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场玩伴

来源 :科幻世界·译文版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jifeng1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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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七十年了,他就这么坐在候场区,体温捂热了冷板凳。时光的寒风已沁入骨髓,他唯有靠记忆取暖,而这记忆也慢慢模糊,一天冷过一天。
  他的体格并不健硕。有些时候,他看起来像还没栽跟头的矮胖子①,还有些时候,他更像只泰迪熊。但这些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分别。他从不照镜子,并不在意自己的外表。
  他本可以给自己取任何名字,却不得不用着“帕罗比先生”这个称呼。其中缘由只有一人能懂。虽然这样让他没有什么尊严,但是他并不靠尊严过活。
  他羡慕自己的伙伴,并非羡慕他们的魅力、他们高超的运动能力,或是他们爽朗的笑声,他并不看重这些。他真正羡慕的是,他们总会收到召唤,重新回到那个游戏中。他渴望离开候场的冷板凳,却不清楚游戏场的规则,甚至搞不清到底有没有规则。
  他有过两次短暂的陪伴工作,但坚持的时间还比不过双臂酸痛的投球手,或是德比马赛中的跛脚纯种马,甚至比不过没有球拍的网球手。他尽了全力,真心付出,但还是无法胜任。最后,他不得不接受现实:他只能照顾一个孩子。而那份工作早在六十八年四个月十七天之前就结束了。
  最后那天,他在自己诞生的候场区收到了召唤——没有召唤,他就要一直待在这里。那天就像往常一样充满希望,有着激动人心的未知和挑战。只有一件事不同了。
  那一天,那个男孩已经长大,不再需要他了。自此,一切都不一样了。
  即使时光荏苒,但只要想起那天,一股强烈的失落感便油然而起,让他感到人生不再完整。他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待在游戏的候场区,看着伙伴们来来去去。不过,当他捂热冷板凳时,也在等待机会,好行使自己的使命。
  他只希望还有人需要他。
  帕罗比先生听见远处莱昂内尔满足的呼噜声,看见他缓慢地从雾气中走出来,走向板凳。
  莱昂内尔是头真正的狮子,可他看起来更像一只四百磅的虎斑猫。不过,当他一跃而起,跳上板凳时,气势依旧十分威严。现在,这只温柔的野兽蜷缩在板凳上,体重压得长凳变了形。
  帕罗比先生转过头,兴致盎然地看着这头狮子。此刻,他正把脸埋在前爪里,卷曲的尾巴包着身体,温柔地呼噜着摇篮曲。
  莱昂内尔感受到他的注视,睁开一只慵懒的眼睛。“我和我陪伴的男孩去黑暗的非洲狩猎了,此刻他正睡觉呢。”
  “非洲?”帕罗比先生说,“我还以为他住在威奇托市郊区。”
  “他的确住在郊区,”莱昂内尔确定地说,“但他的想象力可以去任何地方。我们在枫树街寻找斑马的踪迹,然后在第三大道和主大道交汇处猎到了一匹,又在榆树街勉强躲过狂野大象的踩踏,遇到一帮拿着长矛的土著,不过那些巫医手上的长矛长得就像公文包(其实就是公文包)。经过一栋装有大屏幕的小砖屋时,我们看见上百头精心伪装的鬣狗笑着跑了出来。啊,真是一场惊心动魄的狩猎。你压根猜不到我们卷入了多少打斗,经历了多少次千钧一发的逃脱。”
  “看来你玩得很尽兴。”
  莱昂内尔的眼神变得柔软,琥珀色的瞳孔显得神采奕奕,“我十分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钟。在我去陪伴另一个孩子之前,我一定会想念他的。”他满足地哼了一声,又把脸埋进了前爪里。“我得睡好几个月。那男孩可真能折腾。”
  “等你几十年如一日坐在硬板凳上,再来跟我抱怨吧。”帕罗比先生幽幽说道。
  “那试试每天穿着这身破衣服呢,”一位优雅的公主突然反驳道,她穿着亮粉色裙子出现在他们面前。“你就会发现你的苦恼不值一提。这束腰挤得我没法喘气了。”说话间,她的金色卷发跳跃着,好像在表示赞同。“那该死的女孩给我设计的!究竟是哪个失心疯认为公主应该穿这种束腰裙的?”
