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部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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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按】捷克科幻历史悠久,独树一帜,名家甚多,市场广泛。捷克科幻杂志的发行量和科幻图书出版量非常大,最大科幻杂志《XB-1》每期发行5000-8000册左右,对人口一千万的小国来说实属难得。参考美国三亿人口,三大传统科幻杂志每期也就两万左右,充分说明捷克科幻粉丝群的强大和活跃。国内比较熟悉的捷克科幻作家只有卡雷尔·恰佩克,因语言隔阂和东欧国家的文化并不太流行等种种原因,其他科幻作品少有中译本。本篇作者露西不仅是一个科幻作家、编辑,还是一个精通捷克语和英语的翻译。希望中国科幻能和捷克科幻多交流沟通。
  一声尖叫。一个女人的声音。
  一场爆炸。
  保罗·格里斯中尉合起双眼,揉了揉太阳穴,力图抹去那段记忆。然而它一次又一次地浮现,纵使他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也无济于事。心理医生也帮不上他任何忙,他又看不上那些服用抗抑郁药或借酒消愁的行为。几年后,他总算努力适应了带着那段记忆生活,习惯了他的睡眠焦虑障碍。
  一个秋日的黎明,天色开始泛白,格里斯决定早点去上班。他常常这样。每天早晨,镜子里都会映照出一个体格健壮的四十几岁男人,也映照出他一天天迅速灰白的头发。
  ——正在激活化学感应器。正在处理输入信息……气味分子:Na,K,Ca,Mg,C3H6O3……目标已确认。等待进一步指示。
  ——C9H16O13……焦糖甜。继续。
  ——目标吻合。
  ——C9H18O……绿鲜果清香。出发!
  没有收到任何警告,也没有引起任何警报。
  只有一个内部电话打过来,一个失真得有些奇怪的声音通知格里斯中尉,实验室里所有的安全设施都失效了。
  玛丽恩·怀特沃尔又在她的iPad上做了几处笔记,还没来得及掩口,一个哈欠就跑了出来。
  “我就说我们该多弄些咖啡过来。”帕特里克说着从显微镜边转过身来。他是玛丽恩的同事,一头红发,看上去比典型的爱尔兰人还要爱尔兰。对此他乐在其中,不仅成了威士忌的行家,有时还装出一口浓重的爱尔兰口音,大肆宣扬自己考虑改姓为奥哈拉或者奥莱理,好显得“更加典型”。
  “完成这部分工作后我就去给咱俩弄点咖啡,”她挥着手上的iPad,“顶多半个小时,那时候你肯定还活着。”
  他做出一個悲伤的表情。
  “加油吧,派迪①。”她笑了起来。
  “好吧,好吧,继续工作。”他也给她一个笑脸。
  他重新回到桌边,心烦意乱地将一只手伸向后背。
  爆炸声在实验室内回荡起来的时候,玛丽恩被吓得呆若木鸡。她清楚自己应该躲藏起来,但身体却不听使唤,一步也挪不了。幸运的是,爆炸不够强烈,没有波及她。
  玛丽恩·怀特沃尔的目光滞留在帕特里克身上,他躺在地上,已经不成人形。背上的血肉不知去向,只剩一段白森森的脊柱和髋关节暴露在外。
  玛丽恩本能地伸手抹去额头上湿乎乎的东西,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脸上溅满了那个年轻人的血。她终于爆发出一阵尖叫。
  接着,她朝着帕特里克的方向迈出一条腿,不假思索地想要冲到他跟前——毫无疑问,他已经死了。
  “怀特沃尔!别动!”从音频警报系统传来的声音将她定在了原地。“别动,”格里斯中尉的声音再次传来,“留在原地,不要碰任何东西!我们会救你出来!”
  玛丽恩保持着纹丝不动,眼睛盯着沾满血污的桌子和设备,盯着同事残缺的尸体,手里依然紧抓着iPad,雕塑般地站在那里。只有无助和害怕的泪水开始沿着她的脸滑落。
  “撤出其余人员!不许任何人靠近实验室!” 格里斯冲着下属们喊。警卫们立即行动起来。
  然后他重新拿起电话,希望陌生人没有挂断。不会又是恐怖分子搞的事儿吧,他想,尽力抑制着急剧上升的肾上腺素。
  “你想怎样?”他语气冰冷地问。
  “我想要你炸掉整个该死的昆虫工厂。”经过电子化的失真声音回答道,听不出是男是女。
  “你能说准确点吗?”格里斯中尉问。其实他更想冲那边喊的是:什么?整个工厂综合建筑群?你疯了?那里面全是人!
