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悲鸿的1931年冀鲁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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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31年5月下旬,中央大学艺术科教授徐悲鸿、潘玉良等一行十四人,自南京北上冀鲁,进行为期一个月左右的写生参观,首站抵达天津。
  这幅刊登在《北洋画报》第629期的合影,拍摄于1931年5月23日[1],地点为天津法租界二十三号(即自锦州道至丹东路之间兴安路)北洋画报社门前。自左至右依次为:吴秋尘、蒋碧微、徐悲鸿、冯赵绛雪、潘玉良、郑阿梅、冯武越、蒋仁、张树英、黄二南、窦重光、高国梁、李维权(立五)、顾钟梁(了然)、朱雅墅、陆其清、张安治、张金生,为该参观团全体成员及天津当地参与接待的朋友(吴、冯氏夫妇及黄)。这是目前所见记录此次出行的为数不多的图像之一,其生动性和再现感带给我们文字不可比的冲击力,它与相关史料文字相对应,使得那段久被遗忘或误读拼错的历史片段,有如显影液下的黑白照片,慢慢映现出逐渐清晰的面容。
  首先要提到的就是该社创办人冯武越,他与徐悲鸿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冯武越(1897-1936年),名启缪,笔名笔公,广东番禹人,16岁赴法留学,再到比利时、瑞士学习航空机械及无线电等。学成后遍游欧美实习考察,1921年回国服务于在航空界,1925年任东北航空署为总务处第五科监察兼撰述,1926年受聘为《益世报》撰述,同年7月7日,在奉系张学良的资助下(冯曾任张的法文秘书)创办开北派画报之先河的《北洋画报》,以“传播时事,提倡艺术,灌输知识”为宗旨,内容包括时事、社会活动、人物、戏剧、电影、风景名胜及书画等,初为周刊,后改为三日刊,最后定为每周二、四、六出版,前后起用吴秋尘、王小隐、刘云若等任主编,到抗战爆发后停刊时共出版1587期,其间于1927年7-9月另出版有副刊20期。该刊以照片为主,兼有文字,内容丰富多样,形式活泼,原汁原味地记录了当时的社会风尚。其新闻时事及艺术活动照片以单幅、成组、成系列等形式刊出,特殊需要时也出“专页”,如陈师曾的《北京风俗画》、李珊菲的时装画、孙之俊的漫画连载,第98期的《北京艺术大会广告之形形色色》的一组图片,第362期的《邱石冥画展特刊》,第426期的《颜伯龙画展特刊》,第504期的《西湖艺展作品专页》,第607期的《舌画家黄二南专页》,第672期的《绿蕖画展特刊》,第676期的《介绍艺术家左次修专页》,第850期的《赵望云画展专页》,第875期的《雕刻家张志渔作品专页》等等。据统计,该刊累计发表各类照片达两万余幅,具有信息量大、涉及面广的特点,为20世纪20、30年代最具影响力的报刊之一,对研究现代社会的方方面面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2]。
  1919年冬至1920年春,应音乐家、篆刻家杨仲子邀请,徐悲鸿偕蒋碧微前往瑞士洛桑游览,并结识了爱好艺术的冯武越,两人一见如故。此时,在国内画坛已经小有名气的徐悲鸿,正负笈海外刻苦精研西洋美术,令冯氏敬佩不已。其实冯武越对书画作品也略有涉及,尤善画松,曾师于赵松声,故又字“松弟”,画作气韵幽闲,曾以汉代石砖造型图像写入漫画,古趣新意,兼而有之。书法秀劲,无造作矫揉意态。对于画坛中事亦总能尽心竭力,如粤中画家黄少强、赵少昂来天津办展,冯武越方卧病故都,闻之即至而为之游扬,虽体力不支亦不顾。去世前曾致力中国图案学,遍搜秘籍,欲著专书,不意于1936年1月19日病逝于北平德国医院,不知徐悲鸿得此噩耗会是何等感伤!