  “那就脱下来吧,甜朵儿。”帕罗比先生说。
  “没办法脱,”甜朵儿说,“你是知道的,而且最糟的是味道。”
  “味道?”
  “她听说裙子用了鲸骨胸衣,所以用死鱼把这衣服熏了一下。”
  帕罗比先生轻声笑道:“真是太惨了。不过话说回来,欢迎归队。你现在的陪伴时间可比平时长多了。”
  “哦,是的,确实!她一定会长成一个可爱的姑娘。”甜朵儿骄傲地说道,灿烂的笑容盖过了亮片裙子、水晶头冠和布满亮片鞋子的所有光芒。“我陪伴的女孩真的需要有人代替她的妈妈照顾她,过家家游戏已经不能满足她了,”她怅然一笑,眼神也变得恍惚,“她妈妈最近去世了,她很伤心。以前,妈妈让她盛装打扮,穿着古典舞会裙子,我也这样做了。在她接受这个人生变故之前,我会一直做她的挚友。”她停了一下,心不在焉地用手指轻轻绕弄着裙子,“每个孩子都是一个奇迹,但这个孩子很特别。等她长大了,可能不会记得我,但是我相信我能帮到她。”
  “我不会帮助他们,”莱昂内尔说,“我只会和他们一起玩。”他张开嘴巴想咆哮,却发出了一声尖叫。
  板凳在甜朵儿坐下来的一瞬间变了样式。
  “为什么只有你有坐垫?”帕罗比先生不满地问,没有成功掩饰自己的情绪。
  “因为公主需要舒适啊,”她笑着说道,“再说了,我也需要休息。在世上某个地方,一定有一個摆弄着茶具或穿着仙女服的小女孩想玩过家家。”她用自己纤细的小手抚摸着精美的天鹅绒枕头,“我认为,自己在休息的时候完全值得享用一小件奢侈品。”
  他没有回答。只有猫咪睡觉的轻微呼噜声打破了安静。
  过了会儿,甜朵儿看着他,眼神不再那么活泼。“很抱歉,我真是太鲁莽了,我怎么能抱怨?你……”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你不用感到内疚,”帕罗比先生回答,“虽然我只有一次大显身手的机会,但我很珍惜与召唤我的男孩度过的每一分钟。”
  “但这已经过去很久了。”她同情地说。
  帕罗比先生把手伸进他的衬衫口袋,摸到了里面的小物件,思绪回到了几十年前他诞生的那天。
  男孩慢慢地把白色的金属棋子摆在精美的棋盘上,这是他父亲上次去国外旅行回来带给他的,他希望能有人教他下棋。但父母总是出门在外,即使他们在家,男孩也只能自己摸索,可是他此刻毫无头绪。他对国际象棋并没有太大兴趣,真正吸引他的是坐在棋盘另一边的父母、兄妹、朋友,甚至是陌生人,只要不用面对这无孔不入的孤独。   终于,他从杂物房拖出的那张摇摇晃晃的轻便小桌,摆好了所有棋子,又在两边各摆上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他意识到还是没人和他一起下棋,而且他也不知道棋子是否摆放正确。想到这里,他闭上眼睛,失落的泪水涌了上来。但他告诉自己:我是个大男孩了。然后用小拳头使劲揉搓眼睛,擦干眼泪。大男孩不能哭鼻子。
  但男孩还是忍不住哭出来。他只是希望有人,任何人都可以,陪在他身边。
  “这只是个游戏,”一个友善的声音说道,“不会那么难的。”
  男孩受到惊吓,停止了哭泣,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然后是另一只。他擦了擦眼泪,但没有看到任何人。他叹了一口气,又闭上了眼睛。
  那个声音继续说:“如果我们一起动脑筋,就能弄明白怎么玩。”
  男孩又紧张起来。这回,声音听起来像是从小桌另一边传来的。房间里还有别人!他睁开眼睛,恰好看到桌子对面,一个身影正慢慢显现出来。
  男孩肯定这不是爸爸,虽然这个身影有点高大,有点模糊,很像他的爸爸。不过他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慈爱。因此男孩断定,他的模样一定也惹人喜爱。男孩又揉了揉眼睛,想看清楚些,这次他发现自己的想法是对的:一个陌生又可爱的真人泰迪熊坐在他对面,带着温暖的笑容。他穿得很像爸爸,但二者的相同点仅限于此。他有着毛茸茸的耳朵,柔软的棕色毛发以及更加柔软的眼神,这是男孩见过的最温和的成年人。
  男孩一时无言,但想起了该有的礼节。他带着信任伸出手,想要欢迎他的新客人。一只毛茸茸的大手握住了这只小手,然后又缩回去,拿起一颗棋子。这个陌生人好奇地研究了一会儿,然后抬眼看着男孩:“那我们一起学下国际象棋,好吗?