  “仅仅是生产部大楼,我猜里面的人这会儿已经撤出来了吧。你的人不会受伤,也不会造成不必要的附带损害。”
  格里斯眉头紧锁。他不是没想过这类事情的发生。根据过往的经验,他知道这种谈判通常是怎样进行的。对于恐怖分子的一切要求,不管是什么,你先全都简单地应承下来,但并不立即照做。你尽力争取时间、请求支援——不是此刻他手下这些普通的警卫,而是一支专业的反恐部队。不过无论如何,这些都与他无关了,他不是反恐战士——至少现在不是了。他只是一个警卫队的头儿,负责一个厂房的综合建筑群和一间军用实验室的安保。挺不错的工作。虽然被以前的同事们看不起。
  “我决定不了这事,我没有权限,”他解释说,“我可以给你联系……”
  “哟,是的,联系有关当局和专业的谈判员。谢谢,不必了。我只想和你谈,格里斯。你一个人。所以你听好了,按我说的做就没有人会死。”
  “你已经杀了帕特里克·卡拉汉。”他只想和我谈?这可真是怪事,他们通常是想和位高权重的人说话才对。
  “哦呀,帕特里克的死是个意外,”那边用一种无辜的语气答道,“在知道他的腰带上有一只军蚁前,他真的不该随意把它拿掉。”
  果然,不出我所料,格里斯咬起了下嘴唇。军蚁是一种微型机器,配备有爆炸装置,虽然爆炸的威力没有达到摧毁墙体或装甲的程度,但杀死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大规模使用的时候,它们就像一片敏捷移动的雷区。军蚁是这座工厂生产的诸多产品之一,恐怖分子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控制了一些。问题是,到底控制了多少只?   “瞧他那躺在地上的尸体,”恐怖分子的声音里没有流露出丝毫怜悯,“那截光秃秃的脊柱看起来真吓人。可怜的派迪。”
  他可以看到实验室的内部,格里斯意识到,但并非通过我们的监控,因为我在各个角度的监控中都看不到帕特里克的尸体。恐怖分子在实验室里放置了某种带有光学设备的昆虫。
  “你不愿意看到玛丽恩死掉,不是吗?她十分钟情于你,相信你会是那个拯救她的英雄。而你也喜欢她,不是吗?现在我命令你说什么,你就原封不动地传达给她,一字不差地……”有些失真的声音继续说道。
  去你的,格里斯想,去你的!但是他并没有完全失去冷静,可怜的派迪。他说的是派迪。在这儿都这么称呼他,同事们都叫他派迪。也只有同事们会这样称呼他。而且,他知道我喜欢玛丽恩。我从未想过她会倾心于我,可是……他冷静地回忆了过去几周,他们相遇时那姑娘的措辞还有神情。是的,他说的没错,迄今为止我竟然没有注意到。
  他了解我们,了解这里的设备、这里的人。这人应该是一名内部人员,或是和内部人员有密切合作的人。问题是和谁?任何人都有可能。如果我现在把所有的员工都逮捕起来,这样打草惊蛇反而会让恐怖分子大开杀戒。而且,他禁不住从脊柱往下打了个冷战:叛徒也可能潜伏在我的下属中。
  “你可以慢慢坐下来,不要碰到你的腰带,不要把背靠向椅子,尽量保持镇静。”格里斯指示着年轻科学家,她一一照做了。她甚至停止了哭泣。让格里斯看到我这么哭,对他并没有任何帮助。她这般想着,便设法把注意力转移到无关紧要的事物上。
  她突然记起了一部陈腔滥调的荒诞戏剧,讲的是一个爱尔兰人去参加自己的葬礼,全须全尾地去的,还因偏爱喝干了葬礼上的威士忌。
  她试着去祈祷。
  但是奇迹并没有发生,她依旧被困在实验室里,和帕特里克残缺的尸体一起。实验室里弥漫着血液和死亡的气息,这让她感觉更糟了。
  这种情况下,她想,显然我就是人质,数小时或数天之后我才会被救出去。天哪,我的天哪!
