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的两个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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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着的事,大抵在两个方面:务实与务虚。缺其一,便可算得残疾。譬如一个家,家徒四壁势必难以为继,便是笃爱如牛郎织女者,也是“你耕田来我织布”地需要务实。但“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爱情没了,万贯家财很可能只是内战的火药捻;爱情,即务虚的一面。
  现在的中国,是空前地务实起来了;市场经济正在淘汰着懒汉和清谈家,这真是个好兆头,没有人不盼望她从此富强。但这并不是说,她过去就多么地理解务虚,连年的文打武斗多不过是虚误罢了;爱情呀,人性呀,人道主义呀,都曾一度做过被唾弃的角色,可见务虚的方面也是多么荒芜。
  辩论先务实还是先务虚,先谋生计还是先有爱的追寻,先增加财富还是先提高文明水平,似乎都是无聊的逻辑。房子有了而找不到爱情,或新娘来了再去借钱盖屋,都是极不幸的局面。为什么不能舍生忘死地爱着,同时又废寝忘食地建设家园呢?虚实相济才是好文章,才有最新最美的图画。
  务实与务虚绝不相互抵触。劳累了一天,人们需要娱乐;奔波了一生,人们向它要求意义;作为五十亿分之一,每个人都有孤独和困苦,都希望这个世界上充满善意和爱情。在参天的大厦下和飞奔的轿车里,这些东西会不期而至吗?好像不会;名和利都可能会这样,唯善意和爱情是不能不由期盼来催生的。
  在“俗人”成為雅号的时刻,倒是值得冒被挖苦的风险,做一回“雅士”的勾当。沉静地坐一会儿,到大厦之外的荒地上走一趟,凭心神去追回被冷淡了的梦想,风吹雨洒,会看见天堂尚远,而梦想未变。于是,虽得不住“俗人”的雅号,反惹一身“雅士”的俗气,心里也不计较了,觉着往前走去似乎有了底气。
  多年的虚误,让理想背了黑锅。但理想的性质注定它不会吊死在一棵树上,注定它要发展和不可泯灭。说不要理想,那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不要理想正也是一种对理想寻求,但凡活着总是要往前走的,不可抹杀的时空保障了这一点;说不要理想,其实只是在发展着理想和丰富着前途。但说不要理想,毕竟是说错了。原本想说的很可能是:不要再清谈,不要再虚误吧。
  选自《史铁生散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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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话实说,王昭君不是“和亲”,是“自亲”。公元前33年,是汉元帝竟宁元年,呼韩邪单于第三次以“臣子”身份朝觐汉朝,“自言愿婿汉氏以自亲,元帝以后宫良家子王嫱字昭君赐单于”。自汉高祖刘邦开始的“和亲”政策,是迫于匈奴的军事压力,属于不得已而为之,由汉朝廷外交提议,送“翁主”给单于做阏氏(王妃)。翁主是诸侯的女儿,皇帝的女儿称公主。“自言”是呼韩邪单于提出,愿做汉家女婿,且王昭君是“后宫良家子”,是入
如今最缺少大师,因而有人说“这是一个没有大师的时代”;但似乎又是遍地大师,举目所及,到处都是“大师”的影子。不仅有“围棋大师赛”“大师工作室”等,各种音乐大师、文学大师、书法大师也比比皆是,自然还有大名鼎鼎的“王林大师”。然而,“响水不深,深水不响”,也有些真正具有大师水平的大师,却婉拒大师称呼,坚决不以大师自居。沈尹默艺术精湛、炉火纯青,被人誉为“数百年来,书家林立,盖无人出其右者”。但他却拒绝