  “但你是个大人,”男孩顶嘴,“大人应该知道怎么玩象棋。”
  “好吧,我当然知道怎么玩。”温柔的大个子回答。然后他直接将所有棋子摆在正确的位置上,男孩一边看着他,一边感叹身型这么大的人竟然稳当地坐在这么小巧的椅子上。
  突然,陌生人的椅子垮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男孩立刻咯咯笑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他羞怯地抬起头,看到这个人也很害羞。
  “显然,这椅子不太喜欢我。”他说。
  “是的。”男孩附和道,然后两人相视一笑。
  男孩的姑妈突然走进房间,端着盛满食物的托盘,将它放在桌旁的玩具箱上。“你爸妈出去吃饭了,”姑妈说,“我会待到八点,确保你准时睡觉。”说罢,她朝门口走去,然后在门口停下,转身瞥了一眼棋盘,看向男孩。“托盘上还有小吃呢。”她不自然地笑了一下,离开了房间。
  男孩立刻看着桌子对面,只见这只熊微倾身体,好奇地看着托盘里的食物。
  “她都没跟你打招呼!”男孩愤愤不平地说道。
  男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那又有什么什么关系?你在跟我说话,这就够了。”
  男孩看着他,许久之后才说:“好吧,只要你是我的朋友,我永远都不会无视你,”他坚定地说,“我知道被别人忽视的感受。”
  话毕,他们又相视一笑,男孩觉得很久都没有这样开心过了,他起身离开座椅,快步走到玩具箱,想看看托盘里都有些什么小吃。他打开第一个盘子,发现是烘肉卷和蔬菜。看到这么多绿色,男孩露出厌恶的神情。第二个盘子里装的是巧克力布丁和一块热烘烘的苹果派。
  正准备大快朵颐的他,注意到一个细微的动作。自己的新朋友正小心而好奇地闻着巧克力布丁,他这才意识到这位温柔大个子还没有吃饭。男孩犹豫了起来。他很想分享自己的食物,他从来没机会这么做。但巧克力布丁甜点实在难得,更何况这是他的最爱。
  他突然想到,熊,即使是真人泰迪熊,也不会喜欢巧克力;他们喜欢蜂蜜或者苹果派这样的甜食。“如果你要做我的朋友,”他带着稚嫩口吻,坚定地说道,“那我们就要分享所有东西,包括食物。”然后,他把苹果派递给大个子,对自己十分满意。
  他们安静地吃着东西,而此刻男孩想着吃完后要做些什么。他以前没有朋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朋友相处。
  这只泰迪熊正想说点什么,桌子对面传来了一个含混不清的声音:“朋友之间会玩象棋吗?”
  “当然玩,还会玩许多游戏,除了巧克力,他们会分享所有食物,他们还会给对方讲魔幻故事,然后打扮成战士。”说罢,便拿起刀子模仿剑士,给了烘肉卷致命一击。“他们会分享所有事情,而且……”他停住了,思考着该怎么去说。
  “朋友总会在你需要的时候陪伴你。”
  “是的。”男孩叫道。他懂我!
  大个子笑了,“那就一言为定。我们来玩象棋吧?”
  “太好了……先生。”男孩犹豫了,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大个子的名字。他饶有兴趣地思考着那些熊一样的特征,“你呀,有点像个不倒翁,又有点像小熊维尼……”声音弱了下来,他咬着下唇,仔细地思考。突然,他激动地拍着手掌。“我知道了!我就叫你帕罗比先生吧!”
