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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典礼,对学校和老师来说是一个庄严的场合,对一个一年级的孩子来说,却可能只有热和烦;他喜欢她,就直接地表达出来,却被大人们联想到成人间的感情。是孩子太出格,还是我们太刻板?
小黑是个非常顽皮的孩子,从他刚一入学,我们之间似乎就开始了对峙,整整三年。有时我晚上做梦都会梦见他在捣乱,他简直成了我的“噩梦”。那时,我常常想:要是班里没有他,那该是多么轻松啊。虽然身为老师,不该有这种想法,但没办法,每当我跨进校门的时候,总会想不知小黑今天又要干什么,一想到这儿,我的心情就会变得非常糟糕。
小黑是那种精力充沛得不得了的孩子。记得在上学第一天的开学典礼上,他和其他小朋友一样,穿着崭新的白衬衫,胸前戴着鲜艳的小红花,精神抖擞地站在操场上。可没过多久,小黑就变得不耐烦了,他突然高声喊:“太热了!烦死了!”这一下队伍里有些骚动。我赶紧跑过去,帮他解开扣子,等我刚转过身,他就推推这个,打打那个。别的孩子不敢动,他更觉得好玩了,索性用力往前边那个同学撞去,结果是一片混乱……这就是上学第一天的他。
一开始我还有耐心给他讲道理,后来这耐心渐渐消失,代之以直接的批评。而他似乎并不在意,对我的批评也习以为常,我可真没招儿了。如果他一人不听话也就算了,可他一闹在班里就能影响一大片,他甚至以能哗众取宠为自豪。
小黑从一年级开始就喜欢一个叫欢欢的女孩子,而且还大胆地“追求”,弄得女孩儿的家长直来告状,说不许小黑再来纠缠他们家孩子了。可小黑不管这些,一下课照样叫上几个小伙伴站在班门口堵着欢欢起哄。有一次上课练习分别用“喜欢”、“聚精会神”、和“鲜艳”造句,我让学生读出自己的句子,小黑第一个举手,他站起来,向左右看了看,高声地读起来:“欢欢聚精会神地听讲。”“欢欢穿着鲜艳的裙子。”“欢欢喜欢和我在一起玩儿。”读完他得意地扫视着笑成一片的同学。
就这样,我和小黑打了三年的交道,当我终于不教他的时候,我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转眼,小黑他们已经上五年级了,而我又重新教一年级。开学的第一个星期五,全校大扫除。一年级老师最发愁的就是大扫除,班里从扫地、墩地、摆桌椅、擦玻璃、抹灯管……全部得你一个人干。一年级的学生下午不上课,我从中午就开始忙活起来。正干着,就听见楼道里有人喊:“快来,快来—在这儿呢!”我一看,只见小黑露了一下头,又马上缩了回去。不一会儿,以前教的那班学生来了十一二个。他们的个子都快比我高了,站在门口有些不好意思。小黑从后面窜了出来,喊道:“老师,我们帮您做扫除来了。”还没等我回过味来,他们已经拿起工具干了起来,小黑背对着我,指挥着大家,令我惊讶的是那些中队长、小队长,好像心甘情愿地听他的话,头都不抬一下。这下,我倒有些不好意思和奇怪起来。
不到半个小时,孩子们就把教室打扫得干干净净,孩子们陆续离开,小黑走在最后,他把整个教室的地墩得发亮。他干活的时候,我有些不敢看他,怕与他的目光接触,因为,我从没对他笑过,我担心今天的笑容会很不自然。
小黑还是那样满不在乎地离开教室,临了,他回头对我说:“老师,下星期我们还来帮您。”
望着空荡荡的教室,我突然感到自己在一个孩子面前变得那么渺小,孩子没有因为我的训斥、奚落而记恨我,而我呢,一个成人,一个老师却仍念念不忘他的种种不是。
这件事过去了很多年,但对我的影响一直持续着。现在仔细想想,小黑的很多行为在孩子们的世界里是很自然的,我不应该用成人刻板的眼光去看待他、苛责他。所以,从那时起,当我面对学生时,我尽量给予他们更多的理解与宽容,我不再因为哪个孩子的言行突破了我固有的框架而反感那个孩子。因为我知道,无论多么调皮和“出格”的孩子,在他们小小的心灵里都有着一份纯真和善良。
谁说我们从孩子那里学不到东西呢?
责任编辑/段冬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