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1)天使画像
从葬礼回来,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面的光,室内只开着一盏写生灯。唯有画画才能使我将近崩溃的情绪平复下来,我的手似乎有了自己的灵魂,自动地打底稿、调色、上色……当这幅画完整地呈现在我面前时,我觉得震惊,那些线条与色彩、光与影的对比是如此完美:拥有黑色羽翼的六翼天使,穿着圣洁的白袍,用靛紫色双眸注视着远方,容颜清傲。整个背景是躁动的金红色,像熊熊燃烧的火焰,使整个画面妖冶而凛冽。连我自己也无法理解,为什么看到这幅画时,我可以感到画中天使身上兼具着神的慈悲以及魔鬼的残酷。
我静静地看着画布,里面的天使似乎对我笑了一下,我手中的调色盘咣当掉在地上,红色的颜料溅得到处都是,像殷红的血浆。我肯定是太累了,画里的人物是不会有表情变化的。到卫生间用冷水洗了脸,苍白的灯光落在我身上,镜子中的女孩穿着黑色的缎子长裙,有一张毫无血色的脸,浓重的黑眼圈使眼部的阴影无限扩大,还有淋漓的红色染料溅身上……我觉得自己像是从地狱归来的冤魂。感到一阵眩晕,我被忽然而至的黑暗席卷。
当我醒过来时,耀眼的白光刺得我的眼睛都睁不开,只好无力地合上。“小姐,您醒了吗?”我听出是女仆小茵的声音,轻声说,“帮我把窗帘拉上,光太强了。”
“好的,小姐。”我听到她把窗帘拉好才睁开眼睛,但眼睛还是有刺痛的感觉……我应该是在医院。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只记得自己在画画,然后去了卫生间,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小姐,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两天一夜,我们在外面怎么敲门都没人应。备用钥匙也打不开锁,窗子和门用液压切割器都切不开,老爷把爆破专家都请来了,打算把门炸开。最后,门不知怎么竟然自己开了,我们进去就看见您晕倒在卫生间里了……”
画画再怎么专注,也不可能在外界用尽各种手段破拆门窗时毫无知觉,但是,我确实什么都没听到……有医生进来问我身体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我摇了摇头。他帮我做了简单的检查,“东方小姐,你的身体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我喝了一口小茵递给我的牛奶。
“随时都可以。”他微笑着凝视我的双眸。
他的眼睛是冰蓝色的,像一片安静的海,温柔的目光似乎有神奇的力量,可以平息灵魂深处的忧伤。但是这种力量似乎也可以将人看穿,使人有淡淡的不安,我别过脸,“哦,我的眼睛……有点不舒服。”
“应该是你睡得太久,对光的刺激比较敏感,如果一直不舒服可以随时来找我。”我点点头,接过他递给我的名片,上面写着:主任医师——陆意涵。
从医院出来,我直接去宠物托管所去接羽扬的宠物猫伯爵。那是一只挪威森林猫,眼睛不是通常的琥珀色,而是漂亮的浅碧色。它不像一般猫咪那样粘人,常常蹲坐在窗前,留给我们一个骄傲的背影,像真正的伯爵那样孤傲。所以我不太确定伯爵是否愿意跟我回家。
进到宠物托管所,里面的宠物大多安静地待在自己的笼子里。唯有伯爵,蹲坐在窗台上,似乎若有所思的样子。我走过去,摸了摸它的脑袋,它没有像平时那样躲开。这表示,它接受我吗?
托管所的工作人员一边帮我办理手续,一边说,“这只猫咪……它很有个性哦,关在笼子里就不肯吃东西,好在它不乱跑,每天蹲在这里看着窗外,好像在等人。”
“它……确实跟别的猫咪不大一样。”我冲伯爵招招手,“伯爵,我们回家。”伯爵从窗台上跳下了,跟着我走出宠物托管所。
“谢天谢地,终于来人把它接走了,这只猫有够怪哦。”宠物托管所的老板轻轻舒了口气,“它待在这里感觉整个气场都不对了。”
“对哦,我做兽医这么多年,就从来没见过猫喜欢吃樱桃的。”一旁的宠物健康师点点头。
我听到宠物托管所的人在抱怨,就低下头瞥了一眼身边的伯爵,刚好看到它丢了一记白眼给那两个人,那两个人立马噤了声。
回到家,我开了一盒金枪鱼罐头倒在盘子里,放在伯爵面前,“这几天一直吃樱桃很辛苦吧?”记得羽扬说过,“伯爵很挑嘴,只吃挪威空运过来的金枪鱼罐头和樱桃。”它看了我一眼,默默地将盘子里的罐头吃了个精光,然后跳上窗前的摇椅,调整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打起盹来。
我无力地瘫坐在地板上,我可以把伯爵找回来,可是……羽扬,我要到哪里才能把你找回来?
(2)熟悉的陌生人
陪父亲吃过晚餐,我正要回房间,他却叫住了我,“熹微,我们谈谈。”
我点点头,乖巧地坐在父亲旁边。父亲轻轻地抚摸我的头发,好像我还是稚拙的幼童,“我知道,羽扬的死……对你打击很大,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坚强……爸爸不能失去你。”一滴温热的泪水落在我的手臂上。
我靠在父亲肩头,“爸爸,我不会做傻事。” 今天下午律师来宣读羽扬留下的遗嘱:羽扬将全部的个人财产都交由我来处理。律师走后我呆呆地坐在窗前,举起那张单薄的纸,一遍又一遍地看。突然在遗嘱的空白处似纸钞水印般的花体英文吸引了我的目光——Wait for me here。羽扬没有死这个信念在我心中却越来越强烈——他要我等他回来!
“明天集团旗下的珠宝品牌有新品发布会,接着有化妆舞会,你去散散心吧。”父亲小心翼翼地说。
“好,我会去的。”我得让爸爸相信,我真的没事儿。律师还把羽扬公寓的钥匙一起转交给了我,但是羽扬明明知道我有公寓的钥匙——难道他在暗示我去公寓?
想到这一点,我立刻换好出门的衣服,看到原本在摇椅里打盹的伯爵探出了头,下意识对它说,“我要去羽扬的公寓,你想回去看看吗?”说完之后,我自己都笑了,伯爵再怎么特别也只是一只猫啊。我关门的瞬间,它从摇椅上跳下来,落在我脚边。
我有些吃惊,它跟着我走到车子旁边,司机打开车门,它先跳上车,看到我坐进去后又眯起眼睛开始打盹。
我将钥匙插入锁孔,转了三圈,幻想着推开门之后,羽扬就在客厅的沙发里喝着咖啡,随手翻阅着杂志。打开门,是空荡荡的房间,我的心也狠狠地沉了下去。
房间里落了薄薄的灰尘,我发现房子已经被彻底地清理过——所有的抽屉、柜子都已经空了,甚至连以前摆在架子上我和羽扬的合影也都不见了。好像有人故意将羽扬从我的生命里彻底抹去了。 我跌坐进蒙着罩布的沙发里,对面雪白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画——墨蓝的天空中散落着星星扭曲的光影,虽然流光溢彩却十分沉寂。一个清晰的片段浮现在我脑海里。
“熹微,喜欢我为你准备的画室吗?”羽扬整理着被我丢得到处都是的颜料。
“你是嫌我把你的书房弄得乱七八糟才在楼顶给我弄一间画室的。”我冷哼。
“你喜欢书房,我们现在就搬回去!”羽扬开始收拾画具。
“哈哈哈,上当了吧……我喜欢这里。”我轻声说。
“敢骗我,熹微,画的什么?”羽扬站在我身后,凝视着我还没有画完的画。
我仰起头,看着画室的玻璃屋顶,这里的星空……”
我推开门疯了一样往楼顶跑去,气喘吁吁地站在画室门口,却不敢打开门。如果里面也是空的呢?我用颤抖地手指按下密码锁的按键,听到滴答一声,我知道门开了。皎洁的月光从玻璃屋顶流泻而下,房间里还有松节油混合颜料的味道,巨大的落地窗前一个人背对着房间静默着。
我一步一步走向他,他转过身:栗色的头发在月光下泛着暖金色的光,靛紫色的眼睛像两颗裹着冰晶的宝石……他有一张跟羽扬完全不同风格的面孔,但是羽扬特有的气质让我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他就是羽扬。
“羽扬,你是在这里等我吗?”我看着面前熟悉的陌生人,他美得就像降临凡间的天神,那么不真实。
“熹微,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羽扬笑了,那笑容是春天初融的湖水,透着融融的温柔。
我忽然感到脚下的地板猛地下陷,像是流沙一样要把人拖向不见底的深渊。我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马上就要窒息了。
一个穿黑色西装的人凭空出现在房间里,嘴角泛起一抹残酷的冷笑,“我说过,你必须切断跟GOD的一切联系。”
“她是对我最重要的人……别逼我动手!”羽扬倨傲地与Stygia对视。
“好吧,不过希望你最终会是我们这一边的,否则你将会为今天的一切付出代价。现在对你来说最重要的应该是根据我给你的线索尽快找到烙印!”Stygia压抑着眼中的怒火,我被摔在坚硬的地板上。
羽扬将我扶起来,“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情需要暂时离开……我会尽快回来找你。”羽扬在我额头上印下一个冰冷的吻,逆着光,我看到羽扬身后有透明的翅膀在微微扇动。
“GOD的人到了。”Stygia冷冷地说。
“熹微,不要告诉别人你见过我。”羽扬和那个黑衣男人就这样在房间里消失了。
我怔怔地看着空荡荡的画室,心中的恐惧与震惊撞击着胸膛。虽然刚才我那么接近死亡,但是,至少羽扬还活着,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只要他是羽扬,就够了。
“东方小姐,你没事吧?”陆医师推门而入。
我的眼睛在钝钝地疼,突然发生的一切让我无法思考,只是木然地摇摇头。
“她估计吓坏了,刚刚差点儿被货真价实的大魔头Stygia解决掉。”一直蹲在角落里的伯爵幽幽地说。
“什么情况?”这时我才发现陆医师身旁还站着一个男人。
“你动作也太慢了吧……要是真动起手来,你们赶来帮我收尸吗?段羽扬还没有魔化,能力却增强了很多,我根本跟不上他。”伯爵瞥了一眼陆医师,“哎呦,还有天神哦。”
伯爵居然会讲话,我完全傻掉了。站在陆医师身边的男子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负责S城灵异安全的灵异安全司司长于凛冽。”他看到我一直注视着陆医师,“这位是……GOD驻人界的联络员——陆意涵。”
“是段羽扬让你来找他的吗?他要干什么?”陆医师看着我。
我漠然地摇摇头,虽然我完全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但是我知道羽扬不想别人知道他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
陆医师的目光更加凌厉了几分,“隐瞒真相对你没有好处。”
陆医师的周身有一种很强的压迫感,“我真的不知道。”坦然地对上他的眼眸。
于凛冽上下打量了我许久之后,将目光停留在伯爵身上,“墨朗,由你负责东方小姐的安全,既然恶魔那边知道东方小姐对段羽扬的重要性,为了控制他一定会对东方小姐采取行动的。”
“等等……我现在是在接受处分期间,被封印了灵力,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保护被恶魔盯上的人啊……”伯爵冲于凛冽丢了一记白眼。
于凛冽皱了下眉,“除了变回人形,其他封印都可以解除。”
“为什么?”伯爵气得直跳脚。
于凛冽的眼神里忽然有了几分玩味,“我认为……熹微小姐不愿意与陌生男子同居。”
于凛冽像一缕夜风,消失在寂静的夜里,只有石化在原地的我与伯爵对望一眼,我点点头,伯爵沮丧地垂下了头。
(3)眼中的世界
雪白的神殿内笼罩着圣洁的光芒,拥有冰蓝色长发的少女静静地站在高大的神像旁边,轻轻地吟唱着祝祷的圣歌。她清雅的容颜像是皎皎的月光,柔美却透着一丝寒凉……
我猛地睁开眼睛,清晨的阳光像是无数闪着金色光芒的小精灵在房间里跳跃,我伸了个懒腰,回忆着刚才美丽的梦境。转过头,看到窗前的躺椅。“啊……你是谁!”我大叫起来。躺椅上睡着一个男人,他有一张清新的面孔,微微闭合的眼睛有长长的睫毛,像一对蝴蝶在花朵上休憩。明媚的阳光在他栗色头发上打出柔和的微光。
“什么事?”他听到我的尖叫声迅速跳起来,落在地上的瞬间变成了伯爵的样子,但是在我眼中,刚才那男子的影像仍像烟雾一样笼罩在伯爵身上。
“你……不要动。”伯爵蹲在地上,好奇地望着我。我拿出速写本,将笼罩在伯爵周身的影像仔细地画出来,然后放在伯爵面前,“你刚才睡在躺椅上,我看到的是这个样子。而且现在,他还像影子一样笼罩在你周围……”我努力描述着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事情。
“这……怎么可能?”伯爵甩甩尾巴,跳到书桌上,用小爪子按着电话按键,电话接通后,“喂,陆医生,麻烦你过来看一下东方小姐,她的眼睛好像……有特殊的能力。”听到电话那边确定好时间和地址后,伯爵挂上了电话,“我们先吃早餐怎么样?”