  冯氏夫人赵绛雪,张学良夫人赵一荻之姊,善书,明敏练达,于丈夫事,多所赞助。育有二子健龙、健麟及一女健凤。
  1928年冬,冯武越闻知徐悲鸿将北上出长国立北平大学艺术学院,即致函征求作品照片及自述文字,拟为刊行专页,以资宣扬,旋以徐悲鸿受到排斥、难施主张而去职,“专页”事搁浅,但还是刊登了《观世音》、《自画像》、《狮》等水墨、素描作品,并撰写了《记徐悲鸿》一文加以介绍,开场白直截了当:“余尝告人曰:中国今后之大画家,当推徐悲鸿氏”,继而称赞“悲鸿中西画艺,均已有极深之造诣,尤能融会中西,一以贯之,为他人所不能为,或为他人所不屑为,此悲鸿之所以为悲鸿,而高人一等也”。之后该刊相继刊登的徐悲鸿作品及文字计有:
  《观世音》(1928年);《自画像》、《狮》、《张敏荪夫人》(1929年);《惊艳》、《群乐》、《马》(1930年);《狮》、《奔马》、《群乐》、《画家黄二南》、《双马图》、《刘老芝》、《人物》、《赶驴图》、《牛》、《鸡石图》(与刘老芝黄二南合作)、《鸡》、《冯武越》、《松鹤》、《松鹰》(1931年);《鸡》、《懒猫》、《沉吟》、《呦呦》、《秋》、《风雨如晦》、《鸡》(1932年);《立马》、《喜鹊》、《松鼠》(与齐白石合作)、《习苦斋图》、《猫鼠图》(与齐白石合作)(1935年);《王光祈》(1936年);《画家赵少昂》(1937),以及徐悲鸿致冯武越函(1929)、《书赠画家李育灵之北行序》(1931年)手迹影印件等。以上种种,时间跨度近十年,发表作品约34幅、文稿和照片若干,对徐悲鸿在全国特别是华北地区造成影响产生了积极作用,为其抗战后重返北平执掌国立艺专校长、大张新美术运动等起到了夯实基础的间接作用。
  黄二南(1883-1971年),原名辅周,以字行。天津人。青年时期就读于山东济南大学,后留学日本,1905年进入东京美术学校西洋画科,为该校第一个中国留学生[3]。最初欲借美术作为“精神教育”的一种武器,旋以宣传共和的效果上美术实不如戏剧,即与李叔同、曾孝谷等人一起,在“春柳社”中组织话剧演出,艺名“喃喃”,曾在《黑奴吁天录》一剧中饰演角色,获得好评。返国后,又在上海组织自由剧团,在兰心戏院上演由“春柳社”同人陆镜若编译的日本七幕话剧《社会钟》,通过石大一家的悲惨命运,向社会发出了要求人道的呐喊,引起了观众的强烈共鸣,效果甚佳。孙中山为表彰黄二南对戏剧事业的贡献,特题词“改良戏剧”四字以赠之。在当时,获此殊荣者,仅黄二南、刘艺舟等二三人。1912年后,曾在南京临时政府教育、农商各部任过职,后参军,做到旅长。1929年,辞掉军职,回到天津,开始学习国画,擅长大写意,作品古朴多姿,在意境、笔墨、造型等方面都有独到之处。尤擅作舌画,堪称一绝。曾于1932年4月在北平万国美术院、1940年6月在燕京大学、1941年5月在稷园水榭举办舌画展览。也曾在天津市美术馆举办的各种画展上表演他的舌画绝活儿,很多人曾亲眼目睹他的现场表演。方地山曾赠黄二南一条幅:“以头濡墨王公前,会心不远;提笔四顾天地窄,吾舌尚存。”   5月23日徐悲鸿一行到访,恰好冯武越夫妇刚从沈阳返津,老友相见,倍感亲切,取出封尘已久的纪念册,观览十二年前徐氏夫妇旧作手迹,潘玉良亦留学法国,册中图片、作品少不得旧相识,披览之下,趣味更浓。