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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5月17日,湖南长沙,注定会让许多人记忆深刻。
那是第七届中部投资贸易博览会开幕前夜,漫天绽放的璀璨焰火,照亮了橘子洲的夜空。以“湘江之韵”为主题的全景激光音乐焰火晚会绚烂上演,不仅为八方来客奉上了一场无与伦比的视觉盛宴,也向世人展示了源远流长的湖湘文化。
本次焰火晚会是浏阳花炮继北京奥运会、上海世博会之后的又一次精彩亮相,同时也是一次燃放技术大练兵、名优产品大展示、焰火创意大荟萃、品牌企业大联合,其必将促进浏阳花炮的生产与燃放水平迈上一个新台阶。
这是一场世界顶级的烟花景观——
六艘航舰中流击水,六束礼花绽开六朵花瓣;周敦颐、王夫之、魏源、毛泽东、刘少奇等历史文化名人和屈子祠、岳麓书院等人文胜地构成的巨幅网幕烟花铺满橘子洲头;
五光十色的焰火绘出早春的桃红柳绿,盛夏的荷花映日,金秋的万山红遍,隆冬的银装素裹;
漫天飞舞的礼花,抒发着三湘儿女的赤子情怀;
焰火升腾,灯光闪烁,音乐激越,流光溢彩的焰火,让湘江之滨沉醉梦中。
视觉惊艳之余,整场晚会的创意构思、文化内涵更令人感慨。
传统花炮产业中,瑰丽的色彩呈现和多变的图案就是其内涵的全部。而在国人的印象中,从2008年北京奥运那让人记忆犹新的大脚印开始,原本美丽有余创意不足的烟花产业已经试图开始改变,文化内涵和创意被越来越多地赋予这项传统工艺。本次中博会的焰火晚会,近一个小时的表演集激光、灯光、音乐、焰火控制技术等多元艺术为一体,并采用世界首创的全景艺术焰火表演形式,将焰火表演与燃放场地周围自然景色融为一体,实现高空、低空、地面、水面立体展示,气势宏大,浑然天成。
深深打上文化烙印的浏阳花炮在华丽蜕变。
这种蜕变并非偶然。
在2010年第十届中国国际花炮节上,湖南省文化厅副厅长雷鸣强曾提出,花炮产业要改变现状,必须“装上文化的灵魂,插上科技的翅膀,打造艺术的魅力,追求审美的境界”。那么,以浏阳为代表的湖南花炮产业走过了一条怎样的发展历程?现状如何?如何实现转型发展?
浏阳是 “世界花炮之乡”, 位于湘东山区,境内山多田少,劳动力富余,再加上当地制造花炮的原料如白硝、硫磺、杉木炭、纸张等大多能够自产自给,这些地理及人文环境为花炮产业的发展创造了优越条件。
据唐代《骇闻录》记载,相传1400年前,南川河两岸时闻有人被山魈所害,唐太宗李世民被惊扰得龙体不安,遂下诏全国求医。出生于湖南浏阳南乡大瑶的李畋在药师孙思邈帮助下,制作出了最早的爆竹,用它为唐太宗驱镇邪魅,也保一方平安。李畋救驾有功,被唐太宗敕封为“爆竹祖师”。后人继承李畋的成果,不断改进,逐渐形成了花炮生产工艺。民国时期的《中国实业志》记载:“湘省爆竹之制造,始于唐代,发达于宋末,而发源于浏阳也。”
清康乾时期,浏阳花炮已扬名于世,且生产制造工艺达到很高水平,湖南每年献给清朝皇宫的贡品就是由浏阳制造生产的。清代嘉庆初年,浏阳花炮产业有了长足发展,农闲时东乡、南乡、西乡从事花炮生产制造的人数多达30万,县城的生产作坊超过300家,年产量在14万箱以上。同治年间,浏阳花炮形成大产业,南方的大瑶铺、金刚头、澄潭江、文家市、杨花及县城的南市街一带,89%的民户从事花炮生产,素有“十家九爆”的美誉,工人达5000余人,年产量保持在25万箱左右。从此,浏阳花炮不断发展,史料记为“制造益精,声誉远播”。从光绪年间至民国初年,浏阳花炮成为湖南的特色产品,已销往香港、澳门、南洋诸国,成为湖南花炮的代表和骄傲。1933年,浏阳花炮在美国芝加哥博览会上获得一等奖。至此,浏阳花炮进一步为世界所熟知。
但自抗日战争至今,浏阳花炮产业却走过了一条极为曲折的发展道路。
20世纪30年代后,频繁的战争让湖南花炮生产开始凋零衰败,工厂纷纷倒闭,产量大幅度下降,产品长期滞销,至抗日战争日军侵入湖南时期,全省花炮几乎停产。据《中国实业志(湖南省卷)》记载,这一时期浏阳的花炮产业与最盛时期相比,厂坊数减少了1/3,工人数减少了78%,花炮产量一落千丈。
建国初期,湖南的花炮生产一度跌入低谷。造成这种状况的主要原因之一是政府将花炮列入封建迷信品,限制生产,致使不少花炮作坊关门歇业。直到1956年,经过社会主义改造,湖南花炮业才开始逐步被摘掉迷信品帽子,开始组建一些花炮合作社。此后,湖南的花炮业开始分工种、按工序组织生产。但由于受单一农业思想的影响,到1958年左右全省产量也仅在10万箱左右徘徊,浏阳的产量在8万箱左右。 “1959年国庆十周年,为了筹备一个精彩的焰火晚会,国家有关部门不得不提前数月将全国烟花、鞭炮专家全部集中到北京,专门研究、生产国庆烟花。”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国家烟花爆竹产品质量监督检验中心总工程师黎仲畦这席话足以说明当时全国花炮产业的现状。
上世纪70至80年代,浏阳在国内率先取得了爆竹、烟花安全配方研究的突破,可是中国烟花在现代化设计、生产方面,仍然比较落后。1984年,广东省代表国家第一次参加在法国摩纳哥举行的世界焰火大赛,结果五个参赛国里,中国排名倒数第一。直到两年后,1986年的摩纳哥赛场,卧薪尝胆的中国队终以独具特色的设计、高难度的造型,凭绝对优势夺得第21届世界焰火比赛第一名。当地知名的《尼斯日报》为此专门在头版头条撰文,标题就是《明晚,中国让火药发言!》
此后,中国烟花、鞭炮再次扬名世界,浏阳花炮产业则成为行业翘楚,风头无二。至2011年,浏阳市烟花爆竹生产企业有950多家,占全国产能的70%,全市烟花爆竹产业集群全年实现产值141多亿元。业内人士评价,浏阳的花炮产业在湖南乃至全国都具有典型意义和代表性。
1995年3月,浏阳就被国家命名为“中国花炮之乡”。盛名之下的浏阳花炮产业在近年来越做越大、越做越强,且独树一帜。2011年全年产销形势好于预期,出口保持稳定增长,国内市场份额不断扩大,连续3年增幅达到20%以上。2012年春节前后,产品销售十分旺盛,春节、元宵焰火燃放达800多场,比前年增长25%。 辉煌的成绩背后有其深刻的内在原因,也呈现出明显的特征。
烟花虽美,但是火药产品属于重点管理的危爆物品,如果忽视安全、违规操作,在花炮生产、运输、销售、燃放的任何一个环节中都可能发生或大或小的事故,轻则损害财产,重则危及生命。
因此,天天与火药相伴、时时与危险相随的火药工人被人们称之为“玩火药的艺术家”,花炮产业也被称为“火药桶上的事业”。
20世纪90年代,烟花爆竹事故频发,严重影响了花炮产业发展。1998年,浏阳文家市苍前村发生一起因烟花非法生产亮珠引发爆炸而造成的安全事故,这起事故炸倒房屋6栋,造成了15人死亡、54人受伤,直接经济损失60余万元。其负面效应立即显现,当年该市花炮总量锐减15%,销售总额仅10亿元,在国内市场的占有率仅为10.74%,国际市场占有率也出现了下降趋势。
花炮产业难道就此成为“夕阳产业”?痛定思痛,浏阳市立即做出反应,根据产业发展的要求,颁布《花炮企业厂房布局标准》,对花炮生产厂房进行标准化改造,并规范厂房选址布置。一改过去随心所欲、想怎么建厂就怎么建厂、想在哪里建就在哪里建、并留有安全隐患的混乱局面。
从1999年到2003年,浏阳全市累计投入资金8.6亿元,新建厂房2万多栋,配套建设了一大批防爆堤、防火隔离带、消防水池等设施,基本实现厂房标准化改造。数十家大型企业还装上了AVS电视系统,实行了“实时监控、提前预警、反应迅速、及时排险”的现代科技监控。除按标准改建厂房外,还创建了浏阳花炮精品园和大瑶花炮工业区,设立了12家大型专业化生产基地。浏阳市鞭炮烟花管理局副局长葛光明认为,这是打造浏阳“花炮安全生产模式”的重要举措。
工厂的标准化改造不仅提高了生产的安全性,进一步保证了产品质量的稳定性,更推进了浏阳花炮产业的快速发展。1993年时,湖南省内另一个花炮主产区的产量还比浏阳稍多,而通过工厂标准化技术改造后,到了2004年,那个主产区的出口产量不到浏阳的20%。
