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宿藏家小屋(外一篇)

来源 :西藏文学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summoreangle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汽车沿着岷江的河谷走了几个小时后,开始慢慢地向上盘爬。
  “看!大熊猫!”有乘客惊叫着,坐在车厢走道一边的乘客也都站起来爬到窗前看。我坐的后排座比其它的座位高,所以不用站起身,也看到了大熊猫。所有的乘客都兴奋了起来。
  司机大声地说:“这是卧龙山大熊猫自然保护区,谁要是敢杀害、捕捉大熊猫,就要被敲脑壳的!”
  乘客们三三两两地接着司机的话茬议论了起来。
  翻上一座高峰,往下望去,只见岷江就在脚下白浪滚滚,隐约可闻水流湍急之声,再放眼眺望,远处云山缭绕之中,透出一片金光,太阳正在挤出云层。汽车已经爬了很高了。再看汽车在山下刚刚走过的路,像一条羊肠小道在山麓间盘旋。我发现自己被夹在悬崖绝壁和一座几乎是垂直的山麓之间。虽看不见天,但见满目苍绿。一会儿,窗外什么都看不见了,像走进了雾里,我感到心里一阵奇闷,我对身边的女士说:“麻烦,给我腾个塑料袋,快!”我把我的背包推向了她。我同时向着车窗的玻璃望了一眼:我的脸色已经成了青色,并且鼓着发白的嘴唇,一口一口地向上倒气。女士不敢怠慢,赶忙从我的背包里拿出装毛巾的塑料袋,递给了我。才过了片刻,我又叫道:“麻烦,再给我塑料袋——快!”她把我的一个装衣服的塑料袋给了我。大约是怕我出危险,她站起身大声地对司机喊道:“喂,师傅,麻烦你停停车好吗?”司机问:“搞啥子事情?上厕所?”她说:“不是,有人生病了!”司机说:“病了我才不能停车。”她都急了:“为什么?”司机大声说:“现在正在过巴朗山,海拔4523米,病人怎么受得了?我得赶快开,翻过巴郎山,病人才得到安全了!”事已至此,我只能暗暗叫苦,只能听天由命了。我后悔没有打听好路况,就到了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地方。
  “巴朗山的雪峰!”车里的乘客骚动起来。
  “你看,咱们刚才是在云里,不是在雾里。咱们现在从云里出来了!你快看!天多蓝,雪多白,景色多美!”我身边的这位好心的女士大声地给我打气,只希望我能撑过这座山。我感动极了。
  有个乘客大声地说:“其实云和雾没有什么根本的区别,雾高了,就是云;云低了,就是雾。”
  我咧着已经没有知觉的嘴唇,笑了一笑,艰难地对这位老师说:“照相,照……巴朗山……机子在背包里。”她说:“对,照相,把巴朗山照下来。——我把你也照下来。”我惨白着脸无力地说:“别,别照我。——太难看了!”她说:“就这样照,这样最自然了,这样最有纪念意义。来,笑得好看一点,把你的形象和巴郎山叠在一起。”她拿起我的照相机帮我抢下了几张珍贵的镜头。汽车飞快地向山下驶着,彩色的经幡随风猎猎地飘荡,一处接一处。车上的人们停止了惊呼喧闹,我也停止了呕吐,司机挂着空挡下山,一切都静了下来,仿佛怕惊扰了经幡下沉睡的神灵。我深深地感觉到了佛的存在,心中的沉静和肃穆油然而生。
  一路的经幡,让我感觉到了香巴拉王国的存在,感觉到神灵对我的注视,感悟到神灵对我的指引,到了这里,我的心灵不由得不洁净,我的灵魂不由得不升华。这时,高山反应的痛苦仿佛已经不存在了,多年来疾病的痛苦也不复存在了。我注视着车窗外边,心静如水。
  “因为道路被泥石流冲断,所以,原定发往阿坝县城的班车停开了。”阿坝州马尔康县城的汽车售票员很有礼貌地对我说。我失望极了。我的失望不仅仅是没有了到达我心中的目的地的汽车,而是县城的街道上根本就没有藏族人!
  一路上照顾我的好心的女士已经在四姑娘山下了车,我一个人拖着灌了铅的腿,扛着疼痛欲裂的脑袋,眼睛在县城的街道上极力地搜索着,期望着能看到一两个穿着藏袍的藏族人,以不枉我千辛万苦地来到这人迹罕见的川西高原上。同时,我还得尽快找到住的地方,否则我就会趴倒在大街上。
  我找到了一个小旅馆,接待我的是位中年男子,他说他叫白玛,他还说这个旅馆是他妻子经营的,他是他们家乡的教师,是暑假来给妻子帮忙的。我问白玛:“你们这里不是藏民区吗?我怎么看到的是满街的汉族人?”
