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耀武被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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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1948年9月16日,人民解放军华东野战军发动了震动全国的济南战役。华野部队官兵在“打开济南府,活捉王耀武”的口号的鼓舞下,不怕疲劳,不顾伤亡,经过连续8个昼夜的猛烈攻击,迅速地摧毁了敌人的外围据点,先后突破了工事坚固、火力密集、池深墙高、众敌死守的外城和内城,于9月24日下午16时30分攻占了国民党山东省政府大院,占领了王耀武的“主席办公室”,活捉了国民党第二绥靖区参谋长罗辛理和一大批高级军官。然而搜遍了省政府大院的角角落落,亦不见第二绥靖区司令官、山东省省府主席王耀武的踪影。解放军战士搜查了王耀武的“主席办公室”,砸开了写字台抽屉的锁,发现抽屉里有一支手枪,枪柄两面镶有银片,一面刻有“王耀武将军惠存”和“美军中将麦克鲁赠”,另一面是相同意思的英文字。这支手枪是王耀武所佩戴的。那是抗日战争时期,王耀武担任陆军总司令部第四方面军总司令时,美军顾问赠送给他的。
  王耀武,山东省泰安市上王庄人,1904年出生。在旧中国的山东,曾长期流传着一句“三李不如一王”的俗语。三李是指李延年、李仙洲、李玉堂。这3位皆是鼎鼎有名的山东籍国军高级将领,职务都是兵团级,军阶又都是中将,刚好都姓李,故被时人称为“山东三李”。“一王”,当是王耀武。那“三李”皆为黄埔一期毕业,而王耀武却是黄埔三期生。论资历,王耀武比“三李”低两期;论年龄,王耀武比李仙洲小10岁,比李玉堂小5岁,跟李延年虽为同年,但却不同月,李延年是上半年生,而王耀武则是下半年生;论官阶,王耀武虽也为中将,但他长期受蒋介石信任和重用,曾任国民党王牌军第七十四军军长,是国军黄埔系中的第一个出任方面军总司令和省府主席的人。故而才有“三李不如一王”之说。
  现在,王耀武在解放军攻占济南后却下落不明,不知去向。
  
  二
  
  原来,9月19日,负责防守西线的整编第九十六军军长吴化文率部投诚,撤离阵地,向西移动,开往黄河以北,致使整个西部阵地向解放军洞开。王耀武赶忙缩短阵地。变更部署。
  9月23日,解放军冒着敌机狂轰滥炸攻占了济南外城。王耀武的守军退守内城。解放军突进外城之后,经过激烈巷战,逐渐占领了护城河以外地带,隔护城河与内城城墙的守军对峙。
  也就在这一天上午9时,徐州“剿总”总司令刘峙偕空军副总司令王叔铭飞到济南上空,用无线电话与王耀武通话,给王打气。刘峙说:“你们的困难我知道。援军进展很快,几天就可以到济南。你们必须坚守待援。你们需要什么,可以空投。”王叔铭说:“总统很关怀你们,叫我竭力援助你们作战。解围有望,盼你们坚守待援。”王耀武回答说:“共军多驻在郊区的村庄里,请集中力量轰炸。”同日,国民党空军向已被解放军攻占的大明湖地区空投了一些炸弹,将商埠西边油库炸中,气油猛烈燃烧,火光冲天。
  美国空军驻青岛机场飞机一架,也携燃烧弹到济南上空投掷,顿时解放军阵地大火熊熊,火海一片。
  王耀武见败局已定,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紧张。他带着省府秘书王昭建、随从参谋杨筠、随从副官宋广义和4名卫士,分乘3辆吉普车,出了省政府,对内城各防守要点视察了一周,分别对守坤顺门的第七十三旅旅长钱伯英、守西门的整编第二师师长晏子风和驻在裕鲁当铺的整编第七十三师师长曹振锋等将领作了一番部署。然后,在大明湖南岸小码头登上已经预备好的游船,经历下亭东侧直驶北极庙。下船之后,即走进已经布置好的北极庙西侧成仁祠的地楼里。这里是王耀武在济南战场的最后的一个指挥所,副参谋长千戟等人早已在这里恭候王耀武到来。