在祖国的各大菜系中,我最清楚的就是粤菜。出了名以后,经常被奉若上宾,饭局不断,且多是粤菜的局。在北方,粤菜被公认是最铺张的,稍不留神就中了埋伏,光是一人喝一盅汤就比叫满一桌子的川菜贵,刀刀见血,做东的人不带上万儿八千的,看菜牌的时候就得把第一页翻过去,直接从第二页点菜。正因为如此,也就凸现出宴客的体面。北京吃粤菜最负盛名的酒楼叫“顺峰”,十年前兴起,贵客一直如云,有头有脸的天一擦黑全在那里聚齐儿。
庭院除打一大块水泥地外,尚留一方土质的隙地。好处有二:院落若皆灌以水泥,渗透性便差,夏日会奇热,人受不了,留以土地,便无此虞,为好之一;土地打破水泥地之刻板灰沉,既可协调环境,又可莳花弄草,怡人性情,为好之二。隙地留下之后,自然要植一些细草杂花,然仍余偌大空间,便细虑派何用场为上。我说植竹最佳,“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受苏老夫子影响,是显然的。妻不以为然,说两竿瘦竹迎风,景象萧瑟。我说,否,竹
是黄梅天,外面飘着细雨,案上放着茶,喝茶聊天的人刚走,白瓷茶盏里,氤氲数朵茉莉,茶雨微凉。下雨天,找几个人闲坐,瓦檐上有水声,几个人坐在屋内,一边喝酒,一边听雨,喁谈、啸歌,忘了功名利禄。于二是属于那种不爽约,请一次就来的朋友。那时,我住的城池很小。一座城,他住北门,我住南门。有一次,下雨天,我请他过来坐坐,他穿件蓝雨披,风中哗哗作响,骑辆破车,就一摇一摆地来了。半道上,车扎了胎,于二“吭哧、吭哧
那些日子,父亲整天躺在病榻上,身边的氛围给了他什么样的感受呢?当父亲要求转院,离开三甲医院那间重症观察室时,他在轮椅上的回眸与轻轻挥手,给了我一个答案。要是能用颜色来表示的话,我觉得,这答案应该是白色背景上点缀了一抹温情的暖色。观察室有8张床位,大开的门,正对着病区的服务台,人来人往,较为嘈杂,加之患者、陪护家属较多,因此,尽管一床难求进来不易,但对需要安静的患者来说,这里实在算不上是理想之处。然
打开古老的《诗经》,每一页都是绿草萋萋。美好的植物犹如翡翠玛瑙一样,散发着清辉。有一女子,背了一只斜口筐,在路边采摘苍耳,“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置彼周行”,采呀采呀,浅浅的小筐忽然被她丢弃在大路旁,她一个人就那么久久地站着,痴痴眺望远方的风烟,眼睛里蓄满深深的思念:那远在天之涯的心上人,是否也被离思和忧伤所困扰,攀上那高高的山冈,回望他渐行渐远的故园和等在季节里的容颜?那一时刻,她的思念
在瑞金粜米巷,我被一把粗制的蒲扇掠夺了目光。淡黄的颜色,放射状的扇纹,在一个耄耋老人的手中轻轻摇动。她的安详的面容,似闭非闭的双目,与宁静古旧的小巷,构成一帧久远的怀旧照片。我仿佛能看到一阵清风吹动的涟漪,将一圈圈的旧时光轻轻荡开。记忆中的蒲扇,常常握在外婆的手中。在多少个蝉声若隐若现的午后,外婆坐在一把竹椅上假寐。她执住扇柄,就那样摇啊摇啊,摇着摇着,动作就迟缓了,扇子就掉落了,鼾声就响起来了。
我觉得我们中国人的喉咙之大,在全世界,可称首屈一指。无论是开会发言,客座谈话,商店交易,或其他公眾的地方,说话的声音时常是尖而且锐,声量是洪而且宽,耳膜脆弱一点的人,往往觉得支持不住。我们的华侨在外国,谈起话来,时常被外国人称做“吵闹的勾当”,我以为是良有以也。在你好梦正浓的时候,府上后门便发一声长吼,接着便是竹帚和木桶的声音。那一声长吼是从人喉咙里发出来的,然而这喉咙就不小,在外国就是做一个竞争
作为写字儿的人,想必都很羡慕那种“天成”的作家,或者“天成”的写作状态。那往往是文学史上的神话———养在深闺或来自深山的单纯男女,从肉体到心灵都一尘不染,有感而发、提笔而就,一出手就是高峰。要不干脆就是孩子,比如7岁的骆宾王,“鹅鹅鹅,曲项向天歌”,几成天籁。然而很遗憾,水能提纯、保纯,但人不能,正如大部分人的人格都是滚滚红尘造就的,大部分作家的文学修养也是通过对前人、同时代人的阅读和思考来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