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老人”扶出抢劫案,三年逃亡好人变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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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79年,杨川出生在陕西省榆林市定边县白泥井镇的一个农村家庭,父亲长年在外跑运输,杨川上面还有一个姐姐。
  由于家庭环境影响,杨川自小就喜欢帮助别人。2001年,杨川从西安一所民办大学大专毕业之后,通过自己的努力成功进入到了一家经营汽车配件的民营公司工作。
  由于为人忠厚,又乐于助人,杨川在这家公司里赢得了很好的人缘。2003年,刚刚工作两年的杨川被提拔为销售中心的副主管,薪水也翻了将近一倍。
  一切都如意的杨川,虽然业务上是一把好手,但是由于性格上过于内向,不太喜欢和外界接触,所以一直是单身,看着身边的人出双入对,他有时也暗暗着急。
  2004年5月的一个周末,杨川一个人去西安城墙玩,在那里捡到了一个钱包。由于怕失主着急,他午饭也没吃就在那里等待失主。直到下午,才看到一个匆匆忙忙来找钱包的女孩。
  原来女孩名叫张春荣,上午和同事来这里玩,没想到钱包却被不小心掏掉了,里面装着她刚刚发的薪水。经过交谈,两个人居然还是老乡。出于感激,张春荣请杨川吃了一顿饭,从没接触过女孩的杨川,看着女孩的容貌,突然就心动了。
  相识一星期后,杨川壮着胆子给张春荣打了个电话,听说杨川要约她出来逛街,女孩爽快地答应了。
  那天,杨川给她买了不少衣服,两个人还去了大雁塔游玩,在公交车上,杨川大胆地拉住了张春荣的手。而张春荣在和杨川交往的过程中,也了解到了他的为人,对杨川产生了好感。
  2004年7月,经过两个多月的交往,两个人开始热恋。在彼此都见过家人之后,于2005年4月举行了婚礼。婚后不久他们有了一个孩子,由于杨川收入较高,所以张春荣就辞去了饭店的工作,一心在家里带孩子,小日子过得美满幸福。
  杨川捡钱包捡到一个媳妇的事儿,一时间在同事们之中传开来,大家纷纷赞扬杨川好人有好报,而杨川也更坚定了做好人的信心。
  但随着慢慢接触,杨川才知道张春荣的脾气其实很拗,但是他平日顺从的性格,恰好弥补了妻子性格上的不足,所以一切还都相安无事。
  但是这一切,却因为一件事改变了。
  2006年3月15日,杨川和往日一样去上班。当他骑着电动车行至文艺南路与文艺西巷交叉口南200米时,看到路边围了不少行人。杨川好奇地走过去,看到一个老太太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附近的人七嘴八舌,但是没有一个人上前搀扶。
  热心的杨川见状赶忙上前扶起了老太太。可是老人可能是受到过度惊吓,不能言语。见此情况,杨川很快就打了120,把老人送到了医院,并替老人付了1500元住院押金。做完这一切,他又开始积极联系老人的家人。
  直到下午,老人的儿子和儿媳才匆匆赶到,在得知杨川救了母亲之后,老人的儿子吴斌当场表示了感谢,但是却说自己来时身上带的钱不够,可能暂时还不上杨川那1500元钱,让杨川无论如何要留个地址,自己这几天凑够了钱就还给他,杨川就把自己的电话和地址告诉了吴斌。
  回到家里,他把这件事说给了张春荣听,张春荣听后,开玩笑地对他说,“可别让别人讹上了。”
  没想到一语成谶。事情过去两天后,正在外地出差的杨川接到了吴斌的电话。电话里,吴斌一反常态,语气冷冷地告诉杨川,现在有些事情还无法认定,要等他回来再细说。
  放下电话,杨川心里掠过一丝不安,吴斌从先前的感激到现在的语气冰冷,其间出了什么变故7想到这里,他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由于一直牵挂这件事,2006年3月19日,杨川匆匆结束行程回到了家中。在去医院的路上,为了面子,他还特意买了一些水果之类的礼物。
  没想到一到医院,发现吴老太太家对他特别冷淡。他尴尬地放下水果站在病房里,吴斌这时走过来,对着老太太说了几句话,然后,老太太的情绪突然就激动起来,指着杨川说“就是他,就是他骑电动车挂倒了我,你说你怎么骑那么快啊,没看到红灯吗?”
  杨川一下子就蒙了,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这种事情他从来没有遇见过,以往扶老人这事他也做过不少,但是收获的都是一连串的感激,可是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变故。
  看到杨川张口结舌,吴斌愤怒地指着杨川说,“没想到你还装好人,怪不得今天假惺惺地拿了水果过来,怪不得那天早早替我们交上了押金,原来是做错了事不敢承认啊!说吧,这事怎么解决?”
