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都·魅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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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百年来,她保存了完整的灵魂。她能感受到冷热,会因感伤而流泪,会发自内心地笑。她能品尝美味,亦能闻到花香。她除了不能选择死亡,什么都可以。
  【米兰兄妹】
  搬来这个小镇的第三天,我认识了米兰兄妹。乍一看,他们长得十分相似,都像是从明信片上走出来的模特儿。一样的白皙,一样的给人看不透的神秘感。
  不同的是米兰·卡尔有一头褐色的卷发,米兰·蓝犁则是一头飘扬的直发。他们琥珀色的眼睛总是带着某种形容不出的怪异,像在审视你灵魂深处。
  他们很少出现在人多的地方。如果不是由于我多管闲事,或者我很长时间内不会知道附近有这么一对邻居。
  【小提琴声】
  那天夏夜,我做了个奇怪的梦,在一连串下坠之后,我觉得有一双隐形的手将我从梦境里拽了出来。醒来时,卧室内一片漆黑。我似乎听到一些声音,像是小提琴的演奏?那个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显得十分飘渺。
  我披着一件外套,走上草地。除了皎洁的月光,再没有其他光亮。
  在我家附近的两处人家,都是循规蹈矩的上班族,绝不会在凌晨三点多逗留。
  小提琴声好像完全消失了,也许是因为户外的虫鸣声以及风声将其掩盖了。
  我想我并不是容易死心的人,并且此时睡意全无,便在周围巡视了一圈。终于在几百米外,我发现了另一间房子。白天时曾路过,没遇到主人家,便没有打招呼。
  我想此时拜访并非好主意,但好奇心驱使我上前查看。
  【意外邂逅】
  也许睡眠不足使我精神脆弱,容易受内心驱使。
  我看见一间亮着灯的小木屋,应该是这家人的储物室。
  我不想再上前了,因为不想吓到他们,想象一下,如果半夜有一个黑影站在你家门外,这情景何等的诡异。
  然而这时,我却听到屋里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声。
  我的神经一下子像被针扎了一下。甚至没有考虑便冲了进去。
  “天啊!你是谁?”
  我看到一个穿着白色睡裙的女子将身子蜷缩在椅子里,一个男子手中拿着一把破损的小提琴,地上还有残留的碎木。
  “你对她做了什么?”我此时真有点后悔,什么武器也没拿就鲁莽地跑进来。
  对方的身高明显占优势,显然当时我顾不上细看他的容貌,否则我会更为惊讶。男子朝我谨慎地瞧了瞧,然后似乎突然松了口气,放低声音说道,“你是附近新搬来的若特先生吧?”
  见我没有应话,他朝我无奈地笑了笑,“她是我的妹妹米兰·蓝犁,我叫米兰·卡尔。不知道你深夜造访有什么事吗?”
  我怀疑地看着他,难道是我弄错了。“刚才的尖叫声是怎么回事?”
  卡尔从桌上倒了一杯水递给那个叫蓝犁的女子,女子苍白着一张脸,颤巍巍地接过水。
  “我妹妹得了失忆症,有时会因为想起什么而感到痛苦。”卡尔解释道。我发现他的眼神里带着一种慈爱。
  “原来如此,真是冒昧打扰了。”我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后脑勺。
  卡尔笑了笑,向我伸出手,“虽然不合时宜,但作为邻居,就让我们正式认识一下吧。若特先生。”
  我赶紧和他握了握手。看到他手中的小提琴,忍不住又问:“刚才是她拉的小提琴吗?”
