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的一个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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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在我十几岁的时候,学校放暑假,闲着在家无聊。正巧,农村的二舅来了,娘说,你没事就去你二舅家待几天吧。
  二舅家住在黄花岗,离我姑姑家的李保总屯有一二里远,村子和村子紧挨着,没有准确的分界线。有时候,人们互相打听对方家的住址,屯子的人就把二、三屯都带上说。比如问你家在哪住?回答:在二、三屯屯东头。
  二舅家的孩子很多,我有四个表兄弟,三个表姐妹,真的是一个大家庭,全家在一起其乐融融。我第一次经历到这么多人在一起吃饭的场面。将要开饭的时候,我和几位表兄弟、姐妹就会乱哄哄地坐在炕桌前面等着。饭菜上来之前,表兄弟、姐妹之间要例行一次“战争”,调皮的二铁子声音高且身体又胖,在炕桌前占有十分有利的位置。别人挨着他都要小心翼翼,每次吃饭他都会把周围“清理”一遍,只有他的“地盘”最大。然后,他就会挨个儿地挑着碗,如果碗是豁口儿的,他就要推给别人用,他专门挑大的,光滑、好看的碗。有的时候,他就会和弟妹们打作一团。我见到他即使倒在炕上,手里也不撒开抢到的碗。有时,还因为抢一双筷子,两个人谁也不肯罢休,一手抓住一头,像拔河似的僵持在那里。往往心计多的二铁子,在这时候巧施一计,回头指一下他的身后说:“爸爸来了。”趁那位回头看的工夫,他一用劲,就把筷子轻巧拿到手。失败的一方就会大喊大闹,哭啼不止,这时倒霉的也就是哭闹的了。二舅就会过来“维持秩序”,大巴掌就会无情地落在哭闹的头上,结果筷子没有抢到手,反而挨了一顿打,委屈得不敢高声哭。而二铁子还会趁火打劫,在旁边用脚踹一下。其实,这样的场面每天都要发生。饭菜端上来,大家都不言语了,每个人都默默地吃饭,这工夫他们使尽了“解数”,每个人都尽可能吃饱。比如二铁子,饭上来时,他抢先盛了半碗,然后马上吃,而别人盛了满满的一碗。二铁子吃完了半碗饭,就没有人再盛了,因为他们都忙着吃那满满的一碗饭,他便攒足了劲,把饭碗盛得尖尖的,然后慢慢地再品、再吃。盛了一碗饭的其他人吃完了想去再盛时就没有了,只好眼巴巴地看着二铁子吃。二铁子故意气他们:“啊,这碗饭真香。”没有吃饱的,往往觍着脸和他求情:“二哥,给点吧。”二铁子这时如果是吃饱,再也吃不下去了,就会慷慨地把饭拨到求他的兄弟碗里。如果没有吃饱,你就是说出花儿来,他也不会理你。
  二铁子的鬼点子最多,说话办事数他强,二、三屯的孩子们都佩服他。他可以带领村里的孩子们去偷瓜、偷玉米。反正哪块地摊上他就算倒霉了。
  二舅家的村子前大约一里远,有一条清澈的小河,他们叫二叉子河。因为河水流到此地时,就分开了,一面向左,一面向右,中间就是一个小岛子。如果上岛,就要蹚过二叉子河,孩子们很喜欢这个小岛,给这个小岛起了个有趣的名字叫野猪岛。在岛的前方,是一座不怎么高的山,叫馒头山,山形像个馒头。这两个地方,也是二、三屯的孩子们经常光顾的地方。
  有一天晚间吃饭,我看到二铁子改变了往日抢饭的习惯,不那么盛饭了,他让别人往饱吃,他只吃半碗饭。他慢慢地吃着、品着,还不时地看着别人吃。他贴在我耳朵边偷偷地告诉我:“少吃点,晚上咱们出去吃。”
  我按照二铁子的话,也就吃了半碗饭,再看看其他的表兄弟,一个个肚子吃得滚圆。
  晚间,月亮缓缓地升起来了,院子里坐满了乘凉的人。二舅在地上堆起了柴草,在上面放上香蒿和艾蒿,一缕缕的轻烟直上,笼罩在房子前。在农村叫“熏蚊子”,大家围坐在火堆旁边聊天,这也是乡村夏日夜晚的一道风景。
  孩子们围坐在大人面前,有的央求二舅妈讲故事,有的去取蒿草,有的搓麻绳,有的切猪菜,每个人都有明确的分工。
  二铁子干的活最多,他麻利地把一麻袋的野菜切完,然后划拉一下膝盖,搓搓手,大声说:“累死我了,我去撒泡尿。”
  他路过我的身边时,拉了我一下。我立刻起身跟在他的身后走,有的表兄妹看到我们走了,也纷纷地跟着走。二铁子不停地说:“我去撒尿,跟着我干什么?”
