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秋雨，一下就是阴雨绵绵。
　　老校长望了望破旧的教室，心里如刀刮般难受，再不维修，这泥坯房教室说不定哪天就倒了。要维修就要资金，可学校哪有钱啊。老校长20多岁就在这里教书，一教就是30多年，也算桃李满天下。他的学生中最有出息的还是牛蛋，人家现在是教育局的局长。
　　老校长就把学校情况反映给教育局，他知道国家拨了一些资金到县上，专门用于维修校舍。这事都过去了一年多，依然没见一点动静。
　　不能再等了，老校长心里想。
　　雨一停，老校长便去县城，他要找牛蛋好好谈谈。牛蛋毕竟曾经是他的学生，他会给这个面子的。当年牛蛋辍学，要不是老校长把他拉回学校，牛蛋能有今天？
　　老校长扑了空，牛蛋到市上开会去了。
　　后来，老校长又去了几次，结果也都是没见到牛蛋。有一次他从早等到晚都没见到牛蛋，心里不免生气，他来回一趟两百多里路，容易吗？
　　有人给他悄悄指点，“要找牛局长，得去县城最好的酒店。”
　　老校长在酒店里看见牛蛋正在陪客人吃饭，嘻嘻哈哈好热闹。老校长一见心里就来气，他冲了上去，“牛蛋，我都找了你好多次了，都找不到你，你原来在这里快活。我们学校再不维修，出了人命，你担当得起吗？”
　　满桌的人都望着老校长，没人敢直呼牛局长的小名。
　　牛局长正在陪客人吃饭，其中还有上级，见老校长大呼小叫，立即板下脸，“你是谁啊？我怎么不认识?”
　　老校长心里更来气，“国家拨的钱，该不会都被你吃吃喝喝了吧？听说你刚买了辆几十万的小车，该不是也是这上面的钱吧……”
　　牛局长脸色变了，拍了一下桌子，“把这个神经病给我赶出去……”
　　老校长被保安押了出去。
　　老校长站在门外，听见牛局长说，“这是个疯子，别要介意。来，喝酒。”
　　老校长回到学校后病了一场。
　　乡上的教育专干来看他，责备老校长，“当着那么多的人面，你那么说，他能不生气吗？”
　　老校长说，“辛辛苦苦跑了几趟，连他人影都见不上，好不容易见上了，又是那德行……”教育专干打断他的话说，“你这人啥都好，就是脾气犟。这下好了，县上准备把你这学校撤了，合并到镇上。”
　　老校长说， “啥？”
　　教育专干说，“撤校合并。”
　　老校长急了，“该不是那次我大闹酒店后，他为报复吧？报复我事小，可坑了娃子们，山里娃每天天不亮就起来，要翻几座山，把这学校撤了，上学就更远了，来回五六十里路，不是斷他们的学路吗？不行，我得去找牛蛋那狗日的。”
　　教育专干拉着老校长的手说，“你我多年的哥们，从小一快长大的，你要找他也可以，但要听我几句劝，他毕竟曾经是你的学生，你给他道个歉，认个错……”老校长说，“你要我向他认错？”教育专干说，“不是我，是你的那些学生。”
　　老校长终于没话了。
　　老校长躺在床上想了几天几夜，最后他终于想通了，为了乡村的孩子们，不能撤校，他最后决定给局长低头，承认错误和道歉。
　　病愈后，老校长又回到了讲台，认认真真教他的书。放学后，他就写他的书面检讨。
　　半月后，老校长怀揣“万言”检讨书来到城里，直奔局长办公室，局长没在。
　　老校长看见一个人，便问，“局长呢？”
　　“你到检察院去找他吧。”对方说。
　　难道，那狗日的调走了？高长升了？ 看门的老头走过来，悄悄地对他说，“局长被双规了。”又对他翘翘拇指说，“真有你的！”
　　老校长站了一会，发了一会呆，甩开步子朝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