  白玛听了我的话,笑了。“你没见过藏族人?刚才在街上看见的和现在坐在你面前的不是藏族人吗?”
  我吃了一惊,说:“那些人不是和汉族人一样吗?他们为什么不穿藏族服装,却穿汉族服装呢?您看,您也是西装革履的,真看不出,您也是藏族人。”
  白玛宽容地说:“现在汉族和藏族的交往日益增多,怎么说呢?——在内地城镇里的少数民族基本上都跟汉族差不多了。但是,只要你仔细分辨,你在大街上还是能分出哪一位是汉民,哪一位是藏民的。因为我们藏族人长得都比较粗犷。”
  “刚才在街上,我跟他们说话,他们都说汉语,他们怎么不讲藏语呢?”我又问。
  “在我们本民族之间,相互说的都是我们民族的语言。在县城居住的藏族人,差不多都会讲汉语。”
  我感到体力不支了,头疼得像要炸开似的,胸闷、气短,并且昏昏欲睡。
  白玛的妻子桑吉卓玛穿着漂亮的藏族服装来给我送开水。我眼前一亮,说:“我想去你们藏民居住的村子里看看,我怎么才能到达藏民居住的村子?”
  桑吉卓玛是个好心的女人,她说:“我们的村子就在山上,离这里有几十里路,你要是想去,我一会儿就可以带你去。”她还说:“我的丈夫也要回学校去,因为学校就要开学了。”
  我高兴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喊:“太好了!太谢谢你们了!”
  其实这时,高原反应给我身体带来的不适,并没有丝毫地减轻,只是因为心里鼓起的那股我自己也说不上来的劲,鼓足了我的勇气罢了。有人说:通常久病的病人都有一个通病——固执病。我大概当时就犯的是这种病。
  一辆红色的老式桑塔纳出租车,载着我和白玛夫妇爬上了漫坡。他们像是走亲戚似的都换上了一身漂亮的藏袍,我的情绪处在极其亢奋之中。白玛说他们的村子就在四千多米的山上,我的亢奋都没有被打下去。过巴朗山的时候,我就已经出了状况。再上四千米,无疑我是在赌命!   来不及推敲此行的得与失,汽车已经进了山。
  车行山间,左回右转,两边峰峦陡峙,嵬岩嶙峋,路边有了积雪,山腰却出现了墨绿色的云杉林带。翻过几道山梁,进入一个广阔的山中草原。高原的天空,每一个瞬间都有奇异的变化,天上的云游动得很快,像疾驶在高速公路上的车辆。行走在高原上,仿佛离天更近了,你甚至都觉得,只要把手向天上一举,就可以摘下几片飞逝的白云来。湛蓝的天幕下,有疾驶的白云从头顶上匆匆闪过;碧空下,连绵起伏的山峦,荡漾着茵绿色的波浪,草地上有数不清的牛羊,它们有的是褐色的牛,有的是花牛,还有雪白的羊,黑白褐相间,跟拼贴画一样。车又往前开了一会儿,草原逐渐开阔,再也看不到低矮的山冈和稀疏的林子了。汽车穿过放牧群,又出现了大片大片的漂亮花,我惊呼:“好漂亮的花!”
  “格桑梅朵。”桑吉卓玛说。
  “什么?”我没有听懂。
  白玛解释说:“其实也叫草原菊。我们藏族话叫做格桑梅朵。”
  看远处,邛崃雪山上白雪耀眼。这里就是海拔四千多米的哈拉玛高山草原。清新的空气和炫目的风光令人心醉。山峁和道路如同水洗过般干净。远处黑色的山底簇拥着一群白色的房子。汽车开到近处才看清,这里的房子盖得很奇特,就是把山上的石头集中到一起,干打垒似的插建而成。之所以说它是“插建”而成,是因为房子就是由山石干干地插起来的,甚至连石缝都没有勾。我当时真想问这种房子漏不漏雨,但因为头痛欲裂,也就顾不得张口了。
  汽车终于在一个叫丹瓦的村子停下来。白玛说:“这就是我们村。”
  我用目光扫描了一下村子:这是一个只有二三十户人家的藏族人村子,而且居住很分散。因为有汽车开进村子,一下子围过来好多小孩,穿得都很油腻,身上的味道也很重。我问白玛:“你们的学校也在村里吗?”
  白玛说:“在村子的那边。”
  于是,我们一起去看了他们村的学校。学校建在村里以前实行生产队时的一个旧牦牛棚里。
  “怎么只有一个班?”我问。
  “哦,我们村有十几年都没有过学校了,我是去年才承担了这里的教学,当了老师,这些学生都是去年才入学的,今年该升二年级了。”白玛说。
  “那今年再有新生怎么办?”
