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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你那儿住，我在这挺好的
初春的一个晚上，我刚刚入睡，家里的电话铃急促响起，是哥愤愤的声音，“气死我了！这老爷子，这不是心里没数吗？”哥嘴里的老爷子，是我们的父亲。
我叹口气：“爸……又怎么了？”哥的气愤显然又升了一格，“他白天睡够了，晚上弄个电子手表总语音报时，一个小时一报，我能睡着觉吗？让他把这破表扔外面去，他说我事儿多，找他别扭……他有没有搞明白，这是我的家，他还想称王称霸？你来一趟吧，问他到底想咋地？”
待我跟丈夫到了哥租住的筒子楼，父亲在自己的小床上蒙头躺着，哥在旁边的大床上瞪着眼睛生闷气，小侄女正呼呼大睡。我尽量挤出笑脸，冲父亲轻声唤道：“爸，你姑爷来看你了。”父亲坐起身对我丈夫说：“咋这么晚来了，坐。”父亲平和的态度一点不出我的意料，因为每次他跟哥闹矛盾的时候，他都是在气头上吼两嗓子，之后便永远默不作声，甚至做出若无其事状。
我也故作轻松地环视了一下房间，之后指着桌底的酒桶说：“爸，你咋又买廉价的白酒啊？我给你买的这么快就喝完了？明天我再给你送点好的来，不过酒还是少喝点儿好，你可得保养好身体啊……”父亲挤出一丝苦笑：“好酒挺贵的，别买了。也甭惦记我，我挺好的。”我趁势又摸着父亲左腕上的那块惹事的电子表说：“呀，新买的呀？这表挺好看呀。”其实，哥刚才给我打电话的时候，父亲是在跟前的，他明明知道我的来意，但见我不把话说破，他也装模作样地说：“啥好看不好看的，我就是图这表能报时，不然表盘数字都小，我眼花看不见。”我接过话头说：“正好，我家有块表，没人戴，上面的数字超大，保你能看清。明儿给你来送酒的时候，将那块表一齐带过来。你的这块给我吧，我挺喜欢。”父亲没吭声，任由我将那块表带走。
趁父亲单独出来送我们的机会，我悄悄对父亲说：“爸，你还是去我那里住吧，你姑爷真心希望跟你一起生活。”父亲仍是一如既往地摇着头说：“不去，不可能去你那儿，我在这挺好的。我知道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母亲常对着空气咒骂父亲
回到家，我五味杂陈难入眠。我跟哥的孩童时代，是在父母无休止的打骂声中，尤其是母亲的诅咒声中度过的 。那时，我家住在黑龙江的一个小县城，父亲做个体生意，从农村收购狗，运到省城的狗肉店贩卖，收入非常丰盈。母亲在一个小工厂做工，辛苦却赚钱很少。
记得小时候，父亲很少在家，有时候一连多天都不回家。他要么在外面做生意，要么东走西串去打牌，要么约朋友去山里打猎。但只要他回家，就会给我们买好吃的。他曾经在一年的中秋节，带回来大大的一整箱月饼，也曾经买回来一大网兜的活螃蟹。
可是，母亲丝毫不领情。每次父亲回家，她都喋喋不休地抱怨父亲将两个孩子扔给自己，抱怨家里的钱如何入不敷出，抱怨这个家根本不像个家。每当这时，要么父亲会跟母亲大打一仗，要么父亲气愤地摔门而出，这一走说不定又是多少天不回来。而母亲则望着父亲的背影歇斯底里地咒骂。印象中，父亲在家时母亲会对其吵骂，父亲不在家，母亲仍旧对着空气咒骂。有时候半夜睡得正香时被惊醒，睁开眼却发现母亲披衣坐在炕上，自言自语地咒骂着。
为此，我跟哥非常讨厌母亲，都认为如果不是母亲对父亲态度恶劣，家里就不会这样硝烟弥漫，父亲就能经常回来，我们也就经常能吃到好吃的。