“哦。”我点点头,让小茵把早餐送到我房间来。
房间里的画面绝对诡异,一只猫咪姿势优雅地喝着咖啡,而坐在它对面的我,将煎好的培根切成方便它吃的形状,毕恭毕敬地放在他面前。 “哦,谢谢。请帮我给咖啡续杯。”伯爵顺便向我抛了个媚眼。
“那个,你是不是被冤魂附身了……那团影子一般的东西是鬼魂吗?”我小心翼翼地说,其实我很怕自己是拥有了什么阴阳眼,我可不要每天看到成群结队的阿飘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
伯爵一口咖啡喷了出来,“咳咳咳,什么鬼魂!你见过这么玉树临风、倾国倾城、绝世无双地鬼魂吗?”
房门轻轻地被敲了三下,“小姐,陆医生到了。”
我打开门的瞬间,又被看到的东西震惊了——陆医生的身后居然有两对雪白的翅膀,漂亮的羽毛散发着柔白的光晕。难道说陆医生是传说中的四翼天使……这种情况对受了十几年唯物主义教育的我来说,绝对是极限挑战:不是我疯了,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熹微小姐,你怎么了?”陆意涵将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没什么……我只是对自己看见的东西一时无法接受。”我晃了晃自己的头,希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陆意涵的翅膀可以消失掉。但是,它们就在那里,微微扇动着。我将手伸向陆意涵的翅膀,轻轻地碰了一下,很温暖,像是被阳光照着一样。陆意涵吃惊地看着我,将翅膀合了起来。
伯爵已经躺到窗前的躺椅里,摆了一个格外慵懒的pose,“我现在被封印了变身的能力,但她可以看到我变成人形的样子……”
陆意涵用好像微型扫描仪的东西检查着我的眼睛,“你能看到我的翅膀?”
“嗯。”我点点头。
“可是你昨天……没有看到,对吗?”陆意涵将仪器放回包里,又拿出一只手电筒模样的东西对着我的眼睛照来照去的。
“是今天早上,我才看到伯爵跟平常不同的。”我回忆了一下,“但是,我昨天在画室里,看到羽扬身后也有翅膀……只不过是透明的。”
“你的眼睛没有任何问题,也不要对自己看到的东西产生怀疑,那些都不是幻觉。从理论上讲,每个人自身都有特殊的能力,可以通过训练或是特别的事件激发出来。我觉得你应该是昨天生命受到威胁,激发出一些潜能,不要担心。”陆意涵把带来的仪器收拾好打算离开。
小茵搬着装裱好的画,从走廊路过,看见门开着,就停了下来,“小姐,这幅天使的画像,是放在您房间里还是放到画室?”她将画的正面转过来给我看。
阳光打在精致的画框上,为整个画面烘托出暖金色的光,画中天使靛紫色的眸子更加流光溢彩,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这幅画虽然是我画的,但我对他却有一种莫名的畏惧,“放到画室去吧。”
“等一下。”陆意涵仔细地审视着这幅画,“熹微,这是你画的?”
“我参加完羽扬的葬礼后画的。”
陆意涵转过身,“你为什么要把天使的翅膀画成黑色?”
“我也不知道。”画这幅画的时候我心里很难过,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如何构图如何上色,只是凭着感觉画。其实我自己也很迷惑,因为撞击力这么强的上色方式,根本不是我的风格。
陆意涵坐了下来,“看来我们得谈谈。”他那双蓝色的眼睛,像是蔚蓝的大海,虽然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汹涌。
(4)化妆舞会
陆意涵灌输给我的理论完全颠覆了我的世界观。他说在创世之初只有神、人和鬼怪精灵,并没有魔。后来出现的魔可以与神对抗,是因为魔与神只在一念之间,所谓魔由心生。当神有了邪念便会堕落为魔。
而目前羽扬的状况着实令人担忧:他是上神钟爱的小儿子,因为痛失所爱,自溺而亡。神自杀有失神威,会受到惩戒转世到人间,在人间找到属于自己的烙印,才能重获神格返回神界。魔界为了壮大自己的势力,会千方百计地引诱没有获得神格的年幼天神堕入魔道。
当陆意涵讲完这些,房间里静得可怕,好像连空气都凝固了。我原本以为羽扬会像他说的那样,处理完要紧的事情就来找我。可是羽扬竟然是站在云端的天神,而我是渺小的人类,我们之间的距离有几万光年那么远吧。
“告诉我这些有什么意义?”我落寞地望着窗外辽阔的天空,我和羽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了。
陆意涵叹了口气,“命运是很有趣的东西……你可以看到羽扬透明的翅膀,说不定你就是他找到烙印的关键。我们尽快帮他找到烙印,他就可以返回神界了。”陆意涵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虽然你们不能在一起,但是……神爱世人,他还是爱着你的。”
“神爱世人……如果我在他眼中跟所有的人都一样,那么爱与不爱又有什么区别?”我苦笑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你更希望他被恶魔控制,堕入魔道?”陆意涵的目光像两柄利剑,刺得人无处遁形。
“当然不是!”我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即使不能跟羽扬在一起,我也希望他一切安好。
陆意涵满意地点点头,“我会去收集更多关于烙印的信息,这边有什么异常随时跟我联系。”他对伯爵说。
伯爵轻轻哼了一声,“我会的,我本来是在休假的。”
陆意涵狡黠地笑了,“据我所知……你是被封印了灵力,停职反省。你应该谢谢熹微小姐,让你提前解除了封印。”伯爵狠狠地瞪了陆意涵一眼,将自己埋进躺椅上的软垫里。
送走陆意涵后,我跌坐在沙发里。伯爵从软垫里探出半张脸,“一会儿的化妆舞会还去不去啊?”
我这才想起昨天答应过爸爸要去参加舞会,“嗯。”
“那我们去准备吧。”伯爵兴奋地从躺椅上跳下来,往更衣间走去。
“有什么好准备啊。”我对于舞会之类的活动根本没什么热情,要不是怕爸爸担心我才不会去。
伯爵显然有些兴奋得过头了,因为我昨天邀请他当我的男伴,这就意味着他可以变回人形了。我百无聊懒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伯爵变换着造型:动感超人、蜘蛛侠、木乃伊、吸血鬼……伯爵对变装有着无以比拟的热情。
“伯爵……你很喜欢做造型啊?”我看着在镜子前迈着标准猫步的伯爵。
“叫我墨朗行吗?虽然伯爵这个名字还不错,但是总让我觉得自己还是猫的形态。”伯爵穿了一件黑色小礼服,脑袋上戴了一对毛茸茸的猫耳,“像我这种活了几千年的人,要经常改变造型,生活才有趣嘛……这个造型怎么样,是不是很萌?”
“嗯,就这套吧,很适合你。”我进衣帽间换了一条月白色的抹胸蓬蓬裙。“你有没有兴趣到我父亲的公司做模特,有很多服装和珠宝的目录可以拍。 “模特?”墨朗护住自己的胸口,“我拒绝潜规则的哦。”
我被他的表现逗得哈哈大笑,“我当你的经纪人啊,有我这个少东家在没人敢潜规则你的。”
“其实你笑起来蛮漂亮的。”墨朗上下打量了一圈,“不是化妆舞会么,你扮演的是什么?”
“猫女啊,这个借我一下。”我伸手去摘墨朗头上的猫耳发卡。
墨朗疼得哇哇乱叫,“痛啊,人家的真耳朵啦,不要揪了!”
我耸耸肩,“那就什么都不扮演啦。”
“我来帮你一下吧。”墨朗将手放在我的肩膀上,一股温暖的气流在身后腾起,蝴蝶骨感觉痒痒的,我从镜子里看到身后居然长出一双天使的羽翼,我惊讶得合不拢嘴。“喜欢吗?”墨朗显然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
“嗯。”我点点头,如果我真的是天使的话,是不是跟羽扬的差距就会小一点呢。
到达舞会现场后,墨朗兴奋得要命。因为参加舞会的都是时尚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个个香衣云鬓宛若天人对他的时尚神经触动极大。
墨朗端了一杯鸡尾酒,“好像做模特很不错哦,我们回去就签约吧。我跟凛冽的灵异安全司签了300年,你人这么好我跟你签500年怎么样?”
我被墨朗的话吓了一大跳,“我相信你500年后依旧风华绝代,但是我可活不了那么久。”
“哦,也对啊。不过自从你的眼睛有超能力之后,我总觉得你不是普通人。”墨朗若有所思地说。
本来想去洗手间补一下妆,却撞见剑拔弩张的一幕:今天珠宝发布会大出风头的苏菲化身为埃及艳后,缀着碎钻的长裙丝毫无法掩盖脖子上那颗26.37克拉的鸽子血红宝石项链散发的光芒,与她对峙的是新近暴红的模特陶丽丝。看到有人进来,苏菲高傲地扬起头,以极低却足以让我们三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的音量说,“我可不像有些人,用尽一切手段也得不到主秀的位置,可怜哦。”苏菲摔门而去。
陶丽丝眼底的愤怒渐渐平息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黑暗气质,她嘴角溢出一抹诡异的笑意,“看谁笑到最后。”
我可以看到黑色的烟雾像泥沼一样从陶丽丝脚下缓缓蔓延开来,安全起见我装作什么也没看见,洗了一下手就匆匆离开了洗手间。我得尽快找到墨朗,或许陶丽丝已经发现我的不自然了。
通向大厅的走廊似乎被无限延伸了,怎么也走不到头。我的脚步越来越凌乱,转过一个转角后我看见早我一步离开的苏菲,苏菲看到我似乎松了一口气,“东方小姐,我好像迷路了,你知道通向会场的路吧?”