画家黄二南的到来有些意外,既是艺坛中人,无需客套,画楼之内,黄舌漫吐,徐腕盘旋,各尽其致,黄氏绘牡丹赠碧微夫人,绘石竹赠中央大学。徐亦挥毫,以双马赠武越梁孟,以鸡报二南,以竹贻吴秋尘。一行观者,比肩而立,不时对黄徐二位精湛技艺发出赞叹之声。五时进茶点于大华饭店,刘曜厂又约左右手俱能写画之刘老芝来,老人白发在背,最富诗意,徐悲鸿则分别为刘老芝、黄二南写象,极为传神。进茶点毕,刘老芝画梅赠冯武越,复与徐黄合作一巨幅,黄以舌绘石竹,徐绘雄鸡立于石上,刘题识写祝《北洋画报》五周年纪念。徐悲鸿所作及合作诸幅,多陆续刊登于该画报上。
  是夜,由张梅生偕徐悲鸿夫妇前往名票友韩慎先家观看藏画。韩慎先(1897-1962),字德寿,号夏山楼主,博学多能,除对书画精通外,尚能识别瓷、铜、玉、砚等项。对诗文、书法也有独到之处。他是新中国早期书画鉴定权威之一,与张珩、启功、谢稚柳等同为首批书画鉴定小组成员,任职天津艺术博物馆副馆长。晚年主要研究书画和授徒。
  次晨,徐悲鸿一行参观天津美术馆第八次美术展览。午间聚餐于致美斋,由刘老芝黄二南做东,席间除昨日诸人外,新增只有画家温子英,极为尽欢。因恰逢徐悲鸿作品四十余幅经谢寿康携往比利时举办展览,各报登载比皇在比京亲临参观画展,[4]对展出作品盛称不置,徐悲鸿少不得被问及,但态度温和、谦逊,并无沾沾自喜之态和“艺术家”的架子,给大家印象良好。饭毕,徐等一行即登车赴北平。据秋尘《悲鸿过津记》报道:徐等到故都,有半月勾留,将偕其徒作画若干幅即南行,于此初夏,写生固最宜也[5]。
  在《北洋画报》陆续刊登的徐作中,一幅题赠戏剧家洪深的《群乐》,别有深意:画面上方六只争食的鸭子,右下方为独享骨头的狗,题款:“群乐。悲鸿写。浅哉先生一笑。”幽默的徐悲鸿似在借此调侃独自远避天津的洪深,同时也有对当政者加紧文化围剿,迫使洪深离沪赴津暂避风头表示同情。[6]洪深是在1931年3月18日抵达天津的,用他自己话说北上的原因是由于上海的生活太复杂,不能清净做事,且发胖的体重承受不了每日跑到真茹、江湾上课的劳累,很想到这个曾经就学的地方过一种安定、有规律、清净的生活,将那些买过而未及读的书、编写而未曾完工的文稿加以阅读和整理,希望社会上的人们,更多地了解他的艺术作品而不要注重其个人行踪。至于传闻他就任天津大陆银行附设大陆商业公司总秘书,不再从事话剧工作的报道,他是绝对否认的。目前阅读到的数种洪深年谱中,都对这段经历记述过于笼统,其实查阅一下洪深《洪深来了——可怜的洪深》[7]这篇佚文就会明了了。有意思的是,这幅《群乐》早在一年多前就曾冠以“名画家徐悲鸿氏杰作”在该画报上刊登过,说明该作是后题的,很可能是徐悲鸿的得意之作、准备自己留着的,也说明了这幅作品的创作时间应在1930年2月中旬之前。此次徐悲鸿随身携带往日佳作照片若干张,新作若干幅,洪深见而喜之、悲鸿当即签赠的《群乐》的具体时间,其实已经不是很重要的问题了,估计短促的滞留和紧凑的日程安排,相见时间不会太久。徐悲鸿曾于1949年5月12日随中国代表团赴欧洲参加保卫世界和平大会返国列车途中为洪深绘制素描头像一幅,见证了二人友谊之深。
