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飘摇中的大都会歌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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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半年来,大都会歌剧院可谓负面新闻连连。先是遭遇乐团、舞台工作人员等诸多工会的罢演,在漫长的谈判和大幅裁员后,好不容易按时开幕的新乐季又因歌剧题材太过敏感而遭到示威游行抗议。就连大都会歌剧院的行政主管彼得·盖博(Peter Gelb)都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不止一次指出,歌剧市场一直在走下坡路,大都会歌剧院正徘徊在财务危机的边缘,甚至有可能在三年内破产。
  真的有这么严重吗?你可能会问。这似乎与我们在中国看到的情况完全不符。在中国,歌剧正迎来黄金时代:国家大剧院每年都制作新的剧目,全国各个主要演出场所都视歌剧为“镇院之宝”。这么说是没错,可是别忘了,美国的艺术机构没有政府的资助,主要依赖的是票房收入和纳税人的捐款。
  现实情况是,有着一百三十一年历史之久、三千八百个座位的大都会歌剧院近几年一直面临财务问题,主要原因是票房收入的下降和运营支出的水涨船高。用盖博自己的话说,就是“观众年龄日趋攀升,歌剧日益颓败。”
  大都会歌剧院的革新者
  早在2006年上任之时,盖博就意识到大都会歌剧院存在的问题和财务上的挑战。虽然当时也收到过同行的提醒:“如果大家不想去看歌剧,你做什么都没用。”他还是离开索尼公司,一头扎进了大都会歌剧院。
  盖博虽然有个世界著名的音乐家叔叔海菲兹,他本人却没有什么音乐天赋。不过,他能在每年出席二百八十多场歌剧演出和排练,并且睡眠经常严重不足的情况下还保持头脑清醒,可见也非等闲之辈。事实上,在加入大都会歌剧院之前,他已有多年的管理经验,并一直从事着古典音乐的推广活动,还曾是霍洛维茨的公关人。
  在艺术界,“大都会歌剧院行政主管”的头衔颇为招摇,就好像纽约市长那么引人注目。虽然褒贬不一,但盖博在大都会歌剧院的历史上无疑是一个重要角色:就如朱利奥·加蒂-卡萨扎(Giulio Gatti-Casazza)带领大都会歌剧院走过大萧条时期,鲁道夫·宾(Rudolf Bing)将大都会歌剧院搬入林肯中心一般,盖博的使命是率领剧院走进数字化时代,努力让这门高雅艺术进入公众的视野。
  为了达到这个目标,他的工作范畴五花八门——公关、市场推广、筹款人、邀约艺术家、活动策划、员工心理辅导、医生助理……有时,他甚至“追踪”太阳黑子的运动,以防大都会歌剧院的演出在各个影院的播放受到影响……在所有的职责中,盖博最重要的工作是招募艺术总监:“我的目标是找到出色的艺术总监。他们的制作就是他们的愿景和使命,而我的工作就是支持他们,并看着他们将作品呈现在舞台上。”
  他竭尽所能,将新的举措带入这家“百年老店”。在艺术制作上,大都会歌剧院的年度新制作数目翻了一番;在财务上,大都会歌剧院的年度筹款总额达到了历史新高;在市场宣传上,大都会歌剧院有了新的二十四小时专属电台频率、iPad应用程序等等。他还将艺术教育带入美国二十一个州的一百五十所学校,提供更多的票价优惠政策、彩排的免费观摩等活动。2013年,他甚至还与华尔街银行商议推出一百万美金的大都会歌剧院债券。
  在盖博上台后,歌剧套票购买数有所上升,售罄的演出数目也与之前相比有所增加。随着“大都会歌剧院高清转播系列”(Live in HD)的推出,2013年,盖博将大都会的观众推广至五十四个国家,共计二十五万多人。