  “那就办一个复试班。反正这里又要没老师了,也说不定娃娃们还不来报名呢?”
  “为什么?”我心里疑惑,“为什么这里快要没老师了?为什么娃娃们会不来报名?”我连连发问。
  白玛说:“在村里当老师钱太少,乡里已经同意调我去乡里当老师了。”
  “那你的这些学生怎么办?”我真为这里的学生担忧。
  “那就随他们了。还想上学的,他们自己就会去乡里上学;不愿意上学的,把学校办到家门口,他们也不来上。”
  “为什么?”我不知道我那时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疑问。自从我问第一个“为什么”开始,我就死死地盯着白玛的脸,我想看清楚他的骨子里到底是不是藏族人。因为在我心目中的藏族人根本就不是他这个样子的。
  白玛似乎看出了我在盯着他,他耐心地给我解释说:“我们这里主要靠放牧过生活,有的家也种一点青稞和土豆。一般家里的青壮年和大一点的孩子都要到牧场放牧去,留在村子里的都是已经丧失劳动力的老人,他们在这看家,并抚养未成年的孩子。留在家里的老人们算计着,想自己的孙子要是上学了,就不能跟着自己的儿子学放牧的本事了。等儿子老了,谁照看家里的牛羊马猪?这么算,还是觉得不划算。有的家庭确实比较穷,是真的没钱,根本就交不起书费,所以他们说没钱。”
  我此时盯着的白玛的脸,变成了一个电视画面:一个中央电视台的记者在陕北的一个山坡上,采访一个正在放羊的牧娃。
  记者问:“你在干吗呢?”
  孩子说:“放羊。”
  “你放羊干什么?”
  “放了羊卖钱。”
  “卖了钱干什么?”
  “娶媳妇。”
  “娶了媳妇干什么?”
  “生娃娃。”
  “生娃娃干什么?”
  “放羊。”
  ……
  我当时正在病中,看了这段报道后,我的心就已经被孩子的话刺得鲜血淋淋的了。
  今天,我亲耳听了白玛的话,我的心像要被剜出来一样疼痛。我拖着病身子,艰难地把目光投入到这片远还没有进化的寨子里,我发现人类尴尬的处境遍布每一个角落,我仿佛听见弱者在哭泣,看见文明在被人们层层地包裹了起来,我此时强烈地感觉到我这个刚被别人拯救出来的躯体,马上就要冲出去拯救别人。我不是社会学家,也不是社会调研者,我无权发表什么高论,但我当时的确有了一种冲动,我想说:“我来这里教这些孩子。”但终因是我一个人到藏地,人生地不熟的,又不太懂藏民的接人待物方式,也怕影响了藏汉关系,所以这句话就没有出口。
  桑吉卓玛看我不再发问,就说:“去我们家吧,我妈妈说不定都等急了。”这时早有人给她家的老人送信回去了。
  白玛家的房子,跟我在路上看到的房子一样,也是那种干打垒似的房子。还没走到门口,一个藏族老人双手托着一条雪白的哈达迎了上来,当哈达挂到我的脖子上的时候,白玛说:“这是我妈妈,叫阿卓玛。”我当时后悔极了,路过县城的时候,我看到街上有卖藏族服装和哈达的,我后悔没有给这位慈祥的老人也献上一条雪白的哈达。
  阿卓玛说:“招待尊贵的客人不能没有青稞酒喝,更不能没有牦牛肉吃。”我当时是什么都不能吃了,但是,当主人唱着敬酒歌向我敬酒的时候,我还是恭恭敬敬地接过来把酒干了。其实我不知道在藏人家饮酒的讲究。在藏人家饮酒尤其是敬酒时讲究“三口一杯”,即先喝一口,斟满;再喝一口,再斟满;喝上第三口,斟满干一杯。我本来不能喝酒,但因为要表示对主人的尊重,才慷慨而饮。哪知反倒弄巧成拙了。
  主人看我豪气满天,以为我是“海量”,高兴坏了。当我看到又一杯酒放到我的跟前的时候,我都要哭了。
其他文献
我常常觉得,我的外公和我的年岁差不多,因为他常常表现得像个孩子一样,率真、想象力丰富又极固执。  “老顽童!”外婆经常这么叫他。  外公动手能力很强,他擅长做花灯。外公所在的村子里也有几位花灯高手,每年的同一时间,他们都会相约一决高下。  “我这次一定要赢过他们!”每每比试前,外公都会重复这句话,然后一头扎进房间里,半天都不见人出来。  每到这时,外婆总会去敲响他的房门:“快出来吃饭了!这有什么好
下课的铃声余音未落,我就已像雷雨前浮出水面换气的鱼一样,迅速背上书包,跑出教室,一心只想尽快逃离黑板上密密麻麻的不等式。  我低着头快步向宿舍走去,内心被理科薄弱的自卑感填满。  电话铃准时地在九点三十分响起。自从我来到附中读书,煲电话粥就成了我与母亲的日常。  “喂———”我的声音有气无力。  “宝贝,今天过得怎么样呀?”  “…………”  与往常并无二致的问候后,母亲忽然像个小姑娘似的,开心地
