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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周末接到一个电话,大概是邀吃饭,声音嘈杂,电话断了。没再回拨,下午四点半有节民舞课,按说下课六点,还来得及赶赴个饭局,可不想置身那种杯觥交错的喧闹,不想从舞蹈走进气味混杂的包厢里。
  今天的课是位小个子男老师上的,他的个头脸容近乎稚气,舞蹈感觉却毫不缩水,起承转合皆有细节无限。
  课前二十分钟是形体训练,配乐用的是李健的《传奇》。不复杂的动作,但每个动作都有别于日常,都在趋向优美:延展,上升,旋转……
  假如世上真有恒久的愉悦,或许就在此际,此间。
  汉语中有许多大美之词,比如“遗世独立”,它有鹤舞云天的高贵。舞蹈也是种遗世独立,当滑入那块蓝色水域,当跳的人感受到自身在舞蹈中的那种存在:湿润、轻盈、专注于音乐与身体的交融(即使动作不专业准确),那一刻,人生是高贵的,身体是高贵的,不管你在日常中有多么琐屑的遭遇,多么沉重的肉身。
  这世间可以缺失许多物质,但一定不能缺失音乐、舞蹈这些有救赎之力的事物。事实上,也不会缺失——它们不是被制造出,而是生长出的——有什么能阻止种子在壤中的发芽?音乐,舞蹈,它们先于语言和文字,从人类生活中诞生,“因它的不可捉摸而含有最基本的准确……一切智慧,一切定义了的情感都嫌太笨重太具体了”,舞蹈是这样单刀直入,图穷匕现,像酒精瞬间点燃,它呼应着肢体在日常动作以外的需求,释放内在最曲折动荡也因此最难表述的那部分。
  “你好像一伸手就能触摸到美,仿佛美是件抚摸得到的实体一样。你好像同飒飒的微风,同绽露嫩叶的树木,同波光变幻的流水息息相通。你觉得自己就是上帝,你能给我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吗?”
  《月亮和六便士》中,“我”解读画家思特里克兰德的心理——这感受又多么肖似舞蹈带给人的瞬间。
  2
  在健身房认识她,一位五十多岁的胖女子,冬泳多年。那裸露在户外泳池里的水,看一眼都觉沁骨!她每日游40分钟,再洗个冷水澡,风雪无阻。我曾以为这是件全然需“意志”掌控的事,后来明白,它只与热爱有关。
  她离异多年,未再婚,有一帮常聚的老友,夏天他们相约山中住上数月。冬天,游泳则成为她每日功课。她说喜欢在冷冽水中那种独自畅游的感觉,夏天她从不来泳池游,“那不是游泳,是下饺子”,只有在冬日的露天泳池,她方能领略空旷与凛冽带来的身心自由。她因此热爱冬泳。
  意志是从热爱里长出的。
  对我,舞蹈有着永恒魔力,是一个人可以完成的爱情。我并不认为自己有这方面天分和资质,也常背不熟动作——听到动人音乐,你不用说出它是3/4拍或3/8拍。只知道,在那方水域你遇上你的浮力,它承載你,托举你,让你抬眼看到天穹的星辉。
  一节拉丁舞课,临时来了位代课老师,方言口音严重,毫不起眼的瘦小,他开头有些紧张,音乐响起,他松弛下来,你从他看大镜子的眼神里轻易可以看到他在舞蹈中获得的骄傲与满足。他说,头永远不要先于身体转动,必须由身体带动头部转动;他说身体力量始终要向上,无限向上,跳时才不会失衡,再大的风都刮不动……
