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乐 粉红经济的淡蓝超人

来源 :南方人物周刊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woshishen654123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图/本刊记者 梁辰

  3月2日下午两点,淡蓝网CEO耿乐踏上了回秦皇岛的列车。他们是为了对一款名为Blued的app进行全新版本的封闭开发。Blued是由国内同性恋社区淡蓝网开发的移动端产品,自2013年上线至今,用户已经超过百万。
  10天前,这款中国最大的同志社交app获得数千万元A轮融资。
  耿乐的微信名叫“安全超人”,他当过近二十年警察。在他眼中,警察就像超人,能够保护世界安全。辞职后,耿乐也在做着“安全超人”的事——改变大家对“同志”的看法,让世界看起来可以有些不一样。

一个同志社交app的诞生


  2012年3月,耿乐从秦皇岛公安局辞职,专职投身到他创办了12年的淡蓝网。那时国内并没有专门的同志交友软件,圈内人大多使用名为一款Jack’d的app,可以查看附近的同志,打招呼,交友。Jack’d操作和体验都不好,在中国境内发展很慢。朋友让耿乐开发个中国版的,耿乐玩心大起,找了几个北京交通大学的研究生做iOS和安卓客户端开发,公司出了一名产品经理和一名UI设计师,他把工作多年攒下的20万存款一股脑儿放了进来。
  在软件的命名会上,耿乐想,淡蓝是蓝色,就叫blue,Jack’d有个d,我们也加个d,最后命名Blued。
  上线当天,耿乐只通过淡蓝网的微博发了一条通知,竟马上引来了超过1万用户注册。在那之后,资金的捉襟见肘不允许他们进行任何大规模推广,Blued只依靠同志圈内的口碑传播,扩张速度却很惊人,一个月能增长近二十万用户。
  Jack’d在圈内谐音“接客帝”,Blued则被戏称为“不撸帝”。这个略带邪恶的外号很快风靡了同志圈,一年多下来,用户已快达到三百万。用户数的快速增长让抱着玩一玩心态的耿乐措手不及,软件本身也出现一些硬伤:易死机、易跳出、软件易崩溃……
  耿乐开始意识到这个群体的需求,决意主攻Blued研发,他迅速找齐了程序员和设计师,组建了近三十人的团队。和别的开发团队不同,这个团队里有27人是同志。耿乐觉得,圈内人会更了解自己的需求。
  耿乐曾想做中国版的Jack’d,但他发现,与老外直截了当的“约炮”相比,中国人有不同的文化基础。团队基于这点在Blued中加入了“视界”(用于获取同志资讯)和“动态”(类似朋友圈功能)两个栏目,让Blued获得了良好的本土化以及社区基础。与此同时,淡蓝网把在PC端积累十多年的用户迁移到Blued成效也非常显著。
  在Blued诞生之前,淡蓝网一直没有盈利。创业初期,服务器的费用是耿乐用工资贴的。工资不够的时候,他会发一个通告:要交费了,大家能不能捐一点儿?然后把银行卡号附在后面,很多网友10块20块捐过来,秦皇岛一位用户在2007和2008年一下子就捐了两万,连收条都不让打。不过耿乐还是会把每一笔收支明细贴在网上,持续多年。