  卡尔微微点头,转身把小提琴放到桌上。我这时才发现这间屋子里有很多小提琴。
  “拉小提琴是蓝犁的爱好,不过……”他看着地上的碎木,皱了皱眉。
  我重新打量了一下椅子里的女子,发现她不是一般的美。那种苍白羞怯的美,让我不由得感到耳根有些发烫。
  我掩饰地转过头,望见窗外天边已经泛着鱼肚白。这才说道:“实在抱歉,我改日再来拜访。”
  【见面礼】
  翌日中午,还没等我登门致歉,米兰兄妹却亲自上门送来了见面礼。
  在白天的亮光中,我清楚地看见他们的容貌。我以前一直认为自己长得还算不错,可是在他们面前,我觉得自己简直像上帝胡捏乱造的粗制品。
  卡尔很擅长交谈,知识渊博。而蓝犁却总是一副很羞怯的样子,有问才答。卡尔有一些很奇怪的举动,比如他似乎很喜欢贴在蓝犁耳边低语些什么,这让我感到不舒服,一个哥哥会跟妹妹感情好到这种地步吗?也许我不能否认自己带着嫉妒。
  自认识蓝犁,在过去的每一天,她的影像都刻印在我的脑海里。有一次,我站在花园里浇花,看见蓝犁一个人坐在阴影里发呆。还以为是自己又出现幻觉,可是她冲我微微一笑,让我觉得那个蓝犁是真的存在,因为那是她第一次对我露出笑容。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邀请她到屋里坐坐。她点了点头,提着裙摆跨过花丛,跟我走进屋里。
  我问她要喝点什么,她点着下颚,似乎思考了一下,才说道:“果汁。”
  我按捺住对最爱女子独处的激动,端来两杯草莓汁。
  她看着粉红色的草莓汁,又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我喜欢红色的东西,玫瑰,红地毯和红酒杯。”
  我笑了笑,忙说道:“你等我一下。”我急急忙忙地跑到门外,从邻居家的花园里偷偷摘了一朵红玫瑰,没办法,谁让我的花园里没有种玫瑰。
  我兴奋得连手被刺扎到也不知觉,直接把玫瑰送到美人面前。
  蓝犁绾起发梢,低头闻着颜色艳丽的红玫瑰散发的清香,“真香,不过你的手好像受伤了?”
  我摊开手,看见食指指尖有一颗血珠,赶紧用纸张拭去,“没事没事,只是破点皮。”
  “你真有趣。”蓝犁笑起来时,像是有一种魔力,让人觉得心底有个太阳在缓缓升起。
  【最美时光】
  和蓝犁在一起的时间过得特别快。
  也许是彼此之间感到毫无压力,聊的话也越来越多。她跟我说,卡尔对她很严厉又过分担心,所以一直以来,她都没办法认识一些朋友。
  我从她脸上的表情看得出,她很喜欢我这个朋友。可能对她来说,我是一个和卡尔的感觉完全不同的人。   可是我对她却不止是这样的感情。
  我和米兰兄妹和平相处一直维持到三个月后。
  有一天,我应蓝犁的请求,给她送去一本她一直想看的小说,可到达他们家门外时,我却无意听见从储藏室传来的争吵声。
  “卡尔,我想和谁交往是我的自由。”蓝犁的声音十分尖利。
  “砰砰”,似乎有什么掉落地上。“你似乎忘了我们是什么关系。”卡尔的声音异常冷漠。
  “你是米兰·卡尔,是我的哥哥,不是这样吗?”蓝犁带着怪异的语调反问。
  我刚想推门制止这对兄妹的争吵,不料却瞥见,卡尔起身将蓝犁抱在怀里,捏着她的下颚。
  “你们……”我仿佛看到可怕的景象,脸色难看到极点。这样的场面绝不可能是兄妹间的争吵。
  我握紧拳头,知道自己一直被这对假兄妹耍得团团转。现在只想转身跑开,然而身后的门莫名其妙自己关上了。
  我退了一步,看见卡尔的眼睛闪过一丝不怀好意。他跷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嘴角勾起一丝嘲讽。“我不会允许蓝犁喜欢上任何人,包括你,这样的人下场只有一个……”
  “卡尔,不要。”蓝犁推了我一把,我竟然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撞到身后的墙面。而刚才所站的位置只是被卡尔的手碰了一下,立刻出现一个大坑。
  我感到脑后一阵发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相】
  卡尔看了一眼蓝犁,又对我冷笑了几声,“现在你看到了,你和我们不是同类。你还会喜欢蓝犁吗?”