  9月23日晚18时,华野攻城部队总指挥许世友将军下达了攻击内城的命令。一个小时的炮火准备之后,各纵队突击队冒着弹雨强行架设浮桥,或徒涉、泅渡。奋不顾身地冲过护城河,以抵近济南内城城墙。
  9月24日凌晨1时30分,解放军对济南内城强有力的攻击再次开始。
  子夜过后。华野攻城部队突入内城。拂晓时分,在省府内指挥作战的第二绥靖区参谋长罗辛理,又与在大明湖成仁寺的王耀武联系了一次。王耀武告诉罗辛理,共军已突破西门十五旅的防线,内城阵地已经瓦解。情势十分危急。接近中午的时候,内城的巷战已呈白热化状态,非常残酷。王耀武给罗辛理打来电话,语气低沉而绝望地说:有组织的抵抗已全部崩溃,“情势困难,各自珍重”。这是王耀武与他的参谋长罗辛理最后一次通话。
  9月24日中午,王耀武的指挥所防御阵地已经缩小到东自北门里张公祠,西至铁公祠,北依城墙,仅长不逾400米的狭窄地带。王耀武见大势已去必须选择出逃了。他与在千里之外南京的夫人郑佩兰通了电话。夫人郑佩兰是福州地方法院推事的女儿,是当年王耀武以连长之职,北伐人闽时结识的福州一所中学的校花,两人婚后相敬如宾,十分恩爱。为了向老蒋表明誓与济南共存亡的决心,在济南会战之前的8月中旬,他就将家眷送到南京。此时。被济南战况的各种消息折磨得心力交瘁的郑佩兰听见丈夫的声音,哽咽着问:“你在哪里?”王耀武说济南打得很紧,但他还好,然后询问母亲的状况。郑佩兰不得不告诉王耀武,老娘想念他病倒了。王耀武听后心如刀绞。王耀武自幼丧父,母亲含辛茹苦,好不容易把他拉扯大,可怜他的自发娘,此一生再也没能见着自己的儿子。
  身临绝境的王耀武,在准备外逃之际,对副参谋长干戟和省府秘书王昭建说:“这地方叫成仁祠。犯了地名,一进门我就不高兴。蒋先生给我们每人一支佩剑上面镌有不成功便成仁的字样。这是他对我们的期望,也是我们的宿衷。今天失败到如此地步,我们要不要成仁呢?我认为我们不能自杀,即使自杀也成不了仁!因为,内战不同抗日,如果自杀,徒死无益,仅会留下骂名,被人讥笑。所以,我决定带几个人突围,不能在此坐以待俘。”他指着王昭建说:“你是省府秘书,不是军人,没有什么责任,你回家照顾家里人去吧。你是当地人,谅无危险。干戟是湖北人,口音不对,地方不熟悉,在济南举目无亲,你帮帮他的忙。”言毕,干戟哭了,绥靖区几个处长也哭了。在说了这一番话之后,王耀武便带着参谋杨筠、副官宋广义、卫士徐超等向西而去。
  王耀武来到城东北角第十五旅高子日团的前沿阵地,假装镇定地察看火线。他命令高团的一个营和特务团的一部,由北极阁通过出城的坑道向北突围,他也随部队一起行动。‘不料,该部突至一华里半处,即遭到解放军的猛烈阻击,无法前进。为了便于脱身,他又下令突围部队撤退。在解放军集中力量追击后退之敌时,王耀武趁乱与随从人员借着炮弹爆炸泛起的滚滚硝烟钻出城外,在一个小村庄里脱去了将军服,换上了一件对襟夹袄和一条黑色单裤,在匆匆化装之后,混入逃难的人群,东奔而去。
  
  三
  
  王耀武逃离战场之后,犹如惊弓之鸟,恐慌不安。在一个小树林里,他喘了几口粗气后,压低了声音对 几个随从说:“我们虽然逃出了战场,但是仍不安全,四面都是匪区,随时有被发现的危险,我看事不宜迟,应尽快离开这里,先去青岛再说。如果途中遇到盘查,就说是难民,去投靠亲友的。”说完,几个人在统一了口径后就急匆匆地上了路。