我们脚下的地板已经完全被陶丽丝释放的黑色烟雾所覆盖,那些黑雾像是藤条一样向上攀爬,已经缠到了苏菲的腰际。“对不起,我也迷路了。”我无奈地摇头,希望陶丽丝报复的时候不要殃及到我这条池鱼。
“这酒店的设计有问题,我要投诉!”苏菲一脸愤怒。
我知道这跟酒店的设计没关系,但心里却无比恐惧——那些烟雾将苏菲完全包裹住,然后渐渐收紧,变成了有形的藤蔓,苏菲大概也感觉到了,拼命拉扯着勒住她脖子的藤蔓,面孔丝毫不见了平日的妩媚,显得无比狰狞。我倒吸了一口冷气,那些藤蔓似乎吸走了她的生命,苏菲像是开败的玫瑰花瞬间枯萎下去,最终化做尘埃弥散在黑色的烟雾中了。
陶丽丝从黑色烟雾中渐渐显出身形,脸上流露出饱餐一顿后的满足感。她目光犀利地扫过不知所措的我,一丝玩味的笑容露在唇边,“我比较喜欢人类灵魂中贪婪和傲慢的味道,但是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你灵魂的味道很清新。”
陶丽丝又弥散在黑色烟雾中,那些黑雾仿佛有了灵魂,顺着我的脚踝往上攀爬,当那些黑雾将我笼罩时,我感到自己就要窒息而死了……白色的光辉自额头慢慢溢出,越来越耀眼,将笼在我周身的黑雾驱散了。
陶丽丝尖叫着从黑雾中摔了下来,面色惨白,“你……身上怎么会有神迹?”
什么是神迹?我丝毫不明白陶丽丝在说什么,只好摇了摇头。
陶丽丝捏起我的下颌,盯着我看,我可以看见倒映在她火红瞳孔里自己苍白的脸,她轻轻笑了一下,“不过是普通的人类得到神的守护之吻而已。”陶丽丝的手指渐渐收紧,我的脑袋似乎随时都可能被她捏碎。
一阵清风将笼罩在走廊里的黑雾吹散了,羽扬天鹅绒一样华丽的声音结束了长久的静谧,“马上放开熹微。”
陶丽丝并没有将我放开,反而将我拖到她身前,“居然喜欢低等的人类,我对你的品位很诧异。”
一道白光击中了陶丽丝卡着我脖子的手臂,她吃痛将手松开。羽扬打横抱起了我,“无论灵魂还是身份熹微都比你高贵很多,即使你以前是高傲的天神现在也堕入了魔道。”
“你有什么资格轻视我?你不也选择了跟我一样的道路?”陶丽丝冷冷地说。
羽扬没有理会陶丽丝,径直带我穿越过一道屏障,我听到大厅那边传来了欢快的波尔卡。“我以为暂时离开会对你比较好,可你还是不停地被卷进来……熹微,我该拿你怎么办?”羽扬的目光像是温馨的梦境,我宁愿沉溺其中永远不要醒来。
“你真的是天神吗?”我看着羽扬身后仍旧透明的羽翼。
羽扬微笑了一下,有些调皮地眨眨眼睛,“为了你我要做恶魔。”
我吃惊地看着羽扬,“为了我?”我想过无数种羽扬与恶魔在一起的理由,却没想到是因为我。
“陆意涵应该跟你说过,我如果获得神格后就得返回神界吧?”羽扬漫不经心地说,“但是我并不想离开你身边,本来打算用假死甩掉GOD的人,但是没想到他们盯上了你。”
我怔怔地看着羽扬,轻轻靠着他的肩,“只有做恶魔才能留下吗?”
羽扬点点头,“你是不是不希望自己的恋人是人神共愤的恶魔?”
“我爱你不是因为你是什么,而是因为你是你。但是,我不愿意你变成陶丽丝那样。”我微笑着亲吻了羽扬的脸颊,羽扬为了我可以抛弃自己的神格和家人,我是不是可以自私地接受他这份厚重到牺牲自我的爱。
羽扬将我轻轻拥入怀中,“我保证——我不会堕落成陶丽丝那样。”羽扬目光凌厉地注视着我身后,“GOD现在已经堕落到雇佣偷窥狂工作了?”
“咳咳咳……我不是GOD的雇员,并且先前监控你的那份工作已经移交给别人做了,所以你是神是魔与我无关。”墨朗撇撇嘴,“我目前的任务是负责熹微小姐的安全。” 羽扬在我额头上印下一个吻,“我会尽快来接你的,不要听信陆意涵说的任何话,我不会抛开你跟他回去。”
看着羽扬匆匆离开的背影,我在原地站了很久。
(5)摇光泪
墨朗穿着一件湖水蓝的洋装坐在窗前,手里捧着一束新鲜的鸢尾,夕阳像是泼洒在空气中的红酒,醇厚得令人沉醉,它们巧妙地为墨朗葡萄紫的假发镀上一层金光。我在画布上快速地捕捉着光与影的踪迹,尽量让线条与色彩完美地将它们表现出来。不得不说,墨朗是比羽扬更加宽容的模特,因为羽扬说什么也不会听我的游说——化装成女生让我画的。
不过作为交换条件:除了晚上睡觉,其他时间墨朗都要变成人形,因为他烦透了猫的形象。其实我觉得墨朗变成人形会更好一些,有好几次小茵看见我对着一只猫说话……我想她怀疑我患了妄想症。
我搁下手中的画笔,退后几步端详着自己的画,“好了,你可以休息一会儿。”
“没关系,你随便画,我不累。”墨朗一动不动,保持着蒙娜丽莎般美丽的微笑。
陆意涵叩了两下开着的门,“很抱歉,打扰了。”
不过我实在从他的表情中看不出多少歉意,“哦,请进。”
陆意涵看了一眼变装后的墨朗,我想他花了些工夫才没笑出来。墨朗丢给他一记白眼,“这叫为艺术献身,懂吗?”
“反正你不变装时也是一种雌雄莫辨的行为艺术。”陆意涵微笑着说。
“陆医师,您来画室就是为了对我的模特评头论足吗?我会以为您是嫉妒墨朗的容貌才给予他这么刻薄的评价。”为了墨朗下一次还愿意做我的模特,我必须声援一下他。墨朗冲我赞许地点点头。
陆意涵从包里拿出一叠资料,递给我,“这个你见过或是听段羽扬说起过吗?”
我打开文件夹,里面是关于摇光泪的宝石介绍,并且还有一张草图,是一颗水滴形状的蓝宝石。虽然父亲的珠宝品牌有很多蓝宝石饰品,但是我确实没有听说过摇光泪。我摇了摇头,“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跟羽扬有什么关系。”
“根据总部传来的消息,段羽扬的烙印就是这种叫做摇光泪的晶石,并且……如果他找到蓝色的摇光泪就可以获得神格返回神界,如果是紫色的……他就会堕入魔道!”陆意涵仔细地观察着我的表情,“你希望他找到哪个?”
“我希望……他什么都找不到。”我希望羽扬不是恶魔也不是天神,只是那个站在千万人中,只对我一人温柔微笑的段羽扬。
陆意涵摇摇头说,“羽扬已经成年,如果没有神格的保护,会在红月之夜受到灵力反噬。”
我吃惊地看着陆意涵,他却无奈地耸耸肩。我跌坐在地板上,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墨朗把我扶起来,“陆意涵,这些事情应该由你们GOD的人来处理。你现在是想让熹微承担全部责任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希望在我们需要的时候,熹微小姐可以尽力协助。”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需要,我会尽力配合的。”没有什么比羽扬的安危更重要,我只希望他一切安好。
陆意涵从口袋里拿出嗡嗡震动的手机,“已经确认过了吗?太好了……先送到之前说过的地方保存,其他的我来处理。”他挂掉电话,“熹微小姐,你跟羽扬通常是怎么联系的?”
“我联络不到他,但是……我每次遇到危险羽扬都会及时赶到。”
“那么,我现在就需要你的帮助。”陆意涵说着将手放在我的额头上,瞬间有一种被黑暗席卷的窒息感,我无比震惊,却无力反抗。
铺天盖地的黑暗中,有一盏小小的烛火,本能地向它靠近,想要得到一点温暖……走近后才发现,那是一颗七彩琉璃,将它捧在手中,心中无比的熨帖。它散发出的彩色光晕像是温暖的怀抱,让我在未知的恐惧中有所依赖,它似乎在轻声说,不要害怕,我会守护着你。
(6)天使堡
头持续地疼着,我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丝毫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借着微弱的烛光,我发现这是一座古老的教堂。天使彩绘布满了高高的穹顶,高大的白色希腊石柱立在四周,庄重肃穆。我发现自己应该是躺在祭坛上,陆意涵站在高高的石阶上,显得高傲又冷漠。
“你到底对熹微做了什么?”墨朗愤怒地说。
“我什么都没做,只是……人类似乎对空间传送的巨大压力反应强烈。”陆意涵无所谓地说。
墨朗看到我醒过来了,将我扶起来,“熹微,喝点儿水,应该会好一些。”我感激地对他笑了一下,墨朗瞪着陆意涵,“你利用熹微将段羽扬引到存放摇光泪的地方,这么做很卑鄙,跟恶魔没什么差别!”
陆意涵听到“恶魔”两个字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洁的东西,微微皱起了眉,“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对手段卑鄙的恶魔,我们也只能使用一些特别的方式。”
一阵微风吹过,迷迭香的味道在空气里氤氲开来,蜡烛的火焰突然蹿高一些,不停地跳跃着,我感到是羽扬来了。
“陆意涵,我警告过你,不要把熹微卷进来。”羽扬站在大厅中央,恍若神祇。
“羽扬少爷,我觉得自己没有能力将你请来……所以只好麻烦熹微小姐一下。”
“我要带熹微离开。”羽扬向祭坛走来。
“羽扬少爷,请便。”陆意涵一挥手,祭坛四周被月白色的光芒包裹住,一颗蓝色的水滴形的晶石悬在中央。
我想告诉羽扬这颗蓝色的晶石就是他的烙印,但是自己却像是被一个巨大的气泡包裹住了,无法传出声音。
只见羽扬用手触摸了一下光罩,然后将压在其上的蓝色晶石拿起来,光罩就像被击碎的玻璃纷纷落下。陆意涵、墨朗和我都注视着羽扬的变化,羽扬将那颗蓝色的晶石随手扔在地上,微笑着向我伸出手,“熹微,我们回家。”
陆意涵似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马上捡起那块蓝色的晶石,“不可能,究竟是哪里不对……怎么会这样?”
羽扬将我抱起来,径直向外走去,陆意涵轻声说,“羽扬少爷,您如果不能返回神界,上神大人会很难过的。”
羽扬并没有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他早就应该知道,我的恋人在哪里我就会在哪里。”
走出教堂后,我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吸引了——高大的法国梧桐撑开碧绿的树冠,五颜六色的郁金香像是彩色的绒毯将地面覆盖得严严实实,蓝宝石一样剔透的溪水蜿蜒流过,从天空上飘下轻柔的雪花,这些雪花落在手中都不会融化。 “这些雪花……是怎么做到的?”怎么会有不会融化的雪。
羽扬也伸出手,看着雪花落在掌心,“神界的雪是不会融化的,只为装点景致而存在……”
难道神界就是这样吗——雪花不是冷的、花朵没有香气、阳光也不温暖,这里的一切像是静止的画卷,虽然很美丽却没有生气。“这里是神界吗?”