  他领着我向村外走,身后跟着四五个人。
  月亮很明朗,照着大片的苞米地、土豆地、黄豆地。黑黝黝的玉米地,风吹得玉米叶子哗哗地响,让人觉得发瘆。
  他领着我们来到河边,二铁子布置任务,他像将军似的叉着腰用手比划着。他给几个表兄妹分配工作,有去偷玉米的,有去挖土豆的,有去拔黄豆的。分配停当以后,他对我说:“给你个任务,你去站岗放哨,如果发现有人来,你就学狗叫,要大点声,让人能听见,别耽误了事儿。”
  在地头,我们分开行动,人们四散离去。顿时,空空的大地上,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觉得大地一片寂静,偶尔有几声蛙鸣从河边传来,还有风吹大地发出的哗啦啦的动静。
  我站在那里,怀里像揣了个兔子,七上八下的,心里忐忑不安,汗毛孔发乍,开始害怕起来。我看远处的树像一堵墙似的,像有一片黑云在飘动,看庄稼地里又像人影晃动,像是有人来了,我慌忙地趴在地上,一點气也不敢出,想大声学狗叫,又看不准是不是人影。我心里想:你们快点回来吧,我坚持不住了。几次想学狗叫,可喉咙像有什么东西卡着,叫不出来。就这样坚持着。其实,这时真的来人了,我也叫不出来。
  第一个回来的就是二铁子,他急忙跑到我面前,喊我快起来,问我趴在那里干什么。我带着颤音回答:“我害怕。”他把一抱玉米推到我跟前:“你拿着。”我一拿,很沉很沉,我问:“怎么这么多啊?”二铁子说:“不多能行吗,有的没有熟呢,只能挑着烤。”
  不一会,其他表兄妹都回来了,我们就开始蹚水过河,往野猪岛走。
  二铁子真有心眼,他说不上什么时候,在岛上储备好了干柴草,把干草和树枝子放在一起,然后又测了测风向,开始点火。
  野外的晚上,蚊虫很猖獗,它们嗡嗡地叫着,专往脸上、胳膊和脚面上叮。叮得我站立不宁,一个劲地用手在身上划拉,如果稍微一停,说不上哪里就起一个大疙瘩。还有一种叫“瞎蠓”的蚊蝇,个头大,叮人狠。它不像其他蚊子那样嗡嗡叫,它悄无声息,说不清在什么时候,他在你的裸露的皮肤上狠狠地咬一口,然后又悄然地飞去,等你知道疼的时候,用手猛地往疼处一打,除了自己狠狠打自己一下子外,就是皮肤上冒出了一滴殷红的血。   二铁子见我一个劲地划拉身上,就把他自己穿的长外套披在我的身上,叮嘱我:“快穿上,要不就会浑身起大包。”我感激地点点头,把胳膊伸到袖子里,穿上衣服心里就踏实多了。
  火堆烧了起来,柴火里的树枝子烧得噼啪响,火光在月夜里格外显眼。二铁子把我拉到迎风的地方,告诉我靠近火堆,因为那里蚊子少。然后,他又在附近拔青草,也告诉其他表兄妹:“快拔草,盖在柴火上面,别让火烧得太旺,让人看见怎么办,别把苞米烤煳了。
  我第一次在野外,而且在月夜之下做小偷、烤苞米,心里面充满了恐惧和好奇。看见大伙忙忙活活地干活,又感到十分的兴奋。
  二铁子告诉不要扒苞米皮,把苞米棒带皮竖在火堆的通风口上烤,为了增加火力,他還把别人的上衣扒下来,拿在手里来回地抡,以增加风力。
  火在一明一暗地烧着,苞米粒的香味也透了出来,十分诱人。接着,二铁子又把土豆埋在刚刚燃烧过的灰堆里面。在他的指挥下,不一会儿的工夫,苞米就烤好了。他首先把烤好的苞米递到我的手里,他一边吹着被烫的手,一边告诉我:“快吃,这个是火苞米,是红色的,最香了。”
  我把烤好的苞米放在嘴里嚼了起来,顿时,香味满口,还带有煳香。我贪婪地吃着,我是第一次吃到如此美味的烤苞米。这种苞米棒子很短,又细又小,苞米粒也小,但很饱满,十分有咬头。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剩下的苞米穰子,被我们远远地扔在河里。
