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玲姐,我不想做你的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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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弟,今天去我那儿去吃饭。”
  “小弟,今天陪我去买衣服。”
  “小弟,你今天又不高兴了。”
  这些话是阿玲姐常对我说的。她一如既往地称我“小弟”。每当听到这两个字,我心里很不情愿。
  阿玲姐是我们这家汽配厂的员工。人长得非常的美丽。真的,我觉得“美丽”这个词简直就是为她或者为她这样的女孩子而设的。她苗条丰满,特别是她的五官。不管是从哪个部位,在哪个时候,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很美很美。美得令人过目难忘、怦然心动。
  阿玲姐出生在广西一个贫瘠的山旮旯里。不过她本人的条件还算不错,人长得美丽不用说,那是读过技校有一技之长。她说到广东来打工是想找一个男朋友回家给父母做上门女婿的。最好是广西的男孩子。
  说这话的时候,阿玲姐有些羞涩,可是还是不禁看了看我几眼。那双美丽的眼睛瞧得我的心怦怦直跳。因为我正好是广西的男孩子。我说:“是吗?阿玲姐,那我做你的男朋友好不好?我也是广西的。”
  这时阿玲姐笑出了声,用她稚嫩的手指儿指了指我羞得通红的鼻子,说:“不过,我的男朋友应该比我大一点,你还小,只能做小弟,不能做男朋友。”当时我差点要哭出来,的确,我真的还小,因为我还没有满18岁。
  这以后,虽然我常常和阿玲姐一起出入,在别人的眼里我们自然是情侣,但是没有谁知道我依然是阿玲姐的小弟。
  后来,阿玲姐有了男朋友,是我们车间的男孩子,他人高高瘦瘦的个子。但绝对不比我帅,退一步来讲勉勉强强配得上阿玲姐。看他们如漆似胶的样子,我的心里非常的难受。但过几天就没有什么了。阿玲姐很理解我的心情,她说我的心情就像广东的夏天一样,雨一停就放晴了。她比喻得非常的恰当。当然,在我的心中,阿玲姐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除了那句说我还小,只能做小弟,不能做男朋友的话。
  如果不是发生了意外,我相信阿玲姐会如愿以偿地带着她男朋友回家给父母当上门女婿的。然而,人生于世所想的每一件事都不是那么的尽如人意。那天上午,隔壁车间正忙着赶货,而前几天该车间有几个员工辞职了,正处于缺少人手之际,正好阿玲姐读过技校学会了操作普通车床,厂长就把她叫到隔壁车间去帮忙。还说给了她双倍的工资。阿玲姐本来是不想去的,但是一厂之长的话呀,阿玲姐敢不听吗?她只好默不做声地去了……
  中午再见到阿玲姐的时候,她的头部已经鲜血如注、面目全非了。我尖叫了一声,几乎晕了过去——原来阿玲姐在隔壁车间操作普通车床的时候,一不小心把游标卡尺碰掉到了地上,“当啷”的一声响被不远的一位主管听到了,那位主管以为是阿玲姐故意摔游标卡尺,然后向她投来了凶凶的一眼。慌忙之际,阿玲姐迅速弯下腰去捡地上的游标卡尺。不料这时候,在一旁的电风扇把她飘逸的长发吹向了正在旋转的机器。一瞬间,正在“1800转每秒”转速的机器就把阿玲姐的长发和头皮都卷到机器里去了……
  就这样,我那美丽的阿玲姐被毁了。
  我和阿玲姐的朋友们都哭得天昏地暗,阿玲姐却昏迷不醒。几个星期过后,医生说要为阿玲姐移植头皮,但要一笔钱。没有钱,我和阿玲姐的几个朋友几次闯到厂长的办公室里去大闹了几场。可是没有用,厂长总是头头是道地说:“厂方只有责任抢救她脱离生命危险,至于植皮的事厂方不负责任。”无奈之下,我们只好默默地流泪……
  阿玲姐知道我们几次找了厂长都无用后,难过地摸着我的头说:“小弟,算了吧,也许这是天意……”
  听着阿玲姐无助的话,我难过地望着她说:“阿玲姐,这不是天意,明明是厂方看我们都是没有法律知识的打工仔,才对你置之不理,才不给植皮的钱的。要不我去把厂长给砍了,把老板给捅了。”
  说着,我连忙捡起放在桌子上的水果刀准备向厂里冲去,阿玲姐几步上前夺过我手上的水果刀,很理智地说:“小弟,都已经毁了一个我,你还想毁了一个你吗?”在阿玲姐好说歹说下,我才冷静了下来……
  一个月后,阿玲姐出院了。虽然躲过了生命的危险,但是她已经永远地失去了一头乌黑的长发和一块珍贵的头皮了。她说不想在广东打工了,恨不得早日离开了这个毁了她的地方。尽管这个地方曾经怎样地让她迷恋。我问阿玲姐要不要带她的男朋友回去?她愣了半天不回答,突然间抱头大哭起来。这时我才发现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她的男朋友了。
  我找到阿玲姐的男朋友,我对他说现在阿玲姐很需要他。希望她和阿玲姐一起回去。不料,阿玲姐的男朋友却对我大发脾气。他冲我吼道:“你小伙子少管闲事,我还不是图她长得美丽,但是现在她成这个样子,要我到她家去做上门女婿,岂不是很丢人啊?你小子不就口口声声‘阿玲姐,阿玲姐’地叫得很亲切的吗?干嘛不跟她回去呀?”真是一个爱情骗子,我恨不得跳过去帮阿玲姐把他打翻在地。
  两天后阿玲姐走了,我请了一天假送她到车站。
  车准备开的时候,阿玲姐哭了。不知是离别而伤怀还是失恋而伤悲。我的心里很是为她难过。但是现实已经如此,我始终不能为她做些什么,只觉得我很舍不得她走。终于我也哭了。我说:“阿玲姐,我真的不想做你的小弟,只想做你的男朋友,请你把我带走吧!”
  说着,我控制哭声,闭上双眼静静地站在阿玲姐的面前,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忽然间,两片温热的东西轻轻地落在我的额上……
  我意识到了什么,微微地睁开眼睛,那白色的凉帽下依然是一张美丽动人的脸,只是缺少一头乌黑的秀发点缀罢了。这时,阿玲姐移开嘴唇,双手捧起我的脸激动地说:“小弟,回去上班吧!我会永远记得你的,你这么帅,相信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而我已经配不上你了。”
  说完,阿玲姐泪痕满面地跳上了车,我泪如雨下。
  两年后,阿玲姐结婚了。她给我寄来了她们的结婚照,她丈夫人高马大,却拄着两根拐杖……
  责 编:黄素芳
  题 图:IN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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