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北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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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死谷
  
  由于在西藏工作,特别又是在西藏部队工作,一般旅游者去不了的地方我都有机会去。我们部队就战斗、生活在120多万平方公里,有4000多公里的高原边防线上。再人迹罕至的地方都能看到我们的士兵、军人。
  在高原,我们真正去得多的地方,是那些旅游者感到神秘又不可能到达的地方。我去过一个叫“生死谷”的地方,那里驻守着我们的一支边防部队。那里的海拔不是太高,但道路却是高原的最险。那是到达这支边防部队必经的一道天险。被称之为道路的公路被悬挂在半空云雾中,路的两边是巨石峥嵘的万丈深渊,仅能放下一台车的车道上,有数不清的回头弯。我长期在艰苦环境中的边防部队工作,走过不少险路,但这样的路对我来说还是第一次。因为路险,在军分区时,分区领导就劝我放弃去这支部队的计划,他们说,正是雨季,走这条路真是太危险。上级领导和工作组一般都不安排去那里。我说我这次就算是个例外吧,但我绝不是逞能,我们会讲科学,过不去,一定不勉强。我知道像我这样级别的军官出了问题,会给下级带来多大的麻烦。
  那天的雨下得真是很大,车道上已有了滑石。我们的车在军分区宋政委座车的带引下,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还不时要亲自下车搬去路上的滑石。当正在通过一道狭窄的回头弯时,“轰隆隆!”一声巨响,我们还来不及反应,一块巨石就刚好砸在了我和宋政委两台车的中间。我们睁大了眼睛,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这才真正第一次从关乎生命的实践中最实际地弄清了“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这句中国古代成语的总结有多么经典、多么英明。事后,我问司机小黄和同车的保健医生,他们都说这条路,是他们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危险的路。小黄说,他刚才开车根本就不敢向两边看,真的是太吓人了,医生说,我紧张得手心里总是出汗,裤子都全湿了。我相信他们说的是真话。因为谁在危险面前,都应该是最清醒的。好在有惊无险,最终还是安全地通过了这条许多人不曾去过,也不可能去过的西藏高原上最危险的路——“生死谷”。我感到这又是一次人生中对生死的超越。
  
  军魂
  
  藏北草原的美丽,已经在不少文人、骚客的笔下成为经典。那是说的藏北的夏天,那个蓝天白云下,牛羊唱晚,天地相接,一片碧绿的醉人的草原。
  藏北也有苍凉的时候,那是在冬季,整个草原,冰封雪裹,气温降到零下40摄氏度。这里还曾经发生过多次的雪灾。1998年长江中下游地区洪水泛滥。也就是在那一年的年初,那曲却发生了特大雪灾——持续4个月的69场大雪,将那曲地区11个县的近40万平方公里土地埋得严严实实,26万藏族牧民和554万头牲畜陷入绝境。我们西藏军区部队曾派出5000名官兵,几百台车辆前往灾区救灾。车队在雪原上前行,根本看不到路,路都是官兵们在1米多厚的雪原上用双手刨出来的。他们边走边开道,就像当年的18军一样,在历经15天的艰难施工后,打通了100多公里的冰雪通道,将70吨糌粑,10万公斤燃料送到了柴尽粮绝的群众手中。
  全体救灾部队经过近4个月的苦战,开辟出数条通往各县各乡的冰雪通道,及时将3000多吨救灾物资送到受灾群众手中,所有受灾群众无一死亡。3月初部队撤离时,藏族同胞们扶老携幼赶来送行,场面感人。藏族同胞用向救灾部队赠送16587条哈达的方式向人民子弟兵们表示感谢。
  我们也有年轻美丽的女军医永远地留在了这片土地。在那曲军分区只编制有很少的部队,但在这个部队中却有三名女军人。她们在卫生所工作,履行“救死扶伤、治病教人”的责任。但严酷的高原环境却使她们中的两位在残酷的病魔面前,过早地失去了青春,失去了生命。
  在西藏军区,几乎所有的军人。都知道他们并不曾相识的女战友是怎样逝去的。她们对来到脚下的这片土地从来不曾后悔过,她们知道人类最深处的感情就是爱,她们就是为了爱而来,又带着爱而去,就如高原上那美丽的格桑花永远芬芳。
  有人说,大自然同时给予了美妙与残酷,既充满哲理,也是现实。人走到哪儿,都躲不过人生的命题,只有搏击,才能超越人生的各种障碍。在西藏高原,尤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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