  “来人啊!救命!”她发出绝望的呼喊,喊声在墙壁间空洞地回荡。
  她重新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无论如何,没有人能听到我的喊声,这里面没有麦克风,只有监控摄像头。哦,对了,门边的墙上装有一部内部电话。但对此时的她来说,电话无异于是在火星上。
  她的目光慢慢地转向了她手中的iPad,它没有连接到互联网。但是为了工厂的内部交流,它连接着局域网。也许她仍然有机会改变整件事的进程。
  “如果我們摧毁了工厂,你能得到什么好处?别的什么地方肯定还保存着完好的昆虫设计图纸,就算你这么做也无法完全阻止他们继续生产。”格里斯说。
  “哟,是的,但是会让你们损失数百万,会让你们心疼,会放慢你们的脚步,不是吗?”
  对方的“哟”和阴阳怪气的问题让格里斯感到心烦。他在为谁卖命?数十年前,随着极端武装组织被夷为平地,极端分子纷纷落网,原教旨主义者的威胁已不复存在。难道是来自大陆联盟的人?大陆联盟是欧洲、近东国家和俄罗斯结成的联盟,而后两者有制造麻烦的嫌疑。
  一名属下走上前来,把他的iPad递给他,上面显示了一则报告:现有设备不足以定位恐怖分子的电话来源;所有人员已经安全转移,除了玛丽恩·怀特沃尔,那个年轻的科学家,她现在是唯一的人质。
  屏幕上还弹出了一条消息:
  除了一个“?”就没其他的了,来自玛丽恩的局域网账号。
  当然。她的iPad就在她手上。
  “我需要时间来安排摧毁这个工厂,爆破工作得请专家处理,”他告诉恐怖分子,“大概需要五个小时。”在军方看来,没人会用耗资无数建成的军工综合建筑群来换取一个女孩的生命,更何况像她这样初出茅庐、没啥家庭背景的科学家,简直处处可寻。我需要时间!
  “你只有一个小时,”那个声音答道,“尽快动手,否则……你在乎的一切将在眨眼间烟消云散!”话筒哑然失声,通话结束了。
  格里斯中尉好像石化了一样僵坐了几秒。就算真要我炸掉生产大楼,一小时之内也根本做不到。而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我也无法组织一次像样的反恐行动。他极力平息自己疯狂的心跳,你在乎的一切在眨眼间烟消云散……或许早就已经烟消云散了,在多年以前。或者……
  “我需要你去发掘一些资料,存档文件、数据库,任何你能接触到的,只要合法……或者不那么违法。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他神情凝重地转向在信息安全部门工作的下属——那个年轻的男孩,半印度半美国血统的男孩立刻起身立正:
  “长官,搜索内容是什么?”
  “一件发生在多年前的不幸事故……”
  安排好下属后,保罗·格里斯中尉看了一眼明亮的天空,纤尘不染、万里无云。他的思绪如群马般奔散。他必须挖掘自己的记忆,挖出那些本该早就忘记的事。
  那天晚上,平原上亮如白昼,无云,满月当空。一辆卡车突兀地泊在宽阔地带,周围没有任何遮挡。而反恐部队的车辆也因在平原上无处藏身,不得不与敌方拉开距离。一旦靠近立马就会被敌方发现,别说是一个兵,一只蜂都不行。
  卡车里有一家西班牙裔,一男一女两个大人,五个孩子。还有一个绑架了他们的恐怖分子。他想要的是什么?是远走高飞,他一心想逃离。他确实提到了钱,但其实数目很小,没有政治宣言,也不希冀媒体关注。
  他开始变得歇斯底里,而时间正流失殆尽。
