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印记,历史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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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到西班牙时,我在加泰罗尼亚省的一个叫塔拉戈纳的小镇学习语言。小镇巴掌般大小,生活平静安逸,时常觉得时间都是静止的,日子仿佛变成了一架溪边的水车,吱呀吱呀,一圈又一圈悠悠地转着。年轻人不安分的本性让我决定离开塔拉戈纳。平日里待我很好的一位西班牙女老师得知我想去别的城市读研究生之后,向我推荐了巴塞罗那大学文学院,她和她的母亲都毕业于那里。
  刚到巴塞罗那时,感觉满街的行人都步履匆匆,神色漠然,置身于这座城市里,总有一种错觉:巴塞罗那像极了上海。可是和快节奏的“东方明珠”相比,巴塞罗那的忙碌中还是夹杂了些许轻松愉悦。
  悠悠岁月流转的古朴与沉静
  许多人都对巴塞罗那抱有罗曼蒂克的幻想,可是在我看来,如果说西班牙激情的美属于南部的安达卢西亚省,大气的美属于首都马德里,那么,濒海的巴塞罗那则美得冷静,像极了—位优雅时尚的都市女郎,美丽中藏着些许骄傲,活泼中含着一丝庄严。在巴塞罗那待久了才知道,喧闹的兰布拉大街并不是这座城市真实的一面,亦如加泰罗尼亚人,虽然脸上挂着礼节性的微笑,骨子里却藏着拒人千里的傲气。
  创建于1450年的巴塞罗那大学便坐落在这样一座让人又爱又恨的城市里,它是目前最古老的、在历史的轮回中屹立最长久的大学。在这个曾经无比辉煌的国度,阿拉贡和那不勒斯的国王阿尔丰索·埃尔·马格纳尼莫于1450年下令建立巴塞罗那大学,在之后的战争中,国王菲力普五世关闭了学校, 126年之后,巴塞罗那大学于1842年重建。几度风雨,几经轮回,我爱的巴塞罗那大学在悠悠岁月中沉淀着属于她的辉煌,让如今的她增添了更多的厚重与分量。
  和其他的欧洲大学一样,巴塞罗那大学的各个院系分散在城市的角角落落。不过最具特色的还要属位于市中心“大学广场”的巴塞罗那大学。据说大学广场是在巴塞罗那墙被拆毁不久之后开始建设的,设计师后来在此基础上不断修建,直到1950~1960年间将大多数系迁移到大学区内。巴塞罗那大学已经得到了显著的扩建。另外,在加泰罗尼亚的其他城市,也设有巴塞罗那的教学点。在加泰罗尼亚的十二所大学中,巴塞罗那大学学生和教师的数量排第一。
  主巴塞罗那大学的校徽便是这座类似于修道院式的古典建筑。在印刷术没有被发明时,中世纪欧洲的文盲率很高,只有修土们有机会读书识字,因此修道院便被认为是文化传播的起源地。根据这样的理念,建筑师仿造修道院的样式建造了巴塞罗那大学,寓意这里是充满学术气息的知识圣殿。建筑的主体是用大块大块的土黄色石块垒成的,触摸着这些古旧的石块,你会觉得每块石头上都凝固着一段历史。在这些石块上你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好像一百年前它们就如同现在这样,孤独地待在那里,安安静静,不声不响。虽然以前各大院系都聚集在这座庄严肃穆的建筑里,但是随着师资力量的扩充以及学生数量的增加,大多数的院系都已经迁出,独立门户,如今只有文学系和数学系留在主楼里面。虽然学校身处闹市,离喧哗的加泰罗尼亚广场和兰布拉大街只有几步之遥,但是当你穿过主楼拱形的大门,置身于古朴威严的教学楼里时,整个身心都会沉静下来。
  没落的贵族气息 活泼的学习氛围
  巴塞罗那大学的校园里充盈着一股浓郁的没落贵族的气息,一切都古老得如同堂·吉诃德身上的旧盔甲,闪着落寂的暗光。古旧的石墙间凝结着时间的印迹和历史的气息,会使人恍惚间忘记了自己到底是在哪个时代,想看面前是否会突然出现一位手持羊皮卷的黑袍学士,神色安详,静默地从你身边走过。
  可是这严谨的校园也有它活泼的一面,那就是巴塞罗那大学随处可见的猫眯,胖的,瘦的,长毛的,短毛的,什么颜色都有。这些猫咪俨然已经成了学校的一分子,甚至在咖啡厅还特意为它们设置了募捐猫粮的捐款箱!巴塞罗那大学那个散发着安静味道的花园是这些猫咪的大本营,它们在那里尽情地挖坑儿,打闹,晒太阳。不过我最喜欢它们向人讨食的样子。这些猫咪不像狗儿们那样摇尾献媚,恰恰相反,它们统统一副高傲、冷漠、淡定的神情。猫咪们会不远不近地在草丛或是树下望着你(确切地说是望着你手中的食物),如果它们靠着灵敏的嗅觉发现你手中的食物符合自己的胃口,便会慢慢起身,款款地向你走来,没有丝毫畏惧地在你的周围坐下。