  帕罗比先生非常开心,那种心情无法用言语表达。他的胸膛因激动而上下起伏,然后一遍遍地默念这个名字,高兴地看着男孩。“谢谢你,”他回答,“我一直都想要個名字。”
  帕罗比先生的手臂上重重地挨了一爪子,思绪被拉了回来,他依然坐在板凳上。他转过头,正好对上莱昂内尔的眼睛。
  “我不喜欢在休息的时候被吵醒。”大猫轻轻呼噜着说。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你的叹气声太重了。”
  “我叹气了?”
  “像这样,”莱昂内尔夸张地长舒了一口气,“都过去七十年了,忘了吧。”
  帕罗比先生再次陷入沉思,“这样的回忆可忘不了。”他不舍地说。
  他花了半个小时向男孩解释国际象棋的基本规则。男孩一开始记不住各种棋子复杂的规则,心情有些挫败,想要放弃。于是帕罗比先生改变方法,给男孩做了一场表演。
  他用毛爪温柔地在棋盘上摆弄棋子,讲起故事来:有一对双胞胎姐妹各自嫁给了两个正在打仗的国王。“两个皇后都深爱着自己的丈夫,都计划着深入敌方城堡,接近对方的国王,杀掉他,”他压低声音,“对于她们俩来说,这是一场充满危险的旅程,但相似的外表让她们能在敌方阵营大范围活动。”   然后,帕罗比先生把皇后在棋盘上朝各个方位移动。“旅途上,会遇到一些战斗的小兵。”他继续说,然后拿起一个兵,让它斜走一格,跳到对方小兵面前。男孩看到被吃掉的小兵飞出棋盘,咯咯地笑了起来。“小兵也会潜入敌人阵地,然后取代对手,成为对方的皇后。”他又拿起另一个小兵,装作若无其事地吹着口哨,悄悄挪动了一格。“即使皇后或她的支持者安然通过了敌人的炮塔,”他继续解释,拿起几个棋子或横向或纵向在棋盘上前进,“哪个王国没有一两个好管闲事的牧师,趁乱插上一脚呢?”他拿起主教斜着走到一个重要的位置。
  帕罗比先生暂停一会儿,好让男孩继续集中注意力。“现在,敌人逼近了,国王必须一直和他们保持距离。但是他受到重重保护,一次只能走一格。”他继续演示,用毛茸茸的手拿着国王,朝一个方向走了一格。“如果防线崩溃,就必须依靠他的骑士和禁卫军了,他们都勇敢机智。”他拿起一个骑士,让它横着走一格,又竖着走两格,占据保护国王的有利位置,“但皇后会在国王逃到安全地点之前赶到,还是会死于途中?”
  男孩等着回答,但帕羅比先生没有吭声。于是,在听了这么久的故事后,他终于抬起头来,“别停下来呀,”他央求道,“最后呢?”
  帕罗尼先生抿嘴一笑:“想知道答案,就得自己来玩象棋了,对不对?”
  “这孩子真聪明,”莱昂内尔说道。
  “而且很特别,”十月兔认同道。他的创造者叫他三月兔,但由于无法阻止时间流逝,所以他又变成了四月兔、五月兔,而现在是他诞生的第八个月,他又成了十月兔。
  “欢迎回来。”甜朵儿说。
  “谢谢,”十月兔回答,“但我不能待太久。”他看了眼自己的手腕,说:“我要迟到了。”
  “你根本就没有手表。”莱昂内尔懒洋洋地说道。
  “没关系,”十月兔说,“我总是在迟到,这是我的天性。”他做了白兔子特有的鬼脸,“我还有一件总是迟到的事情,就是吃晚餐,食物总是消失不见。希望我陪伴的女孩能读点别的书,不要总是读《爱丽丝梦游仙境》。”他转向帕罗比先生:“我希望,哦,我也不清楚,她能像你的男孩那样下象棋。”
  “他不只会下国际象棋,”帕罗比先生回答,“他好奇心特别旺盛。你知道吗,他三岁就开始读书了。我记得他五岁就在电视上看福尔摩斯了,当时还是巴兹尔·拉思伯恩饰演的老版,我还记得华生说,夏洛特·福尔摩斯既不懂哥白尼学说,也对此毫无兴趣。就那么一句。三天之后,这个五岁的孩子就读完了哥白尼的所有作品!”他露出无比自豪的笑容。“我的孩子就是这么棒!”