  杨川此时才回过神来,他拼命解释:“不是我我只是那天路过,看到街边有很多人围观,但没有一个人扶起老人,于是我就扶了,又打了120,当时联系不到你们,医院急着抢救,我身上正好有钱,就交上了押金。再说了,当时有那么多围观的人,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
  吴斌冷笑了一声“好,那你就把证人找出来,找不出来,这事咱没完。”
  可怜杨川百口莫辩,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当时的路人从哪里寻找?看着他张口结舌的样子,吴斌拿出一沓化验单给他看,原来老太太不仅有高血压,而且还检查出了一系列的毛病:光治疗费就得两三万元。
  杨川傻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自己本来就是做好事,但到头来,却背上了一口莫须有的黑锅。他气愤地说:“你们也太没良心了!”
  吴斌又冷笑了一声,说,“我妈都看到是你了,你还有什么争辩的?告诉你,不行咱们法庭上见!反正我知道你的工作单位和地址,不怕你跑了!”
  那天,杨川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一到家,他一头倒在床上,动也不动了。
  张春荣做好了饭,看杨川久久不来吃饭,去喊他时,才发现丈夫没精打采地躺在床上,一问原因,她也傻了,她知道杨川向来乐于助人,却没想到出了这么档子事。
  那天夜里,夫妻两个一夜未眠。
  2006年3月20日,杨川又接到了吴斌的电话,电话里吴斌给杨川开出了一个数字,加上医药费、手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等一系列费用,要求杨川赔付吴家10万元,要不然,就把杨川告上法庭。
  张春荣听到这个价码之后,忍无可忍,抢过杨川的电话说“你们随便吧,没想到做好事还被讹上了,这事到哪说你们也没理!”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没想到,半个月之后,杨川真的接到了法院的传票。从来没有经历过官司的杨川被吓住了,他通过老板向法院的熟人打听,才得知吴家证人、证词什么的一应俱全。
  杨川又气又急,可是又不得不向吴家人妥协,因为他听说打官司动辄要几万甚至十几万,自己在这里没权没势,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他与张春荣商量决定与对方私了。起初张春荣不同意,还和他闹了几次别扭,但后来看到这件事实在拖不过去,也只好答应了。
  2006年5月,他找到了吴斌,然后经过商谈,最后决定赔付给对方8万元,双方各找保人,签订协议,永无后患。   可杨川手里只有6万元,这些钱还是前段时间他为看好的一个小房子准备的,他想再借些钱,凑个首付,与妻子孩子就不必东奔西走租房子住了,没想到,不仅这6万元不见了,还要再借两万。
  终于东拼西凑拼够了8万元,交给了吴斌,那一刻,杨川的肠子都悔青了。
  这件事虽然告段落了,但是因为房子的事成了泡影,张春荣对杨川的态度也开始有了转变,起初是抱怨,再后来就是找点小事和他吵架。
  杨川知道妻子是心里不舒服,想借机发泄出来,所以他能忍则忍。
  2006年年底,南京著名的彭宇案开始传得沸沸扬扬,杨川看后,才知道彭宇的经历和自己一样,可是他却得到了包括舆论在内的很多人的支持。看到这一幕,本来情绪已经略有好转的张春荣,更嫌丈夫窝囊,好好的让人讹走了8万元钱。于是,更借机在家摔摔打打,指桑骂槐。
  2007年年初,因为杨川在公交车上给一位老人让了个座位,被张春荣骂了一路,到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了,抬手给了她一记耳光。这下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样,张春荣抱起孩子头也不回地回了娘家。
  杨川本来想着过几天就好了,自己再去接她,可是没两天,他却接到了一张离婚协议书。原来,张春荣回到了娘家,当家人听说杨川的事之后,一致说他是个傻子,找这样的人过没意思,不如早早散了。张春荣经不起家人劝说,于是就和杨川协议离婚。
  2007年5月,经过几个月的努力争取也没有结果,杨川终于同意和张春荣离婚,孩子由于年幼归张春荣,杨川另付孩子的抚养费每年5000元。
  经过一系列打击的杨川再也坚持不住了,他学会了喝酒,唱多了就在家里哭。由于长期受酒精的刺激,他在业务上连续出了几次错误,公司决定辞退他。
  失去了工作的杨川没了经济来源,有一天,他发现付完房租,连吃晚餐的钱也没有了。无奈之下,就去找一个以前接受过他帮助的老乡借钱,可是老乡见到他现在这个模样,连请他一顿饭的想法也没有了,借口有事匆匆给了他10元钱就让他离开了。
  拿着这10元钱,杨川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头,感觉自己像个乞丐一样受到了侮辱,这侮辱在心里很快转化成了一种愤怒。他想,这一切都是吴家人给自己造成的,也就是从那一刻起,杨川决心要报复!