  当晚逃到离明水镇不远的一个村庄,听说前面路口有民兵盘查,便不敢贸然进村,一个个只得坐在野外庄稼地里。王耀武周身透凉,疲惫、饥寒一齐向他袭来。他低头沉思了许久,无可奈何,只好先派一名卫士去村里打探一下情况,搞点能吃的东西,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再作打算。大约一个小时之后。派出的卫士回来了,说北边有个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子,很偏僻、安静,比较安全。卫士拿出买来的几块玉米饼,几个人干啃了一阵子,便向那个小村子摸去。他们敲开了一家农户的门,要了些水喝,并提出在户主家放牛车和农具的草棚子里借宿一夜。户主听他们说是生意人,也就勉强答应了。
  王耀武蜷着身子在柴草堆上打了一个时辰的盹,脑海里又翻腾起来:明天怎么办?如何应付明水镇民兵的盘查?他借着朦胧的月光,发现草棚子里有一辆独轮小推车,心头一亮,有了主意,马上叫醒副官宋广义,二人唧咕了一阵。宋广义便又叫起了户主,说一个伙计伤了腿,不能走路,请户主用小推车把他推到周村,一定重赏。户主是一个老实厚道的庄稼汉,夜半更深被几个陌生大汉唤起,也不敢推辞。同时。也考虑到,只有把这几个不速之客快快地送走,家里老小才能安全,便同意送他们走。
  王耀武坐在小推车上,腿上贴着一张中药大膏药,头戴一顶旧礼帽,罩住前额,低低的压到眼眉毛,扮着一个有病的小商人。夜里,他们一行顺利地通过了明水镇直奔周庄而去。次日黄昏,他们到达周村。重谢了小推车主,然后住进了一家客店歇息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他们从周村雇了两辆胶轮马车,王耀武叫3名随从坐一辆马车在前面开路,他让一名卫士装作他的侄子与他同坐在另一辆马车在后面跟随。他又花了2万元北币(山东解放区北海银行发行的纸币,简称北币,在山东境内解放区通用——笔者注)买了赶车人的旧袄穿上,并让随从也都买了当地农民合体的秋装。
  王耀武盖上棉被躺在马车上。
  两辆马车沿着胶济线北侧的大路向东行走,经过两天的颠簸,9月27日傍晚到达益都县城(今属山东省青州市),在城门外停车,一边歇息,一边派人进城打探。这时有两个走得东倒西歪的中年妇女见马车上没有装什么东西,尚有位置可坐,便请求搭车带她俩一段路程。她们自我介绍,说是在济南坐厂,因打仗厂子被毁,只好回潍县老家去。王耀武听了她们的叙述,认为有两个妇女同行,倒更利于掩护,便爽快答应,让她们坐在前面的那辆马车上。
  天黑以后,探路的卫士高高兴兴地回来了,说城里人来人往,太平无事,他还花钱托人搞了一张益都西关街街公所的路单(通行证,也叫路条一笔者注)。大家听后,几天来的紧张情绪一扫而去。人人脸上都泛起悦色,赶紧赶车进城住店。下馆子饱饱地吃了一顿。
  
  四
  
  翌日上午,他们到达了寿光县城以东20华里的沧潍公路上的弥河大木桥——张建桥。这里是东西交通必经之地,河宽水深流急,凡是从西面益都、广饶、博兴一带向东去的,或从东面潍县、坊子、昌邑一带向西去的车辆都得经过北桥。据说,济南战役打响之后,许世友看地图,大手一拍此处,对作战科长说,如果王耀武东逃青岛。张建桥便是他的华容道。
  寿光县公安局根据上级指示,在桥头设岗加哨,昼夜值班,检查过往行人,防止从济南逃出的蒋军军官由此向未解放的青岛流窜。
  9月28日上午,寿光县公安局战士刘金光、刘玉民、张宗学3人正在桥头值班,见有两辆从西面来的马车要过桥。车上坐着两个女人、5个男人,女的穿得花花俏俏,男的个个商人打扮。刘金光等拦住马车问道:
  “你们从哪里来的?”