哥在16岁的时候，因受不了紧张的家庭氛围，早早辍学去省城哈尔滨闯荡。而我高中毕业后，应聘到哈尔滨的一家杂志社工作。
那时，我跟哥各自有了对象，都对婚恋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此后，兄妹俩相聚聊天时，深感当年错怪了母亲，那时父亲对家的付出，仅仅局限在偶尔回家时带回些特殊的吃食而已，而此外大量的家庭责任，都落在了母亲一个人的肩上。母亲无疑对这个家贡献突出，她不但承受着丈夫的极端不负责任，还忍受着尚不懂事子女的无端责怪。可以想象，那时的母亲，在丈夫不往家拿钱，不承担家务，不疼爱妻儿，甚至很少回家的状态下，生活得多么艰难困苦。
认识到了母亲的不易和伟大，兄妹俩开始怨恨父亲。后来，哥在省城租了一间楼房，想接母亲接过去享福，不成想，母亲没有等到这一天，却突发心梗猝然离世。那时，母亲只有52岁。哥将母亲的早逝，归罪到父亲身上。对父亲的怨气越来越重。
父亲没有参加儿女婚礼
三年以后，我跟哥都开始张罗婚事。按照乡俗男女双方的家长要聚在一起商讨儿女的婚事。当我告诉父亲，准婆家邀请父亲会亲家时，父亲却说：“你还不知道我的个性，我能去吗？”我知道父亲倔强，自己无力让父亲改变主意，于是我找来了父亲的好友于叔进行劝说，可父亲仍是同样意思，他说：“我不能去，谁劝也没用。”之后父亲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看到我为难和伤感的样子，于叔转而劝我，说：“丫头，别上火了。我估计他是拿不出给你的嫁妆，才不好意思出面会亲家……虽说你爸过去贩狗很赚钱，但现在肉狗形成规模化养殖了，他那原始的贩狗方式已经行不通，所以他后来就没钱可赚了，再加上他过去不知道攒钱，现在他连自己生活都成问题，所以……叔叔劝你们哥儿俩，都不要怪他……”
就这样，父亲没有给儿女会亲家，没有在儿娶女嫁的时候拿出一分钱，甚至没有参加儿女的结婚仪式。他自己，也因旧房子年久失修无法居住而弃房外出，靠给一些单位做更夫维持生计。
平时，我们兄妹跟父亲虽然联系不密切，但在每年春节，父亲都要在哥的家里过。我也在春节时，带着礼品赶过去跟他们团聚。记得那年春节前，嫂子生下了小侄女。父亲在哥家过完春节后，就没有离开，一直住到现在。
之前，因跟父亲接触较少，我们兄妹对父亲的怨恨都埋在心底，基本不发生正面冲突。自打父亲住进哥家后，父子俩摩擦不断。
五年前，哥嫂因琐事发生争吵，没想到嫂子提出离婚，且态度坚决。最终，哥嫂真的离婚，侄女归哥扶养，从此他们开始了三代人三口之家的生活。也许是哥认为自己离婚跟父亲的到来有关，也许是哥在离婚后心情欠佳，尽管父亲对小孙女极为关爱呵护，可哥仍旧对父亲百般挑剔。 父亲那时已六旬出头，因没有固定单位，便没有退休金。好在，他享受到每月400多元的低保待遇，因其没有住房，他每月又可以拿到400多元的廉租房货币补贴，再加上我每月给他500元的赡养费，每月一千多元的收入，他的经济状况还是绰绰有余的。每天，他除了早晚接送孙女，其他时间都是在外面闲逛。
让我深感忧虑的是，不知从何时起，父亲开始偏爱白酒，中午和晚上都要喝上半斤，喝的都是街头那些廉价的劣质酒。我多次劝说没有效果。无奈，我只好时常买点质量好些的白酒送给他。
父亲这几年是在赎罪