“不是,这里是天使堡,不过神界也差不多是这样乏味的样子。”羽扬耸耸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不过你得闭上眼睛,等我让你睁开你再睁开。”我将手放在羽扬的掌心里,微笑着闭上眼睛。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只要是跟羽扬在一起,我也不会害怕。
我感到身体似乎是飘了起来,微风轻轻吹拂着我的头发。
(7)红月之夜
“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羽扬的声音宛若天籁。我迫不及待地张开眼睛,因为我已经闻到沁人心脾的花香。
我面前有一座小小房子,红褐色的屋顶,雪白的的外墙,半圆的舷窗里投射出温暖的灯光,它看起来可爱极了,就像是童话里仙女住的森林小屋。羽扬牵着我的手穿过柔软的草坪,轻轻推开小屋的门。房子里面铺着实木地板,温暖的布艺沙发、小小的餐桌上还摆着一篮带露珠的香槟玫瑰,靠近窗子的位置放了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看着我的嘴巴吃惊地张成O型,羽扬满意地笑了,“喜欢吗?”
“你还记得啊……”我第一次参加绘画比赛时,绘画的主题是家。参赛者大部分都画了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只有我……在脑海里勾勒出一间小小起居室的模样——完全都是静物,没有任何人物出现。
关于我的参赛作品,评委组内部出现严重的分歧:一方认为我的画从绘画技巧来说没有任何瑕疵,应该获奖;而另一方则认为我画的是房子而不是家。最后作为主办方代表的羽扬说:“这间起居室看起就很温馨,难道你们不认为住在里面的人,一定有个幸福的家庭吗?”
就这样,我得到了人生中第一个绘画奖项,也是从那天起,我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个人——他明白我的心。
我松开羽扬的手,在房间里做了两个滑步,轻轻旋转了一圈,“这是我们的家吗?”
羽扬笑着将我拥在怀里,“没错……不过,熹微你的芭蕾舞技巧可是退步了啊。”
我知道这个被我和羽扬称为家的地方或许并不是真正存在的,因为它好安静,甚至没有风声。白天我们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用那架钢琴四手联弹,晚上呢一起躺在前院柔软的草坪上看星星。
“在这里待久了会无聊吧。”羽扬转身看着我。
羽扬靛紫色的眸子氤氲着一层水汽辉映着星光,显得有些忧郁。“有你陪着我,在哪里都好。”我微笑着回答,其实如果可以一辈子躲在这个小小的桃花源,不必考虑天神、恶魔、分离……未尝不是一种恬静的幸福。
“熹微……就算是我不在了,你也不要哭哦……因为我会像那颗星星一样,挂在遥远的苍穹,静静地凝望着你。”一个轻柔的吻落在我的眼角。
“嗯。”我乖巧地点点头,羽扬应该是要返回神界了吧,我要让羽扬放心地离开。记得陆意涵曾说过,如果在红月之夜羽扬不能返回就会死掉。但是我并不知道红月之夜什么时候到来,这里只有星星没有月亮。
一道幽蓝的闪电划过天际,羽扬的脸色突然变得很苍白,他紧锁着英挺的眉。又一道闪电划过,羽扬嘴角有鲜红的血液溢出。
我惊恐地看着羽扬痛苦的样子,“羽扬,你怎么了?”
“快,熹微快离开……从房间的后门……那里通向……通向你家……恶魔在攻击我设在这里的结界。”
我摇头,“不,即使是死……我也不会离开。”
又一道闪电划过,原本布满群星的天幕被完全撕裂,一轮血红的满月悬在天宇之间,说不出的诡异。
“没看出来东方小姐还真是痴情啊,等我把这个年轻天神的血吸光就来成全你哦。我说过,我喜欢你灵魂的清新香气。”陶丽丝妩媚地冲羽扬眨眨眼睛。
“就凭你?”羽扬将我护在身后。
“她可能不行,但是我应该可以。”一团黑色的雾气凝结成人形,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以前在画室里用触手将我吊起来的人。
“Stygia大人。”陶丽丝卑微地跪倒在地。
Stygia并没有看陶丽丝,他对羽扬微微一笑,“你到现在也没有做出抉择,我对你说过,要么加入要么毁灭!”
“是烙印一直没有出现。”羽扬平静地说。
“我不听解释。”黑色的闪电像是一把长剑直直戳如羽扬的胸膛,羽扬吃痛地向后退了几步。
“羽扬!”我吃惊地看着羽扬胸前鲜血满溢的伤口。
“放她离开,我随你处置,怎样?”羽扬的语气像是谈论天气一样随意。
“你没有筹码跟我谈条件。” Stygia冷哼。
羽扬对我微笑着说,“我爱你,至死不渝。”一团苍白的火焰由羽扬的掌心燃起,越聚越明亮,最后化作一个巨大的白色光球,向着Stygia和陶丽丝扑去。
Stygia一把将陶丽丝拖到身前挡住炽白的火焰,陶丽丝万分惊恐地想要挣脱Stygia的桎梏。但是那些火焰却越烧越旺,带着吞噬一切的孤勇。
四周静极了,只能听到陶丽丝凄厉的叫声,和Stygia不敢相信的吼叫,“不可能,你在红月之夜明明会受到灵力反噬……不可能会有如此强大的能量!” Stygia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挣脱出白色火焰的包围。
“对于不懂守护的恶魔来说,你永远也不会明白爱的力量。”羽扬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重重地倒在地上,“熹微,不要难过。”羽扬合上眼睛,他纤长睫羽轻轻抖动着。
“羽扬,不要……离开。”我抱着羽扬渐渐透明的身体。连我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散在脑后地黑发瞬间变成冰蓝色,飞速生长着,像瀑布般流泻在身后,迎着猎猎夜风,飞舞着……我的第一颗眼泪像一颗纯净的琉璃,闪耀着七彩流光坠入羽扬的眉心。
(8)摇光·熹微
雪白的神殿内笼罩着圣洁的光芒,坐在高高神座之上的上神眉头紧锁,不怒自威。
跪在神座之下的少女腰背挺得笔直,并没有丝毫怯懦。少女冰蓝色的长发像是一匹上好的锦缎,为她清秀的脸庞烘托出潋滟的柔光,她就像是出升的月亮——皎洁美丽带着淡淡的孤傲。 “熹微,你不知道作为圣女祭司不能离开圣殿吗?”上神的声音像是惊雷一般震颤着所有人的灵魂。
“我……知道的。”少女看着身旁因为受到神罚而昏迷过去的男子,他俊美的容颜像是一朵盛开在午夜的白莲,那样纤尘不染。也只有他吧,知道那座别人看来美轮美奂的圣殿,不过是一座华丽的禁闭室,满室凄清与孤独,所以就算拼了性命也想带自己离开。
“所以……你们要受到惩罚!”上神的话语不带任何感情,似乎昏迷在神座下的并不是他深爱的小儿子。
少女微蹙着眉尖,“羽扬已经受到了惩罚,其他的处罚……我来承担就好。”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既然如此,“那好,即日起熹微免去圣女祭司一职,流放七星岛,照管摇光以偿夙罪!”
散落在天宇之上的七星岛,看起来像一串熠熠生辉的珠链,其实七岛之间相隔极远,而离其他几岛更远的摇光,俨然就是一座孤岛的模样。
岛屿之上因为气候阴冷,没有任何植被动物,只有林立的棕红色巨石,显得寂寞又荒凉。
而属于熹微的,也仅仅是一座巨石堆砌的神庙——因为长年无人司掌,布满了灰尘和蛛网。幽暗的神庙之内,安放着摇光晶石。
熹微用丝绢拂去摇光表面的尘埃,神庙里立刻明亮了许多,神庙里的细微的灰尘似乎敬畏这美丽的少女,纷纷遁隐身形不见了踪迹。少女疲惫坐在地板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在连续变故之后,第一次用这种软弱的姿势流露出心底的难过。
羽扬看着蜷缩在神庙地板上少女,那样孤寂无依,心狠狠地疼着——自己的任性莽撞,不但给不了她幸福,反而让她受更多的苦。面前金光环绕的神庙自己靠近不得半步,连一个温暖的拥抱都给不了她。
“羽扬大人,这不是您该来的地方,上神大人让您回去。”身边的随从低声提醒。
“他应该知道,我的恋人在哪里我就会在哪里。”羽扬愤怒地吼道。
听到神庙外的声音,熹微转过头,冲固执立在门外的男子嫣然轻笑,“你回去吧,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跟摇光一起,站在遥远的苍穹之上,静静地凝望着你。”她不后悔,即使一切可以重新来过,她依然会将手放进他的掌心里,随他逃离圣殿,傻得像扑火的飞蛾。
“熹微,你还愿意信我吗?”羽扬定定地看着面前女孩。
“嗯。”熹微点头。
“手给我。”羽扬将熹微的手包裹在掌心里,“记住,无论如何……我都会找到你,然后跟你在一起。”羽扬用全部的灵力开启了通往人界的轮回之门,将熹微狠狠地抛了进去。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就是熹微坠入轮回之门后依旧波澜不惊的笑容,眸子里满满盛着信任,像天地之间最光明的所在,让人不得不仰望。
神界关于上神第七子的记载,到“致摇光侍者堕入轮回,七日后,自溺若水而亡”戛然而止。
(9)尾声
墨朗歪在沙发上瞪着我,“所以说,陆意涵那个鸟人一直在找的摇光泪,其实就是你的眼泪喽?”
“没错。”我翻看着助理准备好的合约,“你到底签不签?”我将合同仍在他面前。
“签啊,怎么不签!”墨朗将自己的名字龙飞凤舞地划拉在合同上。
“你都不用看一下吗?”我彻底无语。
“你不是都看过了咩?”墨朗瞪着无辜的大眼睛。
“问题是……我在里面写让你全裸出镜呢,你也同意吗?”
“呃……熹微,你不会真的写了吧?”墨朗惊慌失措地拿起合同翻看起来,我被他丰富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看来他不但可以在模特界发展,以后还可以考虑一下影视剧。
“我就知道熹微不会那么……恶毒的。”墨朗将合同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对了……你的眼泪既不是蓝色也不是紫色,而是七彩的……也就是说现在段羽扬既不是天神也不是恶魔?那是什么新兴怪物?”他又恢复了先前好奇宝宝的模样。
“他现在是半神这种怪物。”羽扬咬牙切齿地说。
墨朗看着不晓得什么时候进来的羽扬,尴尬地笑了一下,“像您这样玉树临风、倾国倾城、绝世无双的帅哥怎么会是怪物呢。”墨朗将平时用在自己身上的词全部招呼到羽扬身上,顺便瞄了一眼羽扬冰块一样的脸。
陆意涵捧着几份文件走到羽扬身边,“这是要马上送回总部的文件,请您签字。”羽扬接过他递过来文件和笔俯首签字。
他们两个不是关系很不好吗?看到我和墨朗惊讶的表情,陆意涵解释道,“现在羽扬少爷是GOD驻人界的最高执行长官。”
墨朗了然地点点头。
“熹微小姐,之前我的任务是帮羽扬少爷找回烙印顺利返回神界,所以……我对您并无恶意。”陆意涵真诚地望着我,“请您见谅。”
“没关系的。”我摇摇头。
墨朗推着陆意涵往外走,“杵在这里当电灯泡啊?这点儿觉悟都没有!”