  他示范,步伐铿锵,像踩在世界的中心。
  一节课很快结束,因拖了一会儿下课时间,另几位等着用健身房的老会员面有不悦,他匆匆道歉,把舞鞋三两下塞进拎包,套上紧窄黑外套,镜中,他离去的黑色背影简直有几分仓皇——几分钟前,在舞蹈中,他还是那么骄傲与自如。
  这世上,还好有舞蹈,还好许多卑微者都会找到各自赖以自恃的领地,在那领地中,人有尊严地做他自己。
  3
  某卫视跨年晚会,主持人介绍台湾的“拉丁天后”刘真上场,在小S主持的《康熙来了》节目常看到她,屡被麻辣小S呛损,说她“假装会跳舞,连基本律动都不懂”。固然其中有做节目之效,但更多应是小S的大实话。
  相比刘真 “职业舞蹈家”身份,小S学舞属半路出家,但艺术这行当从不管“资历”。“终身”要建立在“成就”上方有奖掖意义,小S跳拉丁,明显比刘真有范儿。刘真的动作缺乏灵魂——拉丁最重要的张力——拉丁之所以称体育舞蹈,就要有股凌厉又风情的力道,不能跳成水袖或钢管。
  此次跨年晚会,我努力想看出些刘真的好,毕竟这样闪亮的舞台、不菲的行头,包括舞鞋(刘真本人是个鞋控,自称有四五百双美鞋),然而,和之前看她在节目中的表演一样,伊的舞步没一步踩着人心上,花拳绣腿,神马浮云。这么说吧,人饥饿时找着家饭馆,若馔食对路,多半要吃个老牛不抬头,扶墙而出。若烹不得法,上的又是稀汤寡水,出得门来依然半饥,甚至比不吃更闹心。看刘真跳完便是视觉的半饥,只有动作,没有魂魄,一个魂不附体的舞蹈好像瞻视橱窗里的塑胶模特。
  据说刘真18岁起跳拉丁,算来也有二十年头,这二十年她都是这样犹抱琵琶半遮面地跳过来的么?后看一则拉丁舞的技术帖,得以印证,“刘真跳的rumba 简直惨不忍睹,可以用糟糕透顶来形容。后背肌肉的挤压和胸腔扩张完全没有,那华丽的弯膝盖啊,根本没有脚对地板的力,和男伴之间也没有力的张弛。这段舞蹈要是拿去比赛,连业余组都进不去。还有跳samba根本找不到膝盖弹动,骨盆的翻转几乎为零,这也叫桑巴?”评论者是个懂门道的,还介绍了台湾真正拉丁舞冠侯咏强、张吟曲夫妇,他们是小S的老师,水准很高的职业选手,参加过“黑池”(全球国际舞最高赛事)十项舞种比赛,而那是需要超人天赋和精力的!再找视频来看,果然,尤其张吟曲,功力更胜丈夫一筹,还没开跳已然有拉丁的张力发散。
  “一曲伦巴结束,地板上还遗留爱恨燃烧后的痕迹,”说的不仅是伦巴至境,也是一切舞蹈至境。
  艺术这东西,外行看的虽是热闹,但往往门道也藏在热闹中,即便不懂其间的技术规则,一眼也能看出有没有“魂儿”。
  有多少从艺者,从了一辈子艺,却并没走近艺术半步,像同床共枕一生,却从没真正抵达过对方。
  4   简单的背心长裤,四十好几,身材清瘦如女孩,她要带的是劲舞类。台下有些闲散,多是老会员,像对待例行功课。当她跳起来时我突然感到空中有种物质爆炸了!不是因为音乐,不少教练都爱把音乐调到能把人震聋的分贝。是她体内那股力引发的爆炸,一个削瘦女人迸发出与体格截然不同的力。这力量合拍,准确。不准确的力量只是莽撞,是隔靴搔痒,我遇过这样的教练,空有一把蛮力,令人无措,像领着大伙驮着重物四处奔走,无处安卸。
