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程不言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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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长的人生岁月中,很少有人能够清晰而理智地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曾经非常憧憬和渴望的,可能等到多年以后,当我们回溯过往,再忆来时路,就会发现,一个偶然的决定,其实已经指明了你今后的坎坷流离或恢宏人生。
  
  放飞青春的梦想
  1994年,17岁的我做了高考的逃兵,因为我不想面对那份失落。由于对我辍学的不满,作为退役军人的父亲执意要我出去闯荡历练,说什么好男儿志在四方,青春不要留空白。于是,他让已经搬迁到湖南省常德市石门县定居的舅舅,帮我找了份在宾馆里做厨师学徒的工作。
  在舅舅的安排下,我进了石门县城的一家宾馆开始了学艺生涯。学厨师这行,靠的是自己的领悟能力,全凭双眼看师傅操作后,自己再不断地去揣摸和实践操作。初学配菜和雕刻的那阵,因为不得要领,切破手指成了家常便饭,慢慢掌握技巧后,也就变得灵活熟练起来。烹调,不仅是一种文化,也是一门艺术,注重的是色、香、味、意、形,手法也因人而异,因时而不同,要根据菜市的变化和客人的需求,不断改进创新,才能精益求精。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一年之后,学艺有成的我便自立门户,转到了另外的酒店开始掌勺,成了名副其实的大厨。
  当喧嚣的生活转入沉静时,日子也就在不知不觉中流逝。我在这个县城辗转生活了两年多后,稳定安逸的日子却让秋给打乱了。秋是石门县人,和我同行,也是我在这个异乡结识的好朋友。我和他之间,属于那种并不是在一起就有聊不完的话题,而是在一起哪怕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的友情。
  那天,秋找到我时,我正在厨房忙着做菜。秋告诉我,他在深圳的高中同学要在那边开间餐厅,让他尽快找个帮手后赶过去,他很自然的想到了我。秋的话让我感到突然,也很意外,我机械地翻炒着菜,看着锅里的红红绿绿,就这样站了很久。秋见我犹豫不决,又说道:“都说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湖北人也不比山东人差,况且还有我和你一起去,你还考虑什么?”
  秋的话打动了我,也许是想离开这个熟悉得反而有点陌生的城市,又或许是对未来光芒万丈的憧憬,我终于应允下来。
  
  成长在龙华
  1996年6月,辭去酒店的工作后,我和秋在长沙登上了开往深圳的火车。
  火车抵达深圳时,已是第二天的下午了。一出车站,我的眼前就为之一亮。清新的绿色扑面而来,到处是簇新的摩天大厦,闪耀着青春的朝气。行人步履匆匆,仿佛随时都在冲锋陷阵。和许多年轻人一样,相信靠自己的实力可以赢得世界的一刹那,我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了这座城市,爱上了这种朝气蓬勃的生活。我也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去赢得明天!
  初到深圳,我和秋都比较满意这份高薪工作,合力将他同学的餐厅做得风声水起。然而,一年多之后,因秋的同学另谋发展,转让了该餐馆后,秋却不愿意再做厨师,和我在公明告别,去了龙华。而我在新老板的极力挽留下暂时留了下来。
  在深圳这个繁华的城市,不仅让人有着人生的美好理想,还有着各种各样灯红酒绿的诱惑。当异乡的生活满足了我的物质后,精神上的匮乏,让我在这霓虹闪烁的都市中感到压抑,生命几近窒息。一种对新生活强烈的渴望,使我决定转行。
  1998年4月,我辞去厨师工作来到龙华投奔了秋。他离开公明后就进了这家工厂,由当初的品管做到今日的经理助理。在秋的帮助下,我如愿以偿地进了这间工厂,被分到了钻孔组。领到厂牌与饭卡的这天,我兴奋不已,新的生活方式让我充满了期待。
  进厂上班后,我才发觉工厂的生活并非我想象中的那么美好,日子跟机器一样,每天重复演绎着一种简单的动作、方式和频率,枯燥而且乏味。那段时间里,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只笼中鸟,因为长期受僵化机制的影响,终于有一天飞到森林、获得自由,却完全丧失了觅食的能力!或许上帝考验人,只是看其是否真的能转变,就在我准备重新做出选择的时候,事情出现了新的转机。
  那年,整个南方市场都开始盛行一种运动器械——脚踏滑板车。公司为扩大规模生产,在龙华租了一栋厂房,成为专门生产组装滑板车的分厂。为了满足发展的需求,公司决定以考试的形式从员工中直接提拔干部,中专以上学历的均可报名参加。我在没有高中文凭的情况下,通过秋的帮忙,也幸运地得到了参与此次考试的机会。
  开考的那天,当我接过试卷,面对众多的竞争者,在那些蚂蚁般的字眼里寻找机会的时候,手有些发抖,这毕竟是一种未曾体验过的生存竞争。在秋多日的辅导以及良好的基础下,我临场发挥出色,最终,以第三名优势得到了去文控中心上班的机会。转入文控中心后,我一改之前消极的心态,工作之余,我如饥似渴地游弋在知识的海洋,并报读了夜校,提高自己的能力。我相信,只要不停地追求下去,就一定会走向成功。果然,几个月后,命运再次把我推到了风口浪尖的前沿。
  1999年7月,因分厂采购离职,我被公司调往分厂接替了采购的职位。在这年,我终于实现了自己改行时的梦想。那段时间,虽然我走得很艰辛,也饱尝了跋涉的痛苦,但却让我懂得了,任何成功都不是一触即就的,而是得经过长久的磨练和孜孜不倦的坚持与努力。
  两年之后,滑板车市场开始饱和,加上有些国家禁令该车上市,曾经火热的行情一下子冷清下来。公司解散了分厂,并开始裁员。我被调回总厂后才知道,公司已经做了新的调整,我被调往品管课做品管。这样的安排意味着我已经被降薪降职。曾经的理想、信念,还有热情,这一刻,都被瓦解,不愿意回到起点的我无奈之下选择了辞职。
  
