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面包与水饺，虽说非吃即喝，但你如果不看完这篇文章，也不知道我为何要把它们撮合到一起。
　　 在美国洛杉矶的一家咖啡店，有一种奇特的经营方式：有人明明只身一人来到这里，却对服务生说：“来两杯咖啡，一杯贴墙上。”然后，服务生给他端上一杯咖啡。当他结账时，却付了两杯的价钱。此人走后，服务生立刻将一张写有“一杯咖啡”的纸条贴到墙上。也有两个人结伴而来，却点上三杯咖啡，两杯放在桌子上，让服务生将“一杯咖啡”的纸条贴到墙上。他们虽然只喝了两杯，但却付三杯的钱。
　　 墙上的“一杯咖啡”是干什么用的呢？是赠送给另外一些人喝的。比如走进这家咖啡店的某个流浪汉，当看到墙上的纸条时，会对服务生说：“墙上的一杯咖啡。”服务生便以惯有的姿态，恭敬地给他端上咖啡。流浪汉喝完咖啡，嘴巴一抹就离开了。这时，服务生就从墙上揭下一张纸条。
　　 提出这种运作方式的人，不但应当获得创意大奖，而且值得人的敬重。从这家咖啡店的工作人员，到来这里消费的顾客，都心照不宣地默默执行。购买“一杯咖啡”的人，不用关心来此享用的都是谁;点名索取“一杯咖啡”的人，也坦然自若。而店家，更没有因为来者的穿着混搭、脏乱不堪而冷淡甚至拒绝他们。服务生丝毫也不会降低对本身没有付费却要求享受的那些人的服务标准。
　　 这一切，做得如同运动员接力赛跑一样顺畅，如同一幅典雅的水墨画一样自然。
　　 俄罗斯伟大的哲学家和革命家赫尔岑，曾因“对社会有极大危险的自由思想者”的罪名，被流放到西伯利亚长达六年。他后来回忆这段历史时，说过一个情节：西伯利亚一些地方的居民，有一种异常的习俗：每天晚上，他们会在自家的窗外，放上一些面包、牛奶或“克瓦斯”（一种含低度酒精的饮料）。因为他们知道，夜深人静时，偶尔会有流放者逃亡路过这里。这些人虽然精疲力尽，饥寒交迫，但又不敢敲门进屋求人施舍。而放在窗外的食物，可以让那些人随手取走，度过艰难。
　　 无论是洛杉矶人贴在“墙上的咖啡”，还是西伯利亚人放在“窗外的面包”，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天平两端，双方都保持着相同的尊严。资助者把自己的行为，只是当作一种赠予，而非施舍。他们没有居高临下的姿态，更不会轻慢和自傲。虽然接受者处于弱势地位，但双方隔着一层窗纸，不捅破就不相见。这比那种往乞丐盘子里扔钢镚时的“当啷”一声，和那种“送温暖”时让受助人对着摄影机说“感谢XX”的话，要诚恳、温厚得多。
　　 这种在墙上“贴咖啡”或在窗外放面包的行为，用两个字足以概括，就是“慈善”。如今，这种好风尚已经扩散到世界许多国家。
　　 刚在网上看到，长沙一家饺子店的老板，曾在网上发布过一段视频：“如果你在长沙遇到了难处，可以来本店，告诉店员来一份‘单人饺子’。吃完走就好了，不必客气。”
　　 2021年4月9日晚，这家饺子店的老板夫妇正准备打烊时，门外进来一位大姐，询问老板夫妇：是否能送她一份饺子。老板夫妇愣了一下，问道：“送一份饺子给你？”他们以为她想要一份生饺子带回家自己煮。这位大姐于是重复说：“能送一点吃的给我不？我没钱给你。”夫妻俩连声答应。
　　 大姐吃完餃子就离开了。老板娘龙女士说：“她说是遇到了困难。反正，能帮就帮吧，一份饺子，也没多大的过分要求，她走的时候说了谢谢。希望以后自己遇到困难时，也能遇到这样的好心人。”
　　 【原载《上海法治报》，本刊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