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只是中国社会的一个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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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年1月23日,几个人的命运,因为足球,在这一天里交汇。
  23日的上海,多云,一位上海女作家在豆瓣网上将《中国足球内幕》一书加为“想读”,理由是“从不看足球,但我想看看,中国到底腐败到什么程度”。
  23日的广州,沉闷地下着小雨,该书作者原定于这一天在广州的签名售书活动取消;广东籍教练陈亦明在报纸上说,希望至少判该书作者“十日拘役”。
  23日的沈阳,位于城北郊、被寒风包裹的翔宇宾馆中,南勇、杨一民等人在接受调查。
  23日的北京,那个被陈亦明恨得咬牙切齿的人,《中国足球内幕》作者之一、著名体育记者李承鹏,正在继续修订他的书,因为两天前,中国足协副主席南勇被捕了。
  李承鹏说,我要描写这个时代的真相。
  
  李承鹏,中国足球真相
  
  几个月之前,身为中国足协副主席的南勇表示要彻查“中超国安夺冠是内定”的“谣言”,李承鹏在博客中承认自己就写过《国安被夺冠》一文,“我作为‘内定说’源头的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欢迎告我,快别放过我”,他还用调侃的笔调写道:“这是近十年来中国足协主席第九次表示要起诉谣言的始作俑者。”结果,最先被调查组带走的是南勇,而不是李承鹏。
  在很多届足协领导的任内,李承鹏都叫骂过足协,也因此多次被吊销从业资格,18次被封杀,但结果是,足协领导多次换人,李承鹏却越来越红。
  李承鹏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说,他要用有趣的语言,来描写这个时代的真相。在12天的时间里,他与《足球》的刘晓新、吴策力一起,走访和电话采访了130多名相关人士,写成了《中国足球内幕》一书。尽管警方调查赌球案件的消息已经见诸媒体,但是《中国足球内幕》一书因为点名身份和大量球坛内幕,成为了又一颗重磅炸弹。
  扫视一下该书的目录,读者就足以震惊:谁策划了末代甲A价值1200万的连环假球?青岛队主教练子夜时分被谁用枪顶着脑袋押出家门?国足队长为何被绑架、失踪3天?沈阳金德队员李振鸿为何遭到活埋?落案的范广鸣难道是足协高层的替死鬼?……不但将赌球案的矛头直指足协高层,更是要求国足教练高洪波现身说法,洗清参赌的传闻。
  体育记者郝洪军说,《足球》一直是“战士”,有理由相信这本书的内幕性、爆炸性将会引发足坛地震。李承鹏的劳动关系依然在广州《足球》,他被称为“《足球》三剑客”之一。
  在书中被指为“赌球庄家”的广东教练陈亦明首先发难,在《体坛》周报上发表了《一位“被失踪”人的来信》一文,指责李承鹏无中生有。对于这场由一本书所引发的较量,在中国教育台主持“体育评说”的名嘴梁宏达一语道破天机,“不是陈亦明跟李承鹏在斗,背后是《体坛》跟《足球》这对冤家你争我夺的历史。两家传媒的争夺,体现了现代体育传媒公信力逐渐下降。这里既有恶性争夺的结果,又有错综复杂利益的结果。”
  然而,李承鹏全然顾不上这些,他把陈亦明的控告说成是“小事”,“大事”是将打假进行到底。李承鹏在博客中讲到,他曾经接到过号码显示为“0000”的匿名电话,说:“差不多就行了,不要太较真,你让别人不方便,自己也会很不方便的,都有家人呵。”《中国足球内幕》一书的出版人张晓波同样接到了如此的电话。挂了电话,李承鹏去东直门喝粥,张晓波告诉他要小心一点,甚至有些歉意地说,要不咱们就此收手。李承鹏木然地说,一切照旧,一切继续。出版方给作者买了100万的人身保险。
  因为写作《黑道风云20年》一书成名的网络作家孔二狗看过李承鹏的书后说:“哥,你们足坛怎么比我写的黑社会还黑?”李承鹏说:“中国足球可能是最愚蠢、最反智的,但它不是最黑的行业,足球只是中国社会的一个缩影。”
  李承鹏一再重申,这本书不是检举信,不是审判书,他更想从人性的角度去讲述中国足坛的真相。
  
  越封杀我就越红
  
  李承鹏,1968年生于新疆哈密,四川人,四川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后,被分配到体委机关报,昵称“李大眼儿”,他不仅眼睛大,胆量亦然。
  1996年,成都一帮体育记者约好了一起写文章抨击足协。李承鹏写了《斩断黑手》和《改革改到哪里去》,矛头直指中国足协和黑心裁判。结果,别人都没动,只有他的稿发表了,枪打出头鸟,他被停职反省。那是第一次被封杀,他28岁。
  他不敢告诉妈妈自己失业了,每天早上照样准时出门,装出绝不能迟到的样子,然后在大街上溜达一天。有时数着电线杆子就开始掉眼泪。
  后来,李承鹏从成都到广州再到北京,他自称是以写字为生的“国漂”。
  如今的李承鹏已经不再惧怕封杀,因为网络平台已经奠定了他在受众中无法撼动的影响力。他的任何一篇博客文章都至少有20余万的点击率,远远超过了很多杂志的发行量。他在新浪微博上的粉丝超过15万,也就是说,他每更新一条微博,就有15万余的读者阅读。
  