  指挥官保罗·格里斯时年三十,在指挥他的部队进行反恐作战方面有着相当丰富的经验,不过他从未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面对敌人。他接到的命令是,无论如何不能让恐怖分子离开。至少让我们将他撵到不平坦的区域吧?不予批准。
  恐怖分子想要驾驶的并不是一辆车,而是一艘军用气垫船,并且意图挟带人质随行。至少让我们答应他气垫船的事,将孩子换回来吧?不予批准。
  我们需要更先进的设备观察车内的情况——微型相机之类的。设备已经在路上了。你们不是已经有该类型卡车的结构图纸吗,它应该足够了。   格里斯一直搞不懂他的上级是怎么想的。他们之前到底有没有亲历过这类事情?结构图纸!结构图纸上既没有标出人质在哪里,又无助于查明恐怖分子持有什么武器。恐怖分子倒是提到过自己有一把手枪和一把冲锋枪,除此之外他什么也没提。
  时间到了,谈判人员已殚精竭虑。狙击手们已经就位,但是无法锁定目标,保罗·格里斯感到汗水浸湿了后背。
  “上!”他听见自己说。
  士兵们开始移动。恐怖分子发现他们了,他不可能觉察不到。格里斯只能希望他们还来得及。
  一声尖叫,一个女人的声音。
  一场爆炸。
  指挥官保罗·格里斯目睹着卡车的残余部分坠向地面。他闻到了橡胶燃烧的气味,混合着上腭传来的一股无可名状的金属味。他听到他的人在大声痛呼,他们肯定是靠得太近了。但是在爆炸的轰鸣逐渐平息之后,只有死一般的寂静,还有烟、灰烬以及散落的金属。
  一切都在眨眼间烟消云散。
  “玛丽恩,不要动,千万不要让人发现你在看消息,”消息通过局域网发了过去,“你的腰带上有一只军蚁。恐怖分子很可能正在观察着你的一举一动,实验室里至少有一只带相机的军用黄蜂。”
  姑娘倒吸了一口气。她完全明白他的意思。熟知各种类型的军用昆虫,是她的工作内容之一,她知道它们能做些什么。子弹蚁、军蚁、军用蚱蜢、军用蜘蛛、军用黄蜂……全是用于战争的微型器材。意识到这一点,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回忆起了她曾读到的过去数十年里人质被劫持的报道,并不是所有的人质都能获救。但格里斯一定不会让我死的!
  她把视线转向房间四周的墙面,尽量不去看那些血污。
  但是气味她无法不闻,她觉得恶心。我怎么能受得了这气味?在一个放着尸体、淌着血污、散落着人体组织的房间内待上两三天,光是想想就让她头晕目眩、胃里翻腾。
  我独自置身于此,和那只军蚁,还有一只军用黄蜂,或许还不止这些。它们不会在意气味,它们什么都不在意……突然,她意识到事实并非如此。它们也可以鉴别气味,它们装备着嗅觉交流系统,和真正的昆虫类似,那就是它们为什么难以控制的原因,我们无法弄明白恐怖分子选用了哪一种嗅觉代码。
  她开始更加小心地环视四周。它们可以识别动作和气味。
  军蚁之间通过独特的气味交流。它们也用这种方法确认它们的主要目标——活人。
  格里斯紧盯着墙面,时间像沙子般从他手中流走,他向他的IT专家提供了他能想起来的所有细节,但是找到重要线索的希望十分渺茫……他深知他不能指望外部的协助,必须自己想出办法,尽快。
  我们可以干扰无线电通信,这样军用黄蜂就成了无头苍蝇。但是其他的昆虫依然会按照既定的程序运行。那么在我们消灭那只——或者好些只——军用黄蜂的时候就是它们引发爆炸之时。