  有关徐悲鸿一行来平后的行踪报道,笔者仅查阅过《京报》,在6月3日的一则《徐悲鸿来平将漫游冀鲁,写画各处名胜古迹》消息中,得知自24日来平十日内游历的大致行程,在对天坛、故宫、北海、中南海等风景古迹名胜写生后,于6月3日这天赴西山、颐和园,约有三二日勾留,又赴长城一带写生。6月8日,徐悲鸿接受该报记者的采访,谈及此行写生安排及收获,并对目前艺术现状发表评论,采访稿以《徐悲鸿谈话:艺术发展京不如平》为题发表于翌日《京报》,为存史料,全文照录:
  徐悲鸿谈话:艺术发展京不如平
  中央大学西洋画系主任徐悲鸿氏,日前率领该系学生十二人[8],来平旅行写生。订于今日(九日)下午五时二十分与学生等乘车赴泰安,往泰山观日,并游曲阜孔陵。记者昨在某处与徐晤,志其谈话如下:
  赴鲁观日瞻谒孔庙
  兄弟此次率领敝系学生来平旅行,瞬逾两周,西山颐和园各处名胜,均经前往。一方旅行,一方为学生实习起见,随时随地,皆令其作画,各生均极勤勉,成绩借助于自然界者不少,颇有可观。兄弟就西山碧云寺总理停灵后之古松,写有一幅古木参天图,此行心得,只斯而已。北平艺术界,有蓬勃的生气,如个人展览、团体展览,最近有五六处之多,可见艺术上之精进与艺术家之兴趣。若全国均有此种现象,艺术前途,必更有伟大之进步。兄弟拟明日(九日)携带学生乘津浦车赴泰山,登日观峰观日出,且拟作浴日图,同时赴曲阜,瞻谒孔庙。兄弟最崇奉孔夫子,将藉此机会,向孔二先生磕几个头以示虔诚。孔庙柱石,大可合围,其镌工富于艺术上色彩,余甚爱之,准备摄影以留纪念。顺道鲁垣,与教育厅何厅长一晤,何系在法国留学时老友,亟欲一临存也。
  提倡艺术乌合展览
  比使馆为兄弟所开之展览会,系驻比代办谢寿康先生取兄弟作品三四十件,在使馆陈列,邀人参观,曷敢云展览。乃荷比国皇后降临,实为荣幸之至。然谢使盛意,实可感也。在南京中学,亦曾一度展览,陈列作品四十余幅,有中国画,有西洋画,兄弟之意,系供识者批评,并欲藉此引起一般人对于艺术之认识与兴趣。南京一般之爱好艺术者,多无暇来研究,其他方面,对艺术之观感,又较沉寂。兄弟为打破此种局面计,拟联合画家展览会,所谓乌合者,范围较宽,期易于集事,不久可望实现。欲养成一个艺术家,必将其衣食住三字完全解决,方能有精进机会。中国有“富而好礼”一说,亦即艺术家境遇与成就之连锁关系。若穷而又忙如兄弟者,万难达到艺术的深宫里。
  古钱白蛉爱憎各异   徐言至此,适中央党部秘书许心吾氏至,谓顷间将衣着错,请与徐更易,因许误将徐之西服认错,骤然着去,迨一出门方发觉,徐俟许更衣后,取其表链所系之希腊古钱示记者,谓此为二千四百年前希腊古钱,其上有希腊教皇神像,迹象宛然。徐谓购自巴黎古董肆,可为希腊古代文明之一斑。言竟,把玩不置。记者甫欲告辞,徐氏郑重语记者,谓我有一事告君等,请特别注意兄弟民国七年一度来平,中间数度来游,不一处不令兄弟徘徊瞻顾,发生情感。唯夏日之白蛉令兄弟不能安寝,随出手相示,创痕斑斑可见,徐谓予连日赴西山作画,必携蚊烟香以随,予再来平,必避夏日而择春秋两季矣,言下相视而笑。最后徐谓予将就毕生之力,作成中国画西洋画各四五十幅,以为成绩之表现,然此非易易,尚希各方为之指导。