  我望向蓝犁,她的表情十分痛苦。我的心也随之揪成一团。如果说不害怕这个蓝犁,那是谎话,但是如果说不爱蓝犁,那也是谎话。我微微翕动着嘴唇,说道:“我无法使自己不喜欢她。”
  蓝犁一下子扑到我怀里,我紧紧地抱着她。这一刻,我更确定,我是真心喜欢她。
  卡尔像只被激怒的猛兽,一掌将我们扇倒在地。
  如果不是蓝犁挡着,我一定不止感到肋骨要断了,看见自己不能保护心爱的女人,是一件多么窝囊的事情,即使是死到临头,我依然逞强道:“为什么不能成全我们?”
  卡尔似乎因为我的勇气而愣了一下,他眼神锐利地看着我,“你这个凡人是不会明白的。”
  “卡尔,放过我吧。别再为自己找借口,离开我,你一样可以做你喜欢做的任何事情。”蓝犁跪在卡尔脚下,用乞求的眼神望着他。
  轰隆,刹那间,屋子里的所有小提琴重重地跌落地面,化作无数扎人的碎片。卡尔站在那里,褐色的头发耸立着,眼瞳发出凶狠的血红光芒。“你竟然不明白?”他的嘴角有一丝残忍的嘲讽,“没有你,一切毫无价值。”
  我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卡尔对蓝犁的感情竟然这么强烈。
  蓝犁咬着嘴唇,低着头。我的心突然下沉了,难道蓝犁想回到卡尔的身边了?我眼睁睁看着蓝犁走向卡尔,慢慢靠近他。
  “蓝犁。”卡尔等不及地将她重新抱回自己的怀里,那种感觉就像是她是他失去的一部分身体。
  我闭上双眼,觉得胸口像被火烤过,热辣辣地疼。
  蓝犁俯在卡尔的耳边,就像卡尔习惯的动作那样,轻轻地对他说道:“不,卡尔,你对我的并不是爱,那只是你的控制。”一根蜡烛掉落地上,卡尔的衣服燃起一团红艳的火。
  “不,蓝犁。”卡尔似乎很怕火,他根本无处可躲,也无法熄灭蔓延全身的火舌。
  那一幕将会是我这辈子最可怕的噩梦。
  【魔鬼回归】
  不久后,我和蓝犁结婚了。我们都以为美好的婚礼会将我们不好的记忆抹去。
  在婚后的第一个周末,我一个人开着车前往母亲的墓前,这是我搬到新镇后第一次回来。
  在她老人家墓前,我报了自己的平安,也跟她说了我的新婚妻子蓝犁和……一直以来,笼罩在我心头的疑虑。
  我其实一点也不了解蓝犁,只知道她和我不是同类,可是我从未问过她和卡尔到底是什么,也许我认为答案对我来讲不那么重要。
  正在我准备离开时,耳边响起一阵熟悉的小提琴曲。由缓而急,高潮处又急速下坠,仿佛在诉说一个凄美的故事。
  这正是那个夏夜所听到的曲子,我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燕尾服的身影站立在一个无名墓碑前,姿势优美地拉着肩上的小提琴。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吓得六神无主。狼狈地往回逃,然而在快到车门前,他还是出现了。
  脸上的五官不变,只是比以前更苍白了。
  “若特,若特。”卡尔带着一阵诡异的笑容。
  【死亡陷阱】
  三个月后,有一个年轻的商人搬到新镇上,他认识了一对像是从明信片上走下来的美丽兄妹,并且他喜欢上了那个腼腆的女孩。
  你永远不会知道失去灵魂是什么感受。无尽的空虚,时间,金钱,利益,都带不来一丝滋味。也许我不知道喜欢是什么,但是看着她能唤起我记忆里的感觉。
  卡尔在那个即将死亡的商人耳边,轻轻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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