自上世纪90年代末以来,浏阳花炮产业在生产环节上发生了两个重大的变化,一是对有1400多年历史的花炮生产实现了工厂化改造,结束了花炮生产“户户开工,家家冒烟”的状况;二是花炮生产机械化程度已经达到了一定的水平,这让花炮产业成为一种新型工业。
2000年,浏阳烟花鞭炮工业开始现代化革命。其中包括全面推进企业“厂房建设标准化、生产流程机械化、生产工艺科技化、信息技术网络化”改造工程;改革生产方式,实现由手工操作到机械、半机械生产的过渡;设立了花炮机械研究所和花炮机械制造厂,成功研制了结鞭机、卷筒机、分纸机、随切机、筑药机等44种具有世界领先水平的花炮机械,引进国际一流的花炮机械600多台(套)。近年来,浏阳大力推广应用鞭炮自动化成套设备,在提升产品质量、生产安全的同时,也大大节约了土地、劳动力资源,成倍增加了产量,拓展了花炮的发展空间。
近两年多来,浏阳花炮机械化成绩更是喜人。2009年第九届中国(浏阳)国际花炮节期间,第二届全国烟花爆竹安全论坛在浏阳开幕,“以机械化提升花炮生产安全”成了140多位与会者讨论的焦点。一年后,旨在让人和药分离的花炮和药机通过了国家鉴定,正式开始投产,这意味着花炮行业最危险的工序不仅实现了机械化,还使得工效提高了近10倍。2011年6月10日至12日,浏阳举行了首届花炮机械展,实现现场交易金额1500多万元,预订金额5000多万元。
“目前,浏阳花炮生产已经实现了90%的机械化操作。而在运用机械化后,原本几个车间工人的工作量,现在只需要十几人就能完成,原来一个工人一年的产值只有5万元,而现在能达到100万元。”葛光明如是介绍浏阳花炮产业的机械化进展。
有数据显示,2005年全国每创造约一亿元的GDP,生产事故死亡人数为1人,而浏阳花炮同期产业亿元产值事故死亡人数为0.6人,2010年亿元产值事故死亡率仅为0.11,大大低于全国平均水平。有了机械化生产,浏阳花炮生产“安全可控、事故可防”的目标才得到维系,生产过程也基本实现了“隐患可除、事故可防”,为安全生产构筑了第一道防线。浏阳也因此成为鞭炮烟花安全生产的“绿都”。
科技创新是推动产业发展的关键,也是花炮产业快速、持续发展的前提。浏阳的花炮产业之所以能够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独占鳌头,一个重要因素就是科技创新。
建立健全产学研合作体系,将高校的现代科学技术嫁接到花炮这项传统工艺中,是浏阳花炮产业持续发力、与时俱进的重要原因。全市有近40家花炮企业与中国兵工学会、南京理工大学、国防科技大学、北京理工大学等高等院校及科研院所建立了长期的技术合作关系,进行新材料、新产品、新工艺、新包装的开发,并先后研制出了氯化石蜡、安全药、花炮专用胶、暗光传火新药等260多种新材料。同时组织强大的技术班子进行新产品开发技术攻关。据统计,1998年至2006年间,全市开发新产品6583种,引进改良品种4942个,占同期全国花炮新产品总数的95%以上。在这期间,无烟、舞台室内烟花研制成功;图案、文字礼花弹相继问世;礼花弹定向定位爆炸技术得到解决;在全球率先研制出无烟、无味、无渣、热点低、安全可靠的无烟冷光烟花。
为进一步完善产学研合作机制,推动花炮产业的发展,一系列的创新战略联盟也开始成立。2007年12月6日,中国(长沙)花炮产业技术创新战略联盟成立,花炮产业从此有了一支由30多名省内外科研院所教授、企业技术骨干组成的“智囊团”。该联盟致力于与科研院所按项目投标的方式开展花炮关键技术攻关。科技成果形成后,技术产权归联盟所有,参与联合课题组的企业免费使用该成果,其他花炮企业通过有偿使用的形式优价购买成果。由于浏阳已有上千家花炮企业,这意味着花炮企业能用仅占开发成本百分之一乃至千分之一的价格享受科研成果。2011年11月,为实现以创新驱动全省乃至全国的烟花爆竹产业健康发展,由湖南检验检疫局技术中心牵头组建的“烟花爆竹产业安全技术创新战略联盟”成立,联盟现有烟花爆竹生产企业、高校和科研机构共31家,这是国内首个以创新为主题的烟花爆竹产业组织。 此外,浏阳市政府非常重视引导企业参与新产品的研发,每年拿出相应资金作为企业创新奖励,以此鼓励企业开发新产品和新材料。据介绍,浏阳每年用于产品创新方面的奖励金额累计高达1亿元左右。目前浏阳花炮企业每年能开发出600至700件新产品并取得200多项专利。
浏阳花炮经过近千年的发展,已由手工作坊式生产转变为工业化生产。在生产工艺、质量管理、经营管理等方面,传统技艺经验也与现代科学进行了有机结合,但不可否认的是,由于产品的特殊性,浏阳花炮产业仍存在许多亟待突破和解决的问题。
2010年11月,鉴于烟花燃放过程中屡屡发生安全事故,国务院办公厅转发了国家安监总局等部门的《关于进一步加强烟花爆竹安全监督管理工作意见的通知》(国办发[2010]53号,以下简称“禁内”文件),要求取消个人燃放的摩擦类、烟雾类和内筒型组合烟花等危险性大的产品种类,禁止在普通个人燃放消费市场进行销售。
此“禁内”文件一出,立即引发业界争议。因为摩擦类、烟雾类产品在烟花爆竹销售中所占的比例不高,取消这两类产品的普通个人燃放消费对产业影响不大,但内筒型组合烟花则不同,它是目前我国国内普通个人燃放消费的主要产品,所占比例为国内烟花产品销售总额的50%。如果取消该类产品的个人燃放销售,对浏阳这个全国最大烟花爆竹主产区来说影响巨大。
据统计,浏阳市内筒型组合烟花销售总量占全市烟花爆竹内销总量的60%,全市80%的烟花爆竹生产企业以生产内筒型组合烟花为主。倘若不能化解此次危机,浏阳烟花爆竹产业将受到重挫,全市的经济发展必将受到严重的影响。但“禁内”既是挑战,也是机遇,如果方法得当、措施得力,反而极有可能促成浏阳花炮的新一轮大发展。
葛光明介绍,“禁内”并不是禁止普通消费个人燃放所有的烟花爆竹产品,烟花爆竹的消费需求仍然存在。目前个人烟花燃放的A级产品市场大概为30亿元左右,“禁内”造成的这部分缺口并不会一直空缺,因为普通消费者不能在市场上买到内筒型的组合烟花燃放,但还是能买其他组合烟花爆竹产品来代替。因此,如果要化挑战为机遇,首先要加快新型安全环保型组合的研发,抢占“禁内”腾出的销售市场份额;第二要创新产销企业合作模式,建立自主的市场营销体系;第三则是要创新品牌保护经营模式,提高产业利润空间,从而提高浏阳市花炮产业在全国花炮市场上的话语权,促进浏阳花炮产业转型提质增效目标的实现。
在当下的浏阳花炮业界,从政府到社会,从企业到花炮行业的管理人员,都在不断探索花炮科技创新,而且已经逐步形成了一条“以政府为主导、以高等院校技术力量为保障、以企业为主体”的浏阳花炮科技创新之路,促进花炮由“浏阳制造”向“浏阳创造”转变。
通过不断投入与技术研发,目前浏阳花炮企业获得烟花、原材料、花炮生产机械、花炮工艺方面的国家专利上千件,烟花品种也由原来的2000多种增加到3000多种;通过与国内一些高等院校、科研院所合作,浏阳花炮现已开发出高空、定向、定位、无烟、日景、冷光等一批科技含量高的环保、安全烟花。
同时,浏阳也培养出了大量出色的花炮人才。过去5年间,通过培训获得职称的花炮技术人员有5352人,其中具有高级职称的有82人,占省内花炮行业高级职称人数的90%。
但看似光鲜的成绩背后也存在隐忧。
虽然科技创新成果年年增长,但这些成果大多是生产工艺流程的改进或产品的衍生开发等,所取得的专利也大多集中在外观设计和实用新型,缺少真正有分量的发明专利和关键性大方向上的技术突破,整个行业绝大部分产品科技含量仍然不高,依靠的仍然是传统的手工艺生产经验,甚至是模仿他人的产品生产,真正能自主开发研制产品的企业很少,有些企业的产品几乎是几十年不变。
据长沙理工大学物理与电子科学学院副院长、新型摩擦与耐磨材料研究所所长刘其城教授介绍,部分花炮工序既可手工生产,也可机械化生产,这取决于资金的投入和企业主的思路,没有作长远发展打算的企业主为减少投资就会采用最简单、最原始的手工生产,致使大部分企业的生产条件简陋,劳动生产率偏低,产品质量不稳定,安全系数低。