题目  生活中,总有值得记录的特殊的东西,比如一个不同寻常的日子、一个印象深刻的人、一件刻骨铭心的事、一份弥足珍贵的礼物、一份让你心生温暖的爱与温情……那一定蕴含着特殊的味道,让你从中品味独特的韵味。请你以“特殊的”为题,写一篇作文。  要求:1.将题目补充完整;2.文章不少于600字,不超过900字;3.除诗歌外,文体不限;4.文中不要出现影响评分的人名、校名和地名,如无法避免,请用××代替;5
時光飞逝———我已经匆匆度过了五千多个“一天”。然而此刻,我在记忆中迷茫地寻找着,是否有那么一天,有那么一分钟,甚至就那么一秒,深深铭刻在我心中。  思绪带我飞快地穿过无数美妙的回忆———穿过我曾经攀登过的雄伟的长城,飞越过挺拔的泰山,掠过水平如镜的西湖……而我最终寻找到的那个我心目中最美的一刻,近在几天之前。  海棠花开了,我在午后安详的阳光中,静静地坐在学校的花园中。那一片花海,令人欣然陶醉。
小時候,母亲和我一起在小院里种下几株茉莉花。  “人的一生就如这花———在土壤中酝酿生命,在阳光雨露的滋润下萌发新芽,经历一个又一个四季,积攒充足的力量,长出枝干,从容地绽放花朵。”母亲的话言犹在耳,而此刻的我看着茉莉花越发茂密的花苞,心中满是紧张、焦虑———等花儿开放时我的画展也将要开始了呢。  每天在太阳升起前我就赶到画室,正襟危坐在画板前,凝神思索,奋力捕捉那一闪而逝的灵感。  哈,抓住你啦
本刊讯(记者 徐德明)4月25日,2019年天津市“5·25”学生心理健康月活动在天津音乐学院拉开帷幕。市委教育工委副书记、市教委副主任杨清海出席并讲话。全市大中小学教师代表约300人参加开幕式。  據悉,天津市心理健康教育已逐步实现大中小学“一体化”推动工作格局,“5·25”学生心理健康月各项活动架起心灵桥梁,广受师生欢迎,逐渐形成品牌。
今年4月,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教育部、司法部、农业农村部、文化和旅游部、国家卫生健康委、国家知识产权局等7部门共同印发了《关于应对新冠肺炎疫情影响实施部分职业资格“先上岗、再考证”阶段性措施的通知》(以下简称《通知》)。人社部等部门有关司局负责同志就《通知》有关情况回答了记者提问。本刊摘编如下:  一、《通知》提出了哪些阶段性措施  “先上岗、再考证”阶段性措施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一)对部
那个上午,他是带着一颗紧张愧疚的心,匆匆逃离那家安静得令他心虚的图书馆的。  图书馆外是一条步行街。他低着头,一声不吭地往前走,如同一名匆匆赶往学校的普通中学生。他的心怦怦乱跳,浑身冒冷汗,好像成百上千双眼睛盯着自己。他小心翼翼地闪避着行人,脚步飞快,时不时瞥一眼身后。一阵热风吹在脸上,他觉得更热了,身体撑不住了,感觉自己快晕过去了。  他远远地望向身后的图书馆,确定无人追过来,方如释重负,大喘几
“不知道等待我的,将是怎样的学校,怎样的学生,怎样的同事,怎样的生活。”2020年5月8日,天津市宝坻区朝霞街三岔口中学语文教师刘兵怀着对西北黄土高原的向往,来到了距离家乡1500公里的甘肃永登,开始了为期一年半的支教生活。看到路旁一座座土黄色的山,连绵不断,他的心也像山陵一样起伏不定。“不论怎样,我都要尽可能地做好工作,对得起宝坻和永登两方的信任。”刘兵在赴永登七中支教的路上暗暗地对自己说。  
随着互联网科技的发展,阅读网页文本已成为人们获取信息最常用的方式之一。在“双一流”高校建设的大背景下,高校办学国际化创新走向纵深,世界高等教育开始认真倾听中国声音。高校内涵式发展是高校跻身“双一流”的重要路径,尤其是英文网站,作为世界高等教育倾听中国声音的重要窗口之一,有助于全方位、多视角地展示学校,提升学校的国际影响力。但是需要看到,由于各高校英文网站编审人员能力欠缺、中西方语言习惯及思维方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