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岁男孩用琴声奏响一个城市爱的合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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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2005年8月的一天早晨,大连市沙河口区兴文小学六年二班学生宋徽中和往常一样走进教室。班主任老师在早读课上宣布了一件让全班为之震惊的消息:“迟云龙同学不能来上课了,他被医院确诊为再生障碍性贫血,也就是白血病!”
  顿时,教室里一阵骚动,随即,安静得连呼吸和心跳声似乎都听得见了。43名小同学都瞪大眼睛望着眼圈红红的老师,只听她继续说道:“迟云龙同学生长在单亲家庭,妈妈又下岗,家里生活非常困难,他现在非常可怜。”说罢,申老师带头捐献了600元钱。
  同学们纷纷走到讲台前,把兜里的钱全部掏光,50元,20元,最多的捐了200元。宋徽中久久没有站起来,他的一只手一直放在兜里,紧紧攥着一张5元纸币,已经攥出了汗。
  宋徽中父亲宋文涛是大连海港的一名普通工人(看澡堂的),母亲简春燕下岗,办个零售小摊点,全家人主要靠父亲每月一千多元的工资生活。宋徽中6岁开始到市少年宫学习小提琴,两个月前刚刚获得第5届蒲公英中国青少年艺术新人选拔赛辽宁赛区特等奖,并取得代表辽宁省赴北京参加全国总决赛的资格。为了能参加这次比赛,家里拿出了所有积蓄,爱好收藏的爸爸卖掉了他多年的珍宝,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以及所有的亲戚们一起凑钱,好不容易凑足了3万元买了一把崭新的小提琴。兜里的5元钱是父母给他赴京参赛的全部零花钱。
  在全班同学热切的目光注视下,宋徽中走向台前捐出仅有的5元钱。他与迟云龙是好朋友,网人字习小相上下,如今,眼瞅着好朋友生命垂危,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自己捐的钱却是全班最少的,宋徽中感到非常自责。
  放学回到家,宋徽中一直闷闷不乐。父母问他怎么了,宋徽中说起上午捐款的事儿,眼中蓄满了泪水。父母闻言不禁心头一热。两年前宋徽中就在父亲的引导下参加了大连慈善总会,成为大连市最年轻的一名义工,经常参加为残疾人等困难群众献爱心的活动。宋文涛觉得,从小培养孩子助人为乐的爱心,比培养他的知识和技能更重要。宋文涛没有直接回答儿子的话,而是反问道:“儿子,你说说看,你现在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宋徽中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现在有两个愿望,一是能在北京比赛中拿大奖,二是希望我的好朋友迟云龙早日康复。”愿望往往就是激励。宋徽中赴北京比赛一路过关斩将,最终以9.97最高分获得全国总决赛小提琴专业少年组金奖第一名。
  9月7日,宋徽中在父母的陪伴下,带着自己用奖金买的一兜水果和营养品,怀揣着100元钱,兴高采烈地敲开了迟云龙的家门。进屋后,宋徽中惊呆了,长这么大他从未看到过这么贫寒的家庭,水泥地面,屋里连电视也没有,全部家当只有一床一桌一凳。迟云龙面目浮肿地躺在床上,样子非常的可怜和无助。从迟云龙家里出来,父亲发现,儿子的心情异常沉重:“爸爸,迟云龙家太穷太困难了,咱们该怎么帮帮他呢?”父亲随口说了一句:“其实,你就可以帮助他。”
  “我?我拿什么帮助他呀?”
  “拿小提琴啊,你得过全国和全省的金奖,你可以上街拉小提琴替他募捐,就怕你不敢!”
  “爸爸,我敢!”父亲当即豪气十足地表示:“儿子,你若敢拉小提琴募捐,爸爸就敢去陪你!”
  