而一位花炮老板说得更为直接:“这里面存在多方面的原因。有投入的问题,比如一条礼花弹生产线,全机械化开发成本最少要2000万元,要考虑成本与收益的问题,而且有些工序必须要人工来做。当然也有技术研发的问题,比如一个企业花了大力气研发出一种新的机器,很快就被别的厂偷学过去,并且对方解决了他没有解决的问题。不得已,企业又必须花钱从对方那里买专利,没人愿意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大家宁愿等着别人来开发。”
专业人才短缺、缺乏系统培训是制约花炮产业创新发展的另一个瓶颈。在一些花炮企业内,技术传承采用的是师傅带徒弟的传统方法,徒弟出师成为熟练工后继续培养自己的学生,如此循环往复,结果是技术工人转行搞科研,实践经验虽然丰富,但缺乏理论支持。再加上企业不愿意投入,专业研发团队和资金缺乏,导致整个行业创新力不够,科技含量不高。浏阳的花炮企业也试图改变这种状况。但由于历史原因,在计划经济时代,很少有国家分配的大、中专生进入花炮企业,且绝大多数花炮企业为乡镇企业,因而这个行业人才本身的技术力量和技术水平受到限制,而且现有规模较小的企业未专门配置从事产品研究开发的人员。
除企业自身原因外,高校相关专业建设的缺乏是导致烟花专业人才不足的另一个重要原因。目前,只有北京理工大学、南京理工大学、国防科大、长沙理工大学、湖南安全职业技术学院等一批具有火工专业背景的高校及职业院校设有相关专业从事或涉及烟花研究。
目前在浏阳从事花炮生产的一线普通技术工人一个月的工资大约是2500元,这样的工资水平在一个县级市来说应该不算低,而且一些企业比较优秀的技术员年薪可达30至50万元,但即便是这样的待遇,高学历人才却仍然寥寥,原因何在?
刘其城教授坦言,无论是按照《花炮企业厂房布局标准》,还是出于生产安全性的客观要求,大多数企业的生产厂房都位于偏远山区,不仅交通不便,且厂房生产环境极为恶劣。满是灰尘烟尘的厂房里弥漫着火药味,工人们必须戴着口罩才能工作。由于目前的花炮生产机械化程度尚不能实现无尘化,在这样一种被污染的环境中工作在所难免,自然也难以吸引高校毕业生。有业内人士直言:“企业从高校招聘了一批相关专业的毕业生,专门从事产品开发生产,但一段时间后,有的宁愿从事与他们专业不对口的市场营销,也不愿意在山沟沟里当技术员。有的干脆辞职。” 此外,安全问题也是人才留不住的重要原因。有调查显示,花炮行业目前已成为最危险的行业。虽然近年来花炮产业已经在安全生产方面取得了相当大的成绩,但其亿元GDP死亡率仍是国内平均值的20至30倍。近年每年因烟花爆竹事故死亡大约400人,直接经济损失数亿元。这与烟花爆竹生产技术落后、工艺装备简陋、人员密集、安全监控水平低有关。再有,花炮生产装备大部分是由生产企业自主研发,表现为各自为政,自成一体,生产工艺各异,缺乏相关国家标准,无法满足行业的需求,安全控制措施不全,无法保证人机安全。
与其他行业不同的是,花炮企业中没有国有企业,所有企业都是民营,不具备国有大型企业的雄厚资金实力,大都没有长远宏观意识。虽然浏阳目前已经有东信、熊猫等较大规模的花炮企业,但更多的还是小规模企业,经常是因陋就简,以较少投资就可建成开工。正是因为投入较低,即便是满足生产需要都有点勉强,更不要说下大力气进行机械化改造、花精力搞科研开发新产品、培养自身的科技人才。部分企业只是沿用手工作坊式的工厂以及跟风抄袭,不仅无法提高生产效能,而且在本就不完备的行业规范下扰乱市场秩序。
小规模私营企业的另一个弊端是管理模式不完善,大多为传统模式和家庭式管理,很少采用现代企业的管理方法,导致整个行业缺乏合理完备的行业规范,行业自律问题突出。这既不利于充分发挥企业潜力,也不利于花炮行业的做大、做强和有序发展。
这种各自为政的生产模式和尚未形成合作共赢的企业管理模式,造成了一部分企业闭目塞听,缺乏与外界的有效沟通。他们没有充分利用网络信息这一具有巨大潜力的资源开展电子商务活动, 因而难以融入现代市场经济的海洋中。
当第七届中博会焰火晚会携带几个世界之最在橘子洲徐徐落幕时,这场首次由浏阳自主创意的焰火晚会,被业界视为一座里程碑,一盏由传统手工艺向文化创意产业转型的指路明灯。
2011年,对于整个花炮产业来说都是不寻常的一年。面临53号文件贯彻实施、内筒型组合烟花禁放风波、行业标准修改调整、原材料价格和劳动用工以及运输等成本大幅上涨等一系列变动,使得行业在摆脱几年前行业是否存废的争论后,再一次感觉到了“易水寒”。
山西、辽宁、福建、江苏、黑龙江等省以及四川成都等地区纷纷退出花炮生产,全国花炮生产企业减少了2200多家。非花炮主产区受政策和产业不配套等因素的影响,发展更加艰难。重庆市的梁平县去年减产30%,有2/3的企业勉强保本或亏损。
在这种情况下,浏阳的花炮产业实现了逆势上扬,全市花炮产业集群实现销售总额141.4亿元,创税10.5亿元,产值同比增加20亿元,销售占全国的50%以上。这样的成绩令人欣喜。
更让人惊喜的是,在2011年第二次全国地理标志调研报告发布会上,浏阳花炮以808.62亿元的标当量与茅台酒、五粮液等一起入选全国首批地理标志综合价值指数五星级地理标志,在全国排名第五,文化品牌价值达1028.17亿元,居全国第七,超过电视湘军的同类指标。
这一切带有风向标性质的成绩显示,由传统手工艺向文化创意转型是浏阳花炮乃至整个中国花炮产业努力的方向和目标。
伴随着花炮市场的蛋糕越做越大,市场竞争也愈演愈烈,面临的挑战也越来越严峻:国内市场近乎“自杀式”的无序竞价,政府干预行为越来越多,产品价格持续下跌,生产成本不断飞涨,利润急剧下降……这些困境是客观现实,但更多的却是行业缺乏自律和制度规范,部分企业不顾市场规律,恶意竞争,不仅有损企业自身形象,更给整个花炮产业带来负面影响。
对此,浏阳市东信烟花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钟自奇深有感触:“以前,政府对这部分并没有引起重视,企业呈‘散兵游勇’之态。从业者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一部企业靠品质,靠服务,靠信誉,靠创新取胜,最终形成了良好的品牌形象,这对于整个行业来说是起推动作用的;但也有不少厂家为一己之短利,不惜一而再、再而三降低销售价格,降低首付款,延长应收款回收期限,让浏阳花炮在外销市场上积累的一些优秀经验用于内销市场时消失怠尽。企业要扭转这种局面,除了呼吁政府根据产业情况制定政策法规,还应着眼大局,主动抱团,精诚合作,配合政府行为和产业规律自觉实行行业自律,承担起属于自己的社会责任,促进整个行业健康有序发展。”
谈及已被盛赞无数次的第七届中博会焰火晚会,葛光明的自豪之情溢于言表:“此次中博会焰火晚会的创新点很多,而最大的亮点是‘水上烟花’的运用,即矩阵烟花的出现。”6万平方米的矩阵烟花像是将电子屏幕LED平铺在江面上,发挥了展示各种画面的作用。当晚,代表着芙蓉国里的“芙蓉花”朵朵盛放,持续了30秒之久,真正展示了“出水芙蓉”的美景。
据介绍,此次中博会焰火燃放使用了200多种新产品,燃放的控制软件也是最新研发的。一系列的科技创新成就了这场精彩绝伦的焰火盛宴,也代表着当前乃至今后浏阳花炮产业的攻关方向。
目前,浏阳已经成立了由政府主导的花炮工程技术研究中心、企业技术中心以及产业创新战略联盟,不少企业也成立了科研所,加大了对新技术新产品新工艺等的研发投入。多种科研机构的建立,对产业的技术创新起到了积极的推进作用。
“企业是创新的主体,作为浏阳花炮产业的龙头企业,应该主动担当起这份责任,把握未来的科技和市场发展方向,带动提升花炮产业的整体实力。这也是我们投资2000万元,联合北京理工、南京理工、长沙理工、全国烟花爆竹检测中心等机构筹建中国烟花爆竹研究院的原因。”钟自奇说。