  “给我放大走廊里的安全监控的影像,先是通往实验室的那一条,然后是其他的,”他命令道。对着屏幕稍做研究后他皱起了眉头,“调出今天早上恐怖分子打来电话前几分钟的监控录像,还有实验室内部的。”
  恐怖分子没有撒谎,帕特里克的死确实是意外。派迪肯定是感觉到背后有什么,一些小东西在他背上和腰带上轻微抓挠。军蚁的程序被设定为当有人试图将它们从指定的位置挪开的时候就激活引爆装置。正当恐怖分子要将挟持了人质的消息告知我的时候,派迪就死了,但更重要的是……
  在最高分辨率下他认出了沿着走廊悄然爬行的细小身形。军蚁、子弹蚁,恐怖分子弄到了几打。如果一支反恐部队冲进那里,没有人能幸存。恐怖分子一定偷走了一只军用虫后,虫后能生产所有种类的军用昆虫。但它们只入侵了实验室一带。
  “有了,”他一拍手,“给我把工厂仓库里找得到的昆虫全部弄来。”
  不错,它们的主要目标是人类,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们不能用来对付其他军用昆虫。
  恐惧,在不断冒出的汗水中升腾。
  军蚁之间通过特殊的气味交流,它们也通过这种方法确认它们的受害者——活人。
  玛丽恩盯着墙面,时间似乎正从墙上爬过。
  如果不去挪动它们、并且射程内没有有效目标时,军蚁会转而搜寻新的目标,或者原地待命。但只要情况不变,它们就不会激活爆炸装置。无论如何,默认的设定就是那样。如果恐怖分子没有重新为军用昆虫编程的话,那就是它的运作方式。
  姑娘凝视着iPad一角上的时钟,脑子在飞快运转。
  军蚁不会对无线电做出回应,需要通过气味命令的指挥,它们才会直接爆炸。被遥控的军用黄蜂接收到特定的脈冲后,会释放出一个微型气味胶囊。但这只有在恐怖分子发现情况不妙时,他才会这么做。我想……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忙,保罗·格里斯中尉……必须得让他知道。我不想逞匹夫之勇,代价是我不能承受的,他也不会原谅我。而且我一个人办不到。如果我死了,他永远不会原谅我。
  “问题是,我们不仅要营救出年轻科学家怀特沃尔,还要抓获恐怖分子。眼下我们没机会及时定位他。他在一个很远很安全的地方给昆虫们下命令。我们只能先试着查明他是谁,”格里斯嘀咕着,“可能的话,尽量找出他的弱点。他计划中的弱点、心理上的弱点、动机上的弱点。这次绑架很有可能是单个个体进行的。”
  “卡车爆炸案的消息遍布媒体,那案子真可怕。到处都刊登着你的名字,长官,”半印度血统的男孩汇报说,“没有发现你说的那个罪犯的任何资料。而那个西班牙裔家庭,德尔加多一家,生前确实有些亲戚,这当然了。但是他们全都来自南美非常贫穷的地区。记录上显示他们都在不同的工厂里从事简单的体力劳动。只有卡车上的那个女人,卡特里娜·德尔加多……她曾就读于斯坦福大学,长官。因此她的丈夫和孩子们才有机会移居美国。而且她还曾获得生物工程奖学金,长官。”
  格里斯中尉迅速排除了两三个萦绕在脑海中的阴谋论,他需要理清思路。很有可能是单个个体进行的……   “和我们一起工作的人里,有多少来自斯坦福?”格里斯突然发问,“这些人里面,又有多少曾和卡特里娜·德尔加多同时期在斯坦福?”他屏住了呼吸。
  “只有一个,长官。他曾两次申请同一个职位,才有了现在的工作。他叫爱德华·弗朗西斯。”那男孩顿了顿,“爱德华·哟·弗朗西斯。在局域网上,同事们都这样称呼他。”
  “他现在在哪?”