  “还好是福尔摩斯,”莱昂内尔讽刺道,“要是提到强尼·尤尼塔斯或是乔·狄马乔①,他可能是同龄人中唯一一个听不懂的。”
  “至少他学到了知识。”帕罗比先生激动地说。
  “得了吧,”十月兔说,“我们都承认他非常聪明,但他毕竟是个孩子。”
  “那你也只是个戴着高帽和手表的兔子。”帕罗比先生不甘心地说。
  “我可没戴手表,”十月兔一边抱怨,一边起身从板凳上站起来,“我要去找胡萝卜了,得赶在它们消失之前。你要还是这种态度,没人会跟你说话。莱昂内尔说得对:你该清醒一点,喝杯咖啡了。”
  “我清醒得很,我也不喝咖啡。”
  “我只是打个比方,”十月兔说道,“你怎么这么死脑筋?赋予你思想的那个男孩明明那么聪明。”
  “你永远都不懂。”帕罗比先生闷闷不乐。
  “给我说说,”十月兔回应道,“把我当成那孩子,解释一下呗。”
  “你没他聪明,”帕罗比先生扫视了整个板凳,说:“你们都没他聪明。”
  他的伙伴都明白,在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下,和他争论是没有意义的。事实上,仅有一人能争得过他,但他们已经七十年没有提过了……
  男孩觉得帕罗比先生更像一只灰熊,而不是小熊维尼。对此他有些不满。
  “你的父母好像没有注意到,你也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你会感到伤心吗?”
  男孩耸了一下肩膀,“我现在已经习惯了。”
  “这可不是你应该习惯的事情。”
  男孩此时正在组装他的玩具火车,抬起头看着他。“他们也忽略了你。”
  “是的,但我不是他们的儿子,也不是他们的朋友。”帕罗比先生恼火地说。看着男孩又去摆弄玩具火车那些复杂的电路,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许久,男孩才开口说:“昨天我问爸爸,能不能用我的零用钱买个玩具火车轨道,他告诉我最好把钱存起来。我告诉他,必须得买轨道,没有轨道,火车玩起来就不一样了。”这时,男孩把最后一块镶板拧在火车的侧面。“然后爸爸说,不要去强求不属于你的东西。”他轻轻把即将组装好的火车放在地上,然后抬头看着帕罗比先生,眼神悲伤,“我真的没有感受到父母的爱。”
  帕罗比先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一反常态地沉默着。
  男孩则笑了起来,眼里又恢复了些许童真。“你应该庆幸他们不怎么管我,不然绝不允许你在我上学的时候找我玩,就算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帕罗比发现每当男孩提起他们的友谊时,他就无法和他争论下去了。他们下了一盘象棋,然后男孩的姑妈再次代替缺席的父母端来晚餐。就像过去近两年来一样,两人默契地分好晚餐,各自安静地吃着。
  男孩打开他的甜点盘,里面放着一大份巧克力慕斯,他盯着它看了很久,仿佛巧克力慕斯突然长出了鹿角,准备离开盘子一样。他拨弄了一会,突然说:“女孩子可真讨厌。”
  “哦?”帕罗比先生惊讶地看着他,“为什么这样说?”
  “上周,我在餐厅拿到最后一份巧克力慕斯,但是科琳却要我跟她分着吃。”
  “可你从来不跟别人分享巧克力,”帕罗比先生指出,“我想你应该拒绝她了。”
  男孩使劲点了点头。“但是科琳亲了我的脸——很快地亲了一下,然后说现在我得跟她分了。”他皱着眉,努力回忆当时的情景,“我跟她说,我又不需要她亲我,为什么要跟她分享巧克力?”他不再说话,显得有些局促。“然后科琳就哭了,”皱着的眉头又添上了些许困惑,“哭得很伤心。”   “为什么?”帕罗比先生显然和男孩一样困惑。
  “她说,如果我喜欢她,就该在她亲我以后跟她分享巧克力,”男孩说,“嗯,我说我很喜欢她,但不会和任何人分享我的巧克力。”
  “她怎么回答?”
  “她问,等我们长大,我会不会把巧克力分她一份。”
  “你怎么说的?”