我抬起头看着笑容温和的羽扬,“你不会离开了?”他轻轻地握住我的手,“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从葬礼回来,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面的光,室内只开着一盏写生灯。唯有画画才能使我将近崩溃的情绪平复下来,我的手似乎有了自己的灵魂,自动地打底稿、调色、上色……当这幅画完整地呈现在我面前时,我觉得震惊,那些线条与色彩、光与影的对比是如此完美:拥有黑色羽翼的六翼天使,穿着圣洁的白袍,用靛紫色双眸注视着远方,容颜清傲。整个背景是躁动的金红色,像熊熊燃烧的火焰,使整个画面妖冶而凛冽。连我自己也无法理解,为什么看到这幅画时,我可以感到画中天使身上兼具着神的慈悲以及魔鬼的残酷。
我静静地看着画布,里面的天使似乎对我笑了一下,我手中的调色盘咣当掉在地上,红色的颜料溅得到处都是,像殷红的血浆。我肯定是太累了,画里的人物是不会有表情变化的。到卫生间用冷水洗了脸,苍白的灯光落在我身上,镜子中的女孩穿着黑色的缎子长裙,有一张毫无血色的脸,浓重的黑眼圈使眼部的阴影无限扩大,还有淋漓的红色染料溅身上……我觉得自己像是从地狱归来的冤魂。感到一阵眩晕,我被忽然而至的黑暗席卷。
当我醒过来时,耀眼的白光刺得我的眼睛都睁不开,只好无力地合上。“小姐,您醒了吗?”我听出是女仆小茵的声音,轻声说,“帮我把窗帘拉上,光太强了。”
“好的,小姐。”我听到她把窗帘拉好才睁开眼睛,但眼睛还是有刺痛的感觉……我应该是在医院。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只记得自己在画画,然后去了卫生间,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小姐,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两天一夜,我们在外面怎么敲门都没人应。备用钥匙也打不开锁,窗子和门用液压切割器都切不开,老爷把爆破专家都请来了,打算把门炸开。最后,门不知怎么竟然自己开了,我们进去就看见您晕倒在卫生间里了……”
画画再怎么专注,也不可能在外界用尽各种手段破拆门窗时毫无知觉,但是,我确实什么都没听到……有医生进来问我身体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我摇了摇头。他帮我做了简单的检查,“东方小姐,你的身体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我喝了一口小茵递给我的牛奶。
“随时都可以。”他微笑着凝视我的双眸。
他的眼睛是冰蓝色的,像一片安静的海,温柔的目光似乎有神奇的力量,可以平息灵魂深处的忧伤。但是这种力量似乎也可以将人看穿,使人有淡淡的不安,我别过脸,“哦,我的眼睛……有点不舒服。”
“应该是你睡得太久,对光的刺激比较敏感,如果一直不舒服可以随时来找我。”我点点头,接过他递给我的名片,上面写着:主任医师——陆意涵。
从医院出来,我直接去宠物托管所去接羽扬的宠物猫伯爵。那是一只挪威森林猫,眼睛不是通常的琥珀色,而是漂亮的浅碧色。它不像一般猫咪那样粘人,常常蹲坐在窗前,留给我们一个骄傲的背影,像真正的伯爵那样孤傲。所以我不太确定伯爵是否愿意跟我回家。
进到宠物托管所,里面的宠物大多安静地待在自己的笼子里。唯有伯爵,蹲坐在窗台上,似乎若有所思的样子。我走过去,摸了摸它的脑袋,它没有像平时那样躲开。这表示,它接受我吗?
托管所的工作人员一边帮我办理手续,一边说,“这只猫咪……它很有个性哦,关在笼子里就不肯吃东西,好在它不乱跑,每天蹲在这里看着窗外,好像在等人。”
“它……确实跟别的猫咪不大一样。”我冲伯爵招招手,“伯爵,我们回家。”伯爵从窗台上跳下了,跟着我走出宠物托管所。
“谢天谢地,终于来人把它接走了,这只猫有够怪哦。”宠物托管所的老板轻轻舒了口气,“它待在这里感觉整个气场都不对了。”
“对哦,我做兽医这么多年,就从来没见过猫喜欢吃樱桃的。”一旁的宠物健康师点点头。
我听到宠物托管所的人在抱怨,就低下头瞥了一眼身边的伯爵,刚好看到它丢了一记白眼给那两个人,那两个人立马噤了声。
回到家,我开了一盒金枪鱼罐头倒在盘子里,放在伯爵面前,“这几天一直吃樱桃很辛苦吧?”记得羽扬说过,“伯爵很挑嘴,只吃挪威空运过来的金枪鱼罐头和樱桃。”它看了我一眼,默默地将盘子里的罐头吃了个精光,然后跳上窗前的摇椅,调整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打起盹来。
我无力地瘫坐在地板上,我可以把伯爵找回来,可是……羽扬,我要到哪里才能把你找回来?
(2)熟悉的陌生人
陪父亲吃过晚餐,我正要回房间,他却叫住了我,“熹微,我们谈谈。”
我点点头,乖巧地坐在父亲旁边。父亲轻轻地抚摸我的头发,好像我还是稚拙的幼童,“我知道,羽扬的死……对你打击很大,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坚强……爸爸不能失去你。”一滴温热的泪水落在我的手臂上。
我靠在父亲肩头,“爸爸,我不会做傻事。” 今天下午律师来宣读羽扬留下的遗嘱:羽扬将全部的个人财产都交由我来处理。律师走后我呆呆地坐在窗前,举起那张单薄的纸,一遍又一遍地看。突然在遗嘱的空白处似纸钞水印般的花体英文吸引了我的目光——Wait for me here。羽扬没有死这个信念在我心中却越来越强烈——他要我等他回来!
“明天集团旗下的珠宝品牌有新品发布会,接着有化妆舞会,你去散散心吧。”父亲小心翼翼地说。
“好,我会去的。”我得让爸爸相信,我真的没事儿。律师还把羽扬公寓的钥匙一起转交给了我,但是羽扬明明知道我有公寓的钥匙——难道他在暗示我去公寓?
想到这一点,我立刻换好出门的衣服,看到原本在摇椅里打盹的伯爵探出了头,下意识对它说,“我要去羽扬的公寓,你想回去看看吗?”说完之后,我自己都笑了,伯爵再怎么特别也只是一只猫啊。我关门的瞬间,它从摇椅上跳下来,落在我脚边。
我有些吃惊,它跟着我走到车子旁边,司机打开车门,它先跳上车,看到我坐进去后又眯起眼睛开始打盹。
我将钥匙插入锁孔,转了三圈,幻想着推开门之后,羽扬就在客厅的沙发里喝着咖啡,随手翻阅着杂志。打开门,是空荡荡的房间,我的心也狠狠地沉了下去。
房间里落了薄薄的灰尘,我发现房子已经被彻底地清理过——所有的抽屉、柜子都已经空了,甚至连以前摆在架子上我和羽扬的合影也都不见了。好像有人故意将羽扬从我的生命里彻底抹去了。 我跌坐进蒙着罩布的沙发里,对面雪白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画——墨蓝的天空中散落着星星扭曲的光影,虽然流光溢彩却十分沉寂。一个清晰的片段浮现在我脑海里。
“熹微,喜欢我为你准备的画室吗?”羽扬整理着被我丢得到处都是的颜料。
“你是嫌我把你的书房弄得乱七八糟才在楼顶给我弄一间画室的。”我冷哼。
“你喜欢书房,我们现在就搬回去!”羽扬开始收拾画具。
“哈哈哈,上当了吧……我喜欢这里。”我轻声说。
“敢骗我,熹微,画的什么?”羽扬站在我身后,凝视着我还没有画完的画。
我仰起头,看着画室的玻璃屋顶,这里的星空……”
我推开门疯了一样往楼顶跑去,气喘吁吁地站在画室门口,却不敢打开门。如果里面也是空的呢?我用颤抖地手指按下密码锁的按键,听到滴答一声,我知道门开了。皎洁的月光从玻璃屋顶流泻而下,房间里还有松节油混合颜料的味道,巨大的落地窗前一个人背对着房间静默着。
我一步一步走向他,他转过身:栗色的头发在月光下泛着暖金色的光,靛紫色的眼睛像两颗裹着冰晶的宝石……他有一张跟羽扬完全不同风格的面孔,但是羽扬特有的气质让我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他就是羽扬。
“羽扬,你是在这里等我吗?”我看着面前熟悉的陌生人,他美得就像降临凡间的天神,那么不真实。
“熹微,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羽扬笑了,那笑容是春天初融的湖水,透着融融的温柔。
我忽然感到脚下的地板猛地下陷,像是流沙一样要把人拖向不见底的深渊。我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马上就要窒息了。
一个穿黑色西装的人凭空出现在房间里,嘴角泛起一抹残酷的冷笑,“我说过,你必须切断跟GOD的一切联系。”
“她是对我最重要的人……别逼我动手!”羽扬倨傲地与Stygia对视。
“好吧,不过希望你最终会是我们这一边的,否则你将会为今天的一切付出代价。现在对你来说最重要的应该是根据我给你的线索尽快找到烙印!”Stygia压抑着眼中的怒火,我被摔在坚硬的地板上。
羽扬将我扶起来,“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情需要暂时离开……我会尽快回来找你。”羽扬在我额头上印下一个冰冷的吻,逆着光,我看到羽扬身后有透明的翅膀在微微扇动。
“GOD的人到了。”Stygia冷冷地说。
“熹微,不要告诉别人你见过我。”羽扬和那个黑衣男人就这样在房间里消失了。
我怔怔地看着空荡荡的画室,心中的恐惧与震惊撞击着胸膛。虽然刚才我那么接近死亡,但是,至少羽扬还活着,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只要他是羽扬,就够了。
“东方小姐,你没事吧?”陆医师推门而入。
我的眼睛在钝钝地疼,突然发生的一切让我无法思考,只是木然地摇摇头。
“她估计吓坏了,刚刚差点儿被货真价实的大魔头Stygia解决掉。”一直蹲在角落里的伯爵幽幽地说。
“什么情况?”这时我才发现陆医师身旁还站着一个男人。
“你动作也太慢了吧……要是真动起手来,你们赶来帮我收尸吗?段羽扬还没有魔化,能力却增强了很多,我根本跟不上他。”伯爵瞥了一眼陆医师,“哎呦,还有天神哦。”
伯爵居然会讲话,我完全傻掉了。站在陆医师身边的男子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负责S城灵异安全的灵异安全司司长于凛冽。”他看到我一直注视着陆医师,“这位是……GOD驻人界的联络员——陆意涵。”
“是段羽扬让你来找他的吗?他要干什么?”陆医师看着我。
我漠然地摇摇头,虽然我完全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但是我知道羽扬不想别人知道他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
陆医师的目光更加凌厉了几分,“隐瞒真相对你没有好处。”
陆医师的周身有一种很强的压迫感,“我真的不知道。”坦然地对上他的眼眸。
于凛冽上下打量了我许久之后,将目光停留在伯爵身上,“墨朗,由你负责东方小姐的安全,既然恶魔那边知道东方小姐对段羽扬的重要性,为了控制他一定会对东方小姐采取行动的。”
“等等……我现在是在接受处分期间,被封印了灵力,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保护被恶魔盯上的人啊……”伯爵冲于凛冽丢了一记白眼。
于凛冽皱了下眉,“除了变回人形,其他封印都可以解除。”
“为什么?”伯爵气得直跳脚。
于凛冽的眼神里忽然有了几分玩味,“我认为……熹微小姐不愿意与陌生男子同居。”
于凛冽像一缕夜风,消失在寂静的夜里,只有石化在原地的我与伯爵对望一眼,我点点头,伯爵沮丧地垂下了头。
(3)眼中的世界
雪白的神殿内笼罩着圣洁的光芒,拥有冰蓝色长发的少女静静地站在高大的神像旁边,轻轻地吟唱着祝祷的圣歌。她清雅的容颜像是皎皎的月光,柔美却透着一丝寒凉……
我猛地睁开眼睛,清晨的阳光像是无数闪着金色光芒的小精灵在房间里跳跃,我伸了个懒腰,回忆着刚才美丽的梦境。转过头,看到窗前的躺椅。“啊……你是谁!”我大叫起来。躺椅上睡着一个男人,他有一张清新的面孔,微微闭合的眼睛有长长的睫毛,像一对蝴蝶在花朵上休憩。明媚的阳光在他栗色头发上打出柔和的微光。
“什么事?”他听到我的尖叫声迅速跳起来,落在地上的瞬间变成了伯爵的样子,但是在我眼中,刚才那男子的影像仍像烟雾一样笼罩在伯爵身上。
“你……不要动。”伯爵蹲在地上,好奇地望着我。我拿出速写本,将笼罩在伯爵周身的影像仔细地画出来,然后放在伯爵面前,“你刚才睡在躺椅上,我看到的是这个样子。而且现在,他还像影子一样笼罩在你周围……”我努力描述着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事情。
“这……怎么可能?”伯爵甩甩尾巴,跳到书桌上,用小爪子按着电话按键,电话接通后,“喂,陆医生,麻烦你过来看一下东方小姐,她的眼睛好像……有特殊的能力。”听到电话那边确定好时间和地址后,伯爵挂上了电话,“我们先吃早餐怎么样?”