作为筹建中的中国烟花爆竹研究院的专家之一,刘其城告诉记者,该研究院与其他政府主导的科研机构不同,它的目的在于整合我国烟花爆竹产业内的知名科研院所、高等院校和龙头企业的优势科技创新资源、先进制造能力和产业优势人才,以“引导产业发展、推动技术创新”为宗旨,坚持面向市场、平等自愿、风险共担、利益共享的原则,运用现代信息技术,以科技资源集成开放和共享为目标,探索在产业技术创新链基础之上的契约式协作机制,构建多样化、多层次的自主研发与开放并存的创新模式,构建行业产学研结合的技术创新体系。通过整合、集成、优化科技资源,建立健全共建共享机制,完善相关创新条件建设,提升自主创新能力和公共技术服务能力,建设具有基础性、开放性的创新平台。 有了科研机构的有力支持,更需要明确科技攻关的方向。根据《湖南省烟花爆竹产业发展规划(2008-2015年)》中的重点科技攻关项目,在未来几年,花炮产业的创新突破口集中在三个方面。
一是新技术新材料,重点研发钝感、导电导热性强、稳定性好的新型安全原辅材料;重点研发低毒、微烟、环保型材料;重点研发其他领域的废弃材料在花炮行业的循环利用技术。
二是生产新工艺新机械,关键是要研发烟花爆竹关键工序和危险工序的生产工艺和生产机械,通过技术革新,采用安全、可靠、适用的自动化装备,减少危险工序的作业人数,提高劳动效率,实现安全高效生产。重点开发烟花爆竹生产和药机,爆竹生产和药装药机,礼花弹自动糊球机,利用碎纸废纸替代纸张制版作烟花爆竹纸筒技术以及安全系数高、防潮能力强的定速引线技术,具有造型创意效果的芯片礼花弹技术等。
三是研发燃放新技术,重点包括研究远程、多点发射计算机应用技术;膛压定向发射技术;燃放方案设计电脑软件;安全点火药技术;噪声控制技术等。
开国大典上,浏阳烟花绽放京城;上世纪90年代末期,浏阳开始有组织地燃放艺术焰火;2005年,浏阳举办了首届国际焰火大赛;2008年,北京奥运会上的大脚板让人印象深刻;今年5月,湘江河畔,浏阳自主创意的世界顶级焰火惊艳全球……
浏阳花炮的履历上已经缀满了昭显实力的勋章,但在创意设计上,浏阳花炮人也有着无奈和尴尬。
2009年的一个招标项目让葛光明记忆犹新。当时,全球最豪华的棕榈岛亚特兰蒂斯酒店准备举行开业庆典焰火晚会。在招标过程中,浏阳的报价是500万人民币,而美国一家烟花燃放公司的报价是680万美金,在看过创意设计方案后,酒店最终选择了报价高得多的美国公司。更令人尴尬的是,焰火晚会使用的产品全部来自浏阳,甚至2/3的工作人员、设备来自浏阳。这对浏阳的花炮创意设计人员来说是一次沉重打击,但同时也让他们深刻认识到,花炮产业必须转型成为文化创意产业。
浏阳的行动也是迅速的。2010年,长沙市委、市政府提出了推进城市国际化、把长沙打造成具有国际影响力的文化名城目标,确立把旅游业打造成战略性支柱产业。为打造浏阳的花炮品牌,提升浏阳烟花燃放的创意水平及创意技术,浏阳借此契机决定在橘子洲开展“橘子洲周末音乐焰火”大型焰火燃放活动,每周六晚上在橘子洲专用燃放场所燃放烟花,活动持续了一年。
“橘子洲周末音乐焰火” 每个场次烟花燃放的成本都在30万元以上,每场燃放时间达20分钟,是世界上绝无仅有、时间最长的烟花燃放活动,不仅成为向外展示浏阳花炮的窗口,同时也是行业内部的一次重要赛事。这种“以赛代练”的尝试不仅极大地提升了全行业的焰火燃放技术,更是带动了长沙旅游业发展。据长沙市旅游局统计,由于橘子洲的焰火燃放,长沙周六接待外地游客团队增长了35%,而这些增量的团队中,要求安排观赏橘子洲烟花的占到了97%。
“橘子洲周末音乐焰火”已经成为品牌,也为中博会的惊世之作做了铺垫。
中博会焰火晚会采用了全景焰火概念,实现了燃放布点与景观的融合,创下多个世界之最。激光、灯光、焰火等多种表现形式在国内开创了先河,独有的水上矩阵平台让焰火表现从写意手法变成写实手法。
“这些创意表现形式得以实现,燃放技术水平达到世界顶级,这一切都得益于近两年橘子洲的周末焰火燃放。以前这只是一个梦,而今可以说是圆了这个梦。”葛光明不无感慨地说。
这场焰火晚会揭开了浏阳焰火燃放发展的新篇章,向世人证明了浏阳花炮完全有能力承接世界顶级的超大型焰火燃放,对浏阳花炮从制造产业向文化创意产业转型有着极大的意义。同时这也是焰火晚会创意发展的一个里程碑,标志着焰火晚会开始向多元化、综合性艺术晚会方向发展。”
然而,浏阳花炮这个创意文化产业要做大做强,要做的工作还有许多。
有业界人士表示,要加快焰火创意的发展,首要的还是要争取国家和省里对焰火发展给予政策和市场开拓方面的支持,将焰火燃放纳入到重点文化产业范畴。在目前情况下,烟花产品其实是奢侈品,在增值税等方面税率较高,由于税收瓶颈存在,制约了花炮企业上市融资。如果花炮变成文化产业,不仅在征收的税率方面会有所降低,而且能够利用国家鼓励文化产业发展的大好机遇。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加强烟花与文化的对接,提升花炮文化艺术内涵。
但要做到这一点,目前还有很多的困难。浏阳花炮作为传统的制造产业在文化艺术层面上有明显的短板,文化内涵还没有深入花炮产业中。通俗来说就是懂烟花技术的不懂创意文化,专业的创意设计人才又不了解烟花技术。推动产业成长的核心是人才,只有具备了足够的智力支持才能够取得进步,但花炮产业在这方面也有很大的不足。
葛光明认为,要解决这一问题只能够从人才的培养和引进上下手。一方面加强行业内部相关人才的培养,争取与艺术高校合作开设烟花文化创意的特色班来定向培养人才;另一方面着手搭建行业内外的沟通平台,可成立焰火文化艺术方面的协会,让更多文化艺术专家了解和参与艺术焰火的创作和设计。
令人欣喜和值得期待的是,新一代的浏阳花炮人已经逐渐成长起来,并且在这次焰火晚会上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此次中博会创意设计团队共有45人,都是大学以上学历,其中高级工程师28人,还包括1名博士和2名硕士。且核心创意编排设计基本上由年轻人才担纲,正因为有了青年人的成长,才使浏阳花炮有了勃勃生机和竞争实力。
如何才能真正让花炮产业“装上文化的灵魂,插上科技的翅膀,打造艺术的魅力,追求审美的境界”?或许,居安思危的花炮之都已经用实际行动给出了他们的答案,也正在用湖南人特有的“敢为人先”精神迎来一个前途不可限量的花炮文化创意时代。※
那是第七届中部投资贸易博览会开幕前夜,漫天绽放的璀璨焰火,照亮了橘子洲的夜空。以“湘江之韵”为主题的全景激光音乐焰火晚会绚烂上演,不仅为八方来客奉上了一场无与伦比的视觉盛宴,也向世人展示了源远流长的湖湘文化。
本次焰火晚会是浏阳花炮继北京奥运会、上海世博会之后的又一次精彩亮相,同时也是一次燃放技术大练兵、名优产品大展示、焰火创意大荟萃、品牌企业大联合,其必将促进浏阳花炮的生产与燃放水平迈上一个新台阶。
这是一场世界顶级的烟花景观——
六艘航舰中流击水,六束礼花绽开六朵花瓣;周敦颐、王夫之、魏源、毛泽东、刘少奇等历史文化名人和屈子祠、岳麓书院等人文胜地构成的巨幅网幕烟花铺满橘子洲头;
五光十色的焰火绘出早春的桃红柳绿,盛夏的荷花映日,金秋的万山红遍,隆冬的银装素裹;
漫天飞舞的礼花,抒发着三湘儿女的赤子情怀;
焰火升腾,灯光闪烁,音乐激越,流光溢彩的焰火,让湘江之滨沉醉梦中。
视觉惊艳之余,整场晚会的创意构思、文化内涵更令人感慨。
传统花炮产业中,瑰丽的色彩呈现和多变的图案就是其内涵的全部。而在国人的印象中,从2008年北京奥运那让人记忆犹新的大脚印开始,原本美丽有余创意不足的烟花产业已经试图开始改变,文化内涵和创意被越来越多地赋予这项传统工艺。本次中博会的焰火晚会,近一个小时的表演集激光、灯光、音乐、焰火控制技术等多元艺术为一体,并采用世界首创的全景艺术焰火表演形式,将焰火表演与燃放场地周围自然景色融为一体,实现高空、低空、地面、水面立体展示,气势宏大,浑然天成。
深深打上文化烙印的浏阳花炮在华丽蜕变。
这种蜕变并非偶然。
在2010年第十届中国国际花炮节上,湖南省文化厅副厅长雷鸣强曾提出,花炮产业要改变现状,必须“装上文化的灵魂,插上科技的翅膀,打造艺术的魅力,追求审美的境界”。那么,以浏阳为代表的湖南花炮产业走过了一条怎样的发展历程?现状如何?如何实现转型发展?