  “从济南来的!”
  “到哪里去?”
  “去青岛!”
  “你们是干什么的?”
  “做买卖的!”
  3位公安战士一听说是从济南来的,要到青岛去,立刻警觉起来,逐个询问了对方姓名。得到的回答是:徐超、李双、万元选、乔玉龙、乔坤。其中,乔坤躺在车上,声称有病。刘金光等当即决定,对他们分别进行盘问。刘玉民和张宗学负责看守,刘金光逐个把他们叫到东南角一所破院子里进行详细查问。有的说,是在济南经商,打济南店面被炸,无法营业,想去青岛另谋生计。有的说,他们在济南各干各的行业,有开馆子,有卖布的,有卖火烧的……两个妇女说是在妓院干营生,济南打仗,妓院解散,老板叫各自谋生,路上碰上这两辆马车,顺便搭车同行。查问结果,他们各说各的,互相矛盾。刘金光检查马车上的东西,有几床棉被,还有几个大大小小的包袱,都是随身用物,没有枪弹一类东西。只是一个包裹里有一大捆北海银行的票子。车上躺着那个病人用棉被盖着,头上蒙着一条白毛巾,鼻孔里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呻吟着,像病势很重的样子。问他什么病?乔玉龙急忙上前抢着答,他在济南被炮弹炸伤了腿,不能动。根据种种迹象,刘金光断定此一行人形迹可疑,估计“病人”极有可能是从济南逃出来的一个中央军的大官。3个公安战士坚决不让这两辆马车过桥,由刘金光将两辆马车强行押到离此不远的寿光县公安局临时驻地屯田村。
  马车一到公安局,刘金光简单地作了汇报后,审讯干事王洪涛立即进行了深入审问:
  “你们是干什么的?”
  “俺是做买卖的,在济南普利街开馆子,家业叫炮火毁了,到青岛找朋友,混碗饭吃……”那个叫乔玉龙的年轻人目光呆滞,表情木然地回答道。
  “车上躺着的是谁?坐起来!”
  “他……他……是俺叔,病得不能动了!”乔玉龙一边结结巴巴地回答,一边很不自然地用身子去挡住王耀武。当王洪涛和他的目光相遇时,发现他特别惊慌。为了掩饰,乔玉龙赶忙又说:“炮弹炸房子,真吓人呀,俺叔炸伤了腿,真吓人呀……”
  为了摸清虚实,王洪涛把乔玉龙朝旁边一推,伸手掀掉“病人”身上的棉被。一看,病人是个50来岁,满脸胡子的大胖子。王洪涛大声对他说:“坐起来!”病人便一声不吭,慢慢地坐了起来。为了看清他的全部面孔,王洪涛伸手拽下“病人”头上包着的白毛巾。顿时,王洪涛被惊住了:只见他那肥大的脑瓜光秃秃的,前额上有一道明显的白印,这是蒋军军官常年戴大盖帽形成的特征。从年龄、体态和乔玉龙的神情上判断,这个“病人”起码应是个师长。
  王洪涛冲车上的那个“病人”命令道:“下车吧!”
  乔玉龙急忙摆着手说:“俺叔不能动啊!他的腿炸坏了啦!”说着,他把“病人”右腿的裤管卷起来,露出缠着的白毛巾。
  王洪涛上前把“病人”腿上的白毛巾轻轻解开,看到的是贴着一张大膏药。仔细观察,膏药的周围既无血迹,也不红肿,没见半点伤痕,便轻蔑地笑了笑说:“不, 要装了,赶快下车!”“病人”呆呆的不说话,也不动。
  “赶快下车,听不见吗?”王洪涛厉声断喝。“病人”这才慢慢地爬起来,朝乔玉龙招了招手。乔玉龙便赶忙过去把他背起来,送进审讯室,放在一张空木床上。王洪涛命令战士将乔玉龙押出去,开始审问“病人”。
  “站起来!”