  相比较西班牙的其他大学,巴塞罗那大学的亚洲留学生数量并不多,我在西班牙语言文学系攻读研究生时,全班只有我一个中国人,这着实让我忐忑了一番。因为学校的教学用语是加泰罗尼亚语,而且硕士课程还包括加泰罗尼亚语,西班牙语,英语等,另外还有两种或三种的混合课程。虽然我自认为语言方面还算可以,但是刚进入学校的时候,置身于一个完全没有同胞的环境中,忐忑也是避免不了的。不过,可能因为“物以稀为贵”,全系的老师和同学对我都非常亲切友好。在国内学习时,我从不认为自己属于优秀学生一类,即使偶尔获得了进步,老师父母也总是善意地提醒我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到了西班牙,却是另外一番景象。记得研究生刚开学时,由于自己的西班牙语水平有限,费尽心思写完报告后,总是感觉忐忑不安。可是,每个老师见到我之后,总是满脸诚恳地说:“你写得真好,太出色了!”一开始我还犹犹豫豫地谦虚:“哪里哪里。”时间长了也就慢慢地信以为真了,觉得自己真如大家夸奖的那般聪明伶俐。即使有时老师给我的作业提意见,也总是先满口赞誉,之后接一个小小的“但是”,不过紧接着又是一番夸奖,生怕打消了我学习的积极性。
  包括我所攻读的文学系在内,巴塞罗那大学共有20多个系,而这些系分布在4个教学区,10个教学点。学校的声望是建立在密切关注科学研究领域里,不断更新的实际需求和国际潮流的基础上的。而这里著名的学科亦是非常多,历史、地理、经济学、统计学、管理学、社会学、法学、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学、地质学、医学、药物学、教育学、古典语言学、加泰罗尼亚语言学、罗马语言学、西班牙文学等等,统统都是学校的强项。
  在英国泰晤士报及其他很多个著名的国际机构给出的世界大学排名中,巴塞罗那大学的排名始终不错,而且在西班牙的大学中均排第一。因而,在这样一所古老而著名的学校学习,它的贵族气质,它的学术氛围,它的友好与亲切,怎能不让我欣喜与骄傲呢。   时光满溢温情与欢乐
  西班牙人的健谈举世闻名,他们手端一杯咖啡或是啤酒都能滔滔不绝地讲上半天。在课间休息的时候,我经常和同学们站在文学系院子里的大枣树旁,在午后暖暖的阳光下,从天气聊到国际时事,从电影聊到饮食。由于我们班大多数的西班牙同学对中国都不甚了解,所以我简直变成了他们了解这个遥远国度的“百科全书”,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都跑来问我。
  一次,一个同学吞吞吐吐地说:“我一直有一个疑问,不过希望我的问题不会冒犯你。”我好奇地问:“什么问题让你这么犹豫?”他小心翼翼地说:“你知道吗?在西班牙,中国人虽然很多,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融入了当地的生活,所以我们对中国人总是有些好奇或是误解的地方。”我说:“有什么地方让你如此好奇?你说出来,看我能不能解释清楚。”他犹犹豫豫地说:“据说中国人深谙长生不老之术,所以这里的中国人都不会死。”我听了之后着实哭笑不得。其他人辩解道:“因为我们西班牙人从来没见过中国人在这边举行葬礼。也没见过逝去的中国人下葬在当地的墓园啊。”我只好耐心地给他们解释中国人“落叶归根”的理念:“中国人讲究荣归故里,衣锦还乡,在西班牙打拼了大半辈子的中国人,老了的时候,会把生意交给自己的子女或是转手他人,而自己则回到故乡,颐养天年,所以看不到中国人在西班牙举行葬礼也是理所当然的。”同学们听了连连点头,感慨道:“虽然如今看似世界信息交流顺畅,可是有些虚无缥缈的误解就莫名其妙地扎根在人们的心里。要不是听你讲述了中国人的思维方式,我们这辈子还都以为中国人真的精通长生不老之术呢!”
  在和西班牙的老师同学的日常交流中,我深切地感受到了他们骨子里散漫悠闲、满不在乎的一面。如今欧洲经济危机日趋紧张,西班牙这个昔日的“日不落帝国”也是负债累累。希腊破产后,国际舆论担心西班牙会成为下一个希腊。和同学们聊天时,我担忧地问:“欧洲经济危机如此紧张,你们西班牙怎么办?”只见西班牙人悠闲地喝了一口咖啡,满不在乎地说:“西班牙旁边还有意大利和葡萄牙挡着呢,我们着什么急!”他们气定神闲的表情,淡定的语气让我觉得自己实在是杞人忧天。
  巴塞罗那就是这样一个复杂多变的城市,有人说它是享乐主义的天堂,有人则认为它是一座勤劳充满活力的城市。如同其他的大城市—样,巴塞罗那有着绚丽的繁华,喧嚣的热闹,可是在浮华的背后,你会慢慢品味到整座城市厚重的文化底蕴,而巴塞罗那大学也正是这令人着迷的人文气息的缩影。虽然在国外的生活充满了不易与艰辛,可是在巴塞罗那大学学习生活的点点滴滴却盈满了温情与欢乐,成为支持我熬过一个又一个漫长黑夜的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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