我也曾幻想找林黛玉那样的女孩


  耿乐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走到今天。他生在河北秦皇岛,初中毕业进入警校,从小到大,家人都告诉他:长大了要找一个漂亮的女朋友,要有才气,要贤妻良母。在耿乐心里,漂亮又温柔的典范是林黛玉。
  周围的的朋友接二连三有了女朋友,他却对漂亮女孩没一点感觉,反倒对同校干净瘦削的男孩子怦然心动。耿乐安慰自己,只是没有遇见喜欢的女孩而已。直到他看到《北京故事》(这部同性恋小说后来被改编成电影《蓝宇》)。耿乐在网吧一边看一边掉眼泪。看了这本小说之后,他完成了自己的同性恋启蒙。
  身份的隐秘性让耿乐倍感孤单。2000年,当时国内并没有专门的同性恋网站,耿乐萌生了自建网站的想法。他注册了网易的免费空间,买了本讲frontpage书籍从头学起,用业余时间经营网站。“淡蓝网”的雏形——“淡蓝色的回忆”悄然诞生,页面是纯净的蓝,贴着文艺故事、留言板,偶爾附上些图片。耿乐在海边长大,淡蓝色是他对青春的所有回忆。
  很多网友发邮件希望贴上自己的故事,留言板成为“同志”们交流的场所。耿乐当时技术不好,只能用硬页面将代码一个个敲上去。每天下班直奔家里,从6点一直干到12点。母亲9点多睡觉的时候,骂他一顿:“怎么还不睡!”“就睡,就睡。”他把门和电脑关上,等母亲睡熟,再起床开电脑做网站,心里想“这就是一种信仰吧”。
  2006年,北京举办了一次“同志站长之家论坛”,耿乐去了,还认识不少朋友。大家商议合办一个正式的同性恋网站。当年5月,“淡蓝色的回忆”更名“淡蓝网”,网站的团队也组建起来。周围的人都不知道耿乐在做网站,更不知道他的身份,亲朋好友们还等着他找到他曾幻想的那个“林黛玉一样的女孩儿”。

怕下一个敲门的就是公安局


  2008年3月是淡蓝网最为晦暗的时期,因管理原因被关停两个月。而在此前,耿乐和他的团队经历了多次“游击战”,因为涉及同性恋内容,他们的网站多次被服务商强行关闭。
  在他印象中,从2006年开始,每年会有两场网络严打风暴,第一批倒下的一定是同性恋网站。他刚把服务器放到一个城市,当地公安局就打电话通知服务商拔线,服务商转头打电话骂他:“同性恋网站能做吗!给我们添那么大麻烦!”
  他们只能把服务器移到另一座城市。最困难的一次,数据太大没法转移,耿乐拜托当地网友到机房抱出服务器,连夜乘火车到邻市上架。“特别没有底气,心里特别害怕,你不知道政策的界限在哪里。”耿乐仍对那段日子感到无奈,“在当时同性恋就是跟淫秽挂等号,大家都觉得同性恋就是色情,就是变态。”
  线下的麻烦也不少,秦皇岛创业环境并不好,耿乐当时租借在居民小区里办公。邻居不止一次投来疑惑的目光:你们是不是搞传销啊?朋友们则让他小心工商局检查。   为维系网站的发展,耿乐还拉起了广告。他专程从秦皇岛赶去北京,在著名的同志酒吧DESTINATION和老板聊起了生意。他兴致勃勃准备着PPT和公司介绍,老板却把他拉到一个小角落里,听完讲述,放下一句:“我们考虑看看。”便把他晾在那儿,再没回音。
  一直当警察的他并不知道怎么去说服投资商,从头学着求人投广告却失败率很高。到手的广告,大多是客户自己找上门来。第一家找上门来的广告商是一本电子杂志,广告费一分没有,只是给了一些服装做置换。虽然都是次货,但耿乐还是很兴奋,起码接到东西了。
  城市小机会少,怀疑与告诫更让耿乐每天提心吊胆。他狠下心带着团队租了两辆大车,拉着家具、电脑搬去了北京。在北京的日子也不好过,一个月成本6000,而在秦皇岛一年才1万。房主频繁涨租,给不出钱就撵人,还拿黑社会威胁。耿乐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从2009年到2013年,他搬了4次办公室。
  迫于经济和家庭的压力,团队里一同打拼的兄弟们纷纷离开,剩下的人过着举步维艰的日子,月薪1500,最高开到3500,连社保都没有。
  耿乐那时仍在秦皇岛公安局工作,他开始频繁请病假,在两地来回跑。多重压力让他心里十分疲倦,站在公司11楼的窗边,他不止一次想跳下去。他最害怕下一个敲门的是公安局,查封网站,再没转机。