  站在后几排的我被点着了——她身上挟着隐形火焰,从台上蔓延至台下。之前有些老师尽管动作夸张,却难免几分疲杳油滑,对他们,只是上课,是拿了课时费的钟点。他们的眼睛很少注视台下,而是盯牢面前镜子里的自己,汗水从他们皮肤分泌出来,她的汗水却是从更深处,如肌肉分泌出。她对身体的驾驭娴熟而激情,她舞动时引领台下,像位不顾一切的女将领,带领大家集体发动身体战役,而她率先在台上冲锋陷阵。
  有种呼啸而来的热流回旋室内,没有比这一秒更淋漓的时刻!无须假以外求,跟着她的节拍,血脉激奋,这是舞蹈的激情,生命的激情。
  “燃烧的地板”蹦入脑海,它是支国际知名舞蹈团的名字,也是舞蹈巅峰状态的描述。
  当台下精疲力竭,她的能量看去还源远流长。这在她生涯里积蓄的力量,分布在她身躯的每一寸。
  音乐响前还冰凉的地板此刻翻滚细小火焰,我觉得应为她拍一部DV,记录一个即知天命的女人的内在活力,片名就叫《燃烧》。这生活里拥塞沙砾、灰尘、潮霉,独缺乏火焰,缺乏充分燎亮的燃烧,到处是阻燃体和将变成阻燃体的人。
  “东北人,离了婚……去北京……回来,又找了个,有俩孩子……”课后的健身房浴室,声音传来,有人在议论女教练的私人生活。
  “为啥用这么老的女人……应当找个年轻男教练……帅的……才跳得有劲!”抱怨和调笑声来自浴室,我想到约翰·契佛小说中的怀特赛德太太,“嘴里长着属于所在社区的几颗尖利牙齿”。
  几个月之后,她不来了,也许另有原因。她和她的名字、汗水、私生活、热烈舞姿,以及她说的“我们的面容会越来越老,但我们可以尽量保持年轻的身材和状态”都消失了。
  最后一次,她上完课走出健身房,背影和路人甲无异。她不美,是的,也不年轻,当她穿上外套,你甚至想象不出她刚在台上的灼烫!我在她身后,想,不要轻视每个经过的路人,在他们中,有些外套下正揣着一触即发的火焰。
  5
  与冯秋子老师共用午饭,来北京前不曾想有机缘得见。曾经,不止一次地读她的散文《我跳舞,因为我悲伤》,想,若有机会见到她,一定要问问她和现代舞。
  一位叫文慧的职业舞蹈编导,使冯秋子在38岁接触现代舞,此前她连交谊舞都没跳过,全部的生活和舞蹈不沾一点边。
  “我离舞蹈实在太遥远了,现代舞对我,就像我的一个女友面对她80来岁的父亲突然跟一个年轻女子展开的婚外恋,同样不可思议。我与舞蹈,那位女友看着年迈的父亲每天寄给烂漫情人一纸誓言,这中间的距离,和距离产生的威严,犹如隔岸观火,不可逾越,不可捉摸。”
  可她跳了,而且一直跳下来,跳到国外的舞台!
  她说到有次和两位专业舞蹈演员在一块儿,要求“用身体介绍自己”,她起初懵了,不好意思,因为那两位演员那么专业,自己完全业余,但她跳了。她是蒙古人,她说也许因为生长的土地从没给她什么身体的禁忌:美与丑,好看或不好看,没有这些不自信,所以她用自己的方式“用身体介绍了自己”,轮到那两位演员懵了,冯秋子的肢体语言颠覆了他们多年来的舞蹈训练!