“哦。”我点点头,让小茵把早餐送到我房间来。
房间里的画面绝对诡异,一只猫咪姿势优雅地喝着咖啡,而坐在它对面的我,将煎好的培根切成方便它吃的形状,毕恭毕敬地放在他面前。 “哦,谢谢。请帮我给咖啡续杯。”伯爵顺便向我抛了个媚眼。
“那个,你是不是被冤魂附身了……那团影子一般的东西是鬼魂吗?”我小心翼翼地说,其实我很怕自己是拥有了什么阴阳眼,我可不要每天看到成群结队的阿飘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
伯爵一口咖啡喷了出来,“咳咳咳,什么鬼魂!你见过这么玉树临风、倾国倾城、绝世无双地鬼魂吗?”
房门轻轻地被敲了三下,“小姐,陆医生到了。”
我打开门的瞬间,又被看到的东西震惊了——陆医生的身后居然有两对雪白的翅膀,漂亮的羽毛散发着柔白的光晕。难道说陆医生是传说中的四翼天使……这种情况对受了十几年唯物主义教育的我来说,绝对是极限挑战:不是我疯了,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熹微小姐,你怎么了?”陆意涵将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没什么……我只是对自己看见的东西一时无法接受。”我晃了晃自己的头,希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陆意涵的翅膀可以消失掉。但是,它们就在那里,微微扇动着。我将手伸向陆意涵的翅膀,轻轻地碰了一下,很温暖,像是被阳光照着一样。陆意涵吃惊地看着我,将翅膀合了起来。
伯爵已经躺到窗前的躺椅里,摆了一个格外慵懒的pose,“我现在被封印了变身的能力,但她可以看到我变成人形的样子……”
陆意涵用好像微型扫描仪的东西检查着我的眼睛,“你能看到我的翅膀?”
“嗯。”我点点头。
“可是你昨天……没有看到,对吗?”陆意涵将仪器放回包里,又拿出一只手电筒模样的东西对着我的眼睛照来照去的。
“是今天早上,我才看到伯爵跟平常不同的。”我回忆了一下,“但是,我昨天在画室里,看到羽扬身后也有翅膀……只不过是透明的。”
“你的眼睛没有任何问题,也不要对自己看到的东西产生怀疑,那些都不是幻觉。从理论上讲,每个人自身都有特殊的能力,可以通过训练或是特别的事件激发出来。我觉得你应该是昨天生命受到威胁,激发出一些潜能,不要担心。”陆意涵把带来的仪器收拾好打算离开。
小茵搬着装裱好的画,从走廊路过,看见门开着,就停了下来,“小姐,这幅天使的画像,是放在您房间里还是放到画室?”她将画的正面转过来给我看。
阳光打在精致的画框上,为整个画面烘托出暖金色的光,画中天使靛紫色的眸子更加流光溢彩,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这幅画虽然是我画的,但我对他却有一种莫名的畏惧,“放到画室去吧。”
“等一下。”陆意涵仔细地审视着这幅画,“熹微,这是你画的?”
“我参加完羽扬的葬礼后画的。”
陆意涵转过身,“你为什么要把天使的翅膀画成黑色?”
“我也不知道。”画这幅画的时候我心里很难过,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如何构图如何上色,只是凭着感觉画。其实我自己也很迷惑,因为撞击力这么强的上色方式,根本不是我的风格。
陆意涵坐了下来,“看来我们得谈谈。”他那双蓝色的眼睛,像是蔚蓝的大海,虽然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汹涌。
(4)化妆舞会
陆意涵灌输给我的理论完全颠覆了我的世界观。他说在创世之初只有神、人和鬼怪精灵,并没有魔。后来出现的魔可以与神对抗,是因为魔与神只在一念之间,所谓魔由心生。当神有了邪念便会堕落为魔。
而目前羽扬的状况着实令人担忧:他是上神钟爱的小儿子,因为痛失所爱,自溺而亡。神自杀有失神威,会受到惩戒转世到人间,在人间找到属于自己的烙印,才能重获神格返回神界。魔界为了壮大自己的势力,会千方百计地引诱没有获得神格的年幼天神堕入魔道。
当陆意涵讲完这些,房间里静得可怕,好像连空气都凝固了。我原本以为羽扬会像他说的那样,处理完要紧的事情就来找我。可是羽扬竟然是站在云端的天神,而我是渺小的人类,我们之间的距离有几万光年那么远吧。
“告诉我这些有什么意义?”我落寞地望着窗外辽阔的天空,我和羽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了。
陆意涵叹了口气,“命运是很有趣的东西……你可以看到羽扬透明的翅膀,说不定你就是他找到烙印的关键。我们尽快帮他找到烙印,他就可以返回神界了。”陆意涵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虽然你们不能在一起,但是……神爱世人,他还是爱着你的。”
“神爱世人……如果我在他眼中跟所有的人都一样,那么爱与不爱又有什么区别?”我苦笑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你更希望他被恶魔控制,堕入魔道?”陆意涵的目光像两柄利剑,刺得人无处遁形。
“当然不是!”我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即使不能跟羽扬在一起,我也希望他一切安好。
陆意涵满意地点点头,“我会去收集更多关于烙印的信息,这边有什么异常随时跟我联系。”他对伯爵说。
伯爵轻轻哼了一声,“我会的,我本来是在休假的。”
陆意涵狡黠地笑了,“据我所知……你是被封印了灵力,停职反省。你应该谢谢熹微小姐,让你提前解除了封印。”伯爵狠狠地瞪了陆意涵一眼,将自己埋进躺椅上的软垫里。
送走陆意涵后,我跌坐在沙发里。伯爵从软垫里探出半张脸,“一会儿的化妆舞会还去不去啊?”
我这才想起昨天答应过爸爸要去参加舞会,“嗯。”
“那我们去准备吧。”伯爵兴奋地从躺椅上跳下来,往更衣间走去。
“有什么好准备啊。”我对于舞会之类的活动根本没什么热情,要不是怕爸爸担心我才不会去。
伯爵显然有些兴奋得过头了,因为我昨天邀请他当我的男伴,这就意味着他可以变回人形了。我百无聊懒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伯爵变换着造型:动感超人、蜘蛛侠、木乃伊、吸血鬼……伯爵对变装有着无以比拟的热情。
“伯爵……你很喜欢做造型啊?”我看着在镜子前迈着标准猫步的伯爵。
“叫我墨朗行吗?虽然伯爵这个名字还不错,但是总让我觉得自己还是猫的形态。”伯爵穿了一件黑色小礼服,脑袋上戴了一对毛茸茸的猫耳,“像我这种活了几千年的人,要经常改变造型,生活才有趣嘛……这个造型怎么样,是不是很萌?”
“嗯,就这套吧,很适合你。”我进衣帽间换了一条月白色的抹胸蓬蓬裙。“你有没有兴趣到我父亲的公司做模特,有很多服装和珠宝的目录可以拍。 “模特?”墨朗护住自己的胸口,“我拒绝潜规则的哦。”
我被他的表现逗得哈哈大笑,“我当你的经纪人啊,有我这个少东家在没人敢潜规则你的。”
“其实你笑起来蛮漂亮的。”墨朗上下打量了一圈,“不是化妆舞会么,你扮演的是什么?”
“猫女啊,这个借我一下。”我伸手去摘墨朗头上的猫耳发卡。
墨朗疼得哇哇乱叫,“痛啊,人家的真耳朵啦,不要揪了!”
我耸耸肩,“那就什么都不扮演啦。”
“我来帮你一下吧。”墨朗将手放在我的肩膀上,一股温暖的气流在身后腾起,蝴蝶骨感觉痒痒的,我从镜子里看到身后居然长出一双天使的羽翼,我惊讶得合不拢嘴。“喜欢吗?”墨朗显然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
“嗯。”我点点头,如果我真的是天使的话,是不是跟羽扬的差距就会小一点呢。
到达舞会现场后,墨朗兴奋得要命。因为参加舞会的都是时尚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个个香衣云鬓宛若天人对他的时尚神经触动极大。
墨朗端了一杯鸡尾酒,“好像做模特很不错哦,我们回去就签约吧。我跟凛冽的灵异安全司签了300年,你人这么好我跟你签500年怎么样?”
我被墨朗的话吓了一大跳,“我相信你500年后依旧风华绝代,但是我可活不了那么久。”
“哦,也对啊。不过自从你的眼睛有超能力之后,我总觉得你不是普通人。”墨朗若有所思地说。
本来想去洗手间补一下妆,却撞见剑拔弩张的一幕:今天珠宝发布会大出风头的苏菲化身为埃及艳后,缀着碎钻的长裙丝毫无法掩盖脖子上那颗26.37克拉的鸽子血红宝石项链散发的光芒,与她对峙的是新近暴红的模特陶丽丝。看到有人进来,苏菲高傲地扬起头,以极低却足以让我们三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的音量说,“我可不像有些人,用尽一切手段也得不到主秀的位置,可怜哦。”苏菲摔门而去。
陶丽丝眼底的愤怒渐渐平息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黑暗气质,她嘴角溢出一抹诡异的笑意,“看谁笑到最后。”
我可以看到黑色的烟雾像泥沼一样从陶丽丝脚下缓缓蔓延开来,安全起见我装作什么也没看见,洗了一下手就匆匆离开了洗手间。我得尽快找到墨朗,或许陶丽丝已经发现我的不自然了。
通向大厅的走廊似乎被无限延伸了,怎么也走不到头。我的脚步越来越凌乱,转过一个转角后我看见早我一步离开的苏菲,苏菲看到我似乎松了一口气,“东方小姐,我好像迷路了,你知道通向会场的路吧?”