浏阳是 “世界花炮之乡”, 位于湘东山区,境内山多田少,劳动力富余,再加上当地制造花炮的原料如白硝、硫磺、杉木炭、纸张等大多能够自产自给,这些地理及人文环境为花炮产业的发展创造了优越条件。
据唐代《骇闻录》记载,相传1400年前,南川河两岸时闻有人被山魈所害,唐太宗李世民被惊扰得龙体不安,遂下诏全国求医。出生于湖南浏阳南乡大瑶的李畋在药师孙思邈帮助下,制作出了最早的爆竹,用它为唐太宗驱镇邪魅,也保一方平安。李畋救驾有功,被唐太宗敕封为“爆竹祖师”。后人继承李畋的成果,不断改进,逐渐形成了花炮生产工艺。民国时期的《中国实业志》记载:“湘省爆竹之制造,始于唐代,发达于宋末,而发源于浏阳也。”
清康乾时期,浏阳花炮已扬名于世,且生产制造工艺达到很高水平,湖南每年献给清朝皇宫的贡品就是由浏阳制造生产的。清代嘉庆初年,浏阳花炮产业有了长足发展,农闲时东乡、南乡、西乡从事花炮生产制造的人数多达30万,县城的生产作坊超过300家,年产量在14万箱以上。同治年间,浏阳花炮形成大产业,南方的大瑶铺、金刚头、澄潭江、文家市、杨花及县城的南市街一带,89%的民户从事花炮生产,素有“十家九爆”的美誉,工人达5000余人,年产量保持在25万箱左右。从此,浏阳花炮不断发展,史料记为“制造益精,声誉远播”。从光绪年间至民国初年,浏阳花炮成为湖南的特色产品,已销往香港、澳门、南洋诸国,成为湖南花炮的代表和骄傲。1933年,浏阳花炮在美国芝加哥博览会上获得一等奖。至此,浏阳花炮进一步为世界所熟知。
但自抗日战争至今,浏阳花炮产业却走过了一条极为曲折的发展道路。
20世纪30年代后,频繁的战争让湖南花炮生产开始凋零衰败,工厂纷纷倒闭,产量大幅度下降,产品长期滞销,至抗日战争日军侵入湖南时期,全省花炮几乎停产。据《中国实业志(湖南省卷)》记载,这一时期浏阳的花炮产业与最盛时期相比,厂坊数减少了1/3,工人数减少了78%,花炮产量一落千丈。
建国初期,湖南的花炮生产一度跌入低谷。造成这种状况的主要原因之一是政府将花炮列入封建迷信品,限制生产,致使不少花炮作坊关门歇业。直到1956年,经过社会主义改造,湖南花炮业才开始逐步被摘掉迷信品帽子,开始组建一些花炮合作社。此后,湖南的花炮业开始分工种、按工序组织生产。但由于受单一农业思想的影响,到1958年左右全省产量也仅在10万箱左右徘徊,浏阳的产量在8万箱左右。 “1959年国庆十周年,为了筹备一个精彩的焰火晚会,国家有关部门不得不提前数月将全国烟花、鞭炮专家全部集中到北京,专门研究、生产国庆烟花。”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国家烟花爆竹产品质量监督检验中心总工程师黎仲畦这席话足以说明当时全国花炮产业的现状。
上世纪70至80年代,浏阳在国内率先取得了爆竹、烟花安全配方研究的突破,可是中国烟花在现代化设计、生产方面,仍然比较落后。1984年,广东省代表国家第一次参加在法国摩纳哥举行的世界焰火大赛,结果五个参赛国里,中国排名倒数第一。直到两年后,1986年的摩纳哥赛场,卧薪尝胆的中国队终以独具特色的设计、高难度的造型,凭绝对优势夺得第21届世界焰火比赛第一名。当地知名的《尼斯日报》为此专门在头版头条撰文,标题就是《明晚,中国让火药发言!》
此后,中国烟花、鞭炮再次扬名世界,浏阳花炮产业则成为行业翘楚,风头无二。至2011年,浏阳市烟花爆竹生产企业有950多家,占全国产能的70%,全市烟花爆竹产业集群全年实现产值141多亿元。业内人士评价,浏阳的花炮产业在湖南乃至全国都具有典型意义和代表性。
1995年3月,浏阳就被国家命名为“中国花炮之乡”。盛名之下的浏阳花炮产业在近年来越做越大、越做越强,且独树一帜。2011年全年产销形势好于预期,出口保持稳定增长,国内市场份额不断扩大,连续3年增幅达到20%以上。2012年春节前后,产品销售十分旺盛,春节、元宵焰火燃放达800多场,比前年增长25%。 辉煌的成绩背后有其深刻的内在原因,也呈现出明显的特征。
烟花虽美,但是火药产品属于重点管理的危爆物品,如果忽视安全、违规操作,在花炮生产、运输、销售、燃放的任何一个环节中都可能发生或大或小的事故,轻则损害财产,重则危及生命。
因此,天天与火药相伴、时时与危险相随的火药工人被人们称之为“玩火药的艺术家”,花炮产业也被称为“火药桶上的事业”。
20世纪90年代,烟花爆竹事故频发,严重影响了花炮产业发展。1998年,浏阳文家市苍前村发生一起因烟花非法生产亮珠引发爆炸而造成的安全事故,这起事故炸倒房屋6栋,造成了15人死亡、54人受伤,直接经济损失60余万元。其负面效应立即显现,当年该市花炮总量锐减15%,销售总额仅10亿元,在国内市场的占有率仅为10.74%,国际市场占有率也出现了下降趋势。
花炮产业难道就此成为“夕阳产业”?痛定思痛,浏阳市立即做出反应,根据产业发展的要求,颁布《花炮企业厂房布局标准》,对花炮生产厂房进行标准化改造,并规范厂房选址布置。一改过去随心所欲、想怎么建厂就怎么建厂、想在哪里建就在哪里建、并留有安全隐患的混乱局面。
从1999年到2003年,浏阳全市累计投入资金8.6亿元,新建厂房2万多栋,配套建设了一大批防爆堤、防火隔离带、消防水池等设施,基本实现厂房标准化改造。数十家大型企业还装上了AVS电视系统,实行了“实时监控、提前预警、反应迅速、及时排险”的现代科技监控。除按标准改建厂房外,还创建了浏阳花炮精品园和大瑶花炮工业区,设立了12家大型专业化生产基地。浏阳市鞭炮烟花管理局副局长葛光明认为,这是打造浏阳“花炮安全生产模式”的重要举措。
工厂的标准化改造不仅提高了生产的安全性,进一步保证了产品质量的稳定性,更推进了浏阳花炮产业的快速发展。1993年时,湖南省内另一个花炮主产区的产量还比浏阳稍多,而通过工厂标准化技术改造后,到了2004年,那个主产区的出口产量不到浏阳的20%。
自上世纪90年代末以来,浏阳花炮产业在生产环节上发生了两个重大的变化,一是对有1400多年历史的花炮生产实现了工厂化改造,结束了花炮生产“户户开工,家家冒烟”的状况;二是花炮生产机械化程度已经达到了一定的水平,这让花炮产业成为一种新型工业。
2000年,浏阳烟花鞭炮工业开始现代化革命。其中包括全面推进企业“厂房建设标准化、生产流程机械化、生产工艺科技化、信息技术网络化”改造工程;改革生产方式,实现由手工操作到机械、半机械生产的过渡;设立了花炮机械研究所和花炮机械制造厂,成功研制了结鞭机、卷筒机、分纸机、随切机、筑药机等44种具有世界领先水平的花炮机械,引进国际一流的花炮机械600多台(套)。近年来,浏阳大力推广应用鞭炮自动化成套设备,在提升产品质量、生产安全的同时,也大大节约了土地、劳动力资源,成倍增加了产量,拓展了花炮的发展空间。
近两年多来,浏阳花炮机械化成绩更是喜人。2009年第九届中国(浏阳)国际花炮节期间,第二届全国烟花爆竹安全论坛在浏阳开幕,“以机械化提升花炮生产安全”成了140多位与会者讨论的焦点。一年后,旨在让人和药分离的花炮和药机通过了国家鉴定,正式开始投产,这意味着花炮行业最危险的工序不仅实现了机械化,还使得工效提高了近10倍。2011年6月10日至12日,浏阳举行了首届花炮机械展,实现现场交易金额1500多万元,预订金额5000多万元。