  这篇谈话内容相当丰富,令人玩味。首先谈到两周来率领学生们四处参观写生名胜,随时随地,进行写生锻炼,成绩可观,自己亦收获《古木参天图》,较为满意。写生间隙,还参观过北平的个人和团体画展,查这个时间段内的北平展览信息,似应包括在中海怀仁堂福昌殿延庆楼举办的中央研究院博物馆艺术陈列所举办的艺术作品展、中央公园举办的邵逸轩等现代名家国画展览会、中央公园碧纱舫举办的艺术学院中国画系毕业生张子翔、王妙如女士书画展等,这让徐氏感到北平艺术界有蓬勃的生机,较之南京的沉闷艺术空气,有所反差。徐悲鸿在此前不久所作随感《艺术?空气》中也表达过类似意思。无论是展出场地还是社团组织,当时的平京两地的确存在不小的差异。北平展场多在皇家园林,南京则是青年会所和中学教室;此时期北平规模较大的美术社团组织除中国画学研究会外,还有不久前成立的由邱石冥主办三海国画研究会、邵逸轩创办的逸轩国画研究所、国立北平大学艺术学院西洋画教授王建铎等组织之课余水彩画会等,较之徐悲鸿在南京参与发起又很快夭折的中央美术会,又有对比。故而提倡乌合画会,假门帘桥南京中学陈列近作两日,希望振兴中国艺术,在比利时使馆内举办的作品展,更是将中国艺术作品传播世界的有益尝试。
  徐悲鸿特别对记者表示了自1918年来到北平(当时称作北京)后曾数度来游,无处不令其“徘徊瞻顾,发生情感”的感受。故都的建筑、风景(特别是园林中的松柏)、风土人情,感染着徐悲鸿以及他的同事、学生们,笔下多有流连,这在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举办的“馆藏国立北平艺专精品展(西画部分)”(2012年)中即可见一斑——约三分之一的展品是以北平的建筑、风光、人物和生活为背景创作的。其实,徐悲鸿之数度北上故都,不知是否也有想在这里施展其艺术理想的愿望?因为当时的南京艺术环境,已经令其内心深感愤懑,他在3月28、29日于南京中学开个人近作展览会期间曾接受《文艺新闻》周刊记者的采访,当被问及此次个展动机时,答:“前于《大道》发表一文,今日之展览与该文不无有少许关系。目前这班提倡文化、提倡艺术的,无非做些幌子而已!他们那里真有心提倡艺术。否则就是有几个学艺术的朋友,替他们弄个地位,所以因人而设事。这次因一时高兴,想于此沉闷空气中,尽所能来点缀一下。”当询及“对于京中之艺术空气作何感想?”时,他显得有些激动:“个人方面,我非常恨煞!偌大的一个都市,半点艺术气味都没有。假使政府肯真的有提倡艺术的决心,在[再]轻而易举的花几个钱,就可以卖[买]他几幅好画,然而当局计不出此。我个人曾为这事奔走,结果是失望……”。对记者“最近将来有否计划?”的应对是:“在我个人,无论如何总是努力的。然而在中国不知道有多少人为学画而吃不饱肚子的,所以我画画的桌子,仍是吃饭用的桌子。我常常想假使政府不注意艺术,索性禁止人研究艺术倒好得多。”[9]这样的感喟,这正与两个月后在《京报》所发“予将就毕生之力,作成中国画西洋画各四五十幅,以为成绩之表现”的宏愿,也是不同,至少从心境上说,更显理智、坚毅一些。就其一生作品看,这个愿望是大体实现了。
  这篇报道还明确了徐悲鸿一行于1931年6月9日下午五时二十分乘津浦车离平赴泰安,结束了前后十七天的平津之行。京浦线北起天津,南至浦口,与沪宁线隔江相望,中经沧县、德州、济南、泰安、兖州、临城、徐州、宿县、蚌埠、滁县等城镇,全长1009.48公里,是华北通向华东的主要干线。天津站则是徐悲鸿南北往来必经之中转枢纽站,他为冯武越所绘素描头像署“辛未长夏为武越学长造象”,显然也是自平抵津换乘时所作。6月10日,上午九时抵达济南,游览千佛山、大明湖、趵突泉等名胜古迹。