  “他今天请病假了。”
  突然间一切都说得通了。你在乎的一切眨眼之间烟消云散……爱德华·弗朗西斯和卡特里娜·德尔加多是同龄人,前提是如果她活下来的话。他纠正了自己。弗朗西斯和卡车案的恐怖分子没有任何瓜葛,他只是……无法接受卡特里娜的死。从照片上看,那女人可是个大美人。
  “行了,把这些信息反馈给上级,让他们逮捕他。现在,我们来处理实验室的事。”格里斯做出了决定。要赶在那混蛋发现自己处境不妙、将人质撕票之前。
  格里斯这才注意到玛丽恩给他发了一条消息。为了避免他们之间的通信被恐怖分子发现,她必须用极慢的速度,一共也只打了两个词:
  “少汗症。乘晕宁。”
  他马上在互联网上搜索了两者的意思和联系,然后他考虑了一番她的主意——其实他一点也不喜欢。最终他回复道:
  “我会在监控里找到黄蜂的位置,至少,让你可以在它的盲区内行动。我会把信息发给你。之后……就动手吧。”
  少汗症,即汗液分泌过少,可能会造成非常危险的后果,身体可能因为过热而衰竭。
  玛丽恩回想起她还在大学里的那几年,回想她的研究、她的经历。也许有些经历并不是她直接经历的,但是说不定依然能派上用场。
  她想到了药品,据说法律系的学生常常喝得酩酊大醉,医学生普遍嗑药,而生物工程的学生二者兼备。
  一个细微的声音在玛丽恩的脑中反复吟诵:热如野兔,盲如蝙蝠,疯如帽匠,干如枯骨……
  这些都是因过量摄入抗胆碱药物——特别是茶苯海明——产生的临床症状。
  干如枯骨……少汗症。她的最终目标。抑制出汗,减少自身特有的气味。
  茶苯海明就放在她旁边的抽屉中的急救包里。茶苯海明的常规用途是防止恶心和晕动症。但是,总有人想嗑这类药物找刺激,因为它比较容易得手。乘晕宁——他们对茶苯海明的简称。
  “黄蜂在两点钟方向,”格里斯发来消息。玛丽恩缓缓抬起头,极慢地向右看去,终于成功找到了那部微型机器的位置。与此同时,她正在计算。
  茶苯海明的半数致死量是500mg/kg。意思是,如果按这个剂量给实验室里的小白鼠用药,其中的一半会死于用药过量。我既不能服用过量,又不能不足量。
  虽然她从来都不是那种借着苯本海明的药效做“奇幻旅行”的剧作家,但是她明白相关的理论。
  来一趟“奇幻旅行”的最小剂量在大体上是1200毫克,准确的用量取决于体重。大约在服用后三十分钟起效。
  热如野兔,盲如蝙蝠,疯如帽匠……
  这可不仅是引发少汗症……还会心律加快、体温升高、瞳孔散大、精神错乱、畏光、发抖。
  上帝啊,我这是要干什么?
  热如野兔,盲如蝙蝠,疯如帽匠……
  语无伦次、定向障碍、管状视野。
  疯如帽匠……
  还有幻觉、视雪症,看到的线条都在舞动、边沿都在弯曲,还会幻视出一个现实中并不存在的人。
  她的手一点一点地伸向抽屉。
  格里斯紧盯着屏幕,通过安全监控观察着实验室里的情况。他不想太靠近屏幕观察。时间所剩无几。
  玛丽恩的眼睛大睁,随着体温的快速上升,她的脸开始红得有些病态。在外人看来,她就像是癔症发作,或者只是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泪水。
  “快打开空调给房间制冷,这能给她更好的机会……求生。”格里斯中尉下令说,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干扰敌方的军用黄蜂,现在!开始行动!”
  ——C10H16O……绿鲜果清香,薄荷味。出发!
  格里斯的队伍一直在等待这条命令。它们涌过一片区域去面对一些奇怪的敌人,在这之前,它们从未与之有过交战。它们中的一些可能再也回不到虫后那里,但是现在它们正如同一股强大的潮汐,搜寻着踪迹向前涌去,心无旁骛、势不可挡。
  ——C11H20O2……苹果味。发现追踪气味!
  ——C13H17NO2……葡萄味。跟随!
  它们都使用相同的追踪方式。这有助于行进时辨别方位,有助于新的援兵能很快接替上来——如果第一批被摧毀了的话。虽然和敌方使用同样的技术,但气味却是不同的。敌人的气味传来。目标已确认!
  恐怖分子的军用昆虫们按兵不动,等待着作为目标的人类送上门来。然而那一刻永远不会到来了,因为它们即将遭遇的敌人是它们的同类。
  空气里四处飘散着气味分子,命令在格里斯这一方的昆虫间传递着。
  ——C10H18O2……奶油味,坚果味。不要改变它们的位置!就地肢解!
  一眼望去,敌友难分,但是气味指明了一切。每一次撕咬过后就会有一个对手被终结,格里斯的昆虫部队正试图撕碎它们的目标,彻底摧毁它们,肢解成碎片,最好是在敌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遭受袭击的情况下。其实这不算难,不是吗?猎杀在静悄悄地进行,听不到声音,也感觉不到痛楚。
  发生了一次爆炸,接着又来了一次,在通向实验室的走廊里回荡着余响。旁边一扇门被炸开了,一张咖啡桌轰然解体。
  有的袭击者在解决目标的时候挪动了目标,猛烈的爆炸使得攻击方和防守方都化为了为细小的金属残片。
  ——C13H16O2……淡甜味。第二队!出发!