  (二)
  
  2005年9月10日上午9时,宋徽中在父母的陪伴下,来到繁华的大连市天津街新华书店大门外。宋徽中胆怯地问父亲:“爸爸,我一个小孩儿拉琴会有人给钱吗?”
  宋文涛鼓励他:“儿子,你是为帮助别人而拉琴,你大胆地把琴拿出来吧。”
  趁儿子从琴箱里取琴的工夫,宋文涛悄悄地对妻子说:“准备几块零钱,万一没人给钱,咱俩得往募捐盒里扔钱,咱不能伤了孩子的自尊心啊!”
  一曲《梁祝》的旋律从一个12岁男孩的手指间行云流水般地流淌出来,立即吸引了无数过往游客的驻足。人们看到男孩身后的墙上挂着一张用白布做的告知信。标题是:“拉琴只为救同学的命”。信上简单介绍了迟云龙的情况,最后写道:我是他的同学,我今年12岁。我只会拉小提琴,我拉得不好,请看在迟云龙生命垂危的面子上帮帮他吧!一根雪糕钱对他来说都是帮助,谢谢大家!
  这封信的下边,附着宋徽中全班同学的照片,并专门标示了二排右一的迟云龙。
  如泣如述的琴声仿佛有一种巨大的穿透力,很多人被感动了,第一支曲子终了,竟先后有4个人向募捐箱里投了钱。人群中还自发地响起一片掌声。宋徽中感激地向众人深深鞠一躬,又拉起一曲深沉感人的《牧歌》。往募捐箱内投钱的人越来越多,有一段时间甚至排起了队。
  从上午9点到11点钟,宋徽中顶着夏日火辣辣的太阳,一口气不歇地拉了两个多小时的琴。小提琴都晒得有些烫手了。一位站了一上午也没招揽到家教雇主的女大学生被宋徽中拨动心弦的琴声所感动,她掏出10元钱投进了募捐箱。一位在太阳伞下摆货摊的老太太见宋徽中晒得满面通红,主动让出了那把太阳伞。“孩子,瞧你晒得让人心疼,你到这阴凉的地方拉琴吧。”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将宋徽中拉进太阳伞下,又向募捐纸箱里放进了两块钱。
  不知哪位市民向报社打了“报料”电话,不一会儿,大连晚报两位女记者跑来。“小同学,能告诉我们今天你一共募集了多少钱吗?”宋徽中只顾拉琴,无暇回答,宋文涛和妻子便帮着儿子点起钱来。数了一遍又一遍,“一共是1148元4角5分!”这个数目让宋文涛吃惊不小。“儿子,你真棒,不到半天,你募集到的钱都超过你老爸一个月的工资啦!”
  可是,正当宋徽中要再次走上街头义演的时候,却发现他视为命根子的小提琴音调不准了,一拉弓就跑调!这是怎么回事呢?宋徽中急得快要哭了!宋文涛把琴送到一位著名的小提琴师手中,终于找出了原因。原来小提琴是个非常娇贵的乐器,连续在强烈阳光的暴晒下演奏了2个多小时,琴身被晒得发烫发涨,音调不准了。大师在自己家中精心调理了6天,终于使这把小提琴恢复了原状。宋徽中喜不自胜,他要付修琴费,大师却执意分文不取:“你为同学募捐义演把琴拉坏了,我怎能要修琴的钱呢?权当我也尽一份爱心吧!”
  9月17日,宋徽中在父亲的陪同下第二次来到新华书店门外义演。这一天,围观宋徽中拉琴的人格外多,来来往往的游人都被悠扬婉转的琴声吸引过来。这位12岁的男孩的琴声里仿佛注入了一种感人至深催人泪下的苍凉感,令人肃然起敬,砰然心动。一曲《沉思》奏完,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掌声,人们纷纷眼含热泪向募捐箱中投钱。
  10月1日,中国最大的草坪广场大连星海广场游人如织。宋徽中手中的小提琴奏出的爱的旋律在广场上空久久回荡,拨动无数人的心弦,受感动的游客纷纷把钱投进募捐箱。
  
  (三)
  