我们脚下的地板已经完全被陶丽丝释放的黑色烟雾所覆盖,那些黑雾像是藤条一样向上攀爬,已经缠到了苏菲的腰际。“对不起,我也迷路了。”我无奈地摇头,希望陶丽丝报复的时候不要殃及到我这条池鱼。
“这酒店的设计有问题,我要投诉!”苏菲一脸愤怒。
我知道这跟酒店的设计没关系,但心里却无比恐惧——那些烟雾将苏菲完全包裹住,然后渐渐收紧,变成了有形的藤蔓,苏菲大概也感觉到了,拼命拉扯着勒住她脖子的藤蔓,面孔丝毫不见了平日的妩媚,显得无比狰狞。我倒吸了一口冷气,那些藤蔓似乎吸走了她的生命,苏菲像是开败的玫瑰花瞬间枯萎下去,最终化做尘埃弥散在黑色的烟雾中了。
陶丽丝从黑色烟雾中渐渐显出身形,脸上流露出饱餐一顿后的满足感。她目光犀利地扫过不知所措的我,一丝玩味的笑容露在唇边,“我比较喜欢人类灵魂中贪婪和傲慢的味道,但是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你灵魂的味道很清新。”
陶丽丝又弥散在黑色烟雾中,那些黑雾仿佛有了灵魂,顺着我的脚踝往上攀爬,当那些黑雾将我笼罩时,我感到自己就要窒息而死了……白色的光辉自额头慢慢溢出,越来越耀眼,将笼在我周身的黑雾驱散了。
陶丽丝尖叫着从黑雾中摔了下来,面色惨白,“你……身上怎么会有神迹?”
什么是神迹?我丝毫不明白陶丽丝在说什么,只好摇了摇头。
陶丽丝捏起我的下颌,盯着我看,我可以看见倒映在她火红瞳孔里自己苍白的脸,她轻轻笑了一下,“不过是普通的人类得到神的守护之吻而已。”陶丽丝的手指渐渐收紧,我的脑袋似乎随时都可能被她捏碎。
一阵清风将笼罩在走廊里的黑雾吹散了,羽扬天鹅绒一样华丽的声音结束了长久的静谧,“马上放开熹微。”
陶丽丝并没有将我放开,反而将我拖到她身前,“居然喜欢低等的人类,我对你的品位很诧异。”
一道白光击中了陶丽丝卡着我脖子的手臂,她吃痛将手松开。羽扬打横抱起了我,“无论灵魂还是身份熹微都比你高贵很多,即使你以前是高傲的天神现在也堕入了魔道。”
“你有什么资格轻视我?你不也选择了跟我一样的道路?”陶丽丝冷冷地说。
羽扬没有理会陶丽丝,径直带我穿越过一道屏障,我听到大厅那边传来了欢快的波尔卡。“我以为暂时离开会对你比较好,可你还是不停地被卷进来……熹微,我该拿你怎么办?”羽扬的目光像是温馨的梦境,我宁愿沉溺其中永远不要醒来。
“你真的是天神吗?”我看着羽扬身后仍旧透明的羽翼。
羽扬微笑了一下,有些调皮地眨眨眼睛,“为了你我要做恶魔。”
我吃惊地看着羽扬,“为了我?”我想过无数种羽扬与恶魔在一起的理由,却没想到是因为我。
“陆意涵应该跟你说过,我如果获得神格后就得返回神界吧?”羽扬漫不经心地说,“但是我并不想离开你身边,本来打算用假死甩掉GOD的人,但是没想到他们盯上了你。”
我怔怔地看着羽扬,轻轻靠着他的肩,“只有做恶魔才能留下吗?”
羽扬点点头,“你是不是不希望自己的恋人是人神共愤的恶魔?”
“我爱你不是因为你是什么,而是因为你是你。但是,我不愿意你变成陶丽丝那样。”我微笑着亲吻了羽扬的脸颊,羽扬为了我可以抛弃自己的神格和家人,我是不是可以自私地接受他这份厚重到牺牲自我的爱。
羽扬将我轻轻拥入怀中,“我保证——我不会堕落成陶丽丝那样。”羽扬目光凌厉地注视着我身后,“GOD现在已经堕落到雇佣偷窥狂工作了?”
“咳咳咳……我不是GOD的雇员,并且先前监控你的那份工作已经移交给别人做了,所以你是神是魔与我无关。”墨朗撇撇嘴,“我目前的任务是负责熹微小姐的安全。” 羽扬在我额头上印下一个吻,“我会尽快来接你的,不要听信陆意涵说的任何话,我不会抛开你跟他回去。”
看着羽扬匆匆离开的背影,我在原地站了很久。
(5)摇光泪
墨朗穿着一件湖水蓝的洋装坐在窗前,手里捧着一束新鲜的鸢尾,夕阳像是泼洒在空气中的红酒,醇厚得令人沉醉,它们巧妙地为墨朗葡萄紫的假发镀上一层金光。我在画布上快速地捕捉着光与影的踪迹,尽量让线条与色彩完美地将它们表现出来。不得不说,墨朗是比羽扬更加宽容的模特,因为羽扬说什么也不会听我的游说——化装成女生让我画的。
不过作为交换条件:除了晚上睡觉,其他时间墨朗都要变成人形,因为他烦透了猫的形象。其实我觉得墨朗变成人形会更好一些,有好几次小茵看见我对着一只猫说话……我想她怀疑我患了妄想症。
我搁下手中的画笔,退后几步端详着自己的画,“好了,你可以休息一会儿。”
“没关系,你随便画,我不累。”墨朗一动不动,保持着蒙娜丽莎般美丽的微笑。
陆意涵叩了两下开着的门,“很抱歉,打扰了。”
不过我实在从他的表情中看不出多少歉意,“哦,请进。”
陆意涵看了一眼变装后的墨朗,我想他花了些工夫才没笑出来。墨朗丢给他一记白眼,“这叫为艺术献身,懂吗?”
“反正你不变装时也是一种雌雄莫辨的行为艺术。”陆意涵微笑着说。
“陆医师,您来画室就是为了对我的模特评头论足吗?我会以为您是嫉妒墨朗的容貌才给予他这么刻薄的评价。”为了墨朗下一次还愿意做我的模特,我必须声援一下他。墨朗冲我赞许地点点头。
陆意涵从包里拿出一叠资料,递给我,“这个你见过或是听段羽扬说起过吗?”
我打开文件夹,里面是关于摇光泪的宝石介绍,并且还有一张草图,是一颗水滴形状的蓝宝石。虽然父亲的珠宝品牌有很多蓝宝石饰品,但是我确实没有听说过摇光泪。我摇了摇头,“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跟羽扬有什么关系。”
“根据总部传来的消息,段羽扬的烙印就是这种叫做摇光泪的晶石,并且……如果他找到蓝色的摇光泪就可以获得神格返回神界,如果是紫色的……他就会堕入魔道!”陆意涵仔细地观察着我的表情,“你希望他找到哪个?”
“我希望……他什么都找不到。”我希望羽扬不是恶魔也不是天神,只是那个站在千万人中,只对我一人温柔微笑的段羽扬。
陆意涵摇摇头说,“羽扬已经成年,如果没有神格的保护,会在红月之夜受到灵力反噬。”
我吃惊地看着陆意涵,他却无奈地耸耸肩。我跌坐在地板上,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墨朗把我扶起来,“陆意涵,这些事情应该由你们GOD的人来处理。你现在是想让熹微承担全部责任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希望在我们需要的时候,熹微小姐可以尽力协助。”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需要,我会尽力配合的。”没有什么比羽扬的安危更重要,我只希望他一切安好。
陆意涵从口袋里拿出嗡嗡震动的手机,“已经确认过了吗?太好了……先送到之前说过的地方保存,其他的我来处理。”他挂掉电话,“熹微小姐,你跟羽扬通常是怎么联系的?”
“我联络不到他,但是……我每次遇到危险羽扬都会及时赶到。”
“那么,我现在就需要你的帮助。”陆意涵说着将手放在我的额头上,瞬间有一种被黑暗席卷的窒息感,我无比震惊,却无力反抗。
铺天盖地的黑暗中,有一盏小小的烛火,本能地向它靠近,想要得到一点温暖……走近后才发现,那是一颗七彩琉璃,将它捧在手中,心中无比的熨帖。它散发出的彩色光晕像是温暖的怀抱,让我在未知的恐惧中有所依赖,它似乎在轻声说,不要害怕,我会守护着你。
(6)天使堡
头持续地疼着,我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丝毫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借着微弱的烛光,我发现这是一座古老的教堂。天使彩绘布满了高高的穹顶,高大的白色希腊石柱立在四周,庄重肃穆。我发现自己应该是躺在祭坛上,陆意涵站在高高的石阶上,显得高傲又冷漠。
“你到底对熹微做了什么?”墨朗愤怒地说。
“我什么都没做,只是……人类似乎对空间传送的巨大压力反应强烈。”陆意涵无所谓地说。
墨朗看到我醒过来了,将我扶起来,“熹微,喝点儿水,应该会好一些。”我感激地对他笑了一下,墨朗瞪着陆意涵,“你利用熹微将段羽扬引到存放摇光泪的地方,这么做很卑鄙,跟恶魔没什么差别!”
陆意涵听到“恶魔”两个字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洁的东西,微微皱起了眉,“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对手段卑鄙的恶魔,我们也只能使用一些特别的方式。”
一阵微风吹过,迷迭香的味道在空气里氤氲开来,蜡烛的火焰突然蹿高一些,不停地跳跃着,我感到是羽扬来了。
“陆意涵,我警告过你,不要把熹微卷进来。”羽扬站在大厅中央,恍若神祇。
“羽扬少爷,我觉得自己没有能力将你请来……所以只好麻烦熹微小姐一下。”
“我要带熹微离开。”羽扬向祭坛走来。
“羽扬少爷,请便。”陆意涵一挥手,祭坛四周被月白色的光芒包裹住,一颗蓝色的水滴形的晶石悬在中央。
我想告诉羽扬这颗蓝色的晶石就是他的烙印,但是自己却像是被一个巨大的气泡包裹住了,无法传出声音。
只见羽扬用手触摸了一下光罩,然后将压在其上的蓝色晶石拿起来,光罩就像被击碎的玻璃纷纷落下。陆意涵、墨朗和我都注视着羽扬的变化,羽扬将那颗蓝色的晶石随手扔在地上,微笑着向我伸出手,“熹微,我们回家。”
陆意涵似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马上捡起那块蓝色的晶石,“不可能,究竟是哪里不对……怎么会这样?”
羽扬将我抱起来,径直向外走去,陆意涵轻声说,“羽扬少爷,您如果不能返回神界,上神大人会很难过的。”
羽扬并没有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他早就应该知道,我的恋人在哪里我就会在哪里。”
走出教堂后,我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吸引了——高大的法国梧桐撑开碧绿的树冠,五颜六色的郁金香像是彩色的绒毯将地面覆盖得严严实实,蓝宝石一样剔透的溪水蜿蜒流过,从天空上飘下轻柔的雪花,这些雪花落在手中都不会融化。 “这些雪花……是怎么做到的?”怎么会有不会融化的雪。
羽扬也伸出手,看着雪花落在掌心,“神界的雪是不会融化的,只为装点景致而存在……”
难道神界就是这样吗——雪花不是冷的、花朵没有香气、阳光也不温暖,这里的一切像是静止的画卷,虽然很美丽却没有生气。“这里是神界吗?”