  敌人依然存在。一些来自恐怖分子的昆虫并没有留下气味踪迹,它们并未原地待命,而是按着随机选出的路线四处游走。   ——C7H12O2……佛手柑味。找到它们!抓住它们!全部消灭!
  玛丽恩直挺挺地坐在实验室里,尽量保持不动。她眼前的空间正在扭曲,视野里尽是些小小的斑点。她几乎看不清房间里的景色了,那些斑点就像雪花,最开始它们只是黑白的,现在渐渐显出了颜色:柔和的绿色、乳脂般的棕色、非常浅的黄色。
  那不是雪花,那是各种气味,她在脑海里默念道。她想伸手去抓,她想用鼻子闻。但是那个听不见的声音又在她的脑中吟诵:干如枯骨,疯如帽匠,不要动啊,怀特沃尔,不要动,不要动,玛丽恩,不要,我的天哪……
  她听见远处传来一声雷鸣般的响声,接着又是一声。暴风雨要来了吗?
  “我们发现了敌方的虫后,长官!是一款我们近期生产的产品。”
  格里斯中尉转向他的下属。一款我们的产品。跟我想的一样。对弗朗西斯来说弄到这些并不困难。嗯,他是个相当优秀的科学家,一个聪明人,但不是专业的恐怖分子。我们可真幸运啊,不是吗?
  “废掉它!派安全小組进去!实验室里的军蚁交给一个爆破专家处理。”他命令道。恐怖分子已经无法再控制军蚁了,与黄蜂失去联系的军蚁并不会爆炸,因为现在的玛丽恩对它来说是无效目标。但是它也没有转而去寻找新的目标,我们并没有看到它动,这就意味着一个专家可以安全地进入实验室,但是……
  “长官?是不是最好先派一只军用昆虫进去?万一……”
  “按我说的做!救出年轻科学家怀特沃尔,将她送去医务室!”昆虫不够精确,设计它们的初衷不是用来与同类作战的,如果处理不当,军蚁依然可能爆炸。他深知自己现在是在拿两条命做赌注,而不是之前的一条。保罗·格里斯既没有感觉到紧张,也没有感觉到希望。他只是大脑一片空白。
  “怀特沃尔!别动!”
  玛丽恩望着站在门口的保罗·格里斯,她想跑过去拥抱他,但控制住了自己。
  “保罗!救我!”她的心脏在狂跳,周身发热。这是太激动了吗?还是太渴望了?她想弄清楚是不是幻觉。
  突然,她发现保罗已经站在了她身后。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动,”耳边传来灼热的呼吸,她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呻吟。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挑逗她。 他的手从背后伸过来,慢慢地褪去了她的衬衣。
  她喘息着,但是依然没有动。
  他的手抚过她的身体,她开始微微地颤抖。她终于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一声尖叫,一个女人的声音。
  一场爆炸。
  那个爆破专家早已习惯了凭借本能行事。在他意识到情势不妙的那一瞬间,他正把军蚁从那姑娘的腰带上一把抓下,竭力扔向房间远处一角。来得及吗?他没有把握。
  当他拽住玛丽恩卧倒掩蔽时,玛丽恩发出了一声疯狂地尖叫。
  爆炸声如雷鸣般回响。
  “见鬼!”他扶住那姑娘,她浑身发抖,抽泣不已。“见鬼!太近了!”他努力让自己再次缓过气来,“快让医务人员过来!快!她快要失去意识了!”