  进退两难的革新困境
  虽然有不少人对盖博的新举措拍手称赞,但也有不少人质疑甚至反对他的策略。毕竟,这是歌剧,是不少铁杆剧迷心目中的神圣殿堂。于是有人哀嚎再也看不到自己钟爱的作品,也有人写信给盖博本人,称其是大都会歌剧院的耻辱,劝其赶紧下台。
  盖博的反对者大多是观赏歌剧多年、非常懂歌剧的资深乐迷。一位七十四岁,从十二岁就开始看歌剧,甚至成立了歌剧录音版本协会的老绅士就曾在《时代》杂志的网站公开质问盖博是否分得清楚“真正热爱歌剧的铁杆乐迷与他正努力吸引的过场客之间的区别”。


  大都会歌剧院的不少新举措都始于2012年盖博带领剧院走过的第七个乐季。那一年,大都会以多尼采蒂的新制作《爱之甘醇》作为新乐季的开幕演出。也是从那一年起,盖博开启了每年以新制作为乐季开幕的传统。为了推广新制作,他在林肯中心的广场上竖起了巨型银幕,并在时代广场的纳斯达克银幕上作了现场直播。这部歌剧的导演巴特利特·谢尔(Bartlett Sher)是盖博邀请的戏剧导演之一,盖博希望可以将戏剧的元素注入歌剧中,以此增加吸引力。
  盖博对艺术总监的支持力度可谓罕见。在他的支持下,不少新作品大获成功,但也有不少遭到强烈批评,甚至抗议,例如2009年吕克·邦迪(Luc Bondy)执导的《托斯卡》就因质量粗糙遭到批评,盖博本人也承认这个版本的失败。在大多数情况下,盖博都坚定地站在艺术家身边,抵挡所有非议,例如2014年乐季的歌剧之一——约翰·亚当斯的《克林郝弗之死》(Death of Klinghoffer)就因其敏感的内容(歌剧讲述一名犹太乘客被巴勒斯坦恐怖组织杀害)而遭到犹太观众的示威抗议,但演出仍照常进行了。
  将多元文化带入大都会歌剧院是盖博上任后的首要目标,无论是艺术上,还是在观众的构成上。但是要在讨好具有相当高的欣赏水准的忠实观众(尽管他们都年事已高,不知还能来剧院几年)与吸引新观众的举措之间达到双赢,似乎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任务。尽管盖博有着一颗无比强大的心脏,可以将所有的批评化于无形,但这位斗士也不得不承认,革新失败了——他并未替大都会吸引到大批的新观众,却惹恼了不少骨灰级乐迷。
  革新无法挽救大都会
  “我知道如果什么都不做,歌剧就危在旦夕。歌剧这样的艺术形式属于艺术中的‘化石’,这也是为什么我在刚到大都会歌剧院的时候就决心要让歌剧变得更平民化,让美国的歌剧教育质量有所提高,在过去已有剧目的基础上推出新的创作。”盖博一片热忱,却抵不过现实的残酷。   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世界上最著名,资金最雄厚,一直是人们心目中最成功的歌剧院,成为如今摇摇欲坠的高雅殿堂?首要原因是其高额的支出。大都会歌剧院的年度总收入是三亿美金左右,其中两亿美金都用于支付工会员工的工资,这包括乐团、合唱团、舞台工作人员以及前来演出的艺术家等等。大都会歌剧院支付给这些人员的薪资水平在全世界的艺术圈都数一数二:一位普通合唱团成员的年薪有二十万美金,整个合唱团有八十人,外加保险和福利等支出,大都会歌剧院每位合唱团员的成本是三十万美金。大多数艺术界的福利项目都是工资的15%到20%,而大都会歌剧院会支付约50%。
  为了削减这部分的开支,盖博与几大工会开始了艰苦的谈判,虽然最终工会终于松口愿意在一年内减少7%的工资,盖博还是不得不以裁掉二十二位高层行政人员作为代价。