  “病人”把腿移到地上站了起来,两手自然下垂,收腹挺胸。嘿,一副标准的军人立正姿势!王洪涛心里有底了。
  “叫什么名字?”王洪涛问。
  “乔坤!”
  “哪里人?什么职业?”
  “长清人,在济南开馆子的!”
  “那个年轻人是你的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我的侄子,乔玉龙!”
  王洪涛又示意两名公安战士对乔坤进行搜身,只搜出了一些雪白的高级棉纸。
  “这是什么用的?”
  “手纸!”乔坤未加思索地回答。
  王洪涛知道,一个开馆子的小老板,怎么会舍得用大价钱去买这种高级的手纸,心里便更加有了底。
  检查行李时,搜出两只金元宝,11块银元和一大捆北海币,另外还有一张路单。路单上面写着:“兹证明我街商民乔坤等人去青岛经商,希沿途军警验证后放行——益都西关街公所,街长杨云亭。”
  王洪涛右手拿着路单晃了晃继续问:
  “这路单是从哪里弄来的?”
  “在益都……是他们办来的,记不清了。”
  “济南商民怎么到益都去开通行证的?”
  “记不清了,记不清了!”他只是死板地重复着。
  王洪涛根据初审口供分析。初步判定“二乔”是从济南战场上化装逃出来的蒋军军官,其他人可能是半路相逢搭车同行的,口供明显是临时编造的。于是跟秘书股长王俊健研究后决定:扣住“二乔”,其余人、车辆全部放行。
  为取得突破,王洪涛和王俊健继续对乔坤进行审讯,专捡细节问。
  “你叫什么名字?”
  “乔坤”,
  “哪里人?”
  “临清人。”(“长清”又变成了“临清。”)
  “什么职业?”
  ,
  “打火烧的。”(不是“开馆子”的了)
  “多少资本?”
  “啊?6万元?”
  “面粉多少钱一袋?”
  “啊?10万元。”
  “住在什么街?门牌多少号?”
  “那个……普利街……啊,开馆子……啊……”
  “济南城里能用北海币做买卖吗?”
  “啊,这个、这个,不知他们是从哪里搞来的?”
  在审问中,乔坤越来越惊慌,对答语无伦次。漏洞百出,前后矛盾,额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两眼直盯着脚,双腿明显地在打颤。
  王洪涛见时机已到,突然严肃地说:“军官先生,不要再装蒜了,我们已经掌握了你的身份,我们的政策很明确: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立功受奖。你们济南的10万大军都被我们消灭了,几个漏网的残兵败将还能逃出解放区军民的手掌?!出路只有一条,那就是彻底交待!”
  乔坤脸色蜡黄,低着头,一言不发,浑身发抖,可以看出,他的思想斗争很激烈。
  王洪涛命战士把乔坤押进临时看守所。并交待派双岗,严加监视。
  
  五
  
  下午3点,寿光县公安局局长李培志和审讯股王股长外出回来了。王洪涛把案情向局长、股长作了汇报。3人一起作了分析,断定乔坤是蒋军高级军官,乔玉龙是他的随从。王股长风趣地说:“济南被我军攻破之后,一些高级军官化装潜逃,听说王耀武跑到临沂被民兵给活捉了。”
  “啊!王耀武被活捉了!”听了这个消息,年轻的审讯员王洪涛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李局长诙谐地说:“说不定这一个是王耀六呢!我们一定要剥开他的画皮!”
  这时,看守所长蔡兰芝跑来报告,说:“犯人乔坤要求谈话,非找县长不可!”