  没有硝烟的战场
  2001年8月底,办完离职手续,告别秋后,我踏上了前往东莞虎门的汽车。为了工作,我想换个城市,也为了换个心境,希望可以带来新的机会。
  在太平下车后,我把行李寄存下来,就开始忙着到处找工作。虎门,昔日清朝将领林则徐的销烟旧址,如今早已硝烟不再。改革开放的浪潮,已经把这里发展成为年产值几百个亿的经济圣地,惊讶历史飞跃之余,留给我的只有自己的想象。在找工作几次碰壁后,我才知道,这里也并不是所有人的天堂,前途未卜的忧虑充斥着头脑,我隐隐地开始为我的冲动感到后悔。
  那天,为找工作,我来到了北柵的工业区。时值中午吃饭时间,很多工人下班涌出厂区后,都选择了就近的餐馆就餐,并且每到这个时候,餐厅的生意都异常火爆。顿时,我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激动兴奋不已!厨师的职业敏感,让我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个大好的商机。我决定自己开餐厅创业,我就不信天地之大竟无我的安身之地。上帝在此处关了门,一定在别处开着一扇窗,现在这扇窗被我找到了,我就要从这扇窗飞出去,飞上蓝天,哪怕遇到狂风雷电也绝不回头!想到这里,我的心已经飘起来了!
  经过几天的观摩比较,我把店面选在大坂地附近的一个工业区。这里不仅工厂多,人也多,而且有一间餐厅已经歇业,正在转让中,接手即可营业。我拿出这几年打工所有的积蓄,又多方找朋友借了两万块钱。与餐厅老板几经讨价还价后,以4.5万元的价格盘下了这间店面。经过简单的整理和添置部分设备后,这间属于自己的餐厅就正式营业了。
  稍显华丽的装修让那些普通的打工群体望而止步,他们情愿在隔壁的小饭馆里消费,也不肯涉足于我这间本就算不上高档的餐厅。很快,半年下来,惨淡的经营与每月几千元的房租水电让我开始负资,我不得不靠四处凑借资金来继续维持,希望可以尽快转手。
  最终,月底再也凑不到昂贵的租金时,我只得典当了所有的设备,关闭了餐厅。不到一年的时间,我投入的资产已经缩水到只剩下十分之一,几年的积攒化为乌有,还欠下了一屁股的债。那一刻,我深感茫然,看不到前进的方向,美好的明天离我是那样的遥远,有种被所有人抛弃了的感觉,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在异乡遭遇挫折和苦难的日子后,家才是温馨的港湾。2002年7月,我满怀失意,疲惫地拖着斜阳的余辉逃离了这座城市,回到了我阔别多年的家乡。
  