  公共知识分子李承鹏
  
  李承鹏在他的个人总结中说:“整个2009年,我只做了一件事,写字。”然而,外界对于李承鹏的认识却在这一年中发生了巨大变化,他从一个体育记者、作者,变成了杂志评选出的“显示出公共知识分子态度”的博客作者。他调侃说自己至今都不知道,那个词该念成“公共知识分子”还是“公共知道分子”。
  之所以说他的博客显出了公共知识分子的态度,因为他的关注范围,已经从体育拓展到了“余秋雨捐款门”、“暴力强拆”、“民航服务”、“高房价与房奴”等等社会公共话题。他与韩寒一样,成为了为弱势群体代言的网络发言人,网民已经习惯了在一些事情发生后,去李承鹏的博客看看他怎么说。
  “2009年确实很忙,在此一并向各位朋友道个歉,我没回你们短信是因为每天太多短信了,手机键盘太小按着不方便,又不可能为此去买部新手机;电话没接是不知道接了之后说什么,还有就是我总是白天睡觉晚上工作,等到发现未接电话,都晚上12点了;还有就是MSN开着却没回复你们,是因为这时候其实我是人机分离的,我在那边沉睡;这一年也不太出去喝酒,不是驳大家面子,而是因为不想酒后驾驶,打车又不方便,而且确实想结束过去那种一年有一半泡在酒吧里的生活方式。”李承鹏真的很忙,记者在3个短信、3个电话之后,终于在他从电梯到办公室的途中“抓”到了采访机会。
  
  为穷人说话,为自己而活
  
  李承鹏说他现今的理想就是,为穷人说话,为自己而活。
  非典期间,李承鹏写完了小说《你是我的敌人》;汶川地震之后,他完成了小说《寻人启事》,他对中国社会大背景的敏感体察和把握,一直是他获得多数人认同的重要原因。这一次的《中国足球内幕》,也是应和了调查足球假、赌、黑的大背景。
  李承鹏说他是一个靠着写字而成功的个人奋斗典型,如今的他宝马、别墅都已拥有。“我在给年轻人树立榜样,这个国家里太多有才华的年轻人被压制了”。2009年,李承鹏用几年的稿费为妈妈按揭买了一套带院子的房子,实现了他3年前在博客中的希望,纯粹用稿费,没有红包。
  他在小说中,经常会写到自己。比如《寻人启事》中的李可乐就有他早年的影子。小说开头,李可乐开着借来的奔驰去机场接空姐,那就源于李承鹏本人的泡妞经历———去机场接心仪的女孩,为了充面子,原本开奔奔的李承鹏借了辆奔驰,谁知上了高速就开始下大雨,摸不到雨刷器却把天窗给打开了,后座的99朵玫瑰成了一堆烂泥,而将车开到等待已久的女孩面前时,却发现怎么也打不开车门……
  曾经有人评论李承鹏的小说《寻人启事》是“将文学变成了一场刺激的冒险”,李承鹏回应说:“有太多无才华的人存在,这才是我成功的理由。”
  
  大嘴李承鹏
  
  除了审时度势,李承鹏的语言是他最大的亮点,不管身在何处,他总是能嬉笑怒骂,再严肃的事情,到他那里好像都变成了幽默。
  面对陈亦明对簿公堂的诉讼,李承鹏说对方可以和宋祖德一起发布新闻,说李承鹏其实是李承晚(朝鲜战争时期的南韩总统)的私生子。
  他还有个绰号叫李大嘴,文化界的名人几乎被他评点个遍:他说王蒙是个骗子;说余秋雨身后有强大的上海市推手;郭敬明与他本是四川老乡,但是郭敬明见面却说普通话,而且是老卷舌的自贡普通话,他在博客里讥讽举止中性的郭敬明是“娇羞”;说李银河是整天拿着王小波的招牌,本来不是同性恋也被她弄成同性恋了……
  唯独获得李承鹏的肯定与赞许的是韩寒,他说韩寒“挺正常”。
  一次,国足领队对李承鹏的文字感觉不爽,说李承鹏是“挣足球的钱还骂足球”,李承鹏在采访中说道,如果你真的热爱一个项目,就应该给它一个公平竞争的原则。这可能是李承鹏一切嬉笑怒骂型评论的动力,恨之愈烈,爱之愈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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