  看来,那个叫乔坤的家伙思想斗争很激烈。李局长决定趁热打铁,立即提审。
  当提审员把乔坤带进审讯室时,还未待审讯人员问话呢,他就急促促地说:“我找县长!我找县长!”他抬起右手指了指坐在中间位子上的李局长说:“啊!你是县长吗?”
  王股长摆了摆手说:“不用找县长,有话你就对我们说吧,我们是专管这件事的。”
  “好的……唉……我向你们坦白吧,我是王耀武!”说完,他双手捧头,瘫在地上。
  “王耀武!”王洪涛他们惊呆了!刚才王股长还说王耀武在临沂被捉住了,眼前怎么又蹦出一个王耀武来?王洪涛望着局长李培志发愣。
  李局长冷笑了一声说:“王耀武又怎么样?只有老实交待,才是唯一出路!”说完向王股长和王洪涛示意一下,说:“继续审问!”
  王股长为了弄清这是个真王耀武还是个假王耀武,脑子里在迅速盘旋如何问话。李局长则冷静地坐在那里仔细听审,并观察这个自称是王耀武的人的表情。
  王股长问:“王耀武。解放军包围济南时你事先知道不知道?”
  “知道。一个礼拜前我就得到了情报。鄙人深知,济南虽然城防坚固,但乃是孤城一座,贵军攻势强大,早晚不保。为此,我曾飞往南京,向蒋总统当面陈述,要求增援3个师的兵力,他已决定空运一个师,陆地由李延年率两个师北进增援。谁知,我回济南后仅两天,机场就失陷,空运计划落空。同时,李延年北进受阻,我孤军作战,以致全军覆没。”
  “在济南你有多少兵力?”
  “所辖正规军号称10万,加上地方保安团队、县大队等共约11万多人。”
  “济南城防你是怎么部署的?”
  “为确保济南,将济南地区划为东西两个守备区。守备重点置于飞机场的以西以南。以整编九十六军军长兼整编八十四师师长吴化文为西守备区指挥官,负责防守商埠、四里山和西郊机场;以整编七十三师师长曹振铎为东守备区,负责城里和千佛山一带防备。因吴军哗变,投诚贵军,我只好改变计划,固守内城。”
  “吴化文起义,你事先知道不知道?”
  “早有耳闻,但摸不准底细。吴军长与贵军接触,早有风传,我对吴也存有戒心。吴军哗变当晚,第八十四师一一五旅一个叫王玉臣的团长跑到绥靖区司令部向我报告。当时难以控制,只好任其去了。吴化文不知道这个团长已来告密,为了麻痹我和掩盖他的行动,还给我打来电话,报告他的阵地没有什么变化,说为了增强战斗力,请发轻机枪百挺及大卡车若干辆。我也装着不知道他的哗变行动,敷衍道,可以设法抽调一部分给他们。”
  “你是怎么逃出济南的?”
  “守备会议之前,我已料定城破在即,败局已定。当城破之际,我即化装,从事先准备好的地洞中钻出北郊……”
  这次审问,这个自称是王耀武的人,对答如流,头头是道。从他讲话的口气和符合实际的口供来判断,李局长断定此人确系王耀武,便当即打电话向昌潍专署和特区司令部作了汇报。哪知,特区司令部接电话的同志回答道,他们那里也捉住了一个王耀武,并提醒李局长:敌情复杂,敌人狡猾得很,要提高警惕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寿光县公安局只得再次审问王耀武。
  王耀武交待说:“那是我布置属下这么做的。为了掩护我逃跑,在城破之前,我就悄悄安排几个年龄、体态与我差不多的部属化装潜逃,一再嘱告他们,一旦被扣,就自称是王耀武,来个以假乱真迷惑你们。我确实是王耀武,你们放走的那3个人,也是我的随从,今晚可能住在潍县县城,你们可以把他们追回来。”
  寿光县公安局当即派出5人,骑自行车连夜赶到潍县终于把那3个人追回。
  真相大白,此人确实是大名鼎鼎的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第二绥靖区中将司令官兼山东省主席王耀武!