  2008年2月,杨川终于在一家汽修厂找到了一份暂时能糊口的工作,可是心里的仇恨却越发高涨。因为经过两个月的调查,他摸清了吴老太一家住在文艺南路的一个家属区里,接连几次跟踪时,他都看到吴斌的老婆穿金戴银,牵着小狗走在小区里,很明显不像是穷人。明明家里有钱,却还要讹诈自己,这个发现更加激起了杨川的仇恨。2008年4月,杨川在一家五金店买了一把刀,多日的踩点让杨川心里的愤怒达到了一个顶点。
  2008年4月20日晚,杨川得知吴斌夫妻外出不在家,家里只有吴老太一个人时,就喝了点白酒,壮胆上了楼。开始敲门时他心里也有些害怕,可是当看到吴老太来开门,当年被冤屈的一幕又涌上心头,他猛地一把推开了门,一下拿刀顶住了吴老太。
  吴老太当场就惊叫起来,杨川迅速捂住了她的嘴,然后把门反锁上,拿了绳子把吴老太捆起来。看着杨川疯狂的举动,吴老太当场就吓晕了过去。
  依照杨川的本意,是先杀了吴老太,然后再等吴斌夫妻两个回来后,一个个解决。可是他毕竟没有杀过人,看到吴老太晕过去之后,竟然下不去手,在屋里转来转去,听到楼下不时有人路过,心想这样也不是办法,环顾了四周之后,突然想,何不把自己那部分钱拿回来?想到这里,他放弃了杀人的想法,在屋子里胡乱翻了一通,共找到两条项链和3万元现金。
  带着这些东西,杨川迅速逃离了现场。回到出租屋后,他越想越不安,吴老太开门的那一瞬间,肯定认出了自己,这样一来,警察很快就会找到自己,如果那样的话一切就全完了。他学过法律,自己这叫入室抢劫,而且数额巨大,肯定会被判刑。
  果然,当天晚上,吴斌夫妻两个回到家中,看到这种情形,迅速报了案,经吴老太太的指证与小区的监控录像显示,警方断定杨川就是犯罪嫌疑人。
  但此时的杨川由于害怕警方找上他,连夜乘车去了兰州。从此开始了自己的逃亡生涯。
  从2008年至2010年期间,为了逃避警察的追捕,杨川一路辗转兰州、西宁,甚至青海。往往到一个地方待不了几天就迅速换另一个地方,甚至还在大戈壁无人小屋里待过一个月时间。
  抢来的钱很快花完了,无奈,他只得找地方打些零工,尽管他有销售经验、有技术,但是他却不敢去那些大公司里找工作,因为那里都要身份证,只有那些累活、苦活、零碎活,工头才懒得要身份证,很多时候,杨川只借助这些零活来糊口。
  在外流浪的日子里,他最想念的是孩子和家人。但他不敢往家里打一个电话,生怕泄露了自己的踪迹。有时睡在冰凉的床铺上,想起自己以前的幸福美满生活,他禁不住泪流满面。
  就这样,从作案到落网这一段时间,杨川四处流浪,其间偶然到县城,也在黑网吧里上过网,在网上也见过全国各地几起扶老人案的新闻和帖子,当他看到这些例子,想起自己的遭遇时,他难以抑止内心的激动,分别以“我在天边”“未来在哪里”等ID进行了回帖,在回帖中,他也细述了自己如何扶老人被讹诈的事,正是这些回帖,为警方提供了有力的破案依据。
  2011年8月20日,当警察突然出现在杨川面前时,他一下子惊呆了,他没有反抗,反而说:“我知道这一天早晚要来的,他们办了错事,我不应该办错事。你们把我带走吧。”说完,他主动地伸出了双手。
  目前,此案正在进一步审理之中。
  (文中人物为化名,本文谢绝任何方式的转载、摘录)
  本刊观点:
  主人公的经历让人有种说不出的酸楚,除去个人性格因素外,造成这种现象的根本原因是什么?从各地近期频发的扶老人事件后,某些人无道德底线的要求,再一次挑战了每个人心底的良知。
  如果自己的安全能够得到保障的话,大多数人还是愿意帮扶老人的,毕竟在内疚中生活远比扶起老人那一瞬间的心灵挣扎要痛苦得多。
  其实,所有的问题都不在于扶与不扶,而是一个怎么扶,如何扶的问题,上海有一位老人,自己写了一份证明放在身上,里面有一句话这样写:“……好心人,如果我不小心摔倒在地,请伸出手帮我一把,我保证不会给您带来任何麻烦……”虽然这份保证于整个社会体系的相关保障来说,是一个莫大的讽刺,但至少可以证明一点,相关部门应该出台一系列不仅止于对扶老人,而是对于帮助他人,对于那些善良的人,对于那些想伸出手帮助别人的人保障的制度,这样的话,我们的良知才不会在一次次失望之后泯灭,道德才会在一次次感激中升华,我想,这也是我们所有人想看到的一幕。
  毕竟,人之初,性本善。
  编辑/孙鲁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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