  “我说也许会吧,因为我不想再看见她哭。”他继续用勺子将慕斯推到碗边上,“现在,不论我在休息还是午餐的时候遇见她,她都会冲着我笑。”
  “那有什么问题?”帕罗比先生问,“你没有让她特别伤心,难道不是件好事吗?”
  “但她现在每次对我笑,我的心都会跳个不停,嘴巴也不利索。”男孩抬眼看着他的朋友,“为什么?”
  在他们的相处中,帕罗比先生第一次感到为难。“也许你害怕她会再亲你一次?”想了很久之后,他说道。
  男孩耸耸肩。“那个吻也还不错。”
  “好吧,如果你一周后还这么烦恼,那就提醒我,永遠别要求你分享巧克力。”帕罗比先生挤出一个很不自然的笑容,想让男孩高兴起来。
  “不是巧克力的问题。”他肯定地说。
  “那你可能是因为交了新朋友才紧张,”帕罗比先生抓着吸管,“你跳了一级,依然比班上所有的同学都聪明。我知道,你很难交到朋友,无法融入同学。”
  这回,男孩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们才不是朋友呢。她总是和其他女孩在一起,我也和男孩们坐在一起。”他停顿了一下,厌恶地皱着鼻头。“女孩都玩洋娃娃,假装自己是高贵的公主。我根本不想和她做朋友……”他的声音逐渐减弱,“但我还有点喜欢她,可她为什么总是烦我?为什么她每次对我笑的时候,我都觉得有头大象坐在我身上?”
  帕罗比先生走到甜朵儿和牧鹰女坐着的位置。甜朵儿正因束身裙的不适而坐立不安,牧鹰女则爱抚着停在她左肩上的鹰。
  “你看起来有心事。”牧鹰女说。
  “跟我说说女孩子的事情吧。”帕罗比先生说道。
  “我们甜美又优雅,还散发着香气,”甜朵儿说,“而且我们的味道会更加香甜,只要”——她抬高了声调——“某些人能多读点书,了解一下,鲸骨究竟闻起来什么味儿!”
  “我觉得你很可爱。”帕罗比先生赞赏地说道。
  “谢谢”。
  “但当你对我微笑的时候,我并没有感到局促和紧张,”他继续说,“而且我也没有时时刻刻想着你。”
  “哈!”牧鹰女说道,“你的男孩长大了。”
  “这跟女孩有什么关系?”帕罗比先生问,“我也是大人,但我刚刚说了,我没有这些感受。”
  “你才两岁,”牧鹰女说道,“而且不管你看起来像什么,你都不是人类。”
  “我当然是人。”
  “你是一个四岁男孩创造出来的,恐怕他觉得男女之间唯一的区别,就是男人得剃胡子。”她说道。
  “胡说八道!”帕罗比先生说道,“我是个男子汉,只是有点像熊,眼睛的颜色会随他的心情变化。但我是男人,懂吗?”