  晚上。中共寿光县委书记刘东海、县长张竹天同王耀武进行了谈话,讲了共产党的政策,并叫王耀武谈了自己的感受。
  王耀武说,济南战役,解放军配合默契,战术巧妙,攻势凌厉。我外无援军,内部哗变,深知城垣难保,但鄙人仍执迷不悟,顽抗到底,使城市遭受破坏,人民生命财产蒙受损失,我罪大恶重,无限愧悔!城破之后,我化装潜逃东来,一路上十几道关卡都未暴露,没想到在此被你们识破!我佩服你们共产党和解放区人民办事认真负责的精神。你们一个普通职员的办事能力比我们一个县长的能力要大得多,认真得多!你们一个民兵也比我们一个连长厉害得多!你们的政策好,我们想学也学不了。
  9月29日,昌潍特区司令部派一位负责干部率一个班的武装战士,把王耀武押送到中共中央华东局驻地益都县弥河村。
  不久。中共中央华东局、华东军区和山东省人民政府对活捉王耀武立了大功的寿光县公安局及战士刘金光、刘玉民、张宗学等进行通令嘉奖。《渤海日报》、《渤海公安》等报纸都作了报道。
  为人民解放战争作出了重大贡献的山东军民,终于实现了“打开济南府,活捉王耀武”的誓言和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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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今回忆起来,吴桂贤都觉得自己的一生,充满着太多的不幸与幸运。由于家庭贫困,年仅13岁,吴桂贤就独自出门谋职。从纺织女工到共和国首位女副总理,再到企业董事长,她的不平凡的人生经历,和那个时代的命运紧密相连……为了孩子四处“化缘”  1951年,13岁的吴桂贤进入陕西省咸阳市西北国棉一厂细纱车间当工人。“文革”开始后,她被树为“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积极分子”,和当时许多劳动模范一样,被推上了政治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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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省吉安县渼陂村方圆仅一平方公里的红土地上走出四位将军:两位中将和两位少将,四位将军同姓梁,其中三位同族叔侄孙三代人,分别是梁仁芥、梁兴初以及梁必业;另一位是专业技术少将梁必骚。因此,渼陂村被誉为“将军村”。  祖辈梁仁芥  梁仁芥(1912 -1991),江西省吉安县人。1930参加中国工农红军。次年转入中国共产党。  解放战争时期,梁仁芥任中共晋绥六地委书记兼晋绥军区第六分区政治委员,1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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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手,如今是日常生活中常见的礼节。然而在政治生活中,握手又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  一代伟人邓小平,便在其波澜壮阔的政治历程中,召开过两次著名的“不握手”会议:第一次是在解放战争的关键时刻1946年9月10日,第二次是在“文革”期间全面整顿的1975年3月召开的。  1946年中秋节,二野各纵队的司令员满心欢喜地赶往司令部,结果邓小平却提出召开一次“不握手会议”。他开宗明义地说:“我们把大家请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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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政治生活中,握手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一位官场人士指出,官场里的握手绝不仅是手部动作。比如上、下级之间的握手,领导不会主动上前与下级握手,而是习惯抬头看看天气,或是自个儿捶下肩膀,这时,下级就应当主动上前伸出双手。  官场的握手意义  握手是一种西方礼节,传人中国之初,是否采用握手,甚至成为衡量官员开明或保守的标准。电视剧《走向共和》中有个镜头颇有意味——袁世凯向英国记者介绍自己的属下,北洋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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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山会议后,毛泽东相继对黄永胜、吴法宪、叶群、李作鹏、邱会作所作的严厉批评,使林彪、叶群更加惊恐和忧虑。林彪找来林立果商议当前的形势,林立果表示:“与其束手就擒,不如破釜沉舟!”在林彪的支持下,林立果辗转杭州和上海,与自己的“小舰队”成员进行了几次密谈……  林立果向林彪提出搞政变  苏州南园,过去曾是宋美龄的私人别墅,解放后成了接待中央领导的著名胜地。苏州一直为林彪所钟爱。苏州南园1号楼,亦即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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