被总理接见后


  2012年11月26日,耿乐被李克强总理接见,和他一道的还有国际机构、政府背景的社会团体和民间机构,他代表同志网站。耿乐说,总理你好,我们是一家男男同志网站,我们希望用互联网技术改变中国同性恋者的生活,也包括他们的健康。总理说,很好,同志们辛苦了。
  那天耿乐的微博被网友们转了上百次,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做的事得到官方的承认。从那天起,“被总理接见”5个字成为耿乐和淡蓝网的重要背书,民政部、卫生部、国家工商总局……高层一些针对同性恋群体和疾病防控的研讨会都接二连三向耿乐抛来了橄榄枝。
  因为公益,网站风声鹤唳的艰难境况得到了根本性的扭转,不过这却是耿乐无心插柳的一步,和他做艾滋病公益的初衷毫无关系。2010年的一天,耿乐的好朋友告诉他自己感染了艾滋病,他难过了好几天。没多久,又一位朋友告诉他自己也感染了。晴天霹雳一道道下来,耿乐心里特别不舒服。到了2011年,网站营生艰难,他想干脆做些帮助同志社区的事,于是一头扎进了艾滋病公益里。

  他找到北京市昌平区的一个卫生服务中心,告诉科长自己是同志网站的,希望能做一些公益,协助中心开展防治工作。科长并不排斥同性恋,两人开始谈论如何合作,后来在昌平疾控中心设立了艾滋病唾液检测防控点。这次合作十分愉快,耿乐一行人也获得了对方的好评。淡蓝网开始和北京市各区合作。
  公益合作在客观上救了淡蓝网。当时网站一个月的开销大概是3-5万元,一部分靠广告,一部分是公益项目。公益项目的合作方有一些费用抵消网站的人力成本和办公成本,这样一来,网站虽然不盈利,但“起码让我们有奶喝”。
  从那时起,公益成为耿乐力推的项目,他注意到艾滋病公益项目不仅能在同志群体中发挥作用,更能重塑网站形象。那时的淡蓝网充斥着各类男性成人用品、酒吧、会所的广告,他很心疼:“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每天都穿得破破烂烂。”
  公益路慢慢走顺了,不少机构找上门来希望提供服务。淡蓝网目前有500万的注册用户,Blued也接近300万,这成为不少机构获取研究样本的重要途径。最近全国25个城市的卫生部门通过Blued做了一个调查,想看看在大城市、新兴城市、二线城市、三线城市,同志人群到底有多少,以及政府部门如何给这些人群提供他们需求的公共服务。
  今年2月27日,联合国副秘书长米歇尔·西迪贝接见了耿乐,淡蓝的公益路从国内走上了国际,耿乐想:这下越来越好了。

你一个警察你做同性恋网站?


  淡蓝网2006年上线之后,耿乐从技术转向管理,只在下班后和团队交流工作。公司搬去北京后,耿乐干脆向单位请病假,一请就是一个月,到期再请。
  两边跑的生活让他力有不逮,动了辞职的念头,但家人坚决不同意。有一次,母亲收拾房间时看到他放在抽屉里的同性恋宣传手册,哭着打电话质问:“儿子你是同性恋吗?”耿乐赶回家去解释,房间里一片漆黑,只听见母亲哇哇的哭声。从此家里再也没提过这茬。
  炸弹终于在2011年引爆了。当年11月,搜狐视频拍了一个名为《11罗汉》的创业视频,耿乐作为其中一员,详细讲述了淡蓝网和自己的工作。视频在搜狐首页挂了一下午。那个下午,耿乐的手机被打爆了,朋友、家人、同事,各种震惊。单位领导气得打电话叫身在北京的耿乐马上回来。他刚请了一个月的长假,理由是生病疗养。
  领导见到他,面红耳赤地拍桌子:“你一个警察你做同性恋网站,太敏感了你知道吗!”同事建议他把淡蓝关掉,和网站彻底断绝关系。
  耿樂最终选择了辞职。整个单位都震惊了: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辞职,这个人如此年轻,还是单位的中层,工作人员甚至连离职手续怎么填都不知道。有同事告诉他:“这么多年了,只有开除的,怎么会有辞职的。”
  耿乐还记得那时候同事的目光充满了质疑和奇怪,但没有敌视也没有友善,有种复杂的压抑,他们连话都没跟耿乐说一句。
  辞职后的那个下午,耿乐去办了港澳通行证和护照,他觉得自己好像自由了。可自由带来的快乐只持续了一个星期。母亲打电话告诉他,原单位的医保卡已经停掉不能用时,他的情绪跌落到谷底:“母亲从我身上得到的那么一点点安慰,我儿子是公务员的荣耀感没有了。”
  耿乐开始频繁做噩梦,梦到自己回公安局了,不让进大门,回办公室了,又没有办公桌,梦到单位领导说:“回来上班吧,再给你一个副处长当。”   他当了近二十年警察,26岁提到副处长,各种情愫在心里排山倒海他翻滚着。直到现在,家里还挂着警服,辞职时他要过来留作纪念。每天换衣服的时候,耿乐都会看一看,再摸一摸警徽,警号93051,曾专属于他。