  2005年10月14日上午9点钟,在大连西安路商业街一家商店门前,宋徽中正在专注地拉小提琴,突然 从人群里钻出一个穿白上衣的中年男子对宋徽中说:“去!去!去!到别处去!”他一边说,一边粗暴地向外推操着宋徽中,“不许在这里拉!”宋徽中的胳膊被他弄疼了,顿时眼泪流了出来。宋文涛急忙走上前向这名男子解释说,孩子在为患病同学筹款,是爱心行动。这名男子问宋文涛:“你知不知道大连是文明城市,不允许你们这种行骗行为?”宋文涛气愤地说:“孩子明明是献爱心,怎么能说是行骗呢?”宋徽中父子无奈,只好换到另一家大商场门口,不料刚挂上告知倌,几名商场保安就冲过来赶他们走……
  一上午遭到两次驱赶,宋徽中感到非常沮丧。宋文涛说:“儿子,不愉快的事不去想,咱们在这里重新开张吧。”宋徽中默默无语地拿出小提琴,可是拉了半支曲就拉不下去了,眼泪叭哒叭哒地往下掉。未了,他放下琴,伏在父亲的肩上委屈得痛哭起来:“爸爸,咱们明明是做好事,可为什么人家像对待乞丐一样,把我们赶来赶去呀?”
  儿子的问话像锥子一样,刺痛了宋文涛的心,他知道儿子心里很委屈,他陪儿子默默地坐了一个小时,直到他气消了,才领他回家。
  也许是受惊又着了凉,当天晚上,简春燕就发现儿子格外发蔫,头热得烫手,一测体温,39.2℃!夫妻俩急忙打出租车送儿子去医院。吊瓶连续挂了三天,可高烧仍然未退。
  望着儿子烧得通红的小脸,简春燕心如刀绞,泪流满面:“孩子这么小,每次当着满街来来往往的人群拉琴,已经够紧张,够需要勇气了,可是,还被人推来操去,让他如何受得了哇?”
  宋文涛也觉得这件事对孩子的心理打击太大,他在深深地自责的同时,也一度怀疑自己鼓励孩子去做这件事到底对不对。
  第四天上午,持续高烧的宋徽中突然退烧了,多日茶饭不思的他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妈妈,我想吃大肉面。”望着儿子把一碗热气腾腾的大肉面狼吞虎咽地吃下去,简春燕和丈夫眼中闪着欣喜的泪花。
  突然,病室的门开了,迟云龙的妈妈朱红文出现在宋徽中一家三口面前。她三步并做两步地走上前,一把将宋徽中搂进怀里,未及开口,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洪水倾泻而出。“好孩子,你救了迟云龙的命……也救了我们娘俩……”从迟云龙母亲的口中,宋徽中得知,自从他拉琴救助同学的事情经媒体披霹后,现在几乎每天都有好心人为迟云龙捐款捐物捐药,迟云龙现已住进解放军210医院,得到了精心的治疗。虽然宋徽中4次上街拉琴募捐的钱一共只有3500多元,但是他的精神感动了一座城市,他的琴声唤起无数人的爱心,引发了一座城市爱的合奏,给一个濒临死亡的家庭带来了生机和希望。
  
  (四)
  
  2005年11月4日,大连电视台现场直播《文明的感动》特别节目,经全体大连市民推选,宋徽中当选2005年度感动大连十大人物之一。晚会现场,当大屏幕播放宋徽中在街头拉琴为同学募捐的录相时,那如泣如述的琴声回响在演播大厅和城市的夜空,那里面有悲伤有希望,有哀婉有激昂,仿佛述说着一个12岁男孩心中的千言万语,大连市市长夏德仁一连三次擦泪仍然流泪不止。
  节目播出一周后,一位姓梁的女士来到兴文小学,一定要亲眼见一见宋徽中,她告诉校长说,只要一想起那个12岁孩子拉琴的情景就禁不住泪如泉涌。
  第二天,她又找到迟云龙家,掏出5万元现金放在朱红文的手上,却始终不肯说出自己的姓名。朱红文怔住了,问她究竟为什么?陪同她来的妹妹告诉朱红文:“我姐姐并非富翁,只是一个做小买卖的,现在账面上只有3万元,她从别的地方凑了2万元,才凑足了这笔钱。”她语气诚恳地说,“其实,我姐姐身体也不好,她从来舍不得花钱治病。看见那个12岁的孩子一分钱没有却用琴声为同学治病提供帮助,她说她受不了了。那琴声一天到晚在她耳边回鸣,她说她若不把这5万元钱捐出来给孩子治病,她早晚会得一场心病的!”
  到2006年2月16日,迟云龙家已收到各种捐款10余万元。由于得到了及时的治疗,病情基本稳定的迟云龙出了院,现于家中吃药休养。笔者在迟云龙家里看到,这个圆脸的孩子正伏在桌子上认真地复习功课和写作业,他的功课和作业一天也没有拉下。他妈妈说,寒假开学后,孩子就可重返课堂。
  记者采访宋徽中时他正在练琴,他说如果需要,我还会上街去拉琴的,能为需要帮助的同学提供帮助,我感到非常快乐!
  责编/梅 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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