  “你真的这么想?”牧鹰女说道。
  “当然。”
  “那你有没有……”她接着说道,“靠过来,我跟你说个悄悄话。”
  帕罗比先生靠了过去,牧鹰女低声耳语。接着,他坐直身体,圆圆的脸上露出惊诧的表情。
  “你在说笑吧?”过了好一会,他才问道。
  “我是认真的。”
  “甜朵儿,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我不知道她说了什么。”甜朵儿回答。
  他对着甜朵儿的耳朵低声说了一阵。
  “哦,当然是真的。”她肯定地说,然后给了帕罗比先生一巴掌。
  “你这是干什么?”他吃惊地问。
  “因为你不该对优雅的公主说这样的话。”
  “那我该怎么跟男孩谈论女孩子呢?”帕罗比先生懵懂地问。
  “告诉他,时间会给你所有答案。”
  “六岁的孩子可不想听到这种回答。”他说道。
  “这个世界——真实的世界——到处都是问题,”牧鹰女说道,“但至少这个问题是能自行解决的。”
  “而且,”她肩上的鹰第一次开口说话,“看着男孩慢慢去适应,还挺好玩的。”
  “我的朋友此刻非常痛苦,这一点都不好玩。”帕罗比先生生气地说。
  “但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牧鹰女安抚他说道。
  “你真的没有跟我开玩笑?”帕罗比先生问。
  “那你觉得为什么白马王子愿意历经险阻,得到我的吻?”甜朵儿说道。
  两位女士受到孩子的召唤,回到了游戏场,只留帕罗比先生苦苦思索。
  这次,把帕罗比先生拉回现实的不是莱昂内尔粗暴地抓扯,而是一种特别的感觉。尽管这种感觉在过去近七十年都未曾出现,但他还是感受到了。有那么一刻,短暂却无比愉悦的一刻,男孩好像和他再次产生了联系。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看见男孩变成了老人,正轻轻地翻阅着精装版的《福尔摩斯》,然后慢慢把它包起来,放在他书房地板上的纸箱里。
  “爷爷,你得明白你带不走所有东西,”一个友好的声音建议道,“你要去的地方没有那么大。”
  “我知道,”他拿起摇椅旁边桌子上的象棋棋子,开始仔细打包,“但我还是想多带点纪念品。”
  “好吧,但你不用带走整套国际象棋,”老人的孙女说,“我从来没见你下过一次。”
  “我记得我小时候玩过。”老人说。
  “但再也没玩过了。”她提醒道。
  “是的,再也没玩过了,”老人附和着,“已经很久很久没玩了。”
  “那还拿它干嘛?而且还少了一个棋子。”
  老人愣住了,注视着他手里的主教,“以前,我住在哪儿都把它带着。”   “为什么呢?”孙女执着地问。
  老人耸了一下肩。“我不知道,”他承認,“而且在我找到答案之前,我觉得我最好把它保存起来。”
  “或许我该问问朱尼珀小姐,”孙女说,“她什么都知道。”
  “朱尼珀小姐是谁。”老人问道。
  “我的玩伴。”
  “这玩伴的名字真有趣。我见过她吗?”
  “只有我才能见到,”孙女若有所指地问他,“你以前有过这样的玩伴吗?”
  老人耸了耸肩说道:“我觉得我应该有。”
  “他叫什么名字?”
  “我能记得就有鬼了。”说罢继续打包。
  听到这样的对话,帕罗比先生感到他们之间刚刚建立的联系开始消散。老人那些久远的记忆逐渐流逝,他的思绪也转移到其他事物上了。他身下的板凳越发冷寂,冰凉迷雾再次将他包裹。
  即使已长成白发老人,帕罗比先生还是爱他,想念他们在一起的时光。这种思念让他极其痛苦,但他的思绪还是回到了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天。
  男孩的兴趣爱好和他的智力一样飞快增长着。他玩过家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也没有什么时间下象棋。有时候,帕罗比先生整天都没有收到召唤。他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但是男孩看起来很愉快,确实比以前更加开心,所以他也毫无怨言。而且,他也明白,他们不像以前那么亲密了。
  男孩面对着托盘坐下。他的父母出去应酬了(这点从未变过)。他习惯性地把食物分类,绿色蔬菜和非巧克力的甜点都放在塑料盘子上,推到桌子的那一边,再来摆放自己的盘子。
  “能把勺子递给我吗?”