一天中午，我突然接到哥打来的电话，这次，话筒中传来的不是往日的抱怨，“快去省医院急诊室，老爷子病了，在抢救。”
我匆忙赶到医院，发现父亲躺在急救床上昏迷不醒。医生告知父亲患的是脑出血，很严重。我忙问哥：“爸在哪儿病的？发病时啥情况？”哥叹口气：“他居然偷着去饭店做计时工，刷碗时发病……”震惊的我，转身冲向父亲，握着他的手说：“爸，你干吗要去打工啊，你的钱够花呀，你快醒醒啊……”经过四天的抢救，父亲最终撒手人寰。
父亲离世的第二天，得知消息的于叔赶来吊唁。于叔跟我们寒暄几句后，便拉着我跟哥来到父亲的小床前，说：“掀开褥子，底下应该有两张存折。”果真，床铺的夹层中赫然放着两张存折。一张是发放廉租房货币补贴的存折，一张是我给他的赡养费的存折。于叔告诉我们：“你爸跟我交代过，两张存折虽然是他的户名，但密码，房子补贴那张是儿子的生日，应该2万多，归儿子……赡养费那张，密码是女儿的生日，也应该2万多，归闺女。”于叔说：“你爸这些年，完全是在赎罪呢……住在儿子家可以每天伺候孙女，即使儿子有时数落他，他也愿意承受，他认为这算是补偿对儿女的亏欠啊。”见我和哥已泪流满面，于叔又说：“知道吗，你爸大量喝酒，是因为他听说喝酒过多的人，会突患脑出血而亡，他希望用这样的方式离世，免得拖累儿女……”没等于叔说完，哥突然转身冲向墙壁，脑袋抵墙，双肩颤抖，“爸呀……爸，你这是何苦啊……”发自内心的嘶鸣，从哥的口中一跃而出。想到父亲最终是爱我们的，听到哥终于喊出的一声声“爸”，我也禁不住哭出声来。
出殡当日，哥将那块电子手表戴在父亲的左手腕上，抽泣着说：“爸，我错了，我不孝……可我怎样才能补偿你啊……”
父亲走后，哥变得喜欢感叹人生，喜欢自责曾经的不孝，喜欢跟小女儿念叨爷爷的种种好。最终，我跟哥最一致的体会是：无论如何，都要尽早表达对亲人的爱！
（责编：辛娅）
初春的一个晚上，我刚刚入睡，家里的电话铃急促响起，是哥愤愤的声音，“气死我了！这老爷子，这不是心里没数吗？”哥嘴里的老爷子，是我们的父亲。
我叹口气：“爸……又怎么了？”哥的气愤显然又升了一格，“他白天睡够了，晚上弄个电子手表总语音报时，一个小时一报，我能睡着觉吗？让他把这破表扔外面去，他说我事儿多，找他别扭……他有没有搞明白，这是我的家，他还想称王称霸？你来一趟吧，问他到底想咋地？”
待我跟丈夫到了哥租住的筒子楼，父亲在自己的小床上蒙头躺着，哥在旁边的大床上瞪着眼睛生闷气，小侄女正呼呼大睡。我尽量挤出笑脸，冲父亲轻声唤道：“爸，你姑爷来看你了。”父亲坐起身对我丈夫说：“咋这么晚来了，坐。”父亲平和的态度一点不出我的意料，因为每次他跟哥闹矛盾的时候，他都是在气头上吼两嗓子，之后便永远默不作声，甚至做出若无其事状。
我也故作轻松地环视了一下房间，之后指着桌底的酒桶说：“爸，你咋又买廉价的白酒啊？我给你买的这么快就喝完了？明天我再给你送点好的来，不过酒还是少喝点儿好，你可得保养好身体啊……”父亲挤出一丝苦笑：“好酒挺贵的，别买了。也甭惦记我，我挺好的。”我趁势又摸着父亲左腕上的那块惹事的电子表说：“呀，新买的呀？这表挺好看呀。”其实，哥刚才给我打电话的时候，父亲是在跟前的，他明明知道我的来意，但见我不把话说破，他也装模作样地说：“啥好看不好看的，我就是图这表能报时，不然表盘数字都小，我眼花看不见。”我接过话头说：“正好，我家有块表，没人戴，上面的数字超大，保你能看清。明儿给你来送酒的时候，将那块表一齐带过来。你的这块给我吧，我挺喜欢。”父亲没吭声，任由我将那块表带走。