  其次是上座率的整体下滑。2014年,大都会的票房总额与之前持平,但上一季的上座率下滑到了80%。新推出的“大都会歌剧院高清转播系列”也并未替剧院吸引到新观众。2014年,“高清系列”项目已经推广到了六十六个国家,总共在两千所电影院内播出,这也是盖博最具创新意味的举措,不少歌剧院都纷纷效仿。然而,最终结果却令盖博大失所望——“高清系列”捕捉到的并非新观众,而是已有的观众群。“据调查发现,在美国,电影院的观众有75%超过了六十五岁,其中又有30%超过了七十五岁。看来我们所做的不过是让那些年事已高,不方便大老远跑到歌剧院的已有观众可以就近观赏演出,”他补充道,“也就是说,虽然全世界有几十万的歌剧观众,但这个数字总体呈下降的趋势。”
  再次,制作成本的上升。比如,剧院为了给鲍罗丁的《伊戈尔王》打造舞台背景就花去了十六万九千美金,但盖博说这是物有所值的。
  最后,糟糕的艺术教育。观众年龄层次上的青黄不接是美国高雅艺术领域的老大难,究其根本是艺术教育的缺乏。“全世界哪所公立学校(小学、高中等基础教育学校)会提供歌剧相关的艺术教育?我想不到,至少美国没有。孩子们都在快速的科技环境中长大,专注力减弱了很多。如何引导他们喜欢歌剧,花三四个小时坐着欣赏一部外语歌剧?究其原因,政府对艺术教育的不重视使这一切都变得很难——你怎能让一位从未在孩提时代接触过这种艺术形式的人突然成为新观众呢?”
  歌剧,何去何从?


  纵使大都会歌剧院的直接竞争对手——纽约城市歌剧院已于2011年解散,但也并未为大都会带来更多的新观众。盖博上任时的使命远未达成,在经历了八年的风雨后,这位斗士似乎有些泄气了:“我想,我们面临的问题是一个更大的、社会和文化上的困境。这不是我是否已经竭尽所能让歌剧存活下去的问题,而是我是否能让歌剧这种外来的艺术形式面对社会和文化挑战的问题。我面对的是一场日益艰巨的战斗,维持歌剧观众的人数越来越难。”
  如果直接的票房收入无法提升,那是否可以调整筹款策略呢?美国的非盈利政策是否是导致大都会歌剧院面临如今困境的原因呢?与欧洲和中国不同的是,美国的艺术政策建立在纳税人向喜爱的非盈利机构捐款以获得税收优惠的基础之上,因此非盈利机构,包括不少著名的艺术机构都非常依赖捐款,相比之下,政府给予艺术机构的直接资金支持则非常少。
  盖博并不认为会有一个完美的政策来解决现在的问题。事实上,大都会歌剧院每年筹款所得的数额大约为一亿四千万到一亿五千万美金,这与欧洲大的艺术机构从政府得到的资金相当。而在欧洲,除了德国外,不少政府,包括西班牙、意大利都在大幅削减对艺术机构的补助。因此,这并非是依赖政府就可以解决的问题。盖博希望其他的歌剧院也能够以大都会歌剧院的问题作为一个警示。
  不过盖博的警示似乎并未得到他欧洲同行的认可。英国皇家歌剧院的首席执行官亚历克斯·比尔德(Alex Beard)说:“我不想搀和到大都会的困境中,皇家歌剧院面对的是截然不同的情况。歌剧还是很繁荣。只要人类有爱,有死,有渴望,大家都会想通过音乐来听故事。我认为歌剧的未来是光明的。”他说,不少歌剧门票都销售一空,科文特花园的观众群也非常多元化,而且不仅仅是皇家歌剧院,英国国家歌剧院的新乐季也是同样火爆,歌剧艺术节更是遍地开花。英国国家歌剧院的艺术总监约翰·贝瑞(John Berry)也同意“观众并没有减少,相反,他们正在年轻化”这一看法。
  大都会歌剧院面临的困境确实存在。“幸运的是,我们的捐款人都非常支持大都会歌剧院。这么多年来,他们已经向大都会捐了许多许多钱,但是他们也希望可以看到黑暗尽头的曙光。”盖博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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