  开平天空不属于我
  漂泊的人大多是没有节日习惯的,我也不例外,因为我们习惯了忘却那些简单的热闹。
  2003年正月十五,因为举债,我只得将过去的伤痛与辉煌打裹成记忆装进行囊,再次踏上了南下的汽车。这是我第二次去深圳,我不知道这次等待我的又将会是什么命运。
  正月十六,客车抵达了深圳银湖车站。在深圳与东莞几经奔波后,通过网上应聘,月底,我来到了有着中国卫浴生产基地之称的开平市,进了一家卫浴器材厂做仓库管理。
  我从事的这间公司是由本地人创办的,属于家族管理模式,员工基本上来自周边的农村和临近的广西。可能受人文环境的影响,在这里,我处处被排斥,找不到集体的归属感,找不到一种精神上的寄托,仿佛是一个多余的人,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融入其中。我像一只受到伤害的刺猬,缩作一团,再也不敢探出脑袋看世界。对未来的不确定和精神上的空虚,让我始终无法用快乐的心情去面对生活。
  6月初,当接到秋从江苏打来让我过去工作的电话时,我毅然地向公司递交了辞呈。
  離开时,没有任何人送我。拎着简单的行李走在大街上,我用迷茫的眼睛打量着这座陌生的城市和陌生的人流,除了空气和阳光,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我。
  
  太仓圆不了我的梦
  2003年6月底,我从广州坐火车到了上海,再转乘两个小时的汽车后到达了江苏太仓。这座地处长三角,被誉为“皇帝粮仓”、“六国码头”的江南滨江城市,在良好的投资环境和政府孵化政策的感召下,吸引了大批的海外华人、华侨纷纷慕名前来郑和七下西洋起锚地投资。通过秋的引荐,我顺利地进了这家港资企业担任资材主管。
  因公司之前做的是贸易,我们刚来时的工作就是筹备建厂。连同总经理,我们共6个人,就在租来的三房两厅的民房作为办公点。江苏的春夏季节梅雨天气较重,在没空调的情况下,为了防止吹散文件,风扇都不能开,身上穿的衣服经常由干到湿,循环交替,晚上换下来,甚至可以在上面看到白色的晶体盐。最不习惯的就是饮食了,吃的是盒饭不说,清淡而略甜的菜让我们难以裹腹,我们往往只能从市场上买来辣椒酱就着吃。
  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们从企业的管理文件起草到厂房的租建规划,再到引进机台设备至人员招募培训,半年之后,公司已经壮大到了三四百人,每天出产成品在200辆车左右的规模。至此,艰苦的工作得到了回报,成就感替代了所有的辛酸。就在我认为将要过上安稳生活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一件事,让我选择了再次漂泊。
  那天,装配部的组长要请购一套五金工具,却又说不出请购的原因,我不肯签核,他在办公室跟我发生了争吵。争吵声让他的直属上司、生产部经理陈东听见了,他对我深表不满,表示有他审核过的请购单应该予以采纳。我和他理论了几句后,陈东居然勃然大怒,冲着我骂了起来。年轻气盛的我岂肯示弱,回敬他的言语也自是毫不留情面。陈东自恃懂技术管理,向来嚣张跋扈惯了,哪里容得了我如此放肆,我们之间的争吵随之演变为肢体冲突。最后,在同事们的合力劝阻下,此事才得以暂时平息。
  打架风波过后,本以为公司在了解事情的真相后会做出公正的解决,不料,公司却以“大局为重”,息事宁人,让我彻底感到心灰意冷。2006年5月初,不顾同事和秋的劝解挽留,我执意提出了辞职,因为,我找不到任何可以让自己留下来的理由。
  
  步伐长留成长地
  2006年5月底,当我再次踏上返回深圳的火车时,我的双眼模糊了,因为我知道自己抛弃的不仅是一份工作,还有几年的光阴和一种制度,更是抛弃了一种人生目标……但是,火车一启动,我立即擦干了眼泪,我无法后悔,生死路已经在脚下,在为寻找自己的价值而死和困死两者之间,我宁愿选择前者。
  回到深圳,我选择在龙华落脚,这里不仅有我的朋友,还有我最初的梦想。在朋友那里住了一段时间后,凭借丰富的工作经验,我在龙华的三和人才市场找到了一份在观澜的五金厂做生产管理的工作。
  在这间公司,我充分发挥之前所积累的工作经验,提出的相关生产建议被上级一一采纳。两个月后,因为工作表现出色,我提前通过了试用期,并被提拔为PMC部主管,薪资和待遇也得到了很大的调整。
  因为不曾放弃,所以有所收获。人生,原来不只是满载忧伤的列车。当你用心去感受快乐时,会发现生命中每一处都洒满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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