  说这些的冯秋子梳两条辫子,黑衣,蒙古族的长眼睛,让人易忽略半百年龄的面容,说每句话都像在动用胸腔深处的感情。我在想,她多么幸运!38岁时她遇见了文慧,遇见了现代舞:“我一点点打开自己。在肢体和心灵的修习中,一点点地找寻原本的意义,存活的意义。”
  同席的C问,“像我这样先天肢体不协调的能跳吗?”秋子说,你用的是挑舞蹈演员的标准,即身体条件:身材、比例、协调性。而她觉得,每个人都可以跳,比身体条件更重要的是“内觉”。有许多舞蹈演员身体条件很好,可是空洞……如果你不能以一位舞者的方式跳,你还可以以妻子、母亲的角色或其他角色跳,每个人在自己的角色里都能找到属于自我的“现代舞”方式。
  这是些需要反刍的话。你可以不跳现代舞,但同样可以在自我里更深入。倾诉和倾听,流泻与贮满……比你以为的长久来的惯性走得更远。
  生命只有在不断打开与深入中才可拾级而上,离天光洗净的上方更近。
  “我跳舞,因为我悲伤”,出自德国现代舞大师皮娜·鲍什,也是此次在北京,舞评家欧建平先生的课上,我第一次看到她的舞蹈视频。
  有一段,苍老的她穿大开领白色背心裙,干瘪的乳房,削瘦异常,她在房内跌跌撞撞地探寻着什么,不能自抑的茫然,她的身体如此荒凉触目,像深秋一株麦穗落尽的秸秆。
  另一个短片中,一位老去的芭蕾舞者将曾经伴随足尖优雅旋转的舞鞋带子当作拐杖,衰迈前行,似随时会倒伏在地——同样触目的生命衰竭境况!它们远超出通常的舞蹈语汇,在看似混乱的因素中自有逻辑(它后来被称作“皮娜·鲍什节奏”),在冷酷疯狂的混乱中,伤害与被伤害、解放与冲突、羸弱与挣扎……所有难堪的生命实相袒露!
  《穆勒咖啡馆》里,女人梦游般地舞蹈着,男人拼命把一切可能成为她障碍的桌椅搬掉……两人拥抱,紧紧抱住彼此,寻求依靠。另一个黑衣男人从屋外进来,上来纠正他们的姿势,试图让他们按自己的规定动作完成拥抱程序。但每次他一转身,女人从恋人的臂弯中滑脱在地,回归自然拥抱的姿势:那是一种最贴切,最听从身体本能的拥抱!黑衣男人再来纠正,如是反复十几遍。最后他不再上前,恋人们也已经以他纠正后的动作一遍遍完成着:强迫症般快速重复那套程序,越来越快,让人喘不过气的震动——外来意志强行介入,抹除了个体生命里温存自在的本能,投靠向社会化的规制。
  就在皮娜·鲍什去世前十天,她在德国做了最后一次公演:一片寂静黑暗的舞台中央,她抱紧身体,蜷缩一团,发出令人难忘的嘶喊。
  五天后,這个指间常年夹着烟的舞者被诊断出肺癌晚期,再五天后,68岁的她辞世。
  我猜想,冯秋子跳的现代舞和皮娜·鲍什一定有相通处,不遮蔽,去除所有装饰性,呈现内心,像1973年秋皮娜开始其职业生涯时说到的编舞意图:“我在乎的是人为何而动,而不是如何动。”
  “为何而动”——内在精神的发问与求索;“如何动”——肢体语言对精神的转述。
  这样的舞蹈每一遍都是舞者与观者的历险,不知将有什么新的事物会被勘采,不知会有如何的联结与对抗……
  只能借用维特根斯坦说的:“对于不能言说的,只有沉默。”
  站在那片寂静黑暗的舞台中央,即将告别这世界的舞者皮娜是何感受?一个舞台,就是一段旅途。舞者是有福的,可以借助肢体说出内心,可以使灵和肉在一个统一的向度上共振,表达饱含着“谦卑、痛感与热爱”的生之和声。
  那夜色浓重的舞台,埋伏着人所已知与未知的路途,是自我发现与兑变的必由之道。
  “没有灵魂这个词,形容人的属性将变得多么吃力。”是的,记录、思考或是舞蹈,都是一种招魂,帮助“我”成为“我”,帮助“我”在“我”中走得更远。
  再黑的路,有了那一种支撑,就像望见暗海上的灯塔——它为所有夜航者而照亮,迎候。
  责任编辑:姚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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