趁父亲单独出来送我们的机会，我悄悄对父亲说：“爸，你还是去我那里住吧，你姑爷真心希望跟你一起生活。”父亲仍是一如既往地摇着头说：“不去，不可能去你那儿，我在这挺好的。我知道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母亲常对着空气咒骂父亲
回到家，我五味杂陈难入眠。我跟哥的孩童时代，是在父母无休止的打骂声中，尤其是母亲的诅咒声中度过的 。那时，我家住在黑龙江的一个小县城，父亲做个体生意，从农村收购狗，运到省城的狗肉店贩卖，收入非常丰盈。母亲在一个小工厂做工，辛苦却赚钱很少。
记得小时候，父亲很少在家，有时候一连多天都不回家。他要么在外面做生意，要么东走西串去打牌，要么约朋友去山里打猎。但只要他回家，就会给我们买好吃的。他曾经在一年的中秋节，带回来大大的一整箱月饼，也曾经买回来一大网兜的活螃蟹。
可是，母亲丝毫不领情。每次父亲回家，她都喋喋不休地抱怨父亲将两个孩子扔给自己，抱怨家里的钱如何入不敷出，抱怨这个家根本不像个家。每当这时，要么父亲会跟母亲大打一仗，要么父亲气愤地摔门而出，这一走说不定又是多少天不回来。而母亲则望着父亲的背影歇斯底里地咒骂。印象中，父亲在家时母亲会对其吵骂，父亲不在家，母亲仍旧对着空气咒骂。有时候半夜睡得正香时被惊醒，睁开眼却发现母亲披衣坐在炕上，自言自语地咒骂着。
为此，我跟哥非常讨厌母亲，都认为如果不是母亲对父亲态度恶劣，家里就不会这样硝烟弥漫，父亲就能经常回来，我们也就经常能吃到好吃的。
哥在16岁的时候，因受不了紧张的家庭氛围，早早辍学去省城哈尔滨闯荡。而我高中毕业后，应聘到哈尔滨的一家杂志社工作。
那时，我跟哥各自有了对象，都对婚恋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此后，兄妹俩相聚聊天时，深感当年错怪了母亲，那时父亲对家的付出，仅仅局限在偶尔回家时带回些特殊的吃食而已，而此外大量的家庭责任，都落在了母亲一个人的肩上。母亲无疑对这个家贡献突出，她不但承受着丈夫的极端不负责任，还忍受着尚不懂事子女的无端责怪。可以想象，那时的母亲，在丈夫不往家拿钱，不承担家务，不疼爱妻儿，甚至很少回家的状态下，生活得多么艰难困苦。
认识到了母亲的不易和伟大，兄妹俩开始怨恨父亲。后来，哥在省城租了一间楼房，想接母亲接过去享福，不成想，母亲没有等到这一天，却突发心梗猝然离世。那时，母亲只有52岁。哥将母亲的早逝，归罪到父亲身上。对父亲的怨气越来越重。
父亲没有参加儿女婚礼
三年以后，我跟哥都开始张罗婚事。按照乡俗男女双方的家长要聚在一起商讨儿女的婚事。当我告诉父亲，准婆家邀请父亲会亲家时，父亲却说：“你还不知道我的个性，我能去吗？”我知道父亲倔强，自己无力让父亲改变主意，于是我找来了父亲的好友于叔进行劝说，可父亲仍是同样意思，他说：“我不能去，谁劝也没用。”之后父亲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看到我为难和伤感的样子，于叔转而劝我，说：“丫头，别上火了。我估计他是拿不出给你的嫁妆，才不好意思出面会亲家……虽说你爸过去贩狗很赚钱，但现在肉狗形成规模化养殖了，他那原始的贩狗方式已经行不通，所以他后来就没钱可赚了，再加上他过去不知道攒钱，现在他连自己生活都成问题，所以……叔叔劝你们哥儿俩，都不要怪他……”