“不是,这里是天使堡,不过神界也差不多是这样乏味的样子。”羽扬耸耸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不过你得闭上眼睛,等我让你睁开你再睁开。”我将手放在羽扬的掌心里,微笑着闭上眼睛。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只要是跟羽扬在一起,我也不会害怕。
我感到身体似乎是飘了起来,微风轻轻吹拂着我的头发。
(7)红月之夜
“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羽扬的声音宛若天籁。我迫不及待地张开眼睛,因为我已经闻到沁人心脾的花香。
我面前有一座小小房子,红褐色的屋顶,雪白的的外墙,半圆的舷窗里投射出温暖的灯光,它看起来可爱极了,就像是童话里仙女住的森林小屋。羽扬牵着我的手穿过柔软的草坪,轻轻推开小屋的门。房子里面铺着实木地板,温暖的布艺沙发、小小的餐桌上还摆着一篮带露珠的香槟玫瑰,靠近窗子的位置放了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看着我的嘴巴吃惊地张成O型,羽扬满意地笑了,“喜欢吗?”
“你还记得啊……”我第一次参加绘画比赛时,绘画的主题是家。参赛者大部分都画了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只有我……在脑海里勾勒出一间小小起居室的模样——完全都是静物,没有任何人物出现。
关于我的参赛作品,评委组内部出现严重的分歧:一方认为我的画从绘画技巧来说没有任何瑕疵,应该获奖;而另一方则认为我画的是房子而不是家。最后作为主办方代表的羽扬说:“这间起居室看起就很温馨,难道你们不认为住在里面的人,一定有个幸福的家庭吗?”
就这样,我得到了人生中第一个绘画奖项,也是从那天起,我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个人——他明白我的心。
我松开羽扬的手,在房间里做了两个滑步,轻轻旋转了一圈,“这是我们的家吗?”
羽扬笑着将我拥在怀里,“没错……不过,熹微你的芭蕾舞技巧可是退步了啊。”
我知道这个被我和羽扬称为家的地方或许并不是真正存在的,因为它好安静,甚至没有风声。白天我们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用那架钢琴四手联弹,晚上呢一起躺在前院柔软的草坪上看星星。
“在这里待久了会无聊吧。”羽扬转身看着我。
羽扬靛紫色的眸子氤氲着一层水汽辉映着星光,显得有些忧郁。“有你陪着我,在哪里都好。”我微笑着回答,其实如果可以一辈子躲在这个小小的桃花源,不必考虑天神、恶魔、分离……未尝不是一种恬静的幸福。
“熹微……就算是我不在了,你也不要哭哦……因为我会像那颗星星一样,挂在遥远的苍穹,静静地凝望着你。”一个轻柔的吻落在我的眼角。
“嗯。”我乖巧地点点头,羽扬应该是要返回神界了吧,我要让羽扬放心地离开。记得陆意涵曾说过,如果在红月之夜羽扬不能返回就会死掉。但是我并不知道红月之夜什么时候到来,这里只有星星没有月亮。
一道幽蓝的闪电划过天际,羽扬的脸色突然变得很苍白,他紧锁着英挺的眉。又一道闪电划过,羽扬嘴角有鲜红的血液溢出。
我惊恐地看着羽扬痛苦的样子,“羽扬,你怎么了?”
“快,熹微快离开……从房间的后门……那里通向……通向你家……恶魔在攻击我设在这里的结界。”
我摇头,“不,即使是死……我也不会离开。”
又一道闪电划过,原本布满群星的天幕被完全撕裂,一轮血红的满月悬在天宇之间,说不出的诡异。
“没看出来东方小姐还真是痴情啊,等我把这个年轻天神的血吸光就来成全你哦。我说过,我喜欢你灵魂的清新香气。”陶丽丝妩媚地冲羽扬眨眨眼睛。
“就凭你?”羽扬将我护在身后。
“她可能不行,但是我应该可以。”一团黑色的雾气凝结成人形,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以前在画室里用触手将我吊起来的人。
“Stygia大人。”陶丽丝卑微地跪倒在地。
Stygia并没有看陶丽丝,他对羽扬微微一笑,“你到现在也没有做出抉择,我对你说过,要么加入要么毁灭!”
“是烙印一直没有出现。”羽扬平静地说。
“我不听解释。”黑色的闪电像是一把长剑直直戳如羽扬的胸膛,羽扬吃痛地向后退了几步。
“羽扬!”我吃惊地看着羽扬胸前鲜血满溢的伤口。
“放她离开,我随你处置,怎样?”羽扬的语气像是谈论天气一样随意。
“你没有筹码跟我谈条件。” Stygia冷哼。
羽扬对我微笑着说,“我爱你,至死不渝。”一团苍白的火焰由羽扬的掌心燃起,越聚越明亮,最后化作一个巨大的白色光球,向着Stygia和陶丽丝扑去。
Stygia一把将陶丽丝拖到身前挡住炽白的火焰,陶丽丝万分惊恐地想要挣脱Stygia的桎梏。但是那些火焰却越烧越旺,带着吞噬一切的孤勇。
四周静极了,只能听到陶丽丝凄厉的叫声,和Stygia不敢相信的吼叫,“不可能,你在红月之夜明明会受到灵力反噬……不可能会有如此强大的能量!” Stygia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挣脱出白色火焰的包围。
“对于不懂守护的恶魔来说,你永远也不会明白爱的力量。”羽扬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重重地倒在地上,“熹微,不要难过。”羽扬合上眼睛,他纤长睫羽轻轻抖动着。
“羽扬,不要……离开。”我抱着羽扬渐渐透明的身体。连我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散在脑后地黑发瞬间变成冰蓝色,飞速生长着,像瀑布般流泻在身后,迎着猎猎夜风,飞舞着……我的第一颗眼泪像一颗纯净的琉璃,闪耀着七彩流光坠入羽扬的眉心。
(8)摇光·熹微
雪白的神殿内笼罩着圣洁的光芒,坐在高高神座之上的上神眉头紧锁,不怒自威。
跪在神座之下的少女腰背挺得笔直,并没有丝毫怯懦。少女冰蓝色的长发像是一匹上好的锦缎,为她清秀的脸庞烘托出潋滟的柔光,她就像是出升的月亮——皎洁美丽带着淡淡的孤傲。 “熹微,你不知道作为圣女祭司不能离开圣殿吗?”上神的声音像是惊雷一般震颤着所有人的灵魂。
“我……知道的。”少女看着身旁因为受到神罚而昏迷过去的男子,他俊美的容颜像是一朵盛开在午夜的白莲,那样纤尘不染。也只有他吧,知道那座别人看来美轮美奂的圣殿,不过是一座华丽的禁闭室,满室凄清与孤独,所以就算拼了性命也想带自己离开。
“所以……你们要受到惩罚!”上神的话语不带任何感情,似乎昏迷在神座下的并不是他深爱的小儿子。
少女微蹙着眉尖,“羽扬已经受到了惩罚,其他的处罚……我来承担就好。”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既然如此,“那好,即日起熹微免去圣女祭司一职,流放七星岛,照管摇光以偿夙罪!”
散落在天宇之上的七星岛,看起来像一串熠熠生辉的珠链,其实七岛之间相隔极远,而离其他几岛更远的摇光,俨然就是一座孤岛的模样。
岛屿之上因为气候阴冷,没有任何植被动物,只有林立的棕红色巨石,显得寂寞又荒凉。
而属于熹微的,也仅仅是一座巨石堆砌的神庙——因为长年无人司掌,布满了灰尘和蛛网。幽暗的神庙之内,安放着摇光晶石。
熹微用丝绢拂去摇光表面的尘埃,神庙里立刻明亮了许多,神庙里的细微的灰尘似乎敬畏这美丽的少女,纷纷遁隐身形不见了踪迹。少女疲惫坐在地板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在连续变故之后,第一次用这种软弱的姿势流露出心底的难过。
羽扬看着蜷缩在神庙地板上少女,那样孤寂无依,心狠狠地疼着——自己的任性莽撞,不但给不了她幸福,反而让她受更多的苦。面前金光环绕的神庙自己靠近不得半步,连一个温暖的拥抱都给不了她。
“羽扬大人,这不是您该来的地方,上神大人让您回去。”身边的随从低声提醒。
“他应该知道,我的恋人在哪里我就会在哪里。”羽扬愤怒地吼道。
听到神庙外的声音,熹微转过头,冲固执立在门外的男子嫣然轻笑,“你回去吧,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跟摇光一起,站在遥远的苍穹之上,静静地凝望着你。”她不后悔,即使一切可以重新来过,她依然会将手放进他的掌心里,随他逃离圣殿,傻得像扑火的飞蛾。
“熹微,你还愿意信我吗?”羽扬定定地看着面前女孩。
“嗯。”熹微点头。
“手给我。”羽扬将熹微的手包裹在掌心里,“记住,无论如何……我都会找到你,然后跟你在一起。”羽扬用全部的灵力开启了通往人界的轮回之门,将熹微狠狠地抛了进去。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就是熹微坠入轮回之门后依旧波澜不惊的笑容,眸子里满满盛着信任,像天地之间最光明的所在,让人不得不仰望。
神界关于上神第七子的记载,到“致摇光侍者堕入轮回,七日后,自溺若水而亡”戛然而止。
(9)尾声
墨朗歪在沙发上瞪着我,“所以说,陆意涵那个鸟人一直在找的摇光泪,其实就是你的眼泪喽?”
“没错。”我翻看着助理准备好的合约,“你到底签不签?”我将合同仍在他面前。
“签啊,怎么不签!”墨朗将自己的名字龙飞凤舞地划拉在合同上。
“你都不用看一下吗?”我彻底无语。
“你不是都看过了咩?”墨朗瞪着无辜的大眼睛。
“问题是……我在里面写让你全裸出镜呢,你也同意吗?”
“呃……熹微,你不会真的写了吧?”墨朗惊慌失措地拿起合同翻看起来,我被他丰富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看来他不但可以在模特界发展,以后还可以考虑一下影视剧。
“我就知道熹微不会那么……恶毒的。”墨朗将合同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对了……你的眼泪既不是蓝色也不是紫色,而是七彩的……也就是说现在段羽扬既不是天神也不是恶魔?那是什么新兴怪物?”他又恢复了先前好奇宝宝的模样。
“他现在是半神这种怪物。”羽扬咬牙切齿地说。
墨朗看着不晓得什么时候进来的羽扬,尴尬地笑了一下,“像您这样玉树临风、倾国倾城、绝世无双的帅哥怎么会是怪物呢。”墨朗将平时用在自己身上的词全部招呼到羽扬身上,顺便瞄了一眼羽扬冰块一样的脸。
陆意涵捧着几份文件走到羽扬身边,“这是要马上送回总部的文件,请您签字。”羽扬接过他递过来文件和笔俯首签字。
他们两个不是关系很不好吗?看到我和墨朗惊讶的表情,陆意涵解释道,“现在羽扬少爷是GOD驻人界的最高执行长官。”
墨朗了然地点点头。
“熹微小姐,之前我的任务是帮羽扬少爷找回烙印顺利返回神界,所以……我对您并无恶意。”陆意涵真诚地望着我,“请您见谅。”
“没关系的。”我摇摇头。
墨朗推着陆意涵往外走,“杵在这里当电灯泡啊?这点儿觉悟都没有!”
我抬起头看着笑容温和的羽扬,“你不会离开了?”他轻轻地握住我的手,“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