  男孩抬起头看着棋盘对面的帕罗比先生,此刻他正坐在摇摇晃晃的小椅子上,这把椅子多年来承受着这位大个子的体重,已经坏了无数次,但男孩第二天醒来时,总是发现椅子完好无损。
  帕罗比先生微笑着伸出毛茸茸的手掌,在接过勺子时,轻轻地握着男孩的小手。这次,男孩没有像往常一样安静地吃饭,而是手舞足蹈地讲起第二天早上的天文馆郊游。
  晚餐后,男孩拿出生日时收到的天文学图书,然后他俩一同躺在地板上,举着书指认他们记得的所有星座。
  入睡前,他们下起了象棋,这是这个月来的第一次。男孩用他勇敢的骑士成功保护了国王,把邪恶的皇后挡在外围。他用的都是帕罗比先生第一次见面所讲的故事里的招数。男孩上床时,手里还紧紧攥着骑士棋子。
  男孩不想听睡前故事,他跟帕罗比先生分享了自己在学校的生活。他的老师开始给他布置额外作业,免得他在课堂上感到无聊。男孩还炫耀自己已经交了四个朋友,这还没算上帕罗比先生呢。他正想说可能和朋友去露营,突然注意到帕罗比先生脸上的苦笑。
  “你明白我不能跟你去的,对吧?”帕罗比先生轻声道。
  “我知道。”男孩也轻轻地回应。
  “或许我们该谈一谈。”
  没有任何回应。
  “你怎么了?”帕罗比先生问道。
  还是没有回应。
  他在男孩眼前挥动着自己的大手掌。男孩没有动弹。
  他又试了好几分钟,想让男孩有所回应,想告诉男孩自己就在他身边。当他被无情地抛在冷板凳上时,他依然没有放弃尝试。
  男孩第二天醒来时,手中的骑士已经不在了。
  帕罗比先生叹了口气,不自在地挪动身体,害怕吵醒莱昂内尔。他在帕罗比先生追忆过去时偶尔翻个身,而此刻正蜷缩在他身边。这个被遗忘的玩伴不禁自嘲起来。如果有人看见他们,可能需要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个穿着得体、看起来像熊的男人,一个四百磅重、看起来像只肥虎斑猫的狮子。
  帕罗比先生觉得身边有莱昂内尔很让他舒心,莱昂内尔总能说些逗乐子的话。但经过了七十年,他们俩的友谊也无法填补男孩离开带来的失落感。他和另外两个孩子的陪伴时间非常短暂,好像失败的工作面试。他感到寂寞,感到遗憾。
  突然间,他发现有人和他同样感受。
  他刚刚抱歉地揉了揉莱昂内尔的脑袋,就再次感受到召唤,离开这个他生活许久的候场区时,他听到他的大猫朋友发出不满的嘟囔声。
  老人的记忆每况愈下。昨天,他突然忘记了自己孙女的名字,虽然之后又想起来了。年轻漂亮的护士身穿干净的工作服走进房间,他又突然觉得那是他妻子,还说不记得这件白色裙子,问她什么时候买的。
  但是当护士端给他晚饭时,他又恢复了理智。护士问他是否要打开电视,他谢过护士,还询问是否到了《赌侠马华力》的播放时间。护士耐心地告诉他,这周不放《赌侠马华力》,然后把频道换到某个轻松喜剧片,里面的演员他都不认识。
  老人知道,他记忆混乱不过是大脑偶尔失灵,要让逐渐衰老的大脑保持聪慧,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它去解谜,去思考。他环视房间,想找点事情打发时间,但最好保持安静——他恍惚想起,妻子已怀孕三个月,这是他们第一个孩子,他不想吵到她。
  他起身走向梳妆台,拉开顶层抽屉。那里放着通知他入选棒球队的第一封信。他自豪地抚摸着信封。如果他足够努力,也许明年就能成为首发球员。
  他似乎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女性的笑声,摇了摇头。科琳长得越来越美了。有时候,他还是会在她面前不知所措,笨嘴笨舌,但现在至少知道原因了。
  他继续翻找,然后看到了象棋。他已经很久没有玩过了,也许有整整一周,也可能更久一点。
  他坐在吃饭的桌子上,打开棋盘,慢慢把象牙棋子和黑檀棋子拿出来。
  他不太记得每个棋子的位置了,但决心一定要摆对。终于,摆好棋子之后,他坐直了身体,布满皱纹、两鬓灰白的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他突然注意到棋盘有些不对,确切地说,是少了什么东西。他靠近了些,皱着眉头,发现有一枚棋子不见了。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才会这样,老人一动不动地盯着棋盘,但始终想不起来。
  桌子对面伸过来一只毛茸茸的手,将骑士摆在那个空缺的格子上。
  老人抬起头,对上了一双温暖而友善的眼睛。一个男人坐在桌子对面看着他。他已经忘了无数人的外貌和姓名,但永远忘不了那张熊一样的脸。
  “你想玩个游戏吗?”帕罗比先生问道。
  老人开心地笑了,“欢迎回来,”他将手伸进口袋,又越过桌子递过去,“趁我的皇后还没有征服你的王国,来一块巧克力吧。”
  然后,他们整晚都下着象棋,嚼着巧克力,谈论着很小的小男孩和很老的老人最最珍爱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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