学着成为一个商人


  上线之初,Blued曾被某应用市场强行下架,理由如同耿乐预料:同性恋,太敏感。但是当Blued不经任何推广在某榜单上取得应用下载第九位的好成绩之后,该应用市场悄然将其上架。好成绩还带来了上海中路公司的投资,2013年,他们向Blued投资了300万元。这让耿乐看到了新的希望。
  之后,Blued又被清流资本相中,投资方看好“粉红经济”,他们顺利获得几千万元A轮融资。在耿乐看来,同性恋用户黏性强,这个身份会伴随他们终身。在Blued上,长期不登陆的用户会被自动删除,这也保证了软件的活跃度。“据根据科学研究院的平均统计,同性恋大约占总人口5%,以此计算,我国有7000万的同性恋群体,对投资方而言,这是个巨大的市场。”耿乐总结自己获得融资的原因。
  他希望能够占领70%的同志市场,让同志们把Blued、微信和QQ作为手机端必備的3个产品。
  融资后,耿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招人,他从新浪、百合、百度等挖来不少以前“想招又招不起”的人才,投入新版本的开发。现在33人的团队里,有两名直男和一名女生。
  袁熙是团队中仅有的两名直男之一,他之前的公司与淡蓝网有业务往来,在交流中被办公环境和氛围所吸引,辞工过来,负责除软件开发外的一切工作。
  淡蓝网的办公室在北京通州的一间商住两用房内,十分干净整洁,进门墙上挂着一张8名员工裸体的照片,那是在秦皇岛草创时期拍的,他们用彩虹旗挡着身子,笑得很灿烂。地上摆着合作商的产品,大多为男性用品。耿乐希望自己的办公室有更多Gay的基因,干净简洁,但又不乏同志公司的企业文化。
  Gay基因的理念同样被他应用到Blued中,他有意在注册页面中加入同志圈子的特殊词汇——类型判别,1,0,0.5。熊、正太、肌肉等……
  他想换个办公室,通州太远,太不方便。他开始设想新办公室的样子:要有国际化同志的感觉,简单、不费钱、墙上还要配一些鲜艳的颜色。
  对团队内唯一的女成员小丸子来说,从商住两用房换到写字楼,她就可以有属于自己的女厕所了。
其他文献
特稿  与李梦华、袁伟民不同,伍绍祖1988年到国家体委任职之前,不是一名体育的内行,而且还“不喜欢体育”,他是国防科工委的政委,一名少将。在1988年汉城奥运会中国只夺得5枚金牌、人们喊出“兵败汉城”、李梦华下课的情况下,被空降到了体委工作。  两年后,中国北京“申奥计划”启动。一个让人觉得有些意味深长的细节是,“申奥计划”的最初缘由,竟来自邓小平这位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在视察亚运会场馆时的几句讲
儒家思想和逆来顺受    人物周刊:据说《生正逢时——屠岸自述》被您删了许多,是否为了笔下留情?  屠岸:也有。比如有位大诗人,我非常敬重他。他的夫人和我也是很好的朋友,我在书中都写到了。当年他们刚结合不久,诗人就被划为右派。他夫人没有因此而离开他,一直跟着他去了黑龙江、新疆。他住在地窨子里面,无援无助,几度想自杀,如果没有他夫人,他可能就死了,也就没有他晚年的复出与一段辉煌。  我认为这位诗人在
现代奥运会推进到1984年第23届时,一个赛场之外的狠角色抢走了所有运动员的风头。凭借高超的营销技巧,他把濒临破产的洛杉矶奥组委从悬崖边拉了起来,把印钞机搬进了奥运赛场。奥运五环标志从此开始金光闪耀。  在此之前,主办奥运会能给一个国家带来巨大的荣誉,但没有哪一届奥运会没有赤字。盛宴散席之后,主办国往往要勒紧裤腰带为赛会买单。1972年的慕尼黑奥运会耗费10亿美元;1976年的蒙特利尔奥运会,让3
