
  理想中的艳遇
  文/史未
  几年前,岚小姐在地铁里有过一次艳遇。还是学生的岚小姐穿一袭白裙,脖上扎了条桃花刺绣的丝巾,白肤胜雪,仙气满盈。列车呼啸而过,把桃花丝巾吹到了近旁一位洋帅哥的手里。洋帅哥借机与岚小姐攀谈,进车厢后紧挨岚小姐落座,又從背包里掏出汉语九百句,虔诚地向岚小姐讨教。洋帅哥越坐越近,高鼻梁蹭到岚小姐的脸颊,把岚小姐吓了一跳,慌忙提前下车,洋帅哥穷追不舍问岚小姐要手机号。二十出头的岚小姐没见过世面,一溜小跑躲进洗手间,直到洋帅哥悻悻离去才战战兢兢出来。
  和火车站、轮船码头、飞机场一样,地铁站本是艳遇发生的理想场所,它们如同人在旅途的驿站,就算在同样的物理空间,遇见的却总是不同的人。空荡荡的站台和车厢,总成为陌生男女不经意对视,瞬间擦出电火花的背景墙,当地铁的风撩动衣襟发丝,两双眼睛交流心照不宣,那画面太美。
  因为青涩不解风情,岚小姐不小心破坏了美感。经过职场的历练,岚小姐后来大气了很多,在巴黎的咖啡馆里和上前搭讪的法国小伙可以轻车熟路地聊,只是耳红心跳越来越难了。场面上的打情骂俏,岚小姐也慢慢见多了,跟她理想中的艳遇是格格不入的。相亲这种形式岚小姐也排斥,觉得整个过程像两个福尔摩斯互扫二维码,和猫鼠游戏没什么区别。
  不久前,岚小姐在摩肩接踵的地铁换乘站,看到一个瘦弱娇小的女生拖着行李箱,在台阶上走得艰难,又看到女生身后的高个子男生毫不犹豫地拎起了箱子。岚小姐多事地盼女生回头对小伙回眸一笑,然后自自然然地发生点什么,这正是岚小姐理想中的艳遇。可惜,女生匆忙回头漠然瞥了一眼男生,甚至一句谢谢都没说,便继续埋头看手机追热剧《三生三世》去了。
  在早晚高峰的地铁车厢中,人如同被密集装箱的货物,缺少风花雪月的氛围,自然也没了桃之夭夭的心情,但最近岚小姐竟然在地铁站有了两次准艳遇。一次是某男主动要求加岚小姐微信,为了表示十分的诚意,该男解释说,你相信我,微信关注我没错的,我新开的微店主营土耳其进口羊皮皮草,性价比超高,特别适合你这种白富美。一次是被一衣着入时的小鲜肉拦住去路,说美女,帮个忙好吗?岚小姐以为对方问路,便停下脚步,鲜肉用一双桃花眼盯住岚小姐,含情脉脉地说,借点零钱给我做车费行吗?
  岚小姐每天依旧化着卧蚕妆踩着高跟鞋,搭早晚高峰的地铁上下班。她还单身,她还美貌,她不死心,她有理由让自己相信,幸好,理想中的艳遇和白浅夜华的爱情一样,是存在的。
  权力的烦恼
  文/朱辉
  小区里的流浪猫繁殖很快,不过因为有天敌——偷猫贼,所以并没有造成生态危机。偷猫贼偷去的猫据说都变成了某些烧烤摊上的“羊肉串”。作为爱猫人士,我老婆很痛心,于是经常将一些临产的母猫抱到家里,为它们照护月子,等猫崽们长到一个半月,在网上给它们找“养父母”,如此一年可以改变一二十只小猫的悲惨命运。
  我们救助流浪猫的“事迹”渐渐传开,便有一些热心人士常常找我们领养,希望减轻我们的负担。小区外捡破烂为生的刘大爷最近就想领养一只,他住一楼,家里堆满了废品,老鼠成灾。
  公猫在网上很容易找到“养父母”,母猫由于绝育比较麻烦,找人领养比较难,于是我们打算给刘大爷一只母猫。然而想到一句俗语“穷养儿子富养女”,这话用在养猫上格外贴切。刘大爷肯定不会给母猫做绝育,一年生三窝,相当于每年新增十几只流浪猫,真是罪过!给他一只公的吧?这只公猫通过我们网上筛选,原本可以去一户白领甚至中产家庭,过上高品质生活。我们将它送给刘大爷,以后难免过苦日子。
  站在猫的角度,我们显然不应该将小猫送给刘大爷,无论公母。不过如果站在人的角度,我们拒绝刘大爷领养小猫,是不是嫌贫爱富?刘大爷肯定会觉得自己受了歧视,伤害劳动人民感情,同样是罪过!
  纠结之中,我们体验到了权力带来的烦恼。对于猫崽们,我们是它们半个上帝,我们给它们分配的“单位”,几乎影响它们一生命运。这几年回访过那些领养家庭,有的猫有“别墅”住,吃着比我们还好的伙食,主人甚至开车带着它们去旅游。也有个别处境悲惨的,比如小区一户邻居领养了一只公猫,半放养,不到一岁就被车压死了,我们深感内疚。
  不管穷人、富人,养猫对于他们都只是人生中一件小事,而对于猫,遇上什么样的主人却是“猫生”中头等大事。于是我们决定对于领养者还是“择优录取”,为小猫们争取最好的条件。最近两窝猫崽经过我们努力,都进了小康以上家庭。至于刘大爷,我们替他找到一只温顺的流浪公猫,它早已成年,没法找人领养。跟着刘大爷过半放养生活,起码有个家可避风雨,比它以前的生活质量有所提高。
  有人不解,问我们为什么不给母猫们做绝育?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一只母猫手术加后期,绝育费用千元左右。这个两万人大型小区,流浪猫不计其数,我们倾家荡产也完不成这项壮举。
  通过送猫,我们真正体会到了“大权在握”并不是件惬意的事。你越有良知,越会感受到权力带来的烦恼。你会很累,因为没法面面俱到,做到绝对的公平、公正。你会吃力不讨好,做得再多也会有人非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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