“目前,浏阳花炮生产已经实现了90%的机械化操作。而在运用机械化后,原本几个车间工人的工作量,现在只需要十几人就能完成,原来一个工人一年的产值只有5万元,而现在能达到100万元。”葛光明如是介绍浏阳花炮产业的机械化进展。
有数据显示,2005年全国每创造约一亿元的GDP,生产事故死亡人数为1人,而浏阳花炮同期产业亿元产值事故死亡人数为0.6人,2010年亿元产值事故死亡率仅为0.11,大大低于全国平均水平。有了机械化生产,浏阳花炮生产“安全可控、事故可防”的目标才得到维系,生产过程也基本实现了“隐患可除、事故可防”,为安全生产构筑了第一道防线。浏阳也因此成为鞭炮烟花安全生产的“绿都”。
科技创新是推动产业发展的关键,也是花炮产业快速、持续发展的前提。浏阳的花炮产业之所以能够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独占鳌头,一个重要因素就是科技创新。
建立健全产学研合作体系,将高校的现代科学技术嫁接到花炮这项传统工艺中,是浏阳花炮产业持续发力、与时俱进的重要原因。全市有近40家花炮企业与中国兵工学会、南京理工大学、国防科技大学、北京理工大学等高等院校及科研院所建立了长期的技术合作关系,进行新材料、新产品、新工艺、新包装的开发,并先后研制出了氯化石蜡、安全药、花炮专用胶、暗光传火新药等260多种新材料。同时组织强大的技术班子进行新产品开发技术攻关。据统计,1998年至2006年间,全市开发新产品6583种,引进改良品种4942个,占同期全国花炮新产品总数的95%以上。在这期间,无烟、舞台室内烟花研制成功;图案、文字礼花弹相继问世;礼花弹定向定位爆炸技术得到解决;在全球率先研制出无烟、无味、无渣、热点低、安全可靠的无烟冷光烟花。
为进一步完善产学研合作机制,推动花炮产业的发展,一系列的创新战略联盟也开始成立。2007年12月6日,中国(长沙)花炮产业技术创新战略联盟成立,花炮产业从此有了一支由30多名省内外科研院所教授、企业技术骨干组成的“智囊团”。该联盟致力于与科研院所按项目投标的方式开展花炮关键技术攻关。科技成果形成后,技术产权归联盟所有,参与联合课题组的企业免费使用该成果,其他花炮企业通过有偿使用的形式优价购买成果。由于浏阳已有上千家花炮企业,这意味着花炮企业能用仅占开发成本百分之一乃至千分之一的价格享受科研成果。2011年11月,为实现以创新驱动全省乃至全国的烟花爆竹产业健康发展,由湖南检验检疫局技术中心牵头组建的“烟花爆竹产业安全技术创新战略联盟”成立,联盟现有烟花爆竹生产企业、高校和科研机构共31家,这是国内首个以创新为主题的烟花爆竹产业组织。 此外,浏阳市政府非常重视引导企业参与新产品的研发,每年拿出相应资金作为企业创新奖励,以此鼓励企业开发新产品和新材料。据介绍,浏阳每年用于产品创新方面的奖励金额累计高达1亿元左右。目前浏阳花炮企业每年能开发出600至700件新产品并取得200多项专利。
浏阳花炮经过近千年的发展,已由手工作坊式生产转变为工业化生产。在生产工艺、质量管理、经营管理等方面,传统技艺经验也与现代科学进行了有机结合,但不可否认的是,由于产品的特殊性,浏阳花炮产业仍存在许多亟待突破和解决的问题。
2010年11月,鉴于烟花燃放过程中屡屡发生安全事故,国务院办公厅转发了国家安监总局等部门的《关于进一步加强烟花爆竹安全监督管理工作意见的通知》(国办发[2010]53号,以下简称“禁内”文件),要求取消个人燃放的摩擦类、烟雾类和内筒型组合烟花等危险性大的产品种类,禁止在普通个人燃放消费市场进行销售。
此“禁内”文件一出,立即引发业界争议。因为摩擦类、烟雾类产品在烟花爆竹销售中所占的比例不高,取消这两类产品的普通个人燃放消费对产业影响不大,但内筒型组合烟花则不同,它是目前我国国内普通个人燃放消费的主要产品,所占比例为国内烟花产品销售总额的50%。如果取消该类产品的个人燃放销售,对浏阳这个全国最大烟花爆竹主产区来说影响巨大。
据统计,浏阳市内筒型组合烟花销售总量占全市烟花爆竹内销总量的60%,全市80%的烟花爆竹生产企业以生产内筒型组合烟花为主。倘若不能化解此次危机,浏阳烟花爆竹产业将受到重挫,全市的经济发展必将受到严重的影响。但“禁内”既是挑战,也是机遇,如果方法得当、措施得力,反而极有可能促成浏阳花炮的新一轮大发展。
葛光明介绍,“禁内”并不是禁止普通消费个人燃放所有的烟花爆竹产品,烟花爆竹的消费需求仍然存在。目前个人烟花燃放的A级产品市场大概为30亿元左右,“禁内”造成的这部分缺口并不会一直空缺,因为普通消费者不能在市场上买到内筒型的组合烟花燃放,但还是能买其他组合烟花爆竹产品来代替。因此,如果要化挑战为机遇,首先要加快新型安全环保型组合的研发,抢占“禁内”腾出的销售市场份额;第二要创新产销企业合作模式,建立自主的市场营销体系;第三则是要创新品牌保护经营模式,提高产业利润空间,从而提高浏阳市花炮产业在全国花炮市场上的话语权,促进浏阳花炮产业转型提质增效目标的实现。
在当下的浏阳花炮业界,从政府到社会,从企业到花炮行业的管理人员,都在不断探索花炮科技创新,而且已经逐步形成了一条“以政府为主导、以高等院校技术力量为保障、以企业为主体”的浏阳花炮科技创新之路,促进花炮由“浏阳制造”向“浏阳创造”转变。
通过不断投入与技术研发,目前浏阳花炮企业获得烟花、原材料、花炮生产机械、花炮工艺方面的国家专利上千件,烟花品种也由原来的2000多种增加到3000多种;通过与国内一些高等院校、科研院所合作,浏阳花炮现已开发出高空、定向、定位、无烟、日景、冷光等一批科技含量高的环保、安全烟花。
同时,浏阳也培养出了大量出色的花炮人才。过去5年间,通过培训获得职称的花炮技术人员有5352人,其中具有高级职称的有82人,占省内花炮行业高级职称人数的90%。
但看似光鲜的成绩背后也存在隐忧。
虽然科技创新成果年年增长,但这些成果大多是生产工艺流程的改进或产品的衍生开发等,所取得的专利也大多集中在外观设计和实用新型,缺少真正有分量的发明专利和关键性大方向上的技术突破,整个行业绝大部分产品科技含量仍然不高,依靠的仍然是传统的手工艺生产经验,甚至是模仿他人的产品生产,真正能自主开发研制产品的企业很少,有些企业的产品几乎是几十年不变。
据长沙理工大学物理与电子科学学院副院长、新型摩擦与耐磨材料研究所所长刘其城教授介绍,部分花炮工序既可手工生产,也可机械化生产,这取决于资金的投入和企业主的思路,没有作长远发展打算的企业主为减少投资就会采用最简单、最原始的手工生产,致使大部分企业的生产条件简陋,劳动生产率偏低,产品质量不稳定,安全系数低。