就这样，父亲没有给儿女会亲家，没有在儿娶女嫁的时候拿出一分钱，甚至没有参加儿女的结婚仪式。他自己，也因旧房子年久失修无法居住而弃房外出，靠给一些单位做更夫维持生计。
平时，我们兄妹跟父亲虽然联系不密切，但在每年春节，父亲都要在哥的家里过。我也在春节时，带着礼品赶过去跟他们团聚。记得那年春节前，嫂子生下了小侄女。父亲在哥家过完春节后，就没有离开，一直住到现在。
之前，因跟父亲接触较少，我们兄妹对父亲的怨恨都埋在心底，基本不发生正面冲突。自打父亲住进哥家后，父子俩摩擦不断。
五年前，哥嫂因琐事发生争吵，没想到嫂子提出离婚，且态度坚决。最终，哥嫂真的离婚，侄女归哥扶养，从此他们开始了三代人三口之家的生活。也许是哥认为自己离婚跟父亲的到来有关，也许是哥在离婚后心情欠佳，尽管父亲对小孙女极为关爱呵护，可哥仍旧对父亲百般挑剔。 父亲那时已六旬出头，因没有固定单位，便没有退休金。好在，他享受到每月400多元的低保待遇，因其没有住房，他每月又可以拿到400多元的廉租房货币补贴，再加上我每月给他500元的赡养费，每月一千多元的收入，他的经济状况还是绰绰有余的。每天，他除了早晚接送孙女，其他时间都是在外面闲逛。
让我深感忧虑的是，不知从何时起，父亲开始偏爱白酒，中午和晚上都要喝上半斤，喝的都是街头那些廉价的劣质酒。我多次劝说没有效果。无奈，我只好时常买点质量好些的白酒送给他。
父亲这几年是在赎罪
一天中午，我突然接到哥打来的电话，这次，话筒中传来的不是往日的抱怨，“快去省医院急诊室，老爷子病了，在抢救。”
我匆忙赶到医院，发现父亲躺在急救床上昏迷不醒。医生告知父亲患的是脑出血，很严重。我忙问哥：“爸在哪儿病的？发病时啥情况？”哥叹口气：“他居然偷着去饭店做计时工，刷碗时发病……”震惊的我，转身冲向父亲，握着他的手说：“爸，你干吗要去打工啊，你的钱够花呀，你快醒醒啊……”经过四天的抢救，父亲最终撒手人寰。
父亲离世的第二天，得知消息的于叔赶来吊唁。于叔跟我们寒暄几句后，便拉着我跟哥来到父亲的小床前，说：“掀开褥子，底下应该有两张存折。”果真，床铺的夹层中赫然放着两张存折。一张是发放廉租房货币补贴的存折，一张是我给他的赡养费的存折。于叔告诉我们：“你爸跟我交代过，两张存折虽然是他的户名，但密码，房子补贴那张是儿子的生日，应该2万多，归儿子……赡养费那张，密码是女儿的生日，也应该2万多，归闺女。”于叔说：“你爸这些年，完全是在赎罪呢……住在儿子家可以每天伺候孙女，即使儿子有时数落他，他也愿意承受，他认为这算是补偿对儿女的亏欠啊。”见我和哥已泪流满面，于叔又说：“知道吗，你爸大量喝酒，是因为他听说喝酒过多的人，会突患脑出血而亡，他希望用这样的方式离世，免得拖累儿女……”没等于叔说完，哥突然转身冲向墙壁，脑袋抵墙，双肩颤抖，“爸呀……爸，你这是何苦啊……”发自内心的嘶鸣，从哥的口中一跃而出。想到父亲最终是爱我们的，听到哥终于喊出的一声声“爸”，我也禁不住哭出声来。
出殡当日，哥将那块电子手表戴在父亲的左手腕上，抽泣着说：“爸，我错了，我不孝……可我怎样才能补偿你啊……”
父亲走后，哥变得喜欢感叹人生，喜欢自责曾经的不孝，喜欢跟小女儿念叨爷爷的种种好。最终，我跟哥最一致的体会是：无论如何，都要尽早表达对亲人的爱！
（责编：辛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