  又是一个碧空如洗、万里无云的天。
  玛丽恩·怀特沃尔正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眼睛眺望着窗外,并没有看向坐在床边的格里斯。他还没有把完整的经过告诉她,只说了他们是怎样用军用昆虫对付对方的昆虫的,还有爆破专家是怎么救她的。
  她什么都还没有对他说。对于那些幻觉也只字未提。
  他们隔着空气沉默着。
  对于那些早就已经放弃思索的问题,格里斯中尉突然得知了真相。那个来自普拉内斯的恐怖分子、杀害了卡特里娜·德尔加多和她的家人的凶手,曾试图偷走一只军用昆虫。当时他正带着偷来的昆虫逃跑。那是处在原型阶段的军蚁,他在惊慌中引爆了它,杀死了自己和人质。引爆一只原型阶段的军蚁的足以将一辆卡车炸成碎片。
  这么些年后——以及这次实验室事件后——格里斯的一些老朋友热切希望能给他提供帮助,告诉他一些真相。甚至其他更多的帮助。
  他没有告诉玛丽恩,当他在安保室观察救援行动的时候,他从她的唇语中读出了他的名字。
  “我要走了,玛丽恩,”他平静地说,“我要重回反恐部队,这次是做一名调查员。我要找出爱德华·弗朗西斯,还有其他像他那样的人。”
  她的目光慢慢地转向他,他看出了她眼中的惊诧,也看出她搜肠刮肚试图说些什么,好让他改变决定。
  我想追回自己遗失的东西,他想,但是,如果我现在舍不得离开,我就没办法继续战斗下去了——离开玛丽恩对我来说只是这整场战争中的其中一次战役。我要去的地方她不能跟去,因为我不能让我生命中的任何一场失败将她牵连进去。他闻到从她那里传来的一丝淡淡的香水味,葡萄味,甜的。
  沉默好似一群从四面爬来的昆虫,占据了整个房间。
  玛丽恩想哭,她想大哭一场,但是她忍住了,脸变得通红。她仿佛又回到了实验室里那会儿,跟她当时欲哭无泪、身体也不能出汗的感觉一样。
  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她的眼睛像天空一样空无一物,就像她刚刚意识到,她在乎的一切已在眨眼间烟消云散了。
  后记:
  欢迎了解捷克。它是一个处于欧洲中部的小国家,人口1000万,拥有戏剧一般的历史,还拥有历史戏剧一般的风景名胜。19世纪末20世纪初,一个兼具科学性和推测性的小说流派开始盛行,捷克也在该小说流派(即科幻小说)中做出了自己的贡献,且出力不少。
  我想给你们介绍一些在那个时代最为出名的捷克作家:
  雅库布·阿布斯(Jakub Arbes)是捷克科幻史中的先哲。他的短篇小说充满了神秘、魅力和凄美,给读者描绘了一幅神奇的画卷,如《圣·克萨维里乌斯》(Saint Xaverius),书中充满了栩栩如生的想象;如《牛顿的大脑》(Newton’s Brain),该书曾使H.G.威尔斯深受影响;还有一些故事充满了神秘的氛围,描写了坐落于布拉格(捷克首都)的哥特式的建筑、街道、教堂,如《人类末日》(Last Days of Mankind)。他的著作影响了几代人。
  杨·维斯(Jan Weiss)是捷克科幻史中的战士。他从不后退,高歌猛进,不厌其烦地描述着战俘们的噩梦、现代社会的人心不古,如长篇《千层之楼》(House of a Thousand Floors);描述人们处于被占领的恐怖时期的内心情感,如文选《延迟之镜》(A Mirror that Was Delayed);还有一些作品表现了他朝着未来而努力,不断想象着未来的样子,如《孙子们的土地》(Land of Grandsons)和《猜想未来》(Guessing the Future)。
  卡雷尔·恰佩克(Karel Capek)是20世纪捷克最伟大的作家。他也是一个发明家,在剧本《万能机器人》中创造了“机器人(robot)”这个词(捷克语为“robota”,通常指“农奴劳役”或“苦工”);他预见了发明创造的双面影响,科技带来的利益和危险,如《原子空想》;描绘了人类永生的孤独,如《马克罗普洛斯事件》;对人性的批判,如《鲵鱼之乱》;他在剧本《白色病》中预见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捷克会被占领。目前捷克有两个文学奖项由他的名字命名,其中一个是捷克科幻界的重要奖项(我曾在2001和2007年获得过)。
  地处南北方和东西方的交界,游走在悲观和乐观的边缘,又处在热情和冷淡的中点:就这样,造就了捷克的科幻之心。
  我希望自己的作品能跟上前辈们的步伐,也希望中国的科幻迷们能喜欢这篇科幻短篇《内部战争》。
  【责任编辑:吴玲玉】
  注①Paddy,帕特里克(Patrick)的昵称,也有“爱尔兰人”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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