而一位花炮老板说得更为直接:“这里面存在多方面的原因。有投入的问题,比如一条礼花弹生产线,全机械化开发成本最少要2000万元,要考虑成本与收益的问题,而且有些工序必须要人工来做。当然也有技术研发的问题,比如一个企业花了大力气研发出一种新的机器,很快就被别的厂偷学过去,并且对方解决了他没有解决的问题。不得已,企业又必须花钱从对方那里买专利,没人愿意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大家宁愿等着别人来开发。”
专业人才短缺、缺乏系统培训是制约花炮产业创新发展的另一个瓶颈。在一些花炮企业内,技术传承采用的是师傅带徒弟的传统方法,徒弟出师成为熟练工后继续培养自己的学生,如此循环往复,结果是技术工人转行搞科研,实践经验虽然丰富,但缺乏理论支持。再加上企业不愿意投入,专业研发团队和资金缺乏,导致整个行业创新力不够,科技含量不高。浏阳的花炮企业也试图改变这种状况。但由于历史原因,在计划经济时代,很少有国家分配的大、中专生进入花炮企业,且绝大多数花炮企业为乡镇企业,因而这个行业人才本身的技术力量和技术水平受到限制,而且现有规模较小的企业未专门配置从事产品研究开发的人员。
除企业自身原因外,高校相关专业建设的缺乏是导致烟花专业人才不足的另一个重要原因。目前,只有北京理工大学、南京理工大学、国防科大、长沙理工大学、湖南安全职业技术学院等一批具有火工专业背景的高校及职业院校设有相关专业从事或涉及烟花研究。
目前在浏阳从事花炮生产的一线普通技术工人一个月的工资大约是2500元,这样的工资水平在一个县级市来说应该不算低,而且一些企业比较优秀的技术员年薪可达30至50万元,但即便是这样的待遇,高学历人才却仍然寥寥,原因何在?
刘其城教授坦言,无论是按照《花炮企业厂房布局标准》,还是出于生产安全性的客观要求,大多数企业的生产厂房都位于偏远山区,不仅交通不便,且厂房生产环境极为恶劣。满是灰尘烟尘的厂房里弥漫着火药味,工人们必须戴着口罩才能工作。由于目前的花炮生产机械化程度尚不能实现无尘化,在这样一种被污染的环境中工作在所难免,自然也难以吸引高校毕业生。有业内人士直言:“企业从高校招聘了一批相关专业的毕业生,专门从事产品开发生产,但一段时间后,有的宁愿从事与他们专业不对口的市场营销,也不愿意在山沟沟里当技术员。有的干脆辞职。” 此外,安全问题也是人才留不住的重要原因。有调查显示,花炮行业目前已成为最危险的行业。虽然近年来花炮产业已经在安全生产方面取得了相当大的成绩,但其亿元GDP死亡率仍是国内平均值的20至30倍。近年每年因烟花爆竹事故死亡大约400人,直接经济损失数亿元。这与烟花爆竹生产技术落后、工艺装备简陋、人员密集、安全监控水平低有关。再有,花炮生产装备大部分是由生产企业自主研发,表现为各自为政,自成一体,生产工艺各异,缺乏相关国家标准,无法满足行业的需求,安全控制措施不全,无法保证人机安全。
与其他行业不同的是,花炮企业中没有国有企业,所有企业都是民营,不具备国有大型企业的雄厚资金实力,大都没有长远宏观意识。虽然浏阳目前已经有东信、熊猫等较大规模的花炮企业,但更多的还是小规模企业,经常是因陋就简,以较少投资就可建成开工。正是因为投入较低,即便是满足生产需要都有点勉强,更不要说下大力气进行机械化改造、花精力搞科研开发新产品、培养自身的科技人才。部分企业只是沿用手工作坊式的工厂以及跟风抄袭,不仅无法提高生产效能,而且在本就不完备的行业规范下扰乱市场秩序。
小规模私营企业的另一个弊端是管理模式不完善,大多为传统模式和家庭式管理,很少采用现代企业的管理方法,导致整个行业缺乏合理完备的行业规范,行业自律问题突出。这既不利于充分发挥企业潜力,也不利于花炮行业的做大、做强和有序发展。
这种各自为政的生产模式和尚未形成合作共赢的企业管理模式,造成了一部分企业闭目塞听,缺乏与外界的有效沟通。他们没有充分利用网络信息这一具有巨大潜力的资源开展电子商务活动, 因而难以融入现代市场经济的海洋中。
当第七届中博会焰火晚会携带几个世界之最在橘子洲徐徐落幕时,这场首次由浏阳自主创意的焰火晚会,被业界视为一座里程碑,一盏由传统手工艺向文化创意产业转型的指路明灯。
2011年,对于整个花炮产业来说都是不寻常的一年。面临53号文件贯彻实施、内筒型组合烟花禁放风波、行业标准修改调整、原材料价格和劳动用工以及运输等成本大幅上涨等一系列变动,使得行业在摆脱几年前行业是否存废的争论后,再一次感觉到了“易水寒”。
山西、辽宁、福建、江苏、黑龙江等省以及四川成都等地区纷纷退出花炮生产,全国花炮生产企业减少了2200多家。非花炮主产区受政策和产业不配套等因素的影响,发展更加艰难。重庆市的梁平县去年减产30%,有2/3的企业勉强保本或亏损。
在这种情况下,浏阳的花炮产业实现了逆势上扬,全市花炮产业集群实现销售总额141.4亿元,创税10.5亿元,产值同比增加20亿元,销售占全国的50%以上。这样的成绩令人欣喜。
更让人惊喜的是,在2011年第二次全国地理标志调研报告发布会上,浏阳花炮以808.62亿元的标当量与茅台酒、五粮液等一起入选全国首批地理标志综合价值指数五星级地理标志,在全国排名第五,文化品牌价值达1028.17亿元,居全国第七,超过电视湘军的同类指标。
这一切带有风向标性质的成绩显示,由传统手工艺向文化创意转型是浏阳花炮乃至整个中国花炮产业努力的方向和目标。
伴随着花炮市场的蛋糕越做越大,市场竞争也愈演愈烈,面临的挑战也越来越严峻:国内市场近乎“自杀式”的无序竞价,政府干预行为越来越多,产品价格持续下跌,生产成本不断飞涨,利润急剧下降……这些困境是客观现实,但更多的却是行业缺乏自律和制度规范,部分企业不顾市场规律,恶意竞争,不仅有损企业自身形象,更给整个花炮产业带来负面影响。
对此,浏阳市东信烟花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钟自奇深有感触:“以前,政府对这部分并没有引起重视,企业呈‘散兵游勇’之态。从业者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一部企业靠品质,靠服务,靠信誉,靠创新取胜,最终形成了良好的品牌形象,这对于整个行业来说是起推动作用的;但也有不少厂家为一己之短利,不惜一而再、再而三降低销售价格,降低首付款,延长应收款回收期限,让浏阳花炮在外销市场上积累的一些优秀经验用于内销市场时消失怠尽。企业要扭转这种局面,除了呼吁政府根据产业情况制定政策法规,还应着眼大局,主动抱团,精诚合作,配合政府行为和产业规律自觉实行行业自律,承担起属于自己的社会责任,促进整个行业健康有序发展。”
谈及已被盛赞无数次的第七届中博会焰火晚会,葛光明的自豪之情溢于言表:“此次中博会焰火晚会的创新点很多,而最大的亮点是‘水上烟花’的运用,即矩阵烟花的出现。”6万平方米的矩阵烟花像是将电子屏幕LED平铺在江面上,发挥了展示各种画面的作用。当晚,代表着芙蓉国里的“芙蓉花”朵朵盛放,持续了30秒之久,真正展示了“出水芙蓉”的美景。
据介绍,此次中博会焰火燃放使用了200多种新产品,燃放的控制软件也是最新研发的。一系列的科技创新成就了这场精彩绝伦的焰火盛宴,也代表着当前乃至今后浏阳花炮产业的攻关方向。