  接着,二铁子又递给我一穗,他自己也在大嚼着。其他的表兄妹也在贪婪地吃着,他们吃了一穗后,就不吃了。二铁子就问他们:“怎么不吃了?”他们都说:“吃不下去了,肚子撑得慌,晚上的饭吃得多了。”二铁子冲我调皮地挤弄一下眼睛,偷偷告诉我:“咱俩慢慢地吃,今晚没有人和咱们抢了。”
  于是,我看到了这样一个场面:几个表兄妹围成一圈,参观我和二铁子吃苞米。他们想吃,但是肚子不允许他们再吃了,只好站立在那里,或者给我们吹净烤好苞米上的灰,或者往火堆上添柴火,或者是扒拉已经烤好的土豆,送到我们面前。
  我和二铁子“大开杀戒”,捧着烤好的苞米和土豆,烫得我们只顾吹着、吃着。其他表兄弟也只能咽唾沫,看着我们在痛快地吃。
  月亮越升越高,天气清爽,小岛宁静得很,我们只听到柴草燃烧时发出的好听的动静,看着在夜空中,袅袅升腾的烟火,还有挂在天上的一轮娇好的月亮,它在那里无声地看着我们。
  突然,在河的上游,传来了一声呐喊:“谁家的兔崽子在那儿,站住,都给我站住!”
  瞬间,大家如同被捅开的马蜂窝,嗡的一下就散开了。二铁子忙说:“完了,是二秃子看见我们了,快跑!”他说完,弯下腰去,在火堆的灰烬当中扒拉一下,顺手摸起两个烤熟的土豆,迅速地塞到我穿的衣服兜子里。
  二铁子拉着我,蹚过二叉子河,就往家里的方向跑。后面传来的声音好像离我们很近,就快要撵上了。我们也使出浑身的劲,迈开两条腿,生怕落在后面,大家拼命地跑。二铁子揣在我兜子里的熟土豆不断地敲打着我的大腿,我也管不了这些了,跟在表兄妹后面,一点也没有落下。到了家门口,二铁子突然停下不跑了,他迅速地隐藏在屋前的柴草垛里面。大家在慌乱之中谁也没有看见他。
  剩下我们几个仓皇地跑回家。
  紧接着,二秃子也跟了进来。他手里拿着镰刀,光秃秃的头顶,在月光下直闪光。他长着一副凶狠的样子,像传说中的恶鬼,我只看了他一眼,就把头低下了,觉得很害怕。
  二秃子把镰刀尖扎在地上,大声地呵斥舅舅:“你怎么管的孩子,到地里偷着烤苞米,我跟队长说,罚你家的工分。”
  二舅呵呵地笑着:“秃子,你怎么知道是他们糟蹋庄稼呢。”
  二秃子说:“他们烤苞米我看见了,都是你家的。”他说完,走到我们面前,挨个地翻着我们的兜。
  我一看吓坏了,知道我的兜子里揣着两个土豆,这下可就成了二秃子的“战利品”。可不是嘛,他从我兜子里翻出两个土豆,从表妹二丫兜里翻出一个。二秃子把三个土豆放在炕上,大声地问二舅:“你说吧,这是什么?”
  二舅一声也不吱。最后,他无可奈何地对二秃子说:“我认罚。”
  二秃子气哼哼地走了。
  这下子该轮到我们遭罪了。二舅从外面折回几根柳条子,厉声地说:“都给我跪下!”
  地上跪了黑压压的一大片,只有我例外,二舅原谅了我。
  二舅高声喝道:“都把裤子脱了,趴在炕沿上。”
  我在地上,看到一排白白的屁股撅在那里,让人看了想笑又不敢笑。
  一时间,柳条飞舞,哭嗥声不断,柳条抽打着屁股的清脆的声音,让人听了不寒而栗,毛骨悚然。如果是换了我挨抽,哎呀,我不敢往下想了,那简直是皮开肉绽啊!柳条不停地抽,不断地传来求饶的声音:“爸呀,下回我可不敢了,饶了我吧!”
  月亮从外面照进屋子里,透过月光,我看见门口有一个身影在偷偷地趴门看着。
  呵!那是表弟二铁子,他在偷偷地乐呢,还不停地做着鬼脸,十分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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