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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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每个人的记忆里都有这么一个人:他不爱与人言谈过多,喜欢一个人坐在教室角落的位置,时不时看着窗外。他或许在看天空,或许留意墙角刚开的栀子花,或许什么也没有留意,什么也没有想,仅仅是沉默,仿佛是与环境刻意拉开了距离。
  今天我要跟大家说的,就是一个叫作“他”的孩子。或许,也可以是“你”和“我”。
  友谊莫过于两种,即互补或相同,他和严浩就是前者的关系。打饭时,严浩可以挤进拥挤的长队,或找熟人插队,而他总是习惯拿着两个人的课本不紧不慢地在一个固定的餐桌旁坐好,等对方打好饭菜:再如英语课上,严浩在睡过半节课之后睁开眼睛问他还有几分钟下课,他会一边记录笔记一边把左手伸到对方面前说,时间是3点25分,夏天,2011年……
  学期临近尾声,高三即将到来。这句话也出现在严浩的脑海里,他正期待着暑假的到来,至于高三的临近显然没那么重要……而当严浩睁开眼睛便看到仍旧在奋笔疾书的他,一阵莫名的厌恶感涌上心头。
  他在写化学作业,理科对他来说不是件容易的事,而选择理科并不是因为擅长,而仅仅是因为觉得它具有挑战性。当然,他也不否认,之所以报理科也有严浩的原因——严浩文科太薄弱了。他停下笔,愣愣地看着假意沉睡的严浩。多年以后,他常想起这样一个正午,所有人头顶着风扇汗流浃背,一个相伴多年的好友像兄弟一般沉睡在自己的身边。他把钢笔合上,盖上笔记本,把头枕在胳膊上也沉沉睡去。
  夏季蝉鸣聒噪,少年们在闷热里迷惘着。一阵雷雨过后,世界终于冷却下来。
  七月的早上,他从车棚里走出来,一双帆布鞋,灰色裤子,白T恤。他手里拿着给严浩的早餐,母亲准备的。母亲特意多给孩子的同桌准备了一份。
  这已经是期末的最后一个星期,假期的喜悦与考试的紧张缠绕在少年心中。这天,严浩很晚才走进教室。此时,他正捧着一本语法书在小声念着。严浩吃着他带来的水煮蛋,看到袁小薇朝他看了几眼,便用手戳了戳他的胳膊。他头也不抬地继续早读。
  早读之后的课间时间,严浩和袁小薇站在操场的最边缘。袁小薇有点儿急切地问严浩:“他看过了吗?他怎么说?”严浩问答她:“看过了。他已经有牵挂的人了,他说,他不喜欢你!”简短的对话,然后两个人匆匆离开。咯吱一声,夏天,就这样结束了。
  接下来,就是高三。生活并没太大变化,他依旧安静看书写字,严浩依旧迟到、睡觉。有天,他看到母亲煮的水煮蛋出现在袁小薇的课桌上。就在这天数学课上,严浩告诉他自己有“小情况”了,对象是袁小薇。他一点都不介意朋友的借花献佛,只是那天之后他就再也没帮严浩带过早餐。再后来,他一个人排队吃饭,一个人看书复习。
  这一切没什么不妥,只是坐在身旁的好友却愈加陌生。
  高三的时间过得很快,他并没有在等高考,而是在迎接高考。在漫长的复习里,他学会了独立思考。而在这中间,严浩发生了很多事情,他和袁小薇不知什么原因,终于从形影不离变成了形同陌路。他能切身感受到严浩内心的不安,即使再放荡不羁的人,也会在严峻的事实面前败下阵来。只是容不得任何人多想,他们之间愈加疏远了。
  四月的晚自习,教室潮湿闷热。他离开位置,和往常一样,心烦无趣的时候他习惯一个人去操场走走。他在空无一人的田径场上回想自己走过的那些年,所有的一切历历在目。他想到自己的梦想,想到母亲,想到严浩,想到自己喜欢过的女孩……
  昏黄的灯光下走来一个人,是严浩。严浩走向他,如同走向一个多年不见的兄弟。
  他们坐在灯光下的跑道上。严浩说了自己的决定。严浩已经通过兵检了,决定放弃高考。每个人都有独立思考与选择的权力,他没有劝阻严浩,他尊重严浩的选择。他拍了拍严浩的肩膀,然后两个男孩相互拥抱。再后来,严浩歉疚地向他诉说袁小薇曾拜托自己传递情书给他的事情,“她喜欢你,但我没把信转交给你!”
  几天后,严浩离开,再也没来学校。
  又是夏天到来,一场考试像是一阵雨,终于为高中画上了句号。
  毕业会餐那晚,大家相互拥抱,彼此都有太多不舍。他拥抱袁小薇的时候,轻声在她耳边说了句“对不起,那不是最好的时光”。的确,在他看来,那不是最好的用来恋爱的时光。其实,去年夏天的一个晚自习结束,他在严浩的课桌下取饭盒时,早已不经意间看过那封信。这也是他喜欢的女孩啊……只是,那不是最好的时光。
  他在日记本上写下“最好的时光”几个字,便又想起那个叫严浩的少年。
  只是,最好的时光,是我们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编辑/梁宇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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