唐朝李冗的《独异志》卷上,讲了个丢鞋子挽救了一支部队的故事:  楚昭王与吴战,败走四十步,忽遗其履,取之。左右曰:“楚国虽贫,而无一履哉?”王曰:“吾悲与其俱出,而得与其俱返。”于是国无相弃者。  楚吴两国,战事一直不断,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总之,这一回,楚昭王打败了,这应该是一场规模不小的战争,否则,楚王不会亲自带队。打败了,总要撤退,不管是战略性的还是被动的。训练有素的,撤退的时候也会有序,谁
每年颁发一个大奖和两个助研奖。作为世界上最有声望的摄影奖项之一,该奖关注那些像尤金史密斯一样,立志“以人道主义为主题,反映现实生活”的摄影师。此前,中国只有台湾摄影师、玛格南图片社成员张乾琦获得过该奖。    尤金·史密斯人道主义摄影奖  卢广走在内蒙古乌海市过度开采的高岭土废墟上,身后飞尘一片,走出了腾云驾雾的感觉。这感觉可不好,呛人。村子被工厂包围,刺鼻的臭味随着空气四处蔓延,目光所到之处都是
疯子何小三在精神病院住了3年,一次都没有出去过,也没人来看他。有人半年来给他交一次钱,交完钱就完全消失。  何小三是自己来住的院,他缠着当初给他诊断的医生,说外面的世界太无趣无聊,必须住进精神病院,才能感受活着的意义。他一脸焦虑,威胁说,如果不让他住院,他可能会死。最后这句话把医生镇住了,他立即给何小三开了住院证。当时的诊断是焦虑症和抑郁症,两个诊断后面都打着问号。何小三就这样如愿住进了精神病院。
北京CBD那几栋高耸入云的通天塔,仿佛是城市之巅,每分钟都创造着数以万计的财富——有人说,这里连空气都弥漫着金钱的味道。华裔导演杨紫烨站那些坚固的水泥建筑之间,面对着我们的照相机。比起谈话时的随和、温婉,镜头前的她显得有些不自在。她喜欢低调,“过自己的生活自由自在”。  在这个城市的商业中心,很多东西都神奇地并未沾染上丁点儿“金气”——其中就包括杨紫烨工作室里那座奥斯卡最佳纪录片奖的“小金人”。8
Peter已经不能再被称为是一个中国人,他的护照上“国籍”一栏标得清清楚楚:澳大利亚。但他执拗地认为,“拿了个外国证就说自己不是中国人,纯粹胡说八道”。不过,他还是更习惯让人叫他Peter,而不是他的中文名。  离开中国20年,他习惯拿起电话先说“hello”而不是“你好”,但一旦聊起天来,一口道地的京片子还是立刻“出卖”了他。如今在悉尼靠开出租车谋生的Peter,笑称自己是现代版“祥子”,所关心
6月8日,台湾中央研究院发布了一条讣闻:“本院人文组何炳棣院士于美国西岸时间2012年6月7日,病逝于加州,享年95岁。何炳棣院士著作弘富,为历史学界泰斗。1966年获选为中央研究院院士,1979年获选为美国艺文及科学院院士,1997年获选为中国社会科学院荣誉高级研究员。由于学术贡献厥伟,更曾于1975-76年被会员公推为美国亚洲学会会长,乃该学会的首位亚裔会长,也是迄今唯一的华人会长。”  去年
海娜的儿子死了。一个炎热的下午,刚过完18岁生日的儿子打完篮球,跑去水库游泳,溺水身亡。据朋友描述,儿子一直以为他的父母不怎么爱他。而那天,父亲摇着儿子僵硬的身体,母亲跪倒在棺木前,大声哭泣。  在我们这样的小镇,死亡绝对是一件大事,谁家的狗死了都可能成为大家茶余饭后议论的主题。海娜儿子的死当天就在整个小镇风传,老人们告诫孩子不要擅自去水库游泳,孩子们惋惜那个一起打球、跳街舞的略微腼腆的哥哥怎么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