6月11日,一行人登泰山顶峰玉皇顶。6月12日,因云层遮日未能如愿观看到日出奇景,创作《浴日图》的计划自然搁浅,遂下山。在售卖碑帖拓片处购得《经石峪》拓片,后来在徐悲鸿画室中悬挂的那幅“独持偏见,一意孤行”的对联,就是从这些拓片中选字组成的。[10]自鲁返回南京的具体详情,有待考察。6月18日,徐悲鸿致书中华书局秘书兼编辑室主任吴廉铭,内有言“弟北行一月,疲于奔命,在济站晤新城兄事至奇巧”云云,已经明确了写生参观团此次北上的日程。
  至于在几种徐悲鸿的文集、年谱及研究论文集中均涉及到的徐悲鸿于1931年4月1日在天津南开大学演讲后由校长张伯苓陪同往访教育家严范孙,并在严宅参观泥人张作品等问题,因已有研究者通过查核资料后认为“或许是徐悲鸿跟我们开了一次玩笑”,[11]将确切时间考订为1932年3月31日,又何需我在这里占用篇幅去饶舌呢?
  1:参考王震编著《徐悲鸿年谱长编》97页,上海画报出版社,2006年。
  2:1985年书目文献出版社(今国家图书馆出版社)影印出版了国家图书馆所藏全套《北洋画报》,加上新编索引共33卷。
  3:今为东京艺术大学美术部,西洋画科于1934年以后改称油画科。参见刘晓路《肖像后的历史档案中的青春:东京艺大收藏的中国留学生自画像(1905-1949)》,《美术研究》1997年3期。
  4:据王震编著《徐悲鸿年谱长编》记载,徐氏画展于1931年5月15日在比利时京城举行预展,陈列作品41幅。16日画展正式开幕。22日比皇亲临参观画展。
  5:见1931年5月26日《北洋画报》第629期。
  6:1930年11月间,南国社被国民党当局查禁后,现代学艺讲习所也遭查封,洪深被捕,并由高等法院二分院开庭侦审。后因查无实据,遂由上海市社会局长潘公展具保释放。1931年2月27日夜,《文艺新闻》记者访问洪深,洪深将就职天津大陆银行附设大陆商业公司总秘书,不再从事话剧工作,但不放弃电影与京剧。参见古今、杨春忠编著《洪深年谱长编》115、117页,中国戏剧出版社,2009年。
  7:见1931年4月14日《北洋画报》第611期。
  8:1931年中央大学艺术科停办工艺组后,设国画、西画、音乐三组,准确说应当为西洋画组;徐悲鸿夫妇、潘玉良之外,应为学生十一人。
  9:参见1931年4月6日上海《文艺新闻》。明显误排之字以[]订正。
  10:1931年6月10、11、12日行程内容参见王震编著《徐悲鸿年谱长编》96、97页,原文均作5月,因未注明资料来源,疑误植。其中12日抵济南事,从由北向南行驶路线分析,似应在登泰山之前,则此三日行程记载前后颠倒。据张安治年表:“1931年辛未20岁,5月,由徐悲鸿夫妇和潘玉良率领同学赴北平参观,访齐白石、刘天华等先生,归途游济南,登泰山,访曲阜孔林,历时近两月。”见中国国家画院编《艺为人生:徐悲鸿的学生们艺术文献集》,紫禁城出版社,2010年,129页。
  11:华天雪《或许是徐悲鸿跟我们开了一次玩笑——再谈徐悲鸿与傅抱石的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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