目前,浏阳已经成立了由政府主导的花炮工程技术研究中心、企业技术中心以及产业创新战略联盟,不少企业也成立了科研所,加大了对新技术新产品新工艺等的研发投入。多种科研机构的建立,对产业的技术创新起到了积极的推进作用。
“企业是创新的主体,作为浏阳花炮产业的龙头企业,应该主动担当起这份责任,把握未来的科技和市场发展方向,带动提升花炮产业的整体实力。这也是我们投资2000万元,联合北京理工、南京理工、长沙理工、全国烟花爆竹检测中心等机构筹建中国烟花爆竹研究院的原因。”钟自奇说。
作为筹建中的中国烟花爆竹研究院的专家之一,刘其城告诉记者,该研究院与其他政府主导的科研机构不同,它的目的在于整合我国烟花爆竹产业内的知名科研院所、高等院校和龙头企业的优势科技创新资源、先进制造能力和产业优势人才,以“引导产业发展、推动技术创新”为宗旨,坚持面向市场、平等自愿、风险共担、利益共享的原则,运用现代信息技术,以科技资源集成开放和共享为目标,探索在产业技术创新链基础之上的契约式协作机制,构建多样化、多层次的自主研发与开放并存的创新模式,构建行业产学研结合的技术创新体系。通过整合、集成、优化科技资源,建立健全共建共享机制,完善相关创新条件建设,提升自主创新能力和公共技术服务能力,建设具有基础性、开放性的创新平台。 有了科研机构的有力支持,更需要明确科技攻关的方向。根据《湖南省烟花爆竹产业发展规划(2008-2015年)》中的重点科技攻关项目,在未来几年,花炮产业的创新突破口集中在三个方面。
一是新技术新材料,重点研发钝感、导电导热性强、稳定性好的新型安全原辅材料;重点研发低毒、微烟、环保型材料;重点研发其他领域的废弃材料在花炮行业的循环利用技术。
二是生产新工艺新机械,关键是要研发烟花爆竹关键工序和危险工序的生产工艺和生产机械,通过技术革新,采用安全、可靠、适用的自动化装备,减少危险工序的作业人数,提高劳动效率,实现安全高效生产。重点开发烟花爆竹生产和药机,爆竹生产和药装药机,礼花弹自动糊球机,利用碎纸废纸替代纸张制版作烟花爆竹纸筒技术以及安全系数高、防潮能力强的定速引线技术,具有造型创意效果的芯片礼花弹技术等。
三是研发燃放新技术,重点包括研究远程、多点发射计算机应用技术;膛压定向发射技术;燃放方案设计电脑软件;安全点火药技术;噪声控制技术等。
开国大典上,浏阳烟花绽放京城;上世纪90年代末期,浏阳开始有组织地燃放艺术焰火;2005年,浏阳举办了首届国际焰火大赛;2008年,北京奥运会上的大脚板让人印象深刻;今年5月,湘江河畔,浏阳自主创意的世界顶级焰火惊艳全球……
浏阳花炮的履历上已经缀满了昭显实力的勋章,但在创意设计上,浏阳花炮人也有着无奈和尴尬。
2009年的一个招标项目让葛光明记忆犹新。当时,全球最豪华的棕榈岛亚特兰蒂斯酒店准备举行开业庆典焰火晚会。在招标过程中,浏阳的报价是500万人民币,而美国一家烟花燃放公司的报价是680万美金,在看过创意设计方案后,酒店最终选择了报价高得多的美国公司。更令人尴尬的是,焰火晚会使用的产品全部来自浏阳,甚至2/3的工作人员、设备来自浏阳。这对浏阳的花炮创意设计人员来说是一次沉重打击,但同时也让他们深刻认识到,花炮产业必须转型成为文化创意产业。
浏阳的行动也是迅速的。2010年,长沙市委、市政府提出了推进城市国际化、把长沙打造成具有国际影响力的文化名城目标,确立把旅游业打造成战略性支柱产业。为打造浏阳的花炮品牌,提升浏阳烟花燃放的创意水平及创意技术,浏阳借此契机决定在橘子洲开展“橘子洲周末音乐焰火”大型焰火燃放活动,每周六晚上在橘子洲专用燃放场所燃放烟花,活动持续了一年。
“橘子洲周末音乐焰火” 每个场次烟花燃放的成本都在30万元以上,每场燃放时间达20分钟,是世界上绝无仅有、时间最长的烟花燃放活动,不仅成为向外展示浏阳花炮的窗口,同时也是行业内部的一次重要赛事。这种“以赛代练”的尝试不仅极大地提升了全行业的焰火燃放技术,更是带动了长沙旅游业发展。据长沙市旅游局统计,由于橘子洲的焰火燃放,长沙周六接待外地游客团队增长了35%,而这些增量的团队中,要求安排观赏橘子洲烟花的占到了97%。
“橘子洲周末音乐焰火”已经成为品牌,也为中博会的惊世之作做了铺垫。
中博会焰火晚会采用了全景焰火概念,实现了燃放布点与景观的融合,创下多个世界之最。激光、灯光、焰火等多种表现形式在国内开创了先河,独有的水上矩阵平台让焰火表现从写意手法变成写实手法。
“这些创意表现形式得以实现,燃放技术水平达到世界顶级,这一切都得益于近两年橘子洲的周末焰火燃放。以前这只是一个梦,而今可以说是圆了这个梦。”葛光明不无感慨地说。
这场焰火晚会揭开了浏阳焰火燃放发展的新篇章,向世人证明了浏阳花炮完全有能力承接世界顶级的超大型焰火燃放,对浏阳花炮从制造产业向文化创意产业转型有着极大的意义。同时这也是焰火晚会创意发展的一个里程碑,标志着焰火晚会开始向多元化、综合性艺术晚会方向发展。”
然而,浏阳花炮这个创意文化产业要做大做强,要做的工作还有许多。
有业界人士表示,要加快焰火创意的发展,首要的还是要争取国家和省里对焰火发展给予政策和市场开拓方面的支持,将焰火燃放纳入到重点文化产业范畴。在目前情况下,烟花产品其实是奢侈品,在增值税等方面税率较高,由于税收瓶颈存在,制约了花炮企业上市融资。如果花炮变成文化产业,不仅在征收的税率方面会有所降低,而且能够利用国家鼓励文化产业发展的大好机遇。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加强烟花与文化的对接,提升花炮文化艺术内涵。
但要做到这一点,目前还有很多的困难。浏阳花炮作为传统的制造产业在文化艺术层面上有明显的短板,文化内涵还没有深入花炮产业中。通俗来说就是懂烟花技术的不懂创意文化,专业的创意设计人才又不了解烟花技术。推动产业成长的核心是人才,只有具备了足够的智力支持才能够取得进步,但花炮产业在这方面也有很大的不足。
葛光明认为,要解决这一问题只能够从人才的培养和引进上下手。一方面加强行业内部相关人才的培养,争取与艺术高校合作开设烟花文化创意的特色班来定向培养人才;另一方面着手搭建行业内外的沟通平台,可成立焰火文化艺术方面的协会,让更多文化艺术专家了解和参与艺术焰火的创作和设计。
令人欣喜和值得期待的是,新一代的浏阳花炮人已经逐渐成长起来,并且在这次焰火晚会上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此次中博会创意设计团队共有45人,都是大学以上学历,其中高级工程师28人,还包括1名博士和2名硕士。且核心创意编排设计基本上由年轻人才担纲,正因为有了青年人的成长,才使浏阳花炮有了勃勃生机和竞争实力。
如何才能真正让花炮产业“装上文化的灵魂,插上科技的翅膀,打造艺术的魅力,追求审美的境界”?或许,居安思危的花炮之都已经用实际行动给出了他们的答案,也正在用湖南人特有的“敢为人先”精神